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强古地图整理,传承中华地图文化

2022-05-30 21:26:56卜庆华
出版参考 2022年11期
关键词:文化传承数字化

卜庆华

摘 要:古地图保存了丰富的古代历史地理信息,是中国伟大灿烂历史的时空缩影,也是中华文明传承的重要载体。加强古地图整理,建立古地图数据库,并充分利用现代手段对其进行深入的科学分析,实现“古为今用”,对发掘与保护古代文化遗产与历史遗迹,传承中华文明以及激发民族的自豪感与爱国热情等方面都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关键词:古地图 整理出版 数字化 文化传承

古地图作为中华古籍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中华文明传承的重要载体。近日,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了《关于推进新时代古籍工作的意见》(以下简称《意见》),《意见》明确指出:“做好古籍工作,把祖国宝贵的文化遗产保护好、传承好、发展好,对赓续中华文脉、弘扬民族精神、增强国家文化软实力、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具有重要意义。”《意见》首次明确将古地图列为古籍工作的重要领域之一,无疑将对古地图整理和中国地图文化传承和弘扬起到重要的推动作用。

一、古地图整理现状

中国古代积累了丰富的古地图资料。由于地图在经济、军事、行政、农业生产、宗教等方面的巨大作用,中国古代统治者均很重视地图的绘制工作,因而遗存了大量地图材料。这些古地图保存在各种材质的载体上:有的刻于铜版之上,如《中山王陵兆域图》;有的绘制于绢帛之上,如马王堆汉墓出土的地形图、驻军图、城邑图;有的绘于木板之上,如战国时期的天水放马滩木板地图;也有石刻地图,如《平江图》《九域守令图》等;还有数量惊人的纸质地图。在众多纸质地图中,中国地方志收藏最为丰富,据《中国地方志联合目录》统计,传世方志达8264种,清代方志有5685种,约占70%,每种方志之中均首列地区总图,后列府县图。古代历史地理著作、图经中也遗存了大量古地图,如顾炎武《天下郡国利病书》稿本中附有《边境总图》《海防总图》《金沙江总图》等;还有众多的单幅或者多幅历史遗存古地图、古地图集以及考古发现的古地图。[1]从明末利玛窦绘制《坤舆万国全图》开始,中国的古地图宝库中也增添了外国人绘制的地图,例如卫匡国(Martino Martini)绘制的《中国新图志》(拉丁文及多种文本)、《唐维尔地图集》(法文本),以及1840年国门打开之后西方国家军队、传教士、研究人员在我国实地测绘的地图。但中国古地图现分散保存于中外各大图书馆、博物馆、档案馆,大多作为文物被收藏,开放程度不高,查询使用不便。[2]目前国内学术界对这些地图缺乏系统的整理和研究,对地图传承的脉络也没有梳理清晰;而且大部分古地图因为年代久远,保存地图的载体日益残损,逐渐无法使用而丧失研究价值,故对古地图资料的整理刻不容缓。

过去70多年来,学术界和出版界对古地图的搜集、整理与出版工作从未间断。特别是以20世纪90年代曹婉如、郑锡煌等主编的《中国古代地图集》(三卷)出版为标志,中国古地图整理进入一个快速发展阶段,综合性古地图集、区域(城市)古地图集、专题古地图集以及海外藏中国古地图等成果不断涌现,也成为当前古地图整理、研究、出版的主要方向。[3]

在综合性的中国古地图整理成果方面,有阎平、孙果清等编著的《中华古地图集珍》,喻沧主编的《中国古地图珍品选集》。此外还有《宋元古地图集成》《中国古地图辑录》《清代地图集汇编》《舆图指要:中国科学院图书馆藏中国古地图叙录》等。

以区域或城市为对象的区域(城市)古地图集一直是古地图整理和出版的主流。在区域地图方面重要的成果包括《京津冀古地图集》《安徽省历史地图集:古旧地图卷》《重庆古旧地图集》《浙江古旧地图集》《北京历史舆图集》等;城市古地图方面的成果有《中国古代地图集·城市地图》《上海城市地图集成》《南京古旧地图集》《西北城市变迁古旧地图集粹》《外国所绘近代中国城市地图总目提要》《武汉历史地图集》《广州历史地图精粹》《杭州古旧地图集》《澳门历史地图精选》等。

专题古地图集聚焦于地图所反映的专题要素。成一农的《中国古代舆地图研究》,以清代之前的全国总图和寰宇图为整理研究对象;饶权、李孝聪主编的《中国国家图书馆藏山川名胜舆图集成》是以山川名胜舆图为主题的集成性汇编图录;李孝聪的《中国长城志·图志》《中国运河志·图志·古地图卷》以历代长城地图和运河地图为整理研究对象。

海外藏中国古地图整理研究方面,国内一些学者通过亲身访学搜集整理了海外一些图书馆收藏的中文古地图目录,其中最早和最重要的当属李孝聪的《欧洲收藏部分中文古地图叙录》《美国国会图书馆藏中文古地图叙录》。华林甫的《英国国家档案馆庋藏近代中文舆图》《德国普鲁士文化遗产图书馆藏晚清直隶山东县级舆图整理与研究》以及马保春的《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图书馆藏中国古地图的整理与研究》则是对海外中文舆图的图录和研究的代表性著作。

除此之外,相关学者和机构对一些在中国古代地图发展史上具有重要意义的古代舆图进行整理出版,其中比较重要的有1987年整理出版的《历代地理指掌图》、1996年出版的《加摹乾隆京城全图》、2007年出版的汪前进和刘若芳主编的《清廷三大实测全图集(满汉对照)》等。

从近年国家社科基金立项情况看,古地图也逐渐成为热门。这些项目的结项成果中也多包括各类古地图集。预期未来,古地图的整理、研究和出版必将取得更丰硕的成果。[4]

近二十年来,古地图整理和出版取得了丰富成果,但是一些制约未来发展的问题也日益显露出来。首先,古地图方面的整理、编目工作依然不多。开展古地图普查,摸清国内及海外古地图收藏的家底,完善古地图目录数据,这些基础性工作还需进一步推动。其次,当前的古地图整理研究往往从历史、地理、测绘等学科角度进行,古地图整理研究和出版范式尚未形成,基础理论研究仍属空白,亟需构建完整的古地图整理出版理论研究体系。最后,古地图整理出版的广度和深度仍显不够。目前已有成果基于區域古旧地图的整理和研究居多,专题地图挖掘较少,对少数民族文字特别是大量的满文古地图的整理和研究尚处于空白;在整理研究手段上,许多仅停留在对古地图表象信息的整理,缺乏对古地图中隐含信息的分析提炼,没有真正实现古地图“古为今用”的价值。

二、古地图整理的发展方向

1.以挖掘古地图时代价值作为古地图整理的价值取向

二十大报告提出要“坚持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为引领,发展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弘扬革命文化,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精神文化需求,巩固全党全国各族人民团结奋斗的共同思想基础,不断提升国家文化软实力和中华文化影响力”。《意见》也明确提出要加快古籍资源转化利用,挖掘古籍的时代价值。

古地图是中华民族宝贵的文化遗产,在我国历史发展进程中占有重要的位置。我们祖先借助中华舆图扩展视野,开疆拓土,治理国家,以舆志图说的方式记录了农耕和游牧、征服与同化的更迭交错与民族融合,以舆图的方式绘制成了伟大灿烂历史的时空缩影。古地图无论是测量、制作方法,还是描绘技法、表达方式、符号运用、要素采择、方位视角等方面,都具有浓郁而鲜明的特征,反映了中华文明的宇宙观、哲学、地理学、文化传统、社会制度等多方面深层次的信息。古代地图学家凭借经验、知识和创造,将图形转换成符号,形成一幅幅古老的地图。这些古代地图反映了制图者的空间思维、空间认知,表现了当时的政治形势及其与外界环境关系,记载并保存了丰富的古代历史地理信息,呈现出当时的疆域范围、城市结构、聚落分布、行政划分、海路交通等状况。

古地图为治理江河提供宝贵依据。传统中国以农业立国,以“治水国家”和“水利社会”闻名于世,与之相关的河渠图源远流长,数量众多,类型多样,并在历代河流治理、河政管理中起着重要作用。如明代潘季驯的《河防一览图》,以黄河为主,将大运河与黄河并列绘出,详细标示了自然地理要素及河防工程。该图反映了潘季驯在万历十六年至十八年(1588—1590)在河南、山东、南直隶治河修筑堤防的情况,对万历年间的河患、地势险情及河防情形均有详细说明,也体现了潘季驯“束水攻沙”“蓄清刷黄”的治河理论[5],对研究黄河、大运河水利史以及今天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黄河和大运河国家文化公园建设具有重要的意义。

古代地图为建筑史、城市史研究提供重要资料。比如藏于日本东北大学图书馆的《北京城宫殿之图》,采用缩绘法,将街区、庙宇宫殿概括地标绘出来,突出标示了北京城宫殿建筑及名称,还明确绘出了一条自海子湖(今积水潭)向西南流入北沟沿的河道。它对研究明代北京的宫殿、城市布局等都有一定的参考价值。乾隆《京城全图》是现存尺幅最大、内容最为准确翔实的中国古代实测城市图,直观反映了乾隆年间北京城的平面布局和建筑景观,对研究和复原清代北京城、保护北京历史文化遗产和助力当前北京中轴线申遗都具有极高价值。[6]

古地图为解决领土归属和边界纠纷提供重要凭证。以钓鱼岛及其附属岛屿的主权归属为例:早在明代,郑若曾绘制的《万里海防图》《福建沿海山沙图》,茅元仪绘制的《福建沿海山沙图》,施永图绘制的《福建防海图》等,均将台湾岛及其附属岛屿钓鱼岛(又名钓鱼山、钓鱼台),橄榄山(又名黄茅屿、薛坡兰),黄尾屿(又名黄毛山、黄尾山、黄麻屿),赤尾屿(又名赤屿、赤坎屿、赤尾山)等岛屿绘载于图内,可以证明钓鱼岛及其附属岛屿在明朝都已纳入中国政府的防区。这些地图是钓鱼岛及其附属岛屿自古以来就是中国领土的重要证据。[7]

此外,古代海防图和沿海地图对于研究历史上海岸线和海岸地貌变迁具有重要参考价值;西部边疆地区古地图、西域古地图和丝绸之路交通图对研究相关地区地名变化、民族迁移、民族兴亡、中外交通、中外交流等问题都有参考价值;各种航海图对研究海上交通以及东南亚、南亚、东非地区历史地理具有重要价值。

古地图是一座巨大宝库。全面梳理中国古地图发展脉络,深入挖掘古地图文化,不仅对研究我国古代的大地测绘、疆域变迁、政区沿革、城市规划、国防战略、河患治理、道路修凿及重大历史事件等具有极其重要的价值,而且对发掘与保护古代文化遗产与历史遗迹,传承中华文明以及激发民族的自豪感與爱国热情等都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2.建立中国古地图数字资源库是古地图整理利用转型升级的重要支撑

古籍的数字化是中华优秀文明由纸张等传统介质转为数字信息等现代方式传播的重要步骤,是对传统的中华文化传播和继承方式的革命。目前,借助现代的科技手段,大量的古籍得以实现数字化,为学术研究、公共文化的广泛传播提供了必要的基础。古地图是古籍的重要组成部分。当前科学研究和社会公众对古地图的需求日益扩大,而古地图分散存于中外各大馆藏机构,开放程度不高,查询使用不便,缺乏系统的传承脉络,可视化效果不强。虽然国内已经在古地图数字化方面开展了一定的探索,但数量有限,且主要以图像化形式为主,应用实践十分有限,古地图的数字化应用远远滞后于需求。

《意见》指出要“支持古籍数字化重点单位做强做优,加强古籍数字化资源管理和开放共享。统筹古籍数字化版本资源建设与服务,推进古籍专业数据库开发与利用。积极开展古籍文本结构化、知识体系化、利用智能化的研究和实践,加速推动古籍整理利用转型升级”。

地图是空间信息的图形表达,具有严格的数学基础、符号系统、文字注记,反映各种现象的空间分布、组合、联系、数量和质量特征及其在时间中的发展变化。地图不同于一般的文字古籍,也不同于古代的绘画作品,地图中点、线、面、符号、注记、颜色等,都有特定的科学涵义,是一个体系。因此,古地图的数字化不能仅仅是图像化,更要根据古地图内容的时空特性,强化知识体系化、利用智能化。

在承担国家古籍数字化工程专项经费资助项目“中国古旧地图数字化及综合管理应用平台建设(一期)”的实践中,我们以中国地图出版社藏中国古地图资料为操作对象,制订并遵从标准化体系,对古地图分类、编目,完成数字化处理,对古地图进行考释、标引,以确定古地图的各项信息,建立起古地图综合管理数据库。在此基础上,借助GIS技术,对古地图进行坐标转换、投影转换、图像校正、经纬度提取等处理,重新建立古地图的数学基础,并与当前地图进行匹配,实现古今地图的融合。该平台不仅能提供古地图数据发布、查询检索功能,更可以直观展示历史发展、景观变迁、空间结构演变过程,实现古今地图时空数据的融合、地图可视化与编辑修订、古今地图时空对比分析等功能,从而为古地图科学价值的利用开拓了新的途径。

久久为功方可善作善成。我们要以《关于推进新时代古籍工作的意见》为引领,不断加强古地图整理工作,深入挖掘古地图巨大的社会价值、科学价值和历史价值,建立容量大、信息全面的古地图数字化资源共享平台,更好地传承和发扬中国地图文化。

(作者单位系中国地图出版社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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