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武
大约6000年前,埃及人先制出了日常用的普通墨水。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战争期间,获取对方的重要情报一直是斗争双方追求的目标,因此间谍便成了不可或缺的角色。
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间谍活动达到了一个高峰,他们四处活动,刺探军情、破坏道路、暗杀重要人物、爆破军事设施、指明轰炸目标……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间谍和反间谍之战愈演愈烈,而如何把情报安全送达,关乎胜败。寄信或者打电话是非常危险的行为——电话可以被窃听,信件更加不安全,尤其是战争期间,邮件保密检查员专门开拆那些被怀疑的信件。所以,对于信息量比较大的情报,间谍们还是倾向于用密写墨水来传递情报。
密写墨水始于何时,很难稽考。大约6000年前,埃及人先制出了日常用的普通墨水。随着技术的进步,肯定有人动脑筋想把墨水痕迹抹掉,以节约当时产量不多的用纸莎草为原料制成的纸张。后来,有人想研究出一种“没有人能够读得出来”的墨水,以隐藏自己不愿被人知晓的种种勾当。用这种墨水写成的字在干了之后便形消迹匿。对这一发明首先表示极大兴趣的,当然是军界人士。根据历史记载,希腊军事科学家弗洛知道一种密写墨水,是用五倍子制成。在美国独立战争期间,乔治·华盛顿等人都曾使用过这个配方。
密写墨水已成了间谍百宝囊中的一个重要法宝,古往今来的间谍们发挥着各自的想象力,创造了很多种墨水的配方。从使用原料和显色方法来分,密写墨水大致可以分为三类:
第一类是有机液体,诸如牛奶、柠檬汁甚至人的体液等。这一类“密写墨水”算是原始的,写在纸上一加热,往往就很容易显形。尽管有机墨水很容易被侦破,但它具有一种独特的优点:原料无处不在。搞不到珍贵的化学药品的囚徒或者间谍,可以用口水书写秘密消息。不止一个间谍曾以小便代替密写墨水。
第二类是化学溶液。它们干了以后影形全无,但用适当的还原剂处理后,字迹又会显露出来。这种墨水叫“隐显墨水”,因为每一种用以书写的化学溶液都需要一种特殊的显影剂才能使字迹显现出来。许多普通的隐形墨水是用化合物混合而成的,例如:用铁氰化钾轻轻地抹在用无色的三价硫酸铁溶液写成的情报上,就会显现普鲁士蓝;如果淋上碳酸钠,字迹就变成了棕色。这是比较普通的化学密写墨水,而更高级的,则必须经过几道中间步骤,才能显示字迹。
第三类是放射性墨水,可用照相方法显影。例如,用笔藏丙酮镭D溶液,把情报写在衣服上,就不太会引起反间谍人员的怀疑,他们的注意力往往都集中在纸质的材料上。情报接收者只消把衣服在X光机下照射,字迹就显示出来了。
还有一种更简便的方法:根本不用任何化学药品,只用普通的水来写情报,也是可行的。用清水写的字迹干后当然是看不出来的,但如果把这张纸用碘蒸汽一蒸,情报就又显示出来了。因为碘蒸汽积聚在纸面的笔迹上,使那里的纤维被移动了。
在古代,密写墨水就已屡建奇功,而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是它大显身手的黄金时代。间谍遍布世界各地,而且大多数都以密写墨水为重要的情报工具。德国高人一等的化学知识搞得对方的化学家们好多个晚上都睡不着觉。他们绞尽脑汁来研制种种显影劑,以对付品种越来越多的密写墨水。美国的化学家们对此简直可说是一无所知。英国保密检查处首席化学家柯林斯曾给他们以巨大的帮助。柯林斯不厌其烦地讲述了德国间谍巧妙地把种种钴盐和铁氰化钾藏在牙膏管里、肥皂里、漱口和梳妆用具里的许多事例,还讲了侦破它们的种种办法。这使得美国同行们惊讶不已。
惊奇的故事层出不穷。一个间谍几乎过了关,但一名机警的特工注意到他的领带上有些珍珠样闪光的斑点,间谍被捕了。特工们把领带浸在水里,水就变成了淡黄色。用光谱仪分析这些溶液,找到了一种有机银,但当时还不知道用银的离子反应就可以把它检出。
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最著名的一个有关密写墨水的间谍案件,涉及一个名叫玛利亚·德·维多利亚的女间谍。反间谍人员一直以为她只不过是个普鲁士贵族而已。她社交手腕高超、色相迷人,成功地躲过了种种危险。她之所以被捕,可能是因为密写墨水被侦破——她的一封表面上看来无所谓的信件被截获,保密检查员们认定信中必有密写。一查之下,果真不错。虽然密写技术由于碘蒸汽技术的发展而得以改进,但情报部门这次使用了一种叫做显色法的新技术。
显色法是用一组刷子分别浸蘸性质不同且溶有显影剂的溶液,然后把这些显影剂逐行地涂在怀疑藏有密写的纸上。于是,维多利亚小姐的密写在信纸的右上角显露无遗。
维多利亚小姐的活动可真算是煞费心机,她成功地躲过了对方特工的侦破活动达5年之久。当她被捕时,搜出了大量的密写墨水、专为密写而设计的圆珠笔,还有2条浸透了密写墨水的羊毛围巾。由于罪证确凿,她无言以对,于是锒铛入狱。在贝列佛监狱服刑2年后,她病死在了监狱里。
德国和盟国之间的密写墨水之战,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加剧了。保密检查处又重新设置了显影实验室。被认为藏有密写的信纸几乎要被涂刷多至20种不同的试剂,以便查个水落石出。
德国在密写技术方面曾秘密设立学校,训练间谍使用这种技术,后来查明,这座学校位于昆泽湖畔。这些间谍被教会使用诸如阿斯匹林、含有酚酞的泻药、烟灰、甘油等容易搞到手的材料,当然他们也学会了怎样配制和使用其他更高级更复杂的密写墨水。
纳粹间谍乔治·达许和他的同伙们乘潜艇在大西洋沿岸偷偷登陆,随身携带防水火柴盒,里面的火柴端部涂有灰色化学品。只需把火柴头溶入水中,立即成了密写笔和墨水。这种密写一干,字迹消失,用紫外线照射,字迹重又显露出来。
达许和他的同伙登陆不久就被俘获,受到审讯。他们承认还使用过另一种密写墨水。在他们携带的手帕上,密写着接头人的姓名和地址。手帕用氨气一熏,鲜艳的粉红色字迹便显示出来,氨气移走,字迹又无踪影。达许和他的同伴被处死刑。
另一名纳粹间谍老K由于一名保密检查员的警觉而被捕。在百慕大群岛之中有一个岛名叫达累岛,该岛设有从美国飞往欧洲飞机的中途加油站,寄往欧洲的可疑的航空信件通常是由百慕大保密检查员进行检查。老K常常寄信去欧洲,他的一封信受到了碘蒸汽检查,显露的密写内容表明,他已向德方传送过数量可观的关于军队调动和船只损失的情报。
被捕时,在他的住处搜得了大量氨基比林药片。这是一种极普通的头痛药,但也可以用来制作密写墨水。在他的物品之中,还搜到了为数甚多的用于密写的牙签。在受审时,老K申诉说他患偏头痛,吃肉之后常要用牙签剔牙,但这未能使法官信服,于是他被判有期徒刑20年。
在战争的最后几年里,德国发明了一种更为狡诈的密写技术——缩微技术。缩微技术使密写墨水几乎被排挤出间谍的百宝囊。要不是德国间谍的粗枝大叶和保密检查处的高度警惕,本来是不会被侦破的。
缩微密写技术是集一切技術大成的硕果。在一个句号大小的胶片上能贮藏大量的情报。要使缩微密写解密,需要使用苯氨基的光敏剂。缩微密写技术给德国情报部门带来了三大好处:第一,它能传递的情报数量是普通密写技术的许多倍;第二,即使是缺乏经验的间谍,也能够用通常在药房和店铺里就可买到的材料就地泡制;第三,它一般不可能被发现,因为那时盟国连这种技术都还没有听说过,更不用说看到过它是什么样子的了。
缩微密写胶片通常藏在涂有胶水的信封口盖上。为了安全,信的内容往往是无关痛痒的。胶片上涂有类似照相底片涂层性质的东西,不过普通的卤化银晶体构造对于它来说是太大了。缩微密写技术的暴露是由于工作中的偶然事件,说到底,是由于多数间谍所具有的通病——懒惰。
根据合乎标准的顺序和做法,通常要求一名间谍在送出一份情报的同时,应当把归档的一份送往另一个地点作为保险。要复写一份归档的情报并且把它缩微,要干大量工作,显然是件麻烦的事。在这种情况下,该间谍产生了一个想法:等积累起成打的缩微胶片,把它们一古脑儿隐藏在一封信的封口盖上,然后把此信发出,这样省事很多。但是这些缩微胶片在信封口盖排列起来有数毫米之长,很难逃脱保密检查员们鹰犬般的目光,一旦引起怀疑,这种技术也就濒于暴露。当信封被拆开,隐藏密写胶片之处被检测用的药水浸湿之时,它的外廓便暴露无遗。当然,它再也经不起包括显微镜在内的其他许多技术手段的深究。
密写墨水是间谍传递信息的一个重要法宝,古往今来的间谍们发挥着各自的想象力,创造了很多种墨水的配方。
使用隐藏墨水文身也是间谍游戏中常用的手段。
秘密信件使用看不见的荧光墨水书写,在紫外线灯下可以看见隐藏的文字。
盟国保密检查员认识到这种密写新技术已经造成了多么巨大的破坏,他们便发疯似地到处去搜寻微缩胶片。无论是信中的句点或是杂志里“i”的小圆点,或者物品的包装,以及像铅笔之类的东西都不轻易放过。
不过,作为传递情报手段的密写技术,毕竟有着很大的弱点。由于它是通过邮件传递,因此速度太慢,而且体积庞大,很不可靠,特别是难于通过双方交战的地带。而无线电密码电报则要迅速得多,因此比密写技术更为常用。
无遗漏地、详尽地把情报传送出去,这是密写技术最大的优点。当然,它不太可靠,因为密信可能被扣,密写内容往往受不了几十种试剂和检验手段的轮番进攻。然而,许多高级密写墨水因采取了复杂的固定的合成显影程序而难以被发觉,这也是它能得以发展的原因。
只要还存在着间谍,就会有密写墨水;而反间谍的一方,似乎总要比密写墨水制作者略胜一筹。这场“墨水瓶里的争斗”永远不会结束。
(责编:南名俊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