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斯

2022-05-30 10:48乔纳森·桑特洛弗
海外文摘·文学版 2022年11期
关键词:弗兰克瑕疵颜料

〔美国〕乔纳森·桑特洛弗

Naturemort,在法语里代表静物,比如那些画苹果、橘子和死兔子的作品。Naturemort,自然死亡,很酷,对吧?这是我在艺术史课上学到的词,但没有太多使用的机会,就像我会说“嘿,前几天我看到了一幅很棒的Naturemort”吗?不会。

我就是在艺术史课上遇到埃莉斯的。我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才鼓起勇气和她说话,她真是美极了。我看见她穿过礼堂,白皙的皮肤在投影仪的照射下光彩照人,而我并非像埃莉斯的一些朋友所说的那样爱出风头或自命不凡,有艺术气质的人总是会被误解,如果有人因为我的艺术天性说我神经质,说我疯狂,那是他的问题。如果要我用一个词来形容自己,我会说——敏感。如果你想了解光线、色彩和结构之类的东西,就必须非常敏感,对吗?我的意思是,这是成为画家的根本所在。

继续说埃莉斯。下课后,我等着碰见她,想趁她不注意时摸摸她,不过,第三次之后她察觉到了。

“哎哎哎!”她说,眯起那双蓝眼睛,就像古画里的蓝,青金石蓝,那是在埃及发现的一种矿物,中世纪的画家将其磨碎用作颜料,是一种非常强烈的,可以说令人激动的蓝。在那之后的几个星期,我想象着再次碰见她,然后说:“你知道吗,你的眼睛和青金石的颜色一样。”最终我还是说了,虽然后来发现我错了。

有人称我为梦想家,对此我没意见——一个人必须有梦想,对吗?我高中时的戈德布拉特老师,一个满身樟脑球味的老太太,说我喜欢装腔作势。我查了一下,装腔作势:故意装出一种腔调、姿势来引人注意。就像她说的,我是一个戏精,但我绝对不是,我安静、害羞、有礼貌,问问我的邻居就知道了,那些报纸引用了其中一些人的话,有一个人确实是这样说的——哦,他是一个安静、友善的年轻人——这是整篇文章中唯一正确的一句话。

艺术史是我和埃莉斯一起上的唯一一门课,她读的是艺术教育学位,而我则是绘画硕士学位,另外补充一下,我拿的是全额奖学金,因为我身无分文,不过,由于我的经纪人弗兰克的缘故,我最近开始赚点钱了,他是一位艺术品经销商,专门掠取艺术系毕业生的画作,寻找像我这样真正有才华的学生,在他时髦的切尔西画廊里展出。

我知道,有些人认为我个性敏感是因为我的腿,其实不然。我患有脊柱裂,一种先天的毛病,就是说,我的脊柱没有发育好,所以走路有点瘸,只是一点点,并不明显。我还需要服止痛药,因为跛行使我的身体紊乱,浑身疼痛,但我从不抱怨,因为这有什么意义呢?谁会听呢?所以说,我没有玉树临风的外表,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不过,很多女孩都喜欢我。有一个女孩——我不记得她的名字了,留着一头棕色的长发,长得很漂亮,只是脸上有一颗痣,她觉得那颗痣很性感,用眉笔把它描得黑黑的,要我说,像这样放大一个缺陷,简直是疯了——她说,有些女孩喜欢我是因为她们对我怀有一种母爱,我不太懂这个,因为我妈妈对我都没有母爱,但那是她的问题,对吗?

与我不同,埃莉斯很完美,嗯,近乎完美,除了她的眼睛。一开始我并未注意到,无论是那次在礼堂,甚至在我撞见她,她说“哎哎哎”时,还是我从课堂一路跟着她去她的公寓时,都没注意到,在我给她拍的几百张照片中也没有显现出来,因为离得太远。其实,大多数人都没有注意到,我也没有,一开始没有,因为她太漂亮了,是那种非常引人注目的人。比如,我们走在街上,男人们会多看她一眼——我知道,他们一定在想:她有什么特别之处?他们看不到我的艺术灵魂,也看不到埃莉斯的眼睛。其实,那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一个小小的缺陷,在她左眼的眼白上有一道锯齿状的深褐色条纹,她称之为“瑕疵”。没什么大不了的,对吧?但是……

比如有一次,我们在一起的几周后,埃莉斯让我看一部杰克·尼科尔森主演的老电影,女演员的名字我忘记了,故事发生在旧金山的唐人街,有一个场景是杰克和女演员躺在床上,刚刚做完爱,他盯着女演员的脸说:“你的眼睛……”她說:“怎么了?”他说道:“你的绿眼睛上有个黑色的东西。”女演员说:“哦,那是虹膜上的一个瑕疵,就好像胎记。”我之所以能把它背下来,是因为埃莉斯一遍又一遍地播放这个片段,对口型说着女主角的台词,而我看着她,电视屏幕的亮光照在她美丽的面庞上,心里一直在想,真不公平,这么美的女孩被这个瑕疵毁了,没等我反应过来便脱口而出:“你的眼睛,那个瑕疵,真是太可惜了。”埃莉斯的表情冷下来,那双蓝眼睛如刀子般凌厉,她说:“好像你多完美,瘸着腿。”相信我,这真的很伤人,但我笑了,因为我不想让她知道我有多难过,我向她道歉,说她很漂亮,接着她说:“你知道我能拥有多少男人吗?”这我认同,我是说,埃莉斯可以得到她想要的任何男人,但她选择了我,因为我敏感的天性,因为我是艺术家,因为我崇拜她,因为我认为她很完美,嗯,近乎完美。

我们在一起8 个月零9 天,在这期间,我为她画了大约两三百张素描和油画,可以说,她激发了我的创作灵感。后来她的一个愚蠢闺蜜说,埃莉斯喜欢我的唯一原因就是图我为她作的那些画,因为她很虚荣,当她告诉我时,我让埃莉斯别再和她来往,她听了我的话。

我花了一段时间,最终让埃莉斯放弃了她所有的朋友,因为我希望只有我们两个,艺术家与模特,她是我的缪斯。我说:“宝贝,我会让你出名,让你流芳百世。”这话让她很受用,这是实情。

我为她画了各种各样的画,有的狂野豪放,有的细腻质朴。我在巨大的画布上画出真人大小的她,在小画布上画出她的身体局部特写——乳房、腿、手臂和手。我画得越多,就越希望她完美,而她的那只眼睛就越让我抓狂,我一直在想,如果没有那个讨厌的瑕疵,她会是什么样子。

有时候,我们只是闲坐着,我看着她,沉醉于她的美,然后我看到了它,那个瑕疵,它毁了一切。我是说,如果蒙娜丽莎脸上有个粉刺还会美吗?所以,我的所作所为能怪我吗?

我计划举办一个完整的埃莉斯画展,我告诉了我的经纪人弗兰克,他表示赞同。之前,我在脸书上放了许多埃莉斯的画,收到了大量评论,对那些画作和埃莉斯极尽溢美之词,真是太棒了,当然,我从未在作品里展现她的瑕疵。

就在那件事发生之前,我们去了大都会艺术博物馆。那是一个寒冷的冬日,周围的一切显得冰冷、灰暗、死气沉沉,可以说,整个城市就像一幅巨大的静物画,但我为埃莉斯设计了这个特别的游览,我称之为“美的偶像”。我从埃及奈费尔提蒂王后的一个雕刻开始,那是从德国某个博物馆借来的展品,告诉她这个名字的意思是“美人在此”,并指出奈费尔提蒂看上去是多么完美,埃莉斯听说过这个作品,但不了解它的意思,我事先用谷歌查了一下,想让她觉得我很厉害。接着,我带她看了一尊古希腊阿佛洛狄忒雕像,它是那么光滑,那么完美,让人激动得想哭。之后,我带她看了库尔贝的《女人与鹦鹉》、毕加索的《玛丽·泰蕾兹》肖像画,以及沃霍尔的《玛丽莲》画作,我告诉她,玛丽莲·梦露做过微小的鼻子和下巴手术使自己变得更加完美,委婉地向埃莉斯灌输有关完美的想法。那一整天,我都避免看埃莉斯的眼睛,以免毁了我的完美之旅。回到家后,我告诉她,她和那些画一样美,仍然小心翼翼地不去提及她的眼睛,她吻了我,一番云雨后,埃莉斯一丝不挂地躺在那里,闭着眼睛。我端详着她的脸和每一寸肌肤,尽量不去注意那几颗痣和雀斑,否则一切就全毁了。这是一个完美的时刻,直到她睁开眼睛,我看到了它,这一刻瞬间被毁了,我意识到,它永远都会被毁掉,就是这样,我再也受不了了。我双手伸向她的脖子,她微笑着看着我,直到我用力地掐住,她开始拼命挣扎,我盯着她眼睛上的瑕疵,双手越掐越紧,不理会她的叫声和丑陋表情,直到她不再动弹。

后来,她的眼睛张开了,那该死的瑕疵看起来更大,更难看了,于是我拿了些万能胶,把她的眼睑粘上,我曾经读到过,殡仪馆的人都这么做,以防在葬礼上死者的眼睛突然张开,或者是防止虫子进入,效果确实不错。

接着,我把她抱进画室,放在地板上,花了一会儿时间摆弄她的姿势,一只胳膊这样,另一只胳膊那样,两条腿也是如此,就好像安格尔的“宮女”画作,那些画非常漂亮,画中的女孩赤身裸体,四肢伸展,但很高贵,这就是我想让埃莉斯看起来的样子。

我把整管的玫瑰红、茜素红、那不勒斯黄和大量钛白混合在一起,将它们与亚麻籽油一起搅拌,直到调配出与埃莉斯苍白肤色完全相同的颜色。然后,我用那支最宽、最柔软的貂毛画笔慢慢地在她肌肤上涂上一层颜料,她的毛孔吸收着油脂,呈现出一种美丽的光芒,比现实生活中更加完美。

我不停地涂啊涂,喝着可乐和咖啡保持清醒,脊背和腿疼痛时就服用羟考酮。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涂完她的全身,又在阴影处加上一点深色,在锁骨、手肘、膝盖和脚踝处加上一点浅色。然后,我把她的指甲和脚趾甲涂成珍珠白,在她的头发上涂了一层快干清漆,直到一缕缕头发都像是雕刻出来的,宛如雕塑。然后,我用一支细小的画笔,花了几个小时的时间,在埃莉斯紧闭的眼睑上画出最完美、最细腻的一双眼睛:虹膜呈深蓝色,就像现代的青金石,瞳孔是温暖的黑色,白眼珠则为耀眼的白色,纯净、清澈、毫无瑕疵。

我退后几步,看着眼前的一切,惊呆了。埃莉斯终于变得完美了。

我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我一定是睡着了,当我醒来时,热得浑身是汗,因为我的小公寓太热了。我看着埃莉斯,她是那么安静,那么完美,但我注意到,好像有一股难闻的气味,于是拿来香水倩碧快乐,洒在她身上。然后,我喝了几杯咖啡,又吃了几片止痛药,但还是坐不住,我想炫耀一下,于是打电话给我的经纪人弗兰克,请他来一趟。他说要到第二天才能来,我已经搞不清时间了,白天和夜晚似乎混在了一起,所以又吃了一片药,喝了些咖啡,继续工作。我在埃莉斯的脸颊上添加了粉红色强光,看上去顿时变得更加苍白,然后在画过的眼睛上画上超写实的睫毛,这次是用我能找到的最小的画笔一根一根地画,油彩和快乐香水产生了一种酸甜味道,令人陶醉。接着,我拿了一块小木头,用砂纸打磨光滑,写上“埃莉斯,2011”的字样。我想把牌子放在埃莉斯的手里,好像它是雕塑的一部分,但我没法扳动她的手指,它们像石头一样僵硬,就像真正的雕塑,这很酷。我还想过把材料列出来,就像在博物馆那样,比如:颜料、清漆、快乐香水、人。但我没这么做,因为我觉得这样会让作品失去魅力。弗兰克赶到时,有些颜料已经变干,有些甚至裂开了,比如膝盖、肘部以及几个脚趾,我忙着往干燥的部位加点亚麻籽油,这时他爬上五层楼,气喘吁吁地来到我的公寓,还没容他喘口气,我就迫不及待地想向他展示我的作品。

“你看起来糟透了。”他说,这我相信,因为没洗澡,没换衣服,弗兰克注意到我的手在发抖,我解释说我一夜没睡完成了新作。我看着弗兰克,他穿着黑色牛仔裤和黑色高领毛衣,乌黑的头发向后梳得整整齐齐,相貌堂堂,除了兔唇留下的那个小伤疤,他试图用小胡子遮住,但并没有遮住,我想,要是没有那道疤,他会好看得多。

我不再去想那道疤,把他带进我用作画室的卧室,向他展示埃莉斯,“天哪,”他说,然后走近一步,“你是怎么做的?用树脂?真是……太逼真了,这让我想起杜安·汉森的雕塑。”他指的是上世纪60 年代的一位艺术家,他创作了许多超写实雕塑,包括清洁女工、保安和游客,与绝美的埃莉斯截然不同,我觉得被侮辱了,但仍保持冷静,说:“是我自己调配的。”接着,弗兰克说道:“唔,好臭!我是说它的气味,能去掉吗?否则我可没法卖。”我解释说是因为用了很多颜料和清漆。弗兰克说:“闻起来就像廉价香水。不过,它太棒了,太细致了……那双眼睛,哇,真是太……完美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让我很开心,感觉真的很好:埃莉斯的一只眼睛张开又闭上了,非常快,就一两秒钟,但我看到了,我一定是发出了什么声音,因为弗兰克说:“什么事?”我没有回答,只是盯着埃莉斯,她的眼睛现在闭上了,我想,这一定是幻觉,我太累了,看花了眼。接着,弗兰克伸手去摸埃莉斯,我用力抓住他的胳膊,他嚷道:“嘿!”我说对不起,解释说颜料可能还没干,弗兰克绕着埃莉斯来回踱步,搓着他的胳膊,好像很疼似的,然后用手指轻轻敲着他的兔唇,我开始想象,如果没有那道疤,他会是什么样子,我的心跳加速,就像跑了马拉松,尽管可能是可乐和咖啡的原因,我觉得,如果他再不停地敲下去,我的心就要跳出来了,趁他不注意时,我从颜料桌上拿起一把调色刀,非常锋利的刀,藏在背后。弗兰克说:“我想尽快把它送到画廊。”一瞬间,我完全忘了他的伤疤,兴奋地想到埃莉斯将在弗兰克的画廊展出,人们络绎不绝地前去参观,就在这时,同样的事情又发生了——那只有瑕疵的眼睛再次张开又闭上了,而弗兰克只是问道:“它什么时候能送到画廊?”我说:“我——我不知道。”弗兰克抹了抹鼻子,说道:“你不能再用那种难闻的清漆了。”我注意到,颜料桌上的快乐香水瓶就在他旁边,所以挪了挪身子把它挡住,我回头看了看埃莉斯,再一次,她的眼睛张开又闭上了,就像在对我眨眼,我吓了一跳。

“你今天怎么了?”弗兰克问。

“喝了太多咖啡。”我说,开始觉得弗兰克在耍我,在戏弄我。从他盯着埃莉斯的样子,他一定注意到了——画的睫毛和真睫毛的区别,以及当她的眼睛张开又闭上时忽闪忽闪的真睫毛。

弗兰克说:“你最好戒掉咖啡因。”我盯着他的嘴唇,握紧调色刀,但这时,埃莉斯的眼睛像打哈欠似的慢慢眨了一下,我看到那个棕色的瑕疵越来越大,颜色越来越深,已经接近黑紫色,我开始浑身颤抖。

“没准儿你是生病了,”弗兰克说着从我身边退了一步,但仍然盯着埃莉斯,“你的睫毛做得很好,不过,可能需要补一下,有点花了,就好像是双层,你知道我说的是哪儿吗?”他弯下腰指了指,“你怎么做的,除了颜料,还用了假睫毛?”

我晃了晃脑袋,埃莉斯的真睫毛扑闪在画的睫毛上,我知道弗兰克看到了,一定看到了。

“够了!”我尖叫道,弗兰克愣住了,“我知道你看到了!”

“当然,”他说,“我看到了。這是一件很棒的作品,我一直都在跟你说。”他微笑着看着我,那个伤疤把他的嘴唇和胡子扯成一个怪异的角度,我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他会心的微笑,他的伤疤,埃莉斯忽闪忽闪的眼睛,那个比以前更严重的瑕疵……

“别再取笑我,嘲弄我!我知道你能看出来!”

“看出来什么?”

“她的眼睛,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怎么了?”弗兰克皱着眉头,看看我,又看看埃莉斯,“你得悠着点干。”

埃莉斯的眼睛现在张得大大的,那道黑紫色是我唯一能看见的东西,我知道,弗兰克也看见了。

“我只是想让她变得完美!”我喊道,“你必须明白!你必须看到这一点!”

“我能看到,你需要放松一下,”弗兰克说着,向我伸出手,但我一把抓住它,用力往下拽,这样他离埃莉斯的脸,离她张开的眼睛,只有几英寸的距离。

“瞧,”我说,“你看到了,你一定看到了,我知道你看到了。”我试图把他按在那里,但他挣扎着,利用埃莉斯将自己挣脱开来,与此同时,他的手从她身上滑落,留下了几道印子,他踉跄着向后退,站在那里足足一分钟,盯着他的手,盯着指尖上的肉色颜料,整个脸扭曲着,嘴巴——嘴唇——也歪了。然后,他回头看了看埃莉斯,说:“我的天哪……”他那带有伤疤的嘴唇颤抖着,如果我的手没有抖得那么厉害,我也许会帮助弗兰克变成一个更好的自己,我会帮助他除掉那个带有伤疤的嘴唇,但突然间,我再也受不了了,我太累了,我的背和腿疼痛难忍,几乎无法站立,于是就势躺在埃莉斯旁边,不知待了多久。然后,警察把我带走了。

报纸上将这件事说得很不堪,标题是《与死去的情人同床共眠》,他们称我为“精神病”,说我“在腐烂的尸体旁睡了好几天”,真是一派胡言——我没有睡好几天,我尽力让埃莉斯闻起来香香的,而且她的身体没有腐烂。

最近,我开始制作文身,这对我来说驾轻就熟,顾客趋之若鹜,想要文的东西五花八门——铁锚、爱心、女朋友的名字和照片,我将它们完美地复制到他们的胳膊、腿或胸部上。这让我打发了时间,也让我得到了尊重。

我听说,他们在华盛顿特区的一个科学实验室展出了埃莉斯,因为我用的亚麻籽油和清漆——也许是那讨厌的快乐香水——将她的身体保存完好,他们想找出原因。如果她在弗兰克的画廊或古根海姆博物馆或现代艺术博物馆展出,我会更加开心,但这就是生活,对吗?不过,我很高兴我的作品能被人看到,被人欣赏,想到人们凝视着我的作品,凝视着埃莉斯,这给了我继续活下去的理由。我只是希望有人能好心地将她的眼睛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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