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非高校国际学生流动现状及影响因素研究

李婧雯 郑崧

摘   要：南非一直以来都是非洲接收国际学生的主要国家之一，其国际学生大多来自南部非洲发展共同体地区，呈现出区域化特征。近年来，南非高校国际学生学历层次不断提升，研究生教育逐渐成为南非国际教育的主要发展目标。影响南非国际学生流动的因素包括留学生输出国高等教育供给能力欠缺和质量低下的推动因素，以及留学生输入国政策、高等教育质量、成本、文化和语言这些拉动因素。

关键词：南非 高等教育 国际学生流动 推拉因素

国际学生流动作为高等教育国际化的核心内容，是衡量各国教育国际化水平的重要指标之一。[1]联合国教科文组织（UNESCO）于2006年在《全球教育文摘》（Global Education Digest）中首次引入了国际流动学生（internationally mobile students）的概念，即“离开自己国家或区域到另一个国家或区域旅行以及学习的个人”。[2]在全球范围内，人们接受高等教育的需求不断增长和多样化，在当地无法满足需求或学习者追求更好的教育机会时，国际流动就有可能发生。2018年，全球有560万名大学生跨境留学，据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推测，全球国际学生的数量将在2035年达到800万。[3]

南非拥有一批世界一流学科和专业以及大规模的远程教育体系，不仅是以英语为母语的非洲学生的主要留学目的国，也在世界留学目的国排名榜上位于前列。本文将学生流动界定在高等教育的范畴之内，通过分析南非高等教育与培训部（Department of Higher Education and Training，DHET）、南非国际教育协会（International Education Association of South Africa， IEASA）以及UNESCO发布的南非数据，概述南非高校国际学生流动的现状，分析影响南非国际学生流动的主要因素，并展望后疫情时代国际学生流动的趋势。

一、南非高等教育国际学生流动概况

简·奈特（Jane Knight）提出，高等教育国际化是指“在院校与国家层面，把国际的、跨文化的、全球的维度整合进高等教育的目的、功能或传递的过程”。[4]高等教育是南非重建和转型的关键领域，国际化更是被确定为未来几年实现南非高等教育目标的关键。[5]

学生是大学实现国际化的核心。在南非，国际学生被定义为在原籍国或居住国以外的国家或地区的公立或私立高等教育机构中注册为学生的个体。[6]南非国际教育协会将国际学生主要分成六类[7]：全日制留学生，指申请全日制课程的非南非公民，可获得本科结业证书、学士学位、理科学士学位（B-Tech）、研究生结业证书、研究生学历证书;出国交换生，指在南非高等教育非学历课程注册时间超过3个月的非南非公民;短期留学生，指申请为期12周及以下时长的高等教育非学历课程的非南非公民;研究生，指申请全日制或非全日制正规大学课程的非南非公民，可获得荣誉学位、硕士学位、博士学位;博士后研究员，要求为45岁以下的博士毕业生;境外学习的全日制研究生，指在南非高等教育机构注册，以远程形式学习的研究生。

学生国际流动可以分为入境流动（inbound mobility）和出境流动（outbound mobility）。入境流动反映目的国的视角，即学生來自哪里;出境流动反映来源国的视角，即学生去哪里。[8]对于南非来说，入境流动是指国际学生到南非学习，即学生的输入;出境流动是指南非学生出国学习，即学生的输出。

（一）入境流动

1.学生来源国分布区域化

根据南非国际教育协会统计，2015—2018年，南非26所公立大学注册的国际学生人数有所下降（见表1）。南非入境流动呈现区域性的特征，一方面是南北流动，即来自欧美发达国家的学生留学南非。在美国，南非在留学目的国的排名为第13位，在全球范围内，南非作为国际学生的首选目的国排名第14位，是2014年OECD高等教育报告中唯一上榜的非洲国家。[9]另一方面是南南流动，即来自于非洲、亚洲和南美洲的欠发达国家的学生流向南非。南非接收了来自170多个国家的国际学生，以非洲大陆的学生为主。2018年，来自非洲国家的国际学生占南非国际学生总数的87%。

南非约65%的国际学生来自南部非洲发展共同体（Southern African Development Community，以下简称南共体）。因为国内政治和经济不稳定，2018年津巴布韦前往南非留学的学生多达23，983人，占南非高校中南共体国家留学生注册人数的57%，一跃成为南非的第一大留学生来源国。其后依次是纳米比亚、刚果民主共和国、莱索托、博茨瓦纳、赞比亚和安哥拉（见表2）。相较而言，来自南美和亚洲的学生数量不足，2018年学生人数超过100人的亚洲国家只有印度、中国、巴基斯坦和韩国[10]。尽管南非政府努力加强与其他金砖国家的高等教育合作，但自南非加入这一组织以来，来自其他金砖国家的留学生人数并没有增加，仍然保持在2%的水平。[11]

2.学生学历结构高层次化

2005年，在南非高校注册的南共体国家留学生中仅有13%是硕士生和博士生，而到2018年这一比率增长到31%。博士生人数更是呈倍数增长，从2006年的645人增加到2018年的9415人，增长了近15倍。大学预科生和本科生人数从2015年的43，634人下降到2018年的34，679人（见表3）。由此可见，南非的研究生教育，尤其是博士生教育，正日益占据其国际教育的中心地位。

（二）出境流动

南非学生前往世界其他地区求学的人数较少，学生出境流动并不活跃。据UNESCO统计研究所（UIS）的数据，2018年南非有9130名学生出境学习，不到其国内高校学生总数的0.8%。最受南非学生欢迎的留学目的国是美英等发达国家，留学的目的是攻读更高水平的学位。南非的学生很少愿意到非洲其他国家进行深造，最常去的非洲国家是毛里求斯（176人），其次是纳米比亚（77人）。[13]

二、南非高校国际学生流动的

主要影响因素

“推—拉”理论（Push-Pull Theory）是一个在分析影响学生国际流动因素时被广泛接受和应用的理论框架。根据这一理论，生源国产生的推力和留学目的国产生的拉力之间的相互作用，决定了学生流动方向的选择。学生出国留学的决定是由“推动”因素和“拉动”因素共同决定的。南非拥有较为发达的高等教育体系，入境流动学生人数远远超过出境流动学生人数。因此，与南非学生的输出相比，南非更多的注意力集中在国际学生的输入上。下面将从作为目的国的南非出发，探讨影响国际学生流动的推拉因素。

（一）推动因素

1.非洲高等教育需求攀升，严重供不应求

近些年来，经济发展刺激了非洲贸易的兴起，就业机会增加，越来越多的非洲中产阶级家庭认识到，接受高质量教育是使他们的孩子获得高薪工作的必要途径。随着中等教育的普及，符合高等教育入学条件的学生数量也在不断增加，非洲人对高等教育的需求逐年攀升，入学率平均每年增长9%。[14]

但是，政局动荡、经济崩溃、公立机构数量有限以及基础设施落后等因素严重影响非洲高等教育的參与率。特别是南共体地区，每100名高等教育适龄人口中只有约6人在当地的高等教育机构入学，高等教育参与率远落后于世界其他地区。世界范围来看，南亚和西亚的高等教育总入学率较低（仅为13%），北美和西欧均高达72%，其他大多数发展中国家或地区的高等教育参与率则在20%～40%。[15]因此，许多有能力负担留学费用的非洲家庭纷纷把孩子送往欧洲、北美，或者是地理位置更近、成本更低的南非接受高等教育，以增加学生参与高等教育的机会。

2.非洲高等教育质量滞后，就业形势严峻

非洲高等学校入学率的快速增长也引起人们对高等教育质量的担忧。学生对高等教育的需求日益受到跨国公司对知识和技能要求的影响，越来越多雇主要求员工拥有丰富和紧跟时代的技术知识以及能在不同场合应用这些知识的能力。但是非洲高等教育学术科研项目质量良莠不齐，一些高校无法传授创新型人才必需的知识和技能。如果国内高等教育机构的课程与教学难以传授这些知识和技能，那么这些机构的毕业生在劳动力市场上就会处于劣势。这推动了学生对就业市场认可的外国高等教育证书和学历的需求。

此外，在高等教育国际化方面，非洲的大学很少制定国际化政策或战略，普遍缺乏支持学生流动的标准化制度以及学生流动的相关数据，这使得非洲的高等教育机构在全球教育市场上信任度和吸引力不够[16]，在知识生产和传播过程中处于边缘地位。

（二）拉动因素

1.国家政策大力支持，签证程序便利

南共体成立于1992年，南非是其成员国之一。1997年，南共体发布的《教育与培训议定书》（Protocol on Education and Training）对区域国际化的影响十分深远。该议定书中有关南共体区域国际学生流动的内容包括：南共体国家的高等教育机构应为来自南共体国家的学生保留至少5%的入学名额;南共体国家的学生支付和本国学生相同的学费和住宿费;制定标准化的入学要求和学年制度;鼓励各院校建立学分转换机制，以促进区域内各大学之间的学分互认;建立联合学术项目和宽松的移民手续。[17]这些举措皆推动了区域内部学生和工作人员的流动。目前，南非是南共体国家中国际学生参与率唯一一个达到并超过《教育与培训议定书》建议的5%的国家。[18]另外，一些文件，如2014年《国家学历框架下的学分积累与转移政策》（Policy on Credit Accumulation and Transfer within the National Qualifications Framework）、2017年《南非国际移民白皮书》（White Paper on International Migration for South Africa）等，支持、规范并促进了高等院校之间的国际合作和伙伴关系，为南非高等教育国际化奠定基础。[19]2017年《南非高等教育国际化政策框架》（Policy Framework for Internationalisation of Higher Education in South Africa）的通过是推动南非高等教育国际化的重要一步，确保南非所有大学国际化进程的可持续性。[20]该框架旨在利用国际化带来的潜力，在保证南非高等教育系统完整性和特殊性的同时，也能在全球范围内构建富有成效的伙伴关系与合作。

国际学生在南非任何高等教育机构学习都需要持有有效的学习签证。为了增加国际学生人数，南非降低了学习签证的申请要求。大学协助学生申请学生签证，并提供申请需要的所有相关文件。[21]南非国际教育协会与内政部（Department of Home Affairs，DHA）开展广泛合作，在签证申请高峰期，提高国际学生签证的审理速度，放宽签证管理规定，必要时甚至可为学生个人或团体申请签证豁免提供指导。[22]

2.高等教育体系发达，科研成果丰硕

南非是南共体地区的主要教育中心，共有26所公立大学，包括12所研究型大学、6所技术型大学、8所研究和技术相结合的综合型大学。这三类大学都提供研究生水平的教育，不仅能够满足本国学生对高等教育的需求，而且能接纳来自世界各地的留学生。

根据2022年QS世界大学排名，排在前1000位的11所非洲大学中，南非的大学占7所。开普敦大学（排名第226）是南非唯一一所排进前300名的大学，进入前500的有金山大学、约翰内斯堡大学和斯泰伦博斯大学。[23]南非只有26所公立大学，但开普敦大学、金山大学、斯泰伦博斯大学这3所大学在软科世界大学学术排行榜、世界大学排名中心（CWUR）、《泰晤士高等教育》世界大学排名等各榜单中排名靠前。

南非是南共体区域内科研产出最多、生产力最高的国家，在国际科研合作以及许多科学领域论文引用影响持续上升。1990—2007年，南非科研产出占南共体全部产出的80%，科研生产力是区域平均水平的4倍，每百万人中能够产出119篇学术论文，而南共体每百万人论文产出的平均数量仅为29篇。[24]

此外，南非远程教育也是高等教育国际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南非大学是非洲第一所综合性远程教育大学，也是国际上远程开放教育领域具有较大影响力的大学之一。2018年共有23，502位国际学生接受南非的远程教育，占南非大学远程学习总人数（400，499人）的5.9%，这一比率仍在逐年上升。

3.就读成本相对较低，奖学金种类丰富

在全球范围内，各国高等教育机构都在争夺国际自费学生的市场份额。由于高等教育公共资金减少和运营成本增加，更多机构将国际化活动作为教育创收的一种方式。[25]教育成本因素是影响国际学生流动的基础，一般包括学费、生活费和其他间接费用。

南非政府为国际学生提供学业补贴，使得南非留学成本较低，吸引了不少国际学生。例如，开普敦大学2017年本科阶段学费为53，440～64，890兰特（相当于人民币22，407～27，208元）;在全国范围内，硕士每年的费用是25，000～70，000兰特（相当于人民币10，482～29，351元），费用相对较高的工商管理硕士专业的费用也仅410，000兰特（相当于人民币171，913元）。相比之下，2018年国际学生在美国四年制公立大学所需学费和其他费用加起来，平均为26，290美元（相当于人民币176，582元），且学费还有持续上涨的趋势。[26]除直接成本外，能否在海外兼职也成为越来越多国际学生考虑的因素。南非允许国际学生在就读期间兼职，每周最多工作20小时，假期可全职工作。一些大学还会允许研究生在大学担任导师或助教，以获得一些收入和实践经验。

多年来，南非多所大学或其他私立机构为国际学生提供奖学金和财政援助，越来越多的学生通过奖学金项目得到在南非学习的机会。这些奖学金项目主要支持硕士阶段的学习，侧重点和优先级各不相同，范围从全额资助到部分资助不等，有效缓解了留学生的经济压力。例如，开普敦大学和金山大学的非洲经济研究联合会经济学博士奖学金、福特海尔大学的南共体总统奖学金等。

4.社会文化底蕴深厚，英语教学普遍

南非是一个多元文化的混合体，受到不同殖民宗主国、宗教和众多官方语言的影响。南非社会分为四个种族群体，其中，约80%的人口是黑人，近9%是有色人种（白人和非洲人或白人和亚洲人的混合），近8%是白人，2%拥有印度血统。南非共有11种官方语言，提倡使用多种语言是政治和文化多元化的象征。南非人最常使用的非洲土著语言是伊斯祖鲁语（25.3%），该语言是近1/4南非人的母语，其次是科萨语（14.8%），只有8.1%的南非人以英语为母语。[27]

在世界范围内，英语是科学交流和研究的主要语言。许多学生寻找机会在以英语为媒介的教学体系中继续深造。各国高校开设更多的英语课程，或将英语作为教学的第二语言，旨在吸引希望以英语授课的国际学生。南非政府对高等教育机构的教学语言并无明确要求，大学有权根据其所在的地理区域、教学目的来选择合适的教学语言。但在南非的大学中，除非洲语言课程外，极少有科目、课程或模块是用当地语言授课的，大部分科目都用英语授课。[28]此外，大多数接收国际学生的高等教育机构还提供法语、德语、荷兰语、意大利语和葡萄牙语等科目，为来自欧洲的国际学生在南非接受教育提供了便利。[29]

三、结语

在后疫情时代，复苏经济成为南非的优先发展事项，高等教育国际合作的资金将被缩减，非洲以外的国际学生流动人数可能有所下降。对待国际学生的方式影响着南非能否维持其非洲首选留学目的国的重要地位。南非可从自身、非洲的角度重新设想更加公平包容的国际化方案，并对国际学生的流动给予持续关注。

注释：

①该数据由南非高等教育与培训部门的数据整理而来，该数据包含远程学习的国际学生。

②该数据由南非高等教育与培训部门的数据整理而来。

③临时资格学生指选修了一部分大学正规课程，但没有注册获得正式学位或文凭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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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辑 吕伊雯   校对 王亭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