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红宾
邻居家的大狗生了四只小狗,其中一只小狗的毛是黄色的,长得虎头虎脑。有人说它是狮毛狗,就如波斯猫一样,是名贵品种。儿子小楠看了特别喜欢,用一摞画册跟邻居家的孩子换了这只小狗,并为它取名阿黄。
为了给阿黄补充营养,小楠常常扛上梯子,跟小伙伴一起到房檐处掏麻雀蛋,回家炒了给阿黄吃。阿黄每次都吃得津津有味,以至于一看到小楠扛梯子,就高兴得直摇尾巴。
每当我们吃饭时,阿黄总爱目不斜视地看着我们。如果你扔给它点吃的,不管是用什么方式投掷的,它都能稳稳接住。
在我们全家的精心照料下,阿黄很快就长成了一只威武潇洒的长毛黄狗,也和我们建立了深厚的感情。
它每天都会在路边等小楠放学,然后一起蹦蹦跳跳地回家。我平常在镇上工作,只有周末回村,有时刚走到村口,阿黄就会飞快地跑到我的腳边,与我亲热一番。
农村基本家家都养狗,这些狗在村中也分门分派,有时“门派”间还会互相攻击。不过就我观察,阿黄好像自成一派,并未与其他狗结盟。
有一次,阿黄遇到了西街的三只大狗。这三个家伙看阿黄势单力孤,就想欺负它,宣示一下主权。面对危险,阿黄并不惧怕,仍是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它们相互对视了一会儿,其中一只大狗便向阿黄扑来,可没用几个回合,阿黄就把它按倒在地。见此情景,其余两只大狗也来到了近前。阿黄机警地跳出圈外,采用游击战术,很快又将一只大狗放倒在地。另一只见形势不妙,夹着尾巴逃走了。
这场战斗后,那三只大狗远远地看到阿黄,就连忙绕道跑开了。
让大家都没想到的是,没过多久,村里发生了一起疯狗咬人事件。为了村民们的安全,村委会决定对全村的狗进行一次集中清理。那段时间,街上经常有打狗声传来,阿黄似乎也察觉到了危险,不敢出门了。
小楠有些害怕,拽着我问怎么办。我想了一下,当即决定把阿黄送到外村的亲戚家,等避过这阵风头再说。
当天晚上,我将阿黄装进麻袋,放在车筐里,骑上自行车把它送到了十里外的亲戚家。
一个星期后的夜里,我忽然听到街门吱吱作响,出去一看,竟然是阿黄回来了!真不知它是怎么跑回家的。爱人说:“俗话说得好,‘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阿黄不忘主人,可见它一片忠心啊!往后更得好好养着它了。”
此时,村里打狗的声音也渐渐弱了,我们便把阿黄留了下来。通过这件事,我们一家人和阿黄之间的感情愈发深厚了。
欢乐和忧愁永远是生活的二重唱——因工作原因,我们全家不得不搬到县城居住,阿黄的去处又成了问题。
小楠问我:“阿黄可以跟我们一起进城吗?”
“住楼上没法养狗啊。”我有些无奈。
小楠带着哭腔说:“那怎么办啊?”
爱人安慰道:“你二叔家没有狗,咱们把阿黄送过去。你叔叔婶婶心眼好,保准能好好待它,你就放心吧。”
小楠没有办法,只好答应了。
第二天一大早,小楠就把阿黄拴好,我们打车把它送到了二叔家。临走时,小楠抱着阿黄久久不愿松开,两行热泪簌簌流淌。
车子刚刚驶出村口,我们就发现阿黄飞奔着追来了。我摇下车窗,向阿黄连连摆手大喊,让它回去,可它却跑得更快了。司机师傅理解了我的意思,踩了油门,车子飞快地向前开去。
阿黄的身影越来越小,很快就消失在我们被泪水模糊的视线中。我的心情格外沉重,希望阿黄一切平安!
在城里住了不到一个月,小楠便要回老家看望阿黄。我也很想念它,便和儿子匆匆动身,翌日上午回到了老家。
来到小楠二叔家,却没见到阿黄的身影。我们以为它出去玩了,可一问才知道,自我们走后,阿黄怎么也待不住,它弄断了绳索,又跑到了我们旧居的门前。
小楠二叔给它送饭,它也不怎么吃,每到傍晚,照常去路边等小楠放学。等不到小楠,它就又跑回家,趴在门前。两周后,阿黄不见了踪影。
我们听后,心痛不已,立刻到处寻找阿黄。村里有人说在南面的山谷见到过它。我和小楠大喜过望,一口气跑到了山谷,果然见到阿黄匍匐在那里,脑袋朝着面前的山路,一动不动地望着。小楠唤它,它却无动于衷。
我心生疑虑,上前一摸,发现它的身子已经凉了。
小楠似乎也察觉到了,流着泪跑过来抱起阿黄,默默地往家走去。
我和小楠一起把阿黄埋在了我家后院的地里。看着那个小小的鼓包,我后悔不已。倘若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当初说什么也要把它带到城里去。
如今,每当看见有人牵着宠物狗散步,我都会情不自禁地想起阿黄,想起它欢快地朝我跑来时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