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幸福
徐安稳所在的城中村拆迁后,家家户户都住上了新房,不仅如此,每家还有了十几万元、几十万元不等的存款。大多数人家都是把钱存进银行,以备不时之需。但也有的人喜欢显摆,买了宝马奔驰或洋房别墅,尝尝当富人的滋味。还有的人自己投资做起了生意,找点当老板的感觉。徐安稳一没买豪宅香车,二不做生意当老板,三不涉股票、期货,当然也不会将50万元全都存在银行,而是四处寻找投资的机会。
徐安稳这人其实并不安稳,他是一个八面玲珑、自私自利的人。他人头熟,人脉广,与人相处喜欢占小便宜、捞点好处。他发现许多小企业喜欢从民间融资,利息还不低,就跟老伴商量:“把钱放给那些需要用钱的小企业家吧,靠他们给的利息就能把咱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老伴提醒他说:“那你要找一个安全可靠的人啊,别放出去收不回来。”
“你臭嘴!你不想想,我徐安稳这辈子吃过谁的亏?就是跌倒在泥巴地里,老子也要抓一把泥土才起来。”徐安稳瞪了老伴一眼,又解释道,“小企业家想干事的人多,不会拿了钱就跑路。”
老伴说:“这些事我不懂,你别把我的钱折腾没了就行。”
徐安稳就在外面到处打听哪个企业家需要钱,哪些人专门经营小额资金贷款。很快陈平进入了他的视野。陈平是他以前的同事,两人在一个乡镇企业干过,关系还不错,但那企业经营两年就破產了,之后陈平一直在民营企业做事,听说现在是本土企业天空集团的财务总监,每天经手的资金上千万,一般人的小钱他根本看不上。于是,徐安稳就找到了陈平家。徐安稳不好直奔主题,就拐弯抹角地问陈平资金的事。不知道是徐安稳说得太含蓄,还是陈平故意装糊涂,当即就爽快地说:“你要借多少?100万元够吗?”徐安稳这才知道陈平会错意了,连连摆手,说:“我不是来借钱的,是我家有50万元想通过你借出去,赚点利息。”陈平说:“这事你直说啊!刚好我们集团有个分公司要上条新的生产线,贷款还没有批下来,正在到处筹钱。你就借给我们分公司吧,我们集团和分公司老总人都很务实,很讲信用。”徐安稳不无担忧地说:“可我不认识你们那些老总啊,他们更不认识我。”陈平问:“那你说怎么借?”徐安稳说:“我们是老同事、老朋友,我只相信你。”陈平想了想,说:“这样吧,你把资金转到我的银行卡上,我是财务总监,我再转进分公司账户,让分公司财务给你写张借条盖个公章。整个过程都是合理合法的,没人能赖账。”徐安稳说:“我还是觉得有点不保险,你再给我写个借条吧,我的钱是直接转给你的。在公司,你的面子大,好办事。”陈平无奈地笑笑:“你个老滑头,你是想来个双保险啊!但我可提醒你了:投资有风险啊!”
看到盖了分公司公章的50万元借条和陈平个人写的50万元借条,及约好的2分利息,徐安稳才把50万元转入陈平的个人银行账户。至于陈平有没有及时把钱转入分公司账户,徐安稳是不管的,因为他还攥着陈平个人的借条呢。
一年后,徐安稳银行卡里收到分公司打过来的第一笔利息:12万元。连续4年,利息都很准时,这让徐安稳在老伴面前很是得意。
第六年时,徐安稳的卡里没有收到利息。他去问陈平,这才知道原来那个分公司早就从集团分出去了,现在又和别的公司合并,重组了一个新公司。那个新公司经营不善,要倒闭了,许多债主和股东都在闹。陈平说:“你把身份证和借条带着,找律师事务所的张律师说一下,他全权代理你们债权人打官司,你在家等着就是。”徐安稳说:“那要是要不到钱呢?”陈平说:“本金应该差不多能要到吧!你先去找张律师吧,委托书需要你签字!”
半年后,官司判决下来了:徐安稳他们胜诉了。但那家新公司早已资不抵债,拍卖的钱还银行贷款都不够,像他们这样的散户一分钱也没拿到。徐安稳不安稳了,原本5年能拿回60万元,不料只拿了48万元利息,连老本都搭进去了。更要命的是那些利息都让他当成额外收入大手大脚地花出去了。如果那50万元本金要不回来,今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老伴埋怨他的时候,徐安稳并不惊慌。他非常庆幸自己当初多留了个心眼,让陈平写了张借条,现在你陈平不仁,就不能怪我徐安稳不义了!
徐安稳将陈平告上了法庭。徐安稳出示了陈平的借条,还有给陈平转账的银行凭证,要求陈平归还所借50万元的借款及利息。陈平则出示了自己当天给集团分公司转账50万元的银行凭证,分公司当初给徐安稳写的那张借条(存根),还有前4年分公司(含重组后新公司)共支付的48万元利息的财务清单。陈平说:“我是代分公司向他借钱的,我个人并没有向他借钱。”徐安稳几乎要哭起来了:“可我的钱明明是转给你的啊!”法官就问:“徐安稳,你总共借出去多少钱?”徐安稳说:“50万元。”陈平拿出法院的判决书说:“他要求归还50万元借款和利息的案子,法院已经受理并宣判过了。”徐安稳说:“我没有去法院打过官司啊!”陈平说:“那委托书上的字可是你亲笔签名。”
案件的结果可想而知,法官根据“一事不再理”的原则,当庭判决驳回徐安稳的起诉。徐安稳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投资有风险,即使双保险也不保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