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明戈事件给予我们的警示

吉尔

普拉西多· 多明戈（Plácido Domingo）， 现年81 岁，歌剧男高音，2019 年因涉嫌长达30年的性骚扰指控而名誉扫地，被美国歌剧界全面抛弃。而最近，这位男高音又陷入了另一桩人口贩卖丑闻。据《阿根廷国家报》（La Nación ）报道，阿根廷警方近期在对一个大型跨国犯罪组织的调查过程中意外发现，多位社会名流卷入其中。警方在对该犯罪组织进行窃听录音时，发现多明戈与涉嫌贩卖妇女、未成年人的犯罪团伙组织成员、阿根廷钢琴家苏珊娜· 门德利耶维奇进行了谈话。

在检察官获得的录音档案中，谈话内容是关于多明戈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参加音乐会时与其会面，二人对如何让苏珊娜前往多明戈的酒店房间而又不被工作人员发现进行了讨论。此次窃听行动，是阿根廷当局对“布宜诺斯艾利斯瑜伽学校”进行的约50 次突袭行动中的一次， 行动中约有19 人被捕。随着调查继续，一名匿名执法官员告诉媒体：“普拉西多没有犯罪，也不是该组织的成员，而是卖淫活动的消费者。”而卖淫在阿根廷并不违法。截至8 月底，阿根廷警方尚未对多明戈提出任何指控，男高音的经纪人也没有立即回应《华盛顿邮报》的置评请求。

即使对于那些已经知道2019年事件的人来说，再次听闻彼时的丑闻仍感到震惊。当时，9 位女性艺术家首次针对多明戈提出多项骚扰指控。在第一波指控后的一个月里，又有11 名女性报告说受到多明戈的骚扰，她们表示男高音利用工作机会作为筹码，强迫她们与其发生关系，包括索吻和上下其手。如果她们拒绝提议，就会在职业方面受到惩罚。同时，还有数十名男性证人证实了这几位女性的说法。

在那之后，多明戈退出了在纽约大都会歌剧院的演出，并从曾担任总监的洛杉矶歌剧院辞职。2020 年3 月之后，他的名字被从华盛顿国家歌剧院享有盛誉的“多明戈青年艺术家项目”中去除，该项目现在改名为“卡弗里茨青年艺术家项目”。

至于多明戈，起初他勇敢地在公开场合回应这些指控，还在脸书（Facebook）上发表了道歉。但紧接着，这些道歉就变成了否认。“对于我所说或所做的任何让我同事感到不舒服或受到伤害的事情，我都报以最真诚和衷心的道歉，”他写下了上述的文字，同时设置了转折点，“但我知道我没有做过什么，对于这些我也不可能承认。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人做出过带有攻击性的行为，也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以任何阻碍或伤害他人事业的事。”

“恰恰相反，”多明戈继续说，“我在歌剧圈度过了超过半个世纪的时间，我支持这个行业并助推了无数青年歌唱家的歌剧事业。”但是，针对其性侵指控的调查则一直在持续。2020 年2 月25 日，美国歌剧工会披露调查结果，称多明戈“在工作场所内外进行过从调情到性挑逗等各种不恰当的活动”。在试图以50 万美元掩盖调查结果并失败的情况下，多明戈发表了一份迟来的道歉：“在过去几个月里，我花了一些时间来反思我的多名同事对我的指控……我尊重这些女性最终能够坦然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我希望她们知道，对于我给她们造成的伤害，我真的很抱歉。”

然而，现在又出现了新的丑闻。那么这次，多明戈的借口是什么？那位“门迪”到底是什么职业？更重要的是，男高音还会在世界其他地方再爆出丑闻吗？截至8 月底，多明戈的名字仍在墨西哥蒙特雷竞技场（Arena Monterrey in Monterrey） 一场独唱音乐会的演出名单中，维罗纳歌剧院（Arena DiVerona）、斯洛文尼亚的卢布尔雅那音乐节（LjubljanaFestival）仍然在邀请多明戈举办音乐会。在多明戈的日程中，接下去还有欧洲、中东和拉丁美洲连续数月的演出，这些国家似乎没有受到美国歌剧界全面排斥这位男高音的影响。可以说，在国际舞台上，多明戈也许是经受住了丑闻风暴，他仍然是炙手可热的国际明星。但人们想问，为什么？

或许其中的一个回答是，这并不是因为他的声音。他的声音可以被理解为一件逐渐衰退的乐器，如今它更适合传达一种怀旧情绪。观众心中那曾经被他的声音点燃的激情，现在仍能由它燃起观众记忆中一半的火焰。尽管他的声音大不如前， 那种怀旧情绪还是很有价值的。多明戈本人可能越来越成为一个标志性的概念，他的存在仍然可以填补空座位，更重要的是能让剧院大门始终敞开。

然而，也有一种观点是，艺术机构假装多明戈是一个传奇而不是个“人”，而他的艺术价值必须以牺牲其人性的完整性为代价来保存，这是多么令人绝望而悲伤的事。歌剧界似乎过于倾向保护自己的旧习惯，而无法将多明戈拒之门外。

同时，这个事件对希望进入歌剧世界的年轻艺术家发出了一个清晰的信号：你必须要靠你自己。我们不能支持这种道德上的懦弱——不仅仅是对未来的恐惧，还有对这种恐惧本身。当我们不再把有才能的人当作神坛上的圣人来对待时，会发生什么呢？而歌剧界的大多数变化，都需要时间的积淀，譬如多樣化的演员阵容、重新制作的经典歌剧，或是将导演打破传统的诠释搬上舞台。但对于多明戈，有一种言论可能会说：“别再邀请他了。”

多明戈事件，或许会成为又一个典型案例。它是一个关于崇拜和警醒的故事，不管是受害者还是旁观者。借着名气、权力、艺术的名义侵犯别人，永远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