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桉瑞珊
【摘要】 抗战期间桂东地区期刊的大量发行形成了当地独特的期刊媒介场域,场域内的诗歌在诗体形式、主题表达、语言风格上独具特色,而场域对诗歌的传播更在时代性、艺术性、民族性等方面对桂东乃至整个广西都具有着显著的意义与价值。对于正处于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中国,重温桂东这段特殊历史时期的诗歌,领悟和体会其中的抗战精神、地方特色与文化价值,将有利于推动广西红色文化的传承、发展与弘扬。
【关键词】抗战期间;桂东;诗歌;期刊媒介场域
【中图分类号】I20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2)45-0031-05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2.45.010
场域理论是著名法国社会学家布迪厄的基本理论,所谓“场域”就是“在各种位置之间存在的客观关系的一个网络(network)或一个构型(configuration)”①。在布迪厄看来,社会空间中存在着各种各样的场域,或者说,社会就是由一个个相互独立又彼此相连的子场域所构成的大场域,场域的多样化是社会分化的结果。每个场域都是由社会成员按照特定的逻辑要求共同建设的,是社会个体参与社会活动的主要场所。[1]
其中,媒介场域是伴随着近现代大众报刊的兴起而逐渐生成的[2],而期刊作为传播媒介之一,它的大量发行,自然会在媒介场域内部又形成一个以各类期刊为主体,由作者、编辑、读者等与传播活动直接相关的各方机构和个人组成的相对独立的遵循自身独特逻辑的期刊媒介场域。
广西桂东地区在古广信时期曾是岭南的重心,古文化发达,有着深厚的诗歌创作基础,诗歌文化兴盛。一直到抗战期间,桂东地区虽不比桂北文化城的报社林立、名家纵横,但也一度是广西的文化重心,不仅出版过大量的期刊杂志,形成了当地独特的期刊媒介场域,而且在场域内的文学类期刊里,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方面,诗歌文体都是其中非常耀眼的存在。并且,期刊内的诗歌相较于散佚于各家各处的杂诗,更加有迹可循、数量丰富、清楚明晰,且具有一定的聚集性和代表性,利于展开深入的研究。因此,本文就将以期刊媒介场域为切入视角,具体研究抗战期间桂东地区的诗歌文化。
一、抗战期间桂东地区期刊媒介场域的生成
九一八事变,抗日战争爆发,中华民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国民的民族责任感与救亡意识也随之空前高涨,革命的呼声响彻大江南北,革命的星火燃遍长城两岸。即使远在祖国的南疆,桂东地区亦高昂着民族解放的旗帜,无数仁人志士奔走呼号、上下求索,用自己的青春和热血谱写了一首首壮丽的诗篇。而在文化层面上,为了配合抗战、鼓舞士气、动员群众,桂东各党政机关、军事机构、地方学校,乃至个人等都纷纷创刊办报,作家踊跃投稿、读者积极响应,各类期刊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抗战期间桂东地区的期刊媒介场域由此形成。
而这种媒介场域的“场效应”②更使桂东地区的抗战热情被进一步点燃,作家们受到激励和感染,更加积极地投身创作,以笔为戈,写就了大量的诗歌作品,而承载这些诗歌的期刊媒介也相应剧增。经笔者考察,这些期刊的类型繁多,虽没有查找到专门的诗歌刊物,但在许多综合性刊物中都有诗歌专栏或文艺版块(其中主要以诗歌作品为主),诗歌创作可谓繁盛。而在这一众期刊中,学校刊物(包括校办和学生办的期刊)占比最多,其中的诗歌数量也最为丰富。如:
《西大学生》1934年1月由广西大学学生自治会编辑并发行于梧州,年刊,属学生会刊物。该刊物主要刊登时事评论、学术论著和实习报告,以及诗歌等文艺作品,反映该校学生的学术活动、学术成果及爱国热情。栏目有专载、讨论、学术、调查、日记、新诗选、附载。
《峤声》1938年创办于广西容县,不定期刊物,为都峤中学校刊。该刊物主要刊登国际时事、抗日宣传、教育活动、校务述略、学校沿革、海外来鸣、农民生活、游记、趣话、学生创作、话剧、诗、散文、教职员及学生名录。
《新泉》1934年11月创办于广西梧州,起初为旬刊,后改为不定期刊,属于学生刊物,由广西省立梧州初级中学学生自治会编辑委员会编。该刊主要探讨科学、文艺及青年问题,刊有时事评论、文艺、校闻、读者园地等。
《四高中校刊》1932年12月在广西梧州创刊,又名《广西省立第四高级中学校刊》,由广西省立第四高级中学校编辑并发行。月刊,属于中学校刊。设有校闻、诗词、论著等栏目。作为广西省立第四高级中学的校刊,其内容主要是翻译国外经典论著,发表诗歌等文学作品,论述文学问题以及刊登学校消息等。此外,还注重介绍国外文学理论,探讨汉字革命等问题。
政府机关及军队创办的刊物也为诗歌作品开辟了一定的园地,但总体而言主要是在宣传统治者的政见政绩,诗歌数量较少,如:
《粤西通讯》1939年6月创刊于广西梧州,双月刊,由军事委员会后方勤务部基督教负伤将士服务协会荣誉军人招待所西南第八大队部编辑发行,主编邹国雄,刊名為龙光所题,属于军事后勤刊物。停刊时间及原因不详。本刊主要报道当时伤兵招待所的各项工作情况,发表文章交流后勤保障工作经验,也刊登宣传抗日的文艺作品。
《广西学生军旬刊》1939年由广西学生军于贵县创办的刊物,旬刊。学生军为广西创始,宗旨是团结组织民众,统一抗战。该刊主要内容包括论著、实事评述、工作经验与教训、社会调查与统计、各团队新闻、文艺等。
除此以外,以文化界团体为代表的各类爱国民间团体也创办了相应的期刊杂志,虽然如今许多期刊已经无法寻觅,但在已找到的这些期刊中,诗歌这种极富激情和战斗性的文体却占据着不少版面,在宣扬抗战的同时,也为桂东地区抗战期间诗歌的发展做出了很大的贡献,如:
《咆哮》1938年创刊于广西陆川,具体创刊时间不详,刊期不详,停刊时间及原因不详,由陆川文化界抗敌后援会编辑,属于抗战宣传刊物。创办宗旨在于号召文化界的同志肩负起救亡的重大的担子,站在动員民众的岗位上,完成抗战救国的伟大使命。主要内容是发表有关抗日战争内容的诗歌作品、探讨抗战宣传工作方式方法的指导性文章、有关陆川文化界抗敌后援会活动情况的报道等。
除以上三类期刊外,抗战期间桂东地区还出版了《樵夫》《建道》《指南针》等许多期刊,共计67种,但由于它们的出版机构不具有典型性且数量较少或已无法悉知,这里就不再赘述。总之,正是这些期刊的大量刊行,形成了当地独特的期刊媒介场域,使得抗战期间桂东地区的诗歌得以传播并保存下来,既发挥了宣传抗战的文化效果,又反映并促进了桂东地区此时期的诗歌发展。
二、抗战期间桂东地区期刊媒介场域中诗歌的文本特点
期刊媒介场域身在社会这个大场域之中,必然会受到政治、经济等场域的影响,但同时它也和其他场域一样,具有着相对独立性。而期刊不仅仅是诗歌的载体,更对进入其中的诗歌有着一定的筛选性,因而场域中的诗歌也自然有其独特魅力。
(一)诗体特征:古体诗独领风骚
抗战期间桂东地区的诗歌在体式上表现为古体诗独领风骚的诗歌创作现象。经笔者统计,在能够查阅到具体内容的26种文学期刊中,诗歌作品共计552首,其中新诗169首,古诗383首,古诗约占诗歌总数的70%,在数量上远超新诗,古体诗创作可谓繁盛。
而这一现象正与桂东地区期刊媒介场域的独特性有着莫大的关系。
桂东地区曾经一度为岭南的重心,古广信文化③发达。因此,桂东地区在古中国并非是一般人所认为的南蛮之地,反而有着深厚的文化基础,历代的文人骚客都曾在此留下大量的诗歌作品。如杜甫《送苏四郎知苍梧》、苏轼《吾谪海南子由雷州被命即行了不相知至梧乃闻》、元结《冰泉铭》、韩守益《发梧江驿》、宋之问《经梧州》、陶弼《送吕涛典狱之梧州》、边其晋《登赤峡李白读书岩清》等等。[3]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桂东地区强盛的古文化不仅没有消磨,反而渐渐在当地百姓的心中形成了一种共有的文化认同感,他们在进行诗歌创作时,往往都对古体诗情有独钟。加之桂东地处偏远,交通不便,环境闭塞,受新文化冲击与影响的力度较小,古文化因此在桂东获得了优渥的生长土壤。
这种古文化强盛的人文环境潜移默化地濡染着作家的创作心态、读者的期待意识以及编辑的选择倾向,进而便催生出了桂东地区抗战期间独特的期刊媒介场域,场域内的诗歌自然也表现为古体诗一家独大的局面。
当然,期刊中的古体诗不仅仅是数量丰富,在艺术上也同样能领一代文学之风貌,如这首感伤国事的短诗:
“中日相争尚未休,伤时王粲怕登楼。欲挥三尺青萍剑,杀尽倭奴雪国仇。” ④
日寇的侵华战争无休无止地进行着,国土被侵吞,人民被屠戮,山河破碎,满目疮痍,诗人有感于此,心中愤懑难平,但却并没有将这种情绪直接倾吐而出,而是连用王粲登楼与青萍宝剑两处典故,在赋予诗作古典韵味的同时,也使情感得到了一个逐级递进的空间,最后再在末句将所有的愤恨一气释放出来,使全诗的情感一层深过一层,给人以强烈的感染力。
而不同于情感上的浓烈张扬,醉琴的这首《秋雁》则写得则更加委婉含蓄又深沉蕴藉,“枫落桐凋景异常,一声孤雁度斜阳。年年惯作南归计,不肯趋炎到另乡。”⑤全诗运用象征手法,看似是在吟咏秋雁,实则是借秋雁的忠贞,斥责那些趋炎附势、卖国求荣的宵小之辈,诗人虽未直接表明自己的情感取向,但讽刺之意已然溢于言表,别具艺术张力。
期刊中的古体诗除了长于表情达意、咏物叙事外,在描写方面同样十分出色,如这首描写雨后春景的小诗,“日暖风微雨后天,庭花吐蕊色芳妍。溪头杨柳娇无力,时有黄莺出绿烟。”⑥全诗有声有色,有动有静,简笔的勾勒穿插着细腻的填涂,说是一首诗,却更像一幅画,一幅萌动着生机与活力的春天的图画,描写之细致,运笔之灵巧,足以观之。
总而言之,抗战期间桂东地区期刊媒介场域中的古体诗数量丰富、情韵兼胜、艺术性较强,在一众诗歌中表现出独领风骚的文本特征。
(二)主题表达:多元并包
期刊媒介场域具有相对独立性,故而场域内的诗歌也闪烁着独属于自己的精神魅力。虽受抗战的政治大环境影响,诗歌必然围绕“抗战救国”的主旋律展开,但桂东地区抗战期间期刊媒介场域中的诗歌在主题表达上却又并非完全囿于抗战,而呈现出主题多元化的态势。
写景纪游的诗歌在期刊中便占据着不小的版面,“吹草春风绿,催花鸟语香。春山春雨后,疑是长新庄。”⑦是朝气蓬勃的春景;“绿杨阴里噪新蝉,意懒抛书蘧蘧眠。蝴蝶庄周浑不解,婆娑午梦自怡然。”⑧是幽谧怡然的夏日;“金风午夜响萧萧,井上梧桐叶半凋。北苑寒窗灯吐焰,殷勤伴我度秋宵。”⑨是萧瑟冷寂的秋夜;“处处山容绿退肥,凉秋景色已全非。回头细数流光转,乍落黄花露又飞。”⑩是红衰翠减的初冬。
诗人用脚步丈量着身下的土地,用诗句勾勒着眼中的景色,行至一处,便是一抹诗意,一句妙笔,如这组《平南名胜诗四首》 ?正是诗人在游览平南时所作:
一、畅岩怀古
我游畅岩下,怀古钦先贤。如见周夫子,程道与伊川。胜迹风云获,而今入百年。
二、乌江清浊
乌江合龚江,俨然泾渭别。清洗还浊洗,天造而地设。问其所由然,水经注难说。明灭分夕阳,吞吐半皓月。所以我平南,列为八景一。
三、渔瑞雁
天然旅寓在江洲,作主作宾作客留。日与渔人来往惯,忘机相对若闲鸥。
四、燕石巢云
天然生长大江滨,不食不鸣春过春。最好雨天船上望,湿云埋处半巢身。
平南的水,平南的石,平南的山川古迹就这样凝聚在诗人的笔尖,刻印在期刊的一角,也由此走入了每个读者的心田,为抗战期间桂东地区的诗歌文学增添了一抹亮丽的色彩。
而除了山水之乐外,男女情爱也同样是诗歌的一个重要主题。古往今来,“情”之一字困住了无数的红尘中人,即使是战争的烽火,亦烧不尽这绵延的情丝。
“三生缘结发,恩爱重山河。暂别犹堪惜,闲愁且放歌。风尘羁我老,儿女累卿多。一语须相问,高堂慰得么?”?战争造成了离别,离别写就了相思,山程水绎之间,是数不完、流不尽的情人泪。
“春去秋来总是愁,红颜少女泪常流。寒灯伴我三更夜,黑影同人半夜留。泪眼凭窸观明月,月圆花恨更心愁。新愁旧恨谁省识,情天恨海两相愁。回视殊床空寂寂,往观枕被枉温柔。情深海爱殊难渡,愿脱凡尘见此丘。” ?愁是心上秋,更是人间情,爱而不得生怨,终而被弃生恨,情愁难解,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情爱会带来痛苦,亦会送来欢愉,甜蜜而挚诚的热恋就像是涌动的春泉,又像是香醇的美酒,酒不醉人人自醉,只愿长醉今宵,永不再醒:“来罢朋友,不要惊/这是梧桐的阴影/你看,那月儿正明/软风是那么轻轻/多美呵/看这一片柔波似镜/浑厚而迷蒙的远景/正似我们浓的情/两颗月儿金辉交映/正似我们洁的心灵/朋友哟/一切是多甜蜜挚诚/血潮像春泉般涌湴/心尖儿互敲共鸣/烈的火燃爆了星星/莫辜负今宵的热情/尽醉罢/就算我们永不再醒/你为甚这么的慌惊/那只是一片松声/那又只是船上之铃/请略把你的心儿安定/是走了/你真是一刻不能再停?” ?
正如大诗人元好问所言,“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即使是烽火硝烟之下,亦有着无数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个人的情感是人之所以为人的基柱,但若没有大爱,又何谈小情,相比于个人的情爱欢好,国家的兴衰荣辱更牵动着一颗颗诚挚的爱国之心,“抗战救国”始终是抗战期间不变的旗帜。
“年年内乱可悲伤,去岁倭奴妄逞强。无礼入侵东北土,冷天雪地总凄凉。” ?(廖丕《哀九一八》)
“神州将没最堪愁,问谁可雪国家羞。匹夫也有兴亡责,不断倭奴誓不休。” ?(KUAN《感时》)
“同胞们!目前不是醉生梦死的时候了!/太平洋的波涛,不絕地汹涌澎湃!/二次世界大战爆发的战神,已是狰狞菀笑!/处此列强勾心斗角,剑拔弩张的局面!/我国能不仓皇失措,悲愤填膺!/同胞们!凶暴的日本,无理占据华北四省!/残杀同胞,蹂躏国土,破坏国际公法都不管!/同胞们!猛醒吧!/沸起热腾的血,鼓起奋斗的精神!/冲上战场去,不畏怯,不屈饶!/把敌人瞄准,饮我的弹,抽他的筋!/同胞们!猛烈前进吧!/孔曰取义,孟曰成仁!/直捣三岛,痛饮扶桑之美酒!/奏歌海上,欣簪神户之樱花!” ?(显《前进》)
纵观抗战期间桂东地区期刊媒介场域中的诗歌主题,在紧贴抗战救国这一主旋律的同时,又兼有写景纪游、男女情爱等各个方面,体现出多元性、丰富性的特点。
(三)语言风格:朴素清新
期刊媒介场域虽然具有相对独立性,但身在社会这个大场域之中,必然会受到其他外在场域的影响,特别是在抗战这一总的政治局势之下,诗歌为战争服务的特殊职能受到前所未有的重视。诗歌不在仅仅是文人知识分子的审美对象,更要走入寻常百姓家,面向人民,面向群众,因而在语言上,直白朴素成了这一时期诗歌的一个共性特征。即便是与战争无关的诗歌,语言也大多简单质朴,不假雕饰。当然,朴素并不等同于粗浅,桂东地区深厚的文化基础决定了当地诗歌朴素而又清新的语言风貌。
“烽烟东北泪痕多,国庆狂呼哭当歌。砥柱中流谁起溺,强藩犹自逞干戈。”?九一八事变,东北三省沦陷,举国哗然,耻辱与哀痛深深刻进了每个爱国人民的心中,这首诗就是在这一背景下写成的。诗人以最朴直也最真诚的诗句道出了内心无尽的凄凉,可就是这样直白的话语却说出了无数国人的心声,更敲响了中华民族的警钟。若想要惨案不再发生,就唯有反抗;若想要国土不再沦陷,就唯有自强。抗战救国,是这个时代下最激昂的战歌!
而这一时期桂东地区的诗歌,即使是与抗战无关,在语言的运用上也并不讲究浓墨重彩的雕画,而是普遍显现出清丽素朴的特征,如:
“那堪吹面风如箭,冷气稜稜水欲冰。陇上农夫勤作苦,朝朝暮暮事冬耕。” ?(谋臣《冬耕》)
诗作先从冬景写起,以箭比寒风之凌厉,以稜稜的声响状湖水之冰冷,烘托了农夫艰苦的工作环境。之后,笔锋一转,主人公被引入到画面当中,一个“苦”字直接点明了冬耕之辛劳以及农夫内心的痛苦,语言直白却不浅率,别有一股清新的乡土之气。
“夜阑寂寂月孤明,蠹卷阅残已三更。游子他乡怀往事,送来月下笛声声。” ?(邱芝强《闻笛》)
笛声在我国古典诗词中具有多元性的文化内涵与审美导向,思乡之情便是它的其中一个情感符号,此诗以笛声为题,又以笛声作结,曲折的笛声是贯穿全诗的线索,亦是诗歌语言的润滑剂。阵阵笛声里,诉说的是游子的思念,流出的是诗歌的情调。
抗战期间桂东地区的诗歌,少了语言的含蓄,把各种情绪用民众都能接受的方式浅吟高歌,有时虽以口语入诗,却依旧动人心弦。大众化的语言既扩大了诗歌的受众面与影响力,又在质朴的风格中不失清新明丽,体现了那个特定时代的一种深情、一种赤诚、一种诗风、一种个性[3],也反映了桂东地区独特的诗歌语言魅力。
三、抗战期间桂东地区期刊媒介场域对诗歌传播的意义
抗战期间,桂东地区期刊媒介场域的形成,为诗歌的传播提供了广阔的空间,同时也是诗歌得以传播的有力保障。经过专门装订过的期刊,相对而言,不易损毁和破坏,方便流传,这也就相应的提高了其中诗歌的传读率。同时,期刊体积较小,便于携带,传播面积广泛,有利于进一步打开诗歌的受众群体。此外,期刊相较报纸等传播媒介,广告较少,其中还有专门的文学期刊甚至诗歌期刊,诗歌版面丰富且往往具有集中性,传播效果显著。[4]而抗战期间桂东地区的诗歌借助期刊媒介场域的大量传播,在时代层面、艺术层面、民族层面又有其更加深远的意义。
首先,抗战期间桂东地区期刊媒介场域对诗歌的传播具有时代意义。场域内的诗歌紧紧围绕着“抗战救国”这一主旋律,多角度、广视野地展示了战时桂东地区丰富的现实生活,表现了世乱时艰、山河破碎、日寇暴行、军民伤亡、田园荒芜的残酷现象,歌颂和赞扬了抗日军民浴血奋战的抗战精神。同时,通过诗歌对时代的抒写,又有利于进一步鼓舞和激励桂东地区更广泛的人民群众挺起胸膛,拿起武器,投身到抗日战争的伟大浪潮之中,肩负起时代赋予每个中国人的责任,为桂东抗战的深入开展发挥了诗歌宣传动员的文化效果。
其次,抗战期间桂东地区期刊媒介场域内的诗歌不仅在内容上紧贴现实,宣传抗战,具有极高的时代性,同时也具有较强的艺术性。场域内以古体诗为代表的一众诗歌,语言清新朴素,主题多元并包,艺术手法圆融丰富,在情感内容和审美取向上不同于抗战时期一般诗歌的“规定性”“统一性”,而是闪烁出了独属于桂东地区的艺术魅力。诗歌在继承桂东古广信时期的诗歌文化的基础上,又结合抗战的时代大环境,为诗歌融入了更广阔的题材、更新颖的诗体以及更厚重的情感,进一步促进了桂东地区诗歌的发展,使抗战期间桂东地区的诗歌無论在数量还是质量,题材内容还是艺术形式上都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峰。
最后,抗战期间桂东地区的诗歌在期刊媒介场域中的传播还具有深刻的民族意义。桂东作为八桂大地的一部分,是壮族及其他少数民族人民广泛聚居的地区,因而场域内的诗歌在语言、题材、人文意识等方面自然会带有一定的民族及地方特色。而期刊作为诗歌的载体,在承载这些诗歌的同时,更将诗歌中的民族精神与民族特色传播并保存了下来,不仅丰富了广西的民族文学宝库,更在激活共同历史记忆的同时,进一步推动了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建设。
总而言之,抗战期间桂东地区期刊的大量发行形成了当地独特的期刊媒介场域,场域内的诗歌具有古体诗独领风骚、主题多元并包、语言朴素清新的文本特点,而其对诗歌的传播更在时代性、艺术性、民族性等方面对桂东乃至整个广西具有着显著的意义与价值。特别是对于正处于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中国,重温桂东这段特殊历史时期的诗歌,领悟和体会其中的抗战精神、地方特色与文化价值,将有利于我们以史为鉴,开创未来,进一步促进广西红色文化的传承、发展与弘扬。
注释:
①(法)布迪厄、(美)华康德著,李猛、李康译:《实践与反思——反思社会学导引》,中央编译出版社2004年版。
②场效应:是媒介就某一事件所持立场对公众的提示,由这种提示而产生聚焦。它是媒介场域传递信息、表达观点的机制,也是媒介场域的特有优势。
③汉武帝于公元前111年平南越,设立交趾刺史,同时在贺江、漓江与西江交汇的地方(今封开、梧州一带)设立广信县,取“初开粤地宜广布恩信”之意。广信之东称广东,广信之西称广西。两汉时期,交趾刺史部两度设于广信,共达300年之久,广信成为岭南都会近四个世纪。古广信是岭南和珠江流域最早开发的地区,是中原文化南下与岭南土著百越文化的交汇点,自秦皇汉武之后,古广信始终展现出强大的吸纳融合能力,经过长期交流,逐步形成了有别于中原文化的生活习俗、语言文字、风土人情、农耕水作、宗教信仰的山地文化、水上文化和商品文化等,统称为古广信文化。
④蒙端章:《感时》,《平中学生》1933年第二期。
⑤醉琴:《秋雁》,《峤声》1937年第二期。
⑥树生:《新晴》,《樵夫》1933年第二期。
⑦刘祖湘:《即景》,《峤声》1937年第二期。
⑧庞淑真:《夏日》,《四高中校刊》1933年第七期。
⑨蒙端章:《秋夜》,《平中学生》1933年第二期。
⑩笃公:《初冬口占》,《容中学生自治会刊》1935年刊期不详。
?梁震章:《平南名胜诗四首》,《平中学生》1933年第二期。
?周昶旦:《寄内子陈楚琪》,《峤声》1937年第二期。
?雾萍:《失恋》,《石南青年》1938年第二期。
?《桃花湖底梦》,《西大学生》1934年创刊号。
?廖丕:《哀九一八》,《平中学生》1933年第二期。
?KUAN:《感时》,《平中学生》1933年第二期。
?显:《前进》,《容中学生自治会刊》1935年刊期不详。
?丕绩:《双十节》,《樵夫》1933年创刊号。
?谋臣:《冬耕》,《峤声》1937年第二期。
?邱芝强:《闻笛》,《新泉》1934年创刊号第一期。
参考文献:
[1]李全生.布迪厄场域理论简析[J].烟台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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