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军成

跟随

回家路上

身后总有条狗

跟我走上一段

有时间我会停下来

跟它说上几句

有时它也会哼上几声

我们总以为懂对方的意思

其实不懂

我们懂的是自己

那是一条土黄色的狗

经常和几只野猫打架

有时身上带伤

有时不带

带伤的时候低头呻吟

不带伤的时候骄傲地

看天

像是愣神或者思考

一片树叶或者一粒鸟粪

落在脸上

被它摇头甩落

然后继续往天上看着

有时因追一只蝴蝶

撞在树上

有时因追一只蜻蜓

掉进水里

最后因为追赶一只苍蝇

被车撞了

回家路上

没有了那条狗的跟随

有一个瘸了的影子

被梦关着

我背着我妈

像背着一个孩子

在野地里走着

我妈说她要去看她三姐

就她三姐近

在一片戈壁滩的深处

一个叫五华山的地方

我说我三姨死了

都好几年了

我妈哭了

说就知道你不愿意背我去

嫌太远

我妈很轻

轻得像一张照片

没什么重量

我看见风从远处过来

然后是一群一群的人影

有灰的有黑的

人影被卷在风里

飘着

风里的影子飘过的时候

我看见是我认识

和不认识的人

我不知道他们人在哪里

影子却让风卷走了

在我回头的瞬间

我的影子也随风飘远了

我想这应该是梦

我被梦关着

我扶着栅栏往外看

栅栏外面还是栅栏

一层一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