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的宴会在冬天最后一场雪之后

王晴

这是一个冬天的早晨。虽然已经到了冬天的尾巴，但昨晚那场不大不小的雪，让外面的凉意有增无减。

阳阳正在厨房里忙碌着。伴着“咕嘟咕嘟”的声音，炉子上的锅里冒出的氤氲雾气，在大大的玻璃窗上凝结成一枚枚独特的窗花。锅里的粥混合着山药、红枣、南瓜以及小米，散发出独特的甘甜、清香的味道，把整个屋子熏得暖融融的。

冬天的早晨就应该喝这种热腾腾、甜丝丝的小米粥！阳阳一边想，一边用勺子在锅里搅拌。

咚咚咚！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击声。阳阳循声望去，发现这声音不是来自门外，而是……

咚咚咚！急促的敲击声再次响起。

“谁？”阳阳问。要知道，现在才早上七点，她实在想不出谁会在一个冷得要命的早晨过来拜访。重点是——不是站在门外，而是在厨房那扇大大的窗子外。

“您好，打扰到您，实在冒昧。不过……”窗外传来回应声，那声音里还带着一丝颤抖。

因为雾气阻隔，看不清外面，阳阳赶紧打开了窗户。

嗬！外面可真冷啊！窗户才开了一个小缝，寒风便吹进了厨房，阳阳忍不住缩起脖子打了个哆嗦。神秘访客从狭小的缝隙中挤了进来。

“快关窗快关窗，真是冻死了！”访客的声音非常清脆。

阳阳仔细一看，访客竟然是麻雀，而且……还是两只！

“真是太感谢了！您真是个好人！”系着黑色领结、声音清脆的麻雀朝阳阳鞠了个躬。

“我们前前后后跑了十多家，只有您肯给我们开窗呢！”头戴小洋帽的麻雀迫不及待地插话。

“别客气，”阳阳笑着摆摆手，“不过，您二位有什么事情吗？”

“我是雀先生，”系着黑色领结的麻雀微微颔首，然后指指旁边的麻雀说道，“这是我太太。”

“您叫我的英文名字Sunny就好啦！至于我先生嘛，您可以跟我一样，也叫他的英文名字Bob。”雀太太自顾自地说了一通，然后眨眨眼睛看向阳阳，“您……”

“你们叫我阳阳就行。”阳阳赶忙说。

“哇，我叫Sunny，您叫阳阳，咱们俩真是有缘！现在，咱们就是朋友啦！”雀太太欢呼起来。

“阳阳小姐，请原谅，我太太一向这么率直，希望没有给您造成困扰。”雀先生略显尴尬地说道。

“哪里哪里，我很喜欢雀太……不对，是Sunny的性格！”阳阳笑着说。

原本安静的小屋顿时热闹起来。

咕噜噜——忽然，一阵奇怪的声音响起来，雀太太尴尬地低下了头。

雀先生有些不好意思：“阳阳小姐，我们赶了好久的路，饿坏了，可不可以在您家里吃点东西？”

说到吃的，阳阳猛然想起锅里的粥，慌忙跑到火炉边。

“还好还好，没有烧焦。”阳阳赶紧拿起勺子搅拌。

雀先生看着阳阳搅拌的动作，不禁发出一声惊叹：“嗬，是迎春花手法呢！”

阳阳惊愕地抬起头：“您怎么知道的？”

这独特的搅拌动作是阳阳跟妈妈学的，妈妈是跟阳阳的姥姥学的……可是，雀先生怎么会知道自己家的小秘密呢？

雀先生一边模仿阳阳的搅拌动作，一边说：“瞧您手里的勺子，从这个点开始，绕啊绕啊，一直绕到这里结束，可不就是在锅底画了几朵美丽的迎春花嘛！再加上小米这惹眼的金黄，简直就跟迎春花一模一样。”

阳阳听后，佩服地点点头。

雀太太笑了起来：“哈哈，我们可是受邀去参加‘花的宴会的，迎春花是代表春天的花，我们太熟悉了！”

“是啊，迎春花一开，春天就来了！”阳阳端下锅，用盘子盛了些粥递给雀先生和雀太太，说了声“请慢用”。

雀先生和雀太太实在是饿坏了，表示感谢后立刻开始进餐。很快，一盘子粥就被他们吃了个精光。雀先生和雀太太擦擦嘴，露出了微笑。

“再次感谢您的盛情款待。”雀先生说，“要不是您，我们没准儿会冻死在半路上。”

“别客气。”阳阳收起盘子，好奇地问，“刚才，你们说要去参加花的宴会？”

“是啊！”雀太太从小挎包里掏出一个黄色的小花苞，“喏，您看。”

看着小花苞，阳阳有些疑惑。突然，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雀太太手心里的小花苞“啪”的一下绽放了，散发出一缕淡淡的清香。一个如白云般柔软的声音响了起来：“花的宴会在冬天最后一场雪之后，请准时参加哦！”

说完，花瓣慢慢合拢，又变回了小花苞的样子。

“好特别的邀请函啊！”阳阳感叹道。她看着黄色的小花苞，突然觉得有些眼熟：“不过，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哦？您也收到过邀请函？”雀太太很是吃惊，“据我所知，已经很久没有人类去参加花的宴会了。”

“应该是没有收到过……我都不知道每年会有花的宴会呢！”阳阳摇了摇头。

“也许不是人类没有收到过邀请函，而是他们没有留意或者不相信这件事，所以才会很久没有人类去参加花的宴会。”雀先生若有所思。

“是这样吗？”阳阳喃喃自语。

雀先生沉吟了一下说：“这是一场盛大的宴会，气氛就像人类过春节一样！以前我们每年都会跟父母一起参加宴会，可没想到……”

“没想到今年我们第一次单独参加宴会，就迷路了！”雀太太苦着一张小脸补充道。

“谁让今年冬天的雪人这么难找啊。”雀先生无奈地耸耸肩，“而且，那些充当特殊标记的树木、草地好多都不见了，变成了高楼和街道。”

“啊？那您和太太怎么去参加宴会呢？”阳阳着急地问。

“我们可能需要您的帮助！”雀太太郑重地说。

“没问题！”阳阳立马答应了。可转念一想，她又有些为难：“可我也不认识去宴会的路呀！”

“其实很简单，”雀先生兴奋地说，“我们只需要一个雪人！”

“一个雪人？”陽阳不明白。

“对，只要一个雪人！”雀太太解释，“开往宴会的班车，只在雪人旁边停靠。”

“啊？这么神奇！”阳阳惊讶地叫了出来。

看阳阳如此惊讶，雀先生笑了：“雪人就是站牌，我们在旁边等着就可以。”

“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宴会要选择在雪后举办。”阳阳恍然大悟，“因为雪后才能堆雪人！”

至于为什么偏偏是最后一场雪之后，阳阳想，大概是因为最后一场雪之后离春天就不远了吧。

“还等什么啊？一起下楼堆雪人吧！”阳阳招呼雀先生和雀太太。

昨晚的那场雪，让大地白茫茫一片，很是好看。阳阳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堆过雪人了，她凭记忆团了一个小雪球，然后在地上不停地滚啊滚。眼瞅着雪球越滚越大，雀先生和雀太太忍不住在一旁叽叽喳喳地唱起了歌。

不一会儿，一个大大的雪球就滚好了。好久没出来活动，阳阳累得直喘粗气。

“这是雪人的身体！接下来做雪人的头。”阳阳说完，又按照刚才的方法滚了一个小一些的雪球。

“装饰一下就更漂亮啦！”阳阳捡了两根枯树枝插在雪人身上，“这是雪人的胳膊。”

接着，阳阳又回到家里，拿了自己的围脖、帽子和半根胡萝卜。“哈哈，咱们的雪人有红鼻子啦！”阳阳高兴地大叫。

雀先生和雀太太衔了两块小石头过来。阳阳接过来，把石头按在雪人鼻子的上方，给了它两只大眼睛。

“大功告成！”阳阳看着面前胖乎乎的雪人，大声宣布。

“哇！好漂亮的雪人！”雀太太围着雪人飞了一圈又一圈。

虽然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但阳阳却开心得不得了。每天往返于家和学校，不是上课就是写作业，连阳阳自己都忘了已经多久没有这么开心地玩过了。

“现在愿意堆雪人的人越来越少了。”雀先生望着周围的空地说，“等到最后一个雪人从这个世界消失的时候，花的宴会也将不复存在。”

阳阳闻言回头，恰巧看到雀先生正抬头望向远方，黑珍珠一样的眸子里满是孤寂和落寞，让人恍然觉得漫天的红色不是朝霞，而是即将落幕的晚霞。

“不会的。”阳阳坚定地说道。

从这一刻起，阳阳决定以后每次下雪，都要堆一个大雪人。而且，她还要叫上同学、朋友、家人，大家一起堆雪人……

嘀嘀——喇叭声将阳阳从思索中拉回现实。

“班车来啦！”雀太太欢呼道。

话音刚落，一辆车便缓缓停靠在了雪人身旁。这辆车的整个车身都被绿色的藤蔓裹了个严严实实，藤蔓上还开满了各种各样的鲜花——阳阳见过的、没见过的，全都盛放在藤蔓上。我敢打赌，你可以从这辆车上找到世界上任何一种花来。

车门被一只穿着工作服的棕熊从里面打开了。一只穿红裙子的小狐狸和两只戴蝴蝶结的小兔子正好奇地探身张望呢！

“上车的乘客请小心。”棕熊贴心地提醒，“今年的雪人太少了，班车大部分都停运了，所以有点儿挤。”

雀先生和雀太太再次谢过阳阳，向棕熊出示邀请函后上了车。

“再见！希望明年冬天我们还能再见！”雀先生和雀太太朝阳阳挥挥手。

嘀嘀——伴随着喇叭声，车子倏地开走了，消失在阳光之中。

阳阳呆呆地望着车子远去的方向，喃喃道：“花的宴会，好像很好玩的样子。可惜我没有邀请函……邀请函？邀请函！”

突然，阳阳明白为什么她会觉得邀请函眼熟了。那個黄色的小花苞分明和昨天回家路上落在她衣服上的小花苞一模一样！不过，当时她以为那是个普通的小花苞，偶然落在了自己的衣服上。

小花苞呢？对了！因为觉得漂亮，阳阳把它夹在书里准备做成标本。

“啊！我的邀请函——”阳阳大声叫着向家里奔去。她迫不及待地要拿上邀请函，好乘坐下一趟班车，去赴今年冬天最后一场雪之后的花的宴会。

笔名王落，曾获冰心儿童文学新作奖、信谊图画书文字创作佳作奖，另有绘本入选2019年度中国童书榜“百佳童书”。出版科普儿童文学作品《星际探险少年》、绘本《嘘！这里睡了一阵风》《妈妈一定来接你》《管好时间就能赢》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