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绍振文学审美理论在《猫》教学解读中的运用

2022-05-31 03:39:34邓文倩
三悦文摘·教育学刊 2022年10期
关键词:张妈孙绍振郑振铎

邓文倩

一、孙绍振文学审美理论对语文教学的启示

(一)审美的特殊性与唯一性

审美的特殊性与唯一性是针对两种文本解读的错误倾向(机械唯物主义一元化与无序混乱的多元化解读)提出来的。新课改前,孙教授针对机械唯物主义一元化,主张用特殊性批判一元,探求文本之美;新课程改革后,因为过度放任的读者中心论蔓延,语文教学走向混乱无序的多元解读,孙教授站在了警惕多元的前线。他认为语文课上“多元解读”只是华而不实的“表演”。“多元”是“多个一元”,单纯关注数量指标,这样的解读使学生对文本的掌握变得“无序化”。他主张读者应该要站在文本,建构其具有层次且连贯一元解读;主张以文本为落脚点,以破除主旨解读的混乱与无序。

(二)真善美错位理论

在孙教授的理念體系中,“美”的概念强调的是情感的价值,是一种非逻辑、非实用的审美情感层次,而单追求的是实用的功利价值。对语文教师而言,对于文本的主旨可以从“真”“善”“美”三个维度去把握,一个文本的主旨,既有可能是科学性的求真;也可能是实用性的向善;还可能是审美性的求美。

(三)文学的三维结构理论

孙教授认为,文本是一个由形式规范作家心理客观对象组成的立体层次。其启示是:解读文本应该根据文本的具体情况,找准文本的聚焦中心,提高解读的有效性。

二、孙绍振文学审美理论的运用

审美价值的特殊性与唯一性,是其他两者的前提,为文本解读确定方向;真善美错位理论的着力点在文本的“主旨”,文本三维结构理论的着力点在文本的“形式”,三者呈共生关系。所以,教师在面对文本时,要立足文学作品的特殊性与唯一性,对文本的形式和主旨展开细读分析。基于此,笔者将以真善美错位理论和文本三维结构理论为基石,以孙绍振文本审美理念中的微观解读方法(还原法、矛盾法、比较法)为方法,从内容、形式、主旨三个维度对部编版七年级上册第五单元《猫》展开具体分析,以求揭开被混乱无序的误读所蒙蔽的文本密码。

(一)内容:《猫》写了什么?

《猫》写了“我”养了三只猫,但都亡失了的故事。

第一只猫从隔壁要来,有着雪白的毛,非常活泼,大家都很喜欢它。后来,它生病了,大家都很为它忧郁,结果病死了;第二只猫是妈带回来的,它比第一只猫更活泼、更有趣,在家中能捕鼠,惹得大家很欢喜,对它很上心,可是,它被路人抓走了。第三只猫则是自己上门来的,瘦、不好看且性格忧郁,大伙儿都不喜欢它。因为被冤枉,它含冤被打,死在邻居家。三只猫相继亡失,“我”家从爱猫变成“从此不养猫”。

这篇文章选材具有典型性、真实性、新颖性、深刻性;从组材来说,作者运用双线结构组织文章:明线是养猫——失猫、再养——再失、复养——复失;暗线则是作者与三只猫相处时的情感脉络。作者按照“三层式”的结构来写《猫》,每次经历都包括猫的来历、“我”和其他人的情感态度、猫的亡失。这种三层式的结构,使文章脉络清晰,以情感贯穿其间,承上启下,结构紧凑。

(二)形式:作者怎么写《猫》?

高鑫在其硕士论文《孙绍振文本解读理论研究》指出:“文本表面看似是水乳交融、密不透风的铁板一块,但就是在这天衣无缝之间,隐藏着经过重重包装的、难以察觉的‘隐性矛盾’”通读《猫》,笔者列出以下问题,以从隐性矛盾中探究文本密码:我家养了三次猫,为什么猫都亡失了?为什么“我”面对第三只猫的亡失时会更难过?作者写第一只猫、第二只猫的意义何在?回答这些问题,就需要结合写作手法来分析文本。

在《猫》中,作者郑振铎主要用了伏笔、对比、隐喻这几种写作手法。

首先谈谈文章的伏笔。提及第二只小猫时,作者写道:“它似乎太活泼了……我们都很为它提心吊胆,一天都要‘小猫呢?小猫呢?’地查问好几次。”因为活泼,且“太活泼”,为它被路人捉走埋下伏笔。伏笔还运用在第三只猫“芙蓉鸟被吃”的片段。在这个高潮情节中,作者用“似乎特别”“常常凝望”等词语,通过耳听眼见暗示猫有可能把芙蓉鸟吃了此外,“妻”还提醒张妈“留心”。妻的立场其实就是“我”的立场,都先入为主地认为:猫就是淘气,鸟会被猫吃掉。两处截然不同的描写,截然不同的暗示,为两只猫的不同命运埋下了伏笔。

其次谈谈对比。《猫》当中对比是丰富的,既有猫之间的对比,也有人之间的对比,还有猫与人之间的对比。第一,猫之间的对比:前两只猫的受宠,第三只猫受冷落;前两只猫都是求来的,第三只猫是“送上门来的”;前两只猫很好看,第三只猫“不好看又很瘦”;前两只猫都很活泼,但第三只猫“天生的忧郁”,懒惰。第一只猫亡失时,“我”对这只小猫感到“酸辛”,另一方面也在快速淡忘;第二只小猫作为“我们所爱的东西”丢失,让家里引起一日慌乱,一阵低沉。对它的亡失,作者说:“自此,我家好久不养猫”。第三只猫亡失,“我”的情感因为黑猫的出现瞬间浓郁起来:“心里十分地难过,真的,我的良心受伤了……对于它的亡失,比以前的两只猫的亡失,更难过得多。我永无改正我的过失的机会了!”通过作者对三只猫亡失的不同描写,读者看到“我”的情感从平静,到不甘、愤怒;再到懊悔、痛心、深深地自责。

从三段养猫的故事中,“我”的情感不断加深、变厚,从淡到浓,从平静到热烈;由把猫当玩物,到把猫当家庭成员;由不把猫放在心上,到万分懊悔;由轻视弱小,到尊重弱小。

第二,再看人与人的对比:张妈叫道:“鸟死了一只……是什么东西把它咬死的?”“我”匆匆地跑下去看,愤怒地叫道“一定是猫!一定是猫!”张妈问“是什么东西”,但没有明确说到底是什么;而“我”却满怀着愤怒说,一定是猫,并且这只猫一定是那只吃白饭的猫!为什么?其实这是叙述视角里的局限,视角的手法转换。之前是全知全能型的视角,现在作者语气骤变,转换视角,展示他想展示的,所以有这样的“妄论”,这恰恰是文章的匠心所在。

第三,看看猫与人的对比:妻,作为“我”的镜像人物,张妈作为猫的镜像人物进行了一场对峙。这是一场单方面的辩论,上位者“我”和妻三言两语把罪证证实了,论猫何其无辜?作者列出来两大阵营,这样对比,读者感受到“芙蓉鸟被吃”这一事件当中所展现出来的剑拔弩张的氛围:主人的气愤、仆人的被冤,展示得很清晰。通过对比,读者还可以感受到不同人物形象的刻画:主人公“我”是一个武断的人,他妄下断语,对猫施暴;妻子是一个威严的女主人,把责任归于张妈身上,严厉谴责张妈;张妈与猫有共同之处,她是个没有话语权的人,无端被指责,但无力辩护,只能默默承受。

最后谈谈隐喻,这关系着整篇文章的主旨问题,也即是“为什么要写”的问题。

(三)主旨:作者为什么要这样写?

郑振铎为什么要写《猫》,并把它放在短篇小说集《家庭的故事》之首呢?

首先,郑振铎是五四新人,深受五四先驱的影响,积极反帝反封建,追求自由平等、个性发展的新思想。他和茅盾、叶圣陶等人发起成立文学研究会,主张“为人生”的现实主义文学创作,他的创作大都以现实人生问题为题材,主张文学要真实地反映社会生活。

其次,关于《猫》的文本出处。小说《猫》最初发表在 1925 年 11 月间出版的文学的《文学周报》(文学研究会会刊 199 期上),后收集在其早期短篇小说集《家庭的故事》之中。《家庭的故事》主要收录了郑振铎先生创作于 1924 年至 1928 年之间的作品,他着力描绘的正是当时“旧家庭的‘积影’”。当时的社会刚刚经历巨变,许多封建旧家庭正走向瓦解。这样的旧家庭,酝酿出许许多多悲剧的家庭,家庭成员多半有着被侮辱、被损害的命运,而《猫》正是作为此短篇小说集的首篇,以猫的悲剧命运拉开了人的悲剧命运。

至此,我们不难看出,《猫》的写作意图是“为人生”,为了表达这个写作意图,作者选择了猫这个物象作为写作题材,并在隐喻的创作手法下表达自己对人性、对生命的思考。在《猫》中,‘我’表面上是间接害死第三只猫的人,自我进行道德的谴责,但在面的范围看,‘我’身上实际隐喻了一种人性的劣根。“我”处在上层家庭,下有仆人,在印书馆工作(是一位知识青年),但对猫视之玩物、妄下断语、无端指责。作为语文教师,我们要“能够对文本中透露出来的情感有正确的回应方式,帮助学生找到作者心灵的正确途径,重视文本深层流淌的情感暗流”。

根据孙绍振文学审美理论中的真善美错位理论,结合作家、作品,站立于文本,语文教师可以从以下角度把握文章主旨:从时代来说,郑振铎深受五四运动影响,主张自由平等;社会处于动荡时期,阶级差距明显,人与人之间仍有等级之分;从个人而言,郑振铎主张“为人生”的文学,它主张文学要真实地反应社会生活,他创作的作品多以现实人生为题材。写《猫》,通过猫的命运来暗示人的命运,通过对猫的同情,表达了对当时底层人民的同情、知识分子的内省以及对人性永恒的探讨。从小动物的角度来说,郑振铎写《猫》,旨在尊重动物本性,尊重自然规律;从人的角度来说,没有等级差别,只有发自内心地拥护平等,才是真正意义的平等。

作者表面上在写猫,其实在写人;表面上在写三只猫的亡失,第三只猫的冤情,實借猫之事来反省人性。作为教师,我们在分析文本时,要抓住文本的情感脉络;具体到《猫》而言,情感脉络就是“我”对三只猫的感情。通过写三只猫的故事,作者想要向读者传达尊重生命,保持良善的悲悯情怀的思想。

参考文献:

[1]钱艺林.因隐而平淡,因寓而蕴藉——郑振铎《猫》隐寓运用探析[J].语文教学通讯,2018(35):60-61.

[2] 高鑫.孙绍振文本解读理论研究[D].福建师范大学,2017.

猜你喜欢
张妈孙绍振郑振铎
十二点钟
郑振铎炒股
郑振铎虚心接受批评
借《解读语文》微观解读不可无“我”的《祝福》
爱无隙
爱无隙
紧贴文字,注重方法
考试周刊(2016年67期)2016-09-22 14:05:58
爱无隙
爱无隙
读者(2014年16期)2014-09-28 14:16:05
孙绍振“激进”语文改革论的策略性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