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物

谢华

街头巷陌此起彼伏的声响被时光收集，青石板路上一深一浅的脚印被岁月抚平，只有美好的点滴被我用无形的绸缎包裹，成了最好的礼物。

我在爷爷的陪伴下长大。印象中的爷爷，矍铄、寡言，爱下棋，爱听戏，爱手工制品，却也淳朴得出奇，对现代化的网络一窍不通，在快节奏的时代里，他落伍了吧？

临近我的生日，我早已给了爷爷“暗示”。他望向窗外，不语。沉默了片刻，悠悠地说：“春天了，给你做个风筝吧。”乍听之下，我竟有些茫然。现在的好东西那么多，哪有拿风筝当礼物的？初三的时光不如往日的悠闲，风筝只在儿时的记忆中悠悠地飞着，再也无法惊动半点尘埃。我在心底嗤笑着。

爷爷的话在脑海中逐渐消弭，直至那个午后。暖阳摩挲着鼻翼，拂过面颊，顺着阳光，我又见到爷爷的身影。他正盘腿坐于卧室的地板上，地上铺着的是一张白纸和几根竹枝。彼时，他用剪刀在白纸上倏然滑过，剪纸的“吱吱”声不绝如缕。秋天田野的手，如行云流水般拂过，却又不失入木三分的力道。一眨眼，鱼跃龙门;一转瞬，百鸟朝凤。那张大纸被裁剪成有规则的图案，而后他执笔细细描摹，绘着图画。阳光一寸寸地涨，我看见他的白发似已敛尽阳光的精华，每一根都折射出纯金的光，汗珠悄然滑落至脸颊，一滴一滴，坠落于地，接着是粉身碎骨的刹那风华。我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已是黄昏，再次经过他的房间，已看不清他的脸色，只是身姿还在。余晖洒了他一身，照在他正编着竹枝的手上，那一刻，我忽地忆起，那是我的礼物吗？爷爷的手不曾停，将那纸粘于竹条上，再次拿起画笔，涂抹上色彩。余光渐渐收敛，坐了一下午的他终于起身，望着手中的为他孙女准备的礼物，欣喜绽放于他微微扬起的嘴角上，开成一朵灿烂的菊。

生日那天清晨，曙光无声地穿过轩窗，带来一丝暖意。爷爷像捧珍珠般捧着那份独特的礼物，那双手恰似护住小小帆船的港湾。望向那一只手制风筝，素纸上被淺浅勾勒出一株粉色的桃花，春风轻柔地拂过掌心，我似乎真真切切地嗅到了花香，在内心一隅散逸着芬芳。心头有一股酸涩，鼻尖似是沾上柠檬水，酸酸的。

曾几何时，总爱看着风筝在天空飘飞的模样，追着风筝在草地上到处奔跑。而今，高楼大厦拔地而起，风筝被人们的匆匆脚步赶往别处，被快节奏的城市拒之千里，气喘吁吁却仍无法飘过城市的额头。那一刻我忽然发觉，爷爷的风筝，不只是赋予我的礼物，亦是给这城市的一个温馨回忆吧？

望着天空，我再次放飞手中那只手制的桃花风筝，阳光与微风于耳边低语呢喃，清风跳上眉梢，几株桃花悄然绽放，爷爷的身影在视线中模糊又清晰。

我享受着这份礼物，鼻腔里忽地充满芬芳。

【评点】这里的礼物经历了一个由有形到无形的过程，作者从爷爷送给自己的礼物——风筝写起，从自己对礼物的期盼写到爷爷悉心制作风筝的整个过程，当作者放飞风筝的那一刻，才真正领悟到，其实，爷爷早已把他的爱融进了风筝里，更融进了每天的日常生活中，眼前的这个风筝，俨然成为了一份爱的礼物。

【适用文题】谢谢你的馈赠;开在时光中的花朵;那一种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