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喜权
彼时,是春日里的某一天。临近晌午的时候,家里来了亲戚,热情好客的父母便叫我到九队老街上的食品站打(买)点猪肉回来招待客人。
那时我有十一二岁,知道体贴父母了,知道去帮他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我便爽快地接过了母亲递给我的1元面额且微红的纸币。
“尽钱买!”母亲交代着。
我响亮地应了声“噢”,随即撒开脚丫子,径直地向二三里路外的九队老街上的食品站而去。一路上,我蹦蹦跳跳着,在煦暖的春风里唱着歌,欢乐无比。
等我赶到食品站的时候,大概是因为时近晌午,需要用猪肉烧菜的人家特别多的缘故,只见柜台外人满为患,丛林般拥挤着一大群来买肉的大人们。我仗着人小个矮,见缝就钻,竟然从一些大人们的胯裆间寻找到了一条通道,钻进去了一大截。那钻进去的感觉真不好受,喘气都困难。我抬眼张望,周围尽是一些大人们的一条条长腿,木桩一样排列着。我的耳膜里也尽是他们的喧嚣声:有的在相互打着招呼,有的在冲着柜台里的杀猪匠要求多割点瘦肉给他……买到肉的,欢喜得笑出声来;没买到肉的,木桩似的腿便努力地往柜台前贴近。
我手里紧攥着母亲给我的1元纸币,再怎么努力也挤不到离柜台更近的位置,只能眼睁睁地见三三两两的大人们将一块块的猪肉或一份份的猪内脏,提着晃过我的头顶,挤出人群,然后笑嘻嘻而去。焦急万分的我,心想:天快晌午了,家里的父母还指望着我打回猪肉招待客人,而买肉的人这么多,肉会不会不够卖……情急之下,我本能地四下张望着,像一个被敌对方包围了的战士,在努力地寻找突破口。让我眼前突然一亮的是,当我顺着面前特别长的“两根木桩”向上看,再向上看时,眼前逐渐呈现出的一张脸,竟然是邻居××大哥!我兴奋得心都“咚咚咚”地敲起了战鼓,立即求助似的,大声冲××大哥呼喊起来:“××大哥!××大哥!帮我打二斤猪肉!我家里有亲戚,急等着肉用……”我那清脆而响亮的童音从大人们的嘈杂声中脱颖而出,我听得真真切切的,××大哥肯定也听到了。只见他终于低下了他那高贵的头,看了我一眼。而他的目光却显得漠然,像不认识我似的,竟然理都没理我。
那一天,等到晌午時,肉被别人买光了,我只好紧紧地攥着那浸有我手心汗水的1元纸币失望地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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