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丙钧
初读这篇文章的题目时,我想当然地认为,这篇作品重笔浓墨所描绘的,应是“花儿们的宴会”,并由此搭建故事结构,展开情节,铺排成文。至于“最后一场雪”,只是一番况境的设定安排。
然而,不知作者是有心还是无意,题目却是“虚晃一枪”——文章将原本可为主角的花儿们搁置一旁,将宴会弃之文外,却以一个黄色的小花苞为引,构造出了一篇自寓其韵的妙文佳作。
这篇童话里的人物很简单,主人公是一个名叫阳阳的小女孩和两只小麻雀;后面一闪而过的棕熊、狐狸和小兔,只是陪衬,没有实际的意义。
两只麻雀迷路、求助;阳阳滚雪球、堆雪人,助麻雀登车赴宴……行文间,既无令人称奇的情节设置,更无人与动物之间的矛盾冲突,只是娓娓而叙,如流水行云。初读乍阅,似有些清浅单薄的感觉,但再赏则会入境,有种品茶韵、嗅花香的意味,不甘不浓,却回味悠长。
“‘咕嘟咕嘟的声音”“锅里冒出的氤氲雾气”“一枚枚独特的窗花”“混合着山药、红枣、南瓜以及小米,散发出独特的甘甜、清香的味道”……文章一开始,作者就用这些情景将听觉、视觉、嗅觉等感觉交织混搭在一起,营造出了一种温馨的氛围,更描绘出了一幅生动的图画,一下子把读者拉进了故事里。
虽说是一篇童话,但作者却不忘在文中时时关照呼应现实生活,给人一种熟稔的真实感——“我们前前后后跑了十多家,只有您肯给我们开窗呢”。你看,寒冬雪后,阳阳这种爱心盈盈、童心未染的孩子向屋外的两只小麻雀伸出援手,不正是我们生活中经常发生的事情吗?
文中有一处雀先生一边比画一边描述的情节,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阳阳使用姥姥教给妈妈、妈妈教给她的“迎春花手法”搅粥——“手里的勺子,从这个点开始,绕啊绕啊,一直绕到这里结束,可不就是在锅底画了几朵美丽的迎春花嘛!再加上小米这惹眼的金黄,简直就跟迎春花一模一样。”读到这些文字,你是否也感到一种浓浓的生活气息扑面而来?这种只有孩子才能观察到,才能想象并道出的场景和画面,读来甚有生活意趣。
接下来,热心的阳阳了解了两只麻雀遇到的困难,答应帮他们堆个雪人做班车的站牌。虽然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她却开心得不得了,而且表示已经很久没这么开心地玩过了。在受到这种快乐感染的同时,也许年龄大的读者还会从中品出几丝苦涩,并有所自省。的确,我们的孩子和阳阳一样,“每天往返于家和学校,不是上课就是写作业”。他们被禁锢了天性、压抑了童趣,疏离了社会,更少了很多与大自然亲近的珍贵体验。作者在平和从容的行文中融进这若干弦外之音、言外之意,给人以启发和触动。
行文至雪人站牌竖起,两只小麻雀乘上了开满鲜花的班车,文章似乎就该束尾收笔了。然而,作者却匠心独具,引出了后面的情节。
阳阳觉得小麻雀的邀请函眼熟,进而想起那黄色的小花苞和昨天回家路上落在她衣服上的花苞一样。也就是说,她也收到了邀请函。此处,与作者在文章开头处写的阳阳“看着黄色的小花苞,突然觉得有些眼熟”遙相呼应,可见作者谋篇布局之用心。
至于阳阳如何拿着小花苞等待下一辆班车,她在赴宴的路上会遇到什么,宴会上又会发生什么,作者并没有展开再述。这种戛然止笔,给读者留下了偌大的想象空间,可见行文之道为作者所深谙。
当然,或许作者也会在适当的时候,以阳阳在宴会上的种种经历成文,推出续篇。那当是另一篇童话佳作了,我们共同期待吧。
河北深州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儿童文学作家。多部作品获中国作家协会“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国家图书奖”和“五个一工程奖”等奖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