林东桥 练景灏 周小琼 向蕾 余尚贞
【摘 要】 文章介绍余尚贞主任医师运用乌梅丸的经验,认为厥阴病病机是厥阴枢机不利、阴阳之气不相顺接,余尚贞主任医师基于“厥阴病病机”和“厥阴欲解时”在临床上应用乌梅丸十分广泛,浅谈对厥阴的理解,并举验案2则。
【关键词】 乌梅丸;厥阴病;临床经验
【中图分类号】R249.2/.7【文献标志码】 A 【文章编号】1007-8517(2022)05-0093-03
基金项目:广东省名中医余尚贞传承工作室项目(粤中医办函[2017]17号)。
作者简介:林东桥(1992-),男,汉族,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中医防治脑病。E-mail:369224390@qq.com
指导老师:余尚贞(1965-),女,汉族,硕士,主任医师、硕士生导师,研究方向为中医脑病的防治。E-mail:ys135369@126.com
Yu Shangzhen's Academic Experience in Using Wumei Pills
LIN Dongqiao1 LIAN Jinghao1 ZHOU Xiaoqiong3 XIANG Lei2 YU Shangzhen3△
1.Hunan University of Chinese Medicine, Changsha 410208,China;
2. College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Jinan University, Guangzhou 510000,China;
3.Jiangmen Hospital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Affiliated to Jinan University, Jiangmen 529000,China
Abstract:This paper introduces Professor Yu Shangzhen's experience in clinical application of Wumei pills.It is considered that the pathogenesis of Jueyin disease is that Jueyin perform poorly as the pivot and the Qi of Yin and Yang is not connected. Professor Yu Shangzhen has widely used Wumei Pill in clinical practice based on the “pathogenesis of Jueyin disease” and “when treating the Jueyin disease”. Professor Yu Shangzhen has unique views on Jueyin disease.And two proven cases are presented.
Key words:Wumei pill; Jueyin disease; Clinical experience
乌梅丸首见于医圣张仲景所著《伤寒论》的厥阴病篇,由乌梅、细辛、干姜、黄连、当归、附子、蜀椒、桂枝、人参、黄柏组成,具有缓肝调中,清上温下之功效,適用于治疗蛔厥,久痢,厥阴头痛等,症见腹痛下痢、巅顶头痛、时发时止、躁烦呕吐、手足厥冷者。而后世许多医家将乌梅丸应用于蛔厥和久痢,现代《方剂学》教材也将其列入“驱虫剂”篇,这显然是对乌梅丸片面的认识。清代柯琴在《伤寒来苏集》所言:“乌梅丸为厥阴主方,非只为蛔厥之剂矣。”现代医学广泛用于治疗胃溃疡、肿瘤、糖尿病等寒热错杂之病[1-3],故凡符合乌梅丸的厥阴病机皆可用,其病机属枢机不利、阴阳之气不相顺接,病性为寒热、虚实错杂。
余尚贞教授是广东省名中医,师从国医大师梅国强教授。余尚贞教授从事临床、科研工作30余年,基于“厥阴病病机”和“厥阴病欲解时”在临床上应用乌梅丸十分广泛,并取得了较好的疗效,笔者在跟师期间,有幸跟随其门诊抄方,获益匪浅,现将其经验介绍如下。
1 厥阴病病机
《素问·至真要大论》云:“厥阴何也? 岐伯曰:两阴交尽也。”其中两阴指太阴和少阴,两阴交尽到了极点,称为厥阴。而关于厥阴,余尚贞教授则从以下两个方面进行理解。
1.1 厥阴为阖 《素问·阴阳离合论》云:“是故三阴之离合也,太阴为开,厥阴为阖,少阴为枢。” 厥阴为合阴出阳,虽为阴经,其在阳位,两阴交尽,阴尽阳生,由阴出阳。倘若厥阴之“阖”不能正常收敛两阴,则阴阳之气不相顺接,导致寒热错杂的病机。
1.2 厥阴属肝 厥阴属肝,肝为风木之脏,风从火化,肝体阴而用阳,所谓“体阴”是指肝的藏血功能,内寄相火,所谓“用阳”是指肝的疏泄功能,喜调达而恶抑郁,两者相辅相成,体阴是用阳的物质基础,用阳是功能的外在表现,故肝体阴不足导致肝用阳的虚损,肝用阳虚损也伴有肝体阴不足的症候表现,病至厥阴时,肝体阴与用阳的功能皆受损,则肝失疏泄,木火上炎,形成虚实寒热错杂之象,从这一特性再看乌梅丸的组成,不难发现方中大剂量使用乌梅、当归、人参以补肝之体,附子、蜀椒、干姜、桂枝以复肝之用阳[4]。
2 厥阴欲解时
《伤寒论》第328条指出: “厥阴病欲解时,从丑至卯上。”厥阴病欲解时是丑、寅、卯这三个时辰,约为凌晨1~7时。陈修园《伤寒论浅注》云:“察阴阳之数,既可推其病愈之日,而六经之病欲解,亦可于其所旺时推测而知之……邪欲退,正欲复,得天气之助,值旺时而解矣……以见天之六淫,能伤人之正气;而天之十二时,又能助人之正气也。”作为合阴出阳之脏的厥阴,此时人体常会得到自然界阳升之助而有利于疾病向愈的方向发展,此刻正邪相争亦最为激烈。正能胜邪则病愈,反之正不胜邪则病重[5]。故余尚贞教授认为所谓的欲解时,可以理解为症状的相关时,在临床上病人常见于夜间丑时(下半夜1点到3点)后症状出现或者加重。5D70CC4F-3B99-4B43-8FB4-16F69918A92E
3 认识乌梅丸
乌梅丸源于《伤寒论》厥阴病篇,由厥阴病提纲所言:“厥阴之为病,消渴,气上撞心,心中疼热,饥而不欲食,食则吐蛔,下之利不止。”全方酸苦辛甘合化,实为张仲景治肝虚之大法,“补用酸,助用焦苦,益用甘味之药调之。”方中用大剂量乌梅之酸与参、桂之甘合,酸甘化阴,以补肝之体阴,与连、柏之苦合,酸苦泻热,以泻少阳之火;同时细辛、蜀椒之辛与甘合,辛甘化阳,与苦合,辛苦并用,通达上下内外气机,全方补泻兼施、寒热同调,以达清上温下、调和阴阳之功[6]。
同时从乌梅丸药物配伍上有多重深意,实为三阴同治,川椒、干姜、人参乃大建中之意,有温阳建中之功,以治太阴;附子、干姜乃寓四逆汤之意,功能回阳救逆,以治少阴;当归、桂枝、细辛则有当归四逆汤之意,用治阳虚寒凝血滞的肢厥,以治厥阴。而六经传变方式是“三阳传变,三阴递进”,可以理解病从太阴少阴传至厥阴经时,同时可具备太阴及少阴的症候,即脾肾阳虚,阴盛至极,肝失疏泄,故厥阴风木及少阳相火郁极而发,风火上炎,最终演变成上热下寒、虚实错杂的病机的特点[7]。
4 病案举例
4.1 乌梅丸治疗眩晕案 焦某,男性,46岁,2018年8月3日来诊。主诉:反复头晕2年余,再发伴眠差3月。病史:患者近2年余反复头晕,非视物旋转样,头晕时自觉行走欠稳,无恶心呕吐,无耳鸣,无肢体乏力,近3月来患者头晕再发,偶有心悸,伴有夜寐差,易醒,以凌晨零时许至2时多见,醒后难再入睡,精神倦,双目发胀感,胃纳可,夜尿1次/晚,大便调。曾多次到外院及我院门诊就诊,给予营养神经药物治疗效果欠佳,今慕名到工作室门诊求诊。舌诊:舌红,苔黄厚。脉诊:脉沉弦。
西医诊断:眩晕查因,中医辨证:眩晕(厥阴上热下寒证)。治法:清上温下,寒热并用。处方:乌梅丸。方药:乌梅40 g,黄连16 g,黄柏10 g,细辛3 g,花椒5 g,干姜8 g,桂枝8 g,党参15 g,当归8 g,淡附片5 g。共5剂,水煎服,日1剂,分早晚2次温服。
2018年8月14日二诊:服药5剂后患者头晕好转,无心悸,夜寐好转,凌晨4时才醒,醒后能入睡,精神好转。继守原方3剂。
2018年8月23日三诊:诉头晕消失,早晨6时左右自然醒,前方乌梅减至30 g,再续3剂,以巩固疗效。半年后随访该患者,诉生活如常,未再发作。
按:《素问·至真要大论》病机十九条有“诸风掉眩,皆属于肝。”患者头晕伴有双目发胀感,符合肝开窍于目。每晚丑时醒,而丑时是厥阴欲解时,《伤寒论》六经欲解时,临床上往往看到疾病在这时出现症状或原有癥状加重,应该说是疾病演变的“相关时”,厥阴欲解时是丑至卯上。患者头晕、双目发胀感、丑时醒、舌红、苔黄厚、脉沉弦均为厥阴上热下寒,寒热错杂之象,可给予《伤寒论》厥阴病代表方乌梅丸治疗。服用乌梅丸后患者症状好转,睡醒时间推迟到寅时,复诊续服原方3剂,头晕消失,早晨6时左右自然醒(卯时)。从该病例能看出余尚贞教授在六经辨证基础上运用五运六气,从《伤寒论》六经欲解时入手,抓住丑时之象,拓展了经方运用途径。
4.2 乌梅丸治疗胸痹案 陈某,女,68岁,2018年8月31日初诊,主诉:胸闷不适2周。病史:患者2周前出现胸闷、心悸、气促,症状反复出现,夜间多见,无胸痛,无头晕头痛等,夜寐欠佳,入睡困难,下半夜易醒,烦躁焦虑,夜尿1次/晚,手冷,汗多,大便可,舌暗红,苔薄黄,脉沉。既往有反复心悸30余年病史,2016年于我院住院,完善动态心电图等检查未见明显异常,诊断为“心神经官能症”“焦虑状态”。
西医诊断:心神经官能症。中医诊断:胸痹,证型:寒热错杂,上热下寒。治法:清上温下。处方:乌梅丸加味,方药:麦冬50 g,乌梅50 g,黄连15 g,黄柏10 g,细辛3 g,花椒5 g,干姜10 g,桂枝10 g,太子参25 g,当归12 g,淡附片10 g。共5剂,水煎服,日1剂,分早晚2次温服。
2018年9月27日二诊:胸闷、心悸、睡眠有所改善,仍入睡困难,易醒,汗多,大便稀溏,舌仍暗红,脉沉。患者舌象仍暗红,火热之象仍明显,结合时下运气,岁运太火,主气五之气阳明燥金,客气少阴君火加临,故前方基础上麦冬、乌梅加至60 g,黄连加至18 g,温热药干姜、附子减半,桂枝减至8 g,太子参加至30 g扶土。
患者定期复诊,12月18日复诊时心悸、胸闷明显缓解,睡眠改善,舌红苔白润,脉细。余尚贞教授上方去黄连,加郁金10 g,嘱患者规律作息,调整情志。12月25日随访,患者服药后诸症改善。
按:厥阴包括足厥阴与手厥阴两经,及其所属的肝与心包二脏,厥阴心包为心之外卫,代心用事,厥阴肝主藏血,内寄相火,主疏泄,喜调达而恶抑郁,本案患者主症为胸闷、心悸,睡眠不佳,烦躁焦虑,涉及厥阴二脏。又《素问·阴阳离合论》言:“三阴之离合也,太阴为开,厥阴为阖,少阴为枢。”《素问·至真要大论》:“两阴交尽也。”故病至厥阴,两阴交尽,由阴转阳,一阳初生,若阴阳两气不相交接,阳气难出,此阴盛阳衰故也,厥阴有阴尽阳生的特性,若阴阳之气交接转换不利,则出现寒热错杂证。《伤寒论》中提到:“厥阴病欲解时,从丑至卯上。”六经病欲解时可认为是疾病的相关时,可表现为证候加重。而本案患者胸闷、心悸的症状常于夜间多见,早醒也多在下半夜,且见入睡困难、多汗、手冷、舌暗红苔薄黄,脉沉寒热错杂的特点,故余尚贞教授抓住此病象,按厥阴病辨证,方选主治厥阴病之乌梅丸,但由于患者火象较为突出,兼有阳不入阴入睡困难之象,除考虑“厥阴欲解时”的疾病日之节律,还应考虑四季节律及自然界年节律的影响,结合五运六气辨证施治,因而调整方中寒凉药与温热药的用量比例,灵活加减运用经方,辨证准确,故而取效。
5 小结
乌梅丸是厥阴病的主方,厥阴病机是枢机不利、阴阳之气不相顺接,临床症状以虚实、寒热错杂为主。以上两个病例当中,余尚贞教授均抓住“厥阴欲解时”的特点,配合五运六气,同时辨时、辨证结合,直中厥阴病机,故能药到病除,正所谓“审察病机,无失气宜,此之谓也。”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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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1-07-02 编辑:黄丽君)5D70CC4F-3B99-4B43-8FB4-16F69918A92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