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人间（组诗）

劲 敌

在与自己的较量中

一次次摔倒

一次次爬起来

不肯认输

风雪和阳光

都是自己制造的

自己的泥泞里

挣扎，自己的歌聲中

凯旋，墓碑上

刻下一行字：

这里葬着我的劲敌

植树的人

这个植树的人

把自己植在了一面面山坡上

多年之后，有人听见林涛

忍不住感慨

——他的歌声越来越浑厚了

木 匠

先是做一些板凳、饭桌

接着做一些箱子、柜子

后来盖住人的房，住神的庙

某年某月某日

躺进自己的棺材里

斧子、锯子、刨子、凿子

没有亲人那样跪着哭泣

而是静静地等着他

爬出来，带它们走乡串户

借来的暮色

借来的东西，终归要还回去

讲信用不是小事

诺言，一字值千金

这一生，借来的何止暮色

童年还给了童年

青春，还给了青春

不要着急，不要着急

白骨是留给你的，拿去点灯

从一片落叶中，我看见了自己

它绿过，在风雨中，在阳光下

从生机勃勃的春

走向万物萧瑟的秋

生命是有遗憾的

面对一片落叶

仿佛面对一面镜子

从一片落叶中，我看见了自己

柴 火

这些饱受风吹雨打的弃儿

被母亲捡起

从田野上抱回家

依偎在母亲的身旁

像懂事的孩子

等待着母亲的差遣

只要一个手势

就毫不犹豫投入灶膛

捧出诱人的饭香

当母亲揭起锅盖的时候

似乎听见它们

争先恐后地抢着喊：娘——

候 鸟

年复一年的迁徙，不是因为

热爱旅行，而是迫于

生计。在风中飞

在雨中飞，在霜雪中飞

从乡村到城市，从城市到乡村

从南到北，从北到南

飞越无数群山，无数河流

有的受伤，有的累死

这样的迁徙，年年如此

我能喊出他们的名字

却说不出他们深埋胸口的伤痛

【作者简介】祁俊清，笔名沙娃，青海湟中人，退休教师。习诗多年，偶有发表，出版诗集《河湟村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