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微篇

董国财

阅读训练一

门人捐水

齐中大夫有夷射者，御饮于王，醉甚而出，倚于郎门①。门者刖跪②请曰：“足下③无意赐之余沥④乎？”夷射曰：“叱去！刑余⑤之人，何事乃敢乞饮长者？”刖跪走退，及夷射去，刖跪因捐水郎门霤⑥下，类溺者之状。明日，王出而诃⑦之曰：“谁溺于是？”刖跪对曰：“臣不见也。虽然，昨日中大夫夷射立于此。”王因诛⑧夷射而杀之。

——《韩非子·内储说下》

注释

①郎门：谓宫中之门。郎，通“廊”。②刖跪：断足的人，这里借代守门人。刖，断足，古代的一种酷刑。跪，指足。③足下：敬辞，您。④余沥：剩余的酒。⑤刑余：受过刑;判过刑。 ⑥霤下：同“溜”，屋檐的流水。⑦诃：同“呵”，怒责。⑧诛：责罚。

译文

齐国有个叫夷射的中大夫，陪齐王喝酒，醉醺醺地从宫中出来，身子斜靠在廊门上。受过砍脚刑罚的守门人刖跪请求说：“您不愿赏给我一点吃剩的酒吗？”夷射叱骂道：“滚开！你这受过刑的人怎么竟敢向尊长要酒喝！”守门人慌忙退下。等到夷射离开，守门人便在廊门的屋檐滴水处泼了一些水，好像撒下尿的样子。第二天，齐王走出来看见了，怒责守门人说：“谁在此撒了尿？”守门人回答说：“我没有看见。虽说如此，昨天中大夫夷射曾站在这里。”齐王因此责罚夷射而把他杀了。

【模拟演练】

（1）解释加点词的含义。

足下无意赐之余沥乎（      ）

何事乃敢乞饮长者（      ）

誰溺于是（      ）

王因诛夷射而杀之（      ）

（2）这段短文中，夷射为什么会招致杀身之祸？

【参考答案】（1）您;竟;在此;责罚（2）夷射不尊重地位卑微的守门人，拒绝生硬直接且夹带侮辱，让对方心生怨隙;齐王不做调查，听信一面之词就诛杀大臣。

阅读训练二

羊斟惭羹

郑公子归生率师伐宋。宋华元率师应之大棘，羊斟御①。明日将战，华元杀羊飨②士，羊斟不与焉。明日战，怒谓华元曰：“昨日之事子③为制今日之事我为制。”遂驱入于郑师。宋师败绩，华元虏。夫弩机差以米则不发。战，大机也。飨士而忘其御也，将以此败而为虏，岂不宜哉！故凡战必悉④熟偏备，知彼知己⑤，然后可也。

——《吕氏春秋》

注释

①御：驾驶车马。②飨：以酒饭款待兵士。③子：你，尊称对方，通常为男性。④悉：尽，全。⑤知彼知己：对自己和对方都了解得很透彻。

译文

郑公子归生率领军队攻打宋国。宋国的华元率领军队在大棘迎敌，羊斟给他作驭手。第二天将要作战，华元杀了羊，犒赏士兵，羊斟却不在犒赏的人中。第二天作战的时候，羊斟愤怒地对华元说：“昨天宴席的事由你掌握，今天驾车的事该由我掌握了。”于是把车一直赶进郑国军队里。宋国军队大败，华元被俘。弩机相差一个米粒就不能发射，战争正像一个大的弩机。宴享士兵却忘了自己的驭手，将帅因此战败被俘，难道不是应该的吗？所以，凡作战一定要熟悉全部情况，做好全面准备，对自己和对方都了解得很透彻，然后才可以作战。

【模拟演练】

（1）解释加点词的含义。

羊斟御（   ）

华元杀羊飨士（  ）

昨日之事子为制（     ）

故凡战必悉熟偏备（   ）

（2）请用“/”为文中画线的语句断句。

昨 日 之 事 子 为 制 今 日 之 事 我 为 制

（3）杀羊飨士由好事演变成坏事，简要分析华元和羊斟两个人。

【参考答案】（1）驾驭马车;以酒饭款待;你;全（2）昨日之事/子为制/今日之事/我为制（3）华元用人不慎，处事不周，没照顾到每一个士兵的感受;羊斟心胸狭隘，为泄私愤不惜出卖国家利益。

【妙笔点评】

“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这是刘备去世前在遗诏中叮嘱刘禅的话，不要因为好事小而不做，更不能因为坏事小而去做。小善积多了就成为利天下的大善，而小恶积多了则“足以乱国家”。这应当是一位父亲临终时的肺腑之言，两字以蔽之——慎微。一人的生死、一国的兴亡，有时竟会被一件小事绊倒，今人不可不鉴。

一口残酒多大的事？出言不慎酿成大祸。门人能盆水杀人，除了齐王失察，夷射酒后言语不慎也不无责任。门人可以被拒绝，但嘴下也要留德。说话不留余地就会招惹仇恨。一碗羊肉汤多大的事？处事不周酿成大祸。华元或许无意间的小疏忽让车夫感到不平衡，感到蒙羞，俗语讲“宁落一群不落一人”，一场战争居然输在羊肉宴席上！

由此看来，慎微不是没事找事，更不是小题大做。所谓慎微，是指注重小事，于细微处自省自律。古今中外，凡有作为者，无不始于慎微，成于慎微。

唐德宗时，宰相陆贽为官清廉，从不接受别人的礼物，更不用说是贿赂。皇上认为他“清慎太过”，便赐一道密谕，大意是对他人馈赠一概拒绝“恐于事无益”，像马鞭、鞋靴之类小物件“受亦无妨”。陆贽并没有“奉旨”受贿，仍不放下慎微的执念，因为他明白，倘若受贿的口子一开，便如决堤之水，一发不可收。陆贽这种慎微律己的态度，让后人肃然起敬。“不矜细行，终累大德。为山九仞，功亏一篑。”古代先贤的训诫，不可谓不深切。

郭德纲给儿子郭麒麟的生日礼物是一把题着“谨慎”的扇子，提醒他从艺做人须慎微。这把扇子让人想起一个马掌钉的故事。1485年，英国国王查理三世与亨利伯爵在波斯沃斯展开决战。战前，他的马夫备马，钉一个马蹄铁时少了一颗钉，而一时之间又寻觅不到，也没当回事，草率而过。没想到，就在战斗的关键时刻，这只被忽视的马蹄铁偏偏松掉了，马一失蹄，查理三世翻倒在地被俘，输了战争，丢了国家。不慎微者，危不远也！

“建大功于天下者，必先修于闺门之内;垂大名于万世者，必先行之于纤微之事。”建大功业于世上的人，一定是先在家里修炼好德行;大名垂于千古万世的人，一定是先从细小的事做起。“大必起于小”，因为建大功、立大名，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事，须从做好一件件小事开始，积小成大，积少成多，行之小而显之于大。白居易也在《续座右铭并序》中告诫：“千里始足下，高山起微尘。吾道亦如此，行之贵日新。”小小的蚂蚁窝能够使堤岸溃决，针芒般大小的孔眼也能使皮艇的气泄掉。慎微是大智慧。

“小”中有大。“小”水滴可透石，“小”火星能燎原。一丝“小小”的微笑给人信心，一件“小小”的善行足以广结善，“善小”藏“大义”。

见微知著，从一滴水里能看见太阳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