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学本科毕业生择业意向、心态及行为的性别差异分析

柯心瑜，张天齐，罗尔丹，李林贵，卞 鹰

(1.澳门大学中华医药研究院，澳门 999078；2.宁夏医科大学管理学院，宁夏 银川 750004)

随着社会进步、疾病谱改变和医药技术水平发展，药师在医药卫生服务体系中扮演着越来越重要的角色。药师工作的质量依赖于药师队伍的工作能力。药学人力资源管理的各个环节对药师队伍的工作能力都具有深远影响，其中药学毕业生向药学领域各个部门的流动就是重要的一环。另外，对药学毕业生个人而言，以毕业生身份走上具体工作岗位也是其个人职业生涯发展中最具挑战的转变之一[1]。因此，全面掌握药学毕业生择业心态、行为和结果对政策制定者、药学教育者、用人单位和药学毕业人本人非常重要。

近些年，由于女性药师数量在全球范围内的增多[2]，性别因素在药学人力资源的建设中受到重视。在世界范围内，多项研究证实，包括药学本科和药学博士(Pharm.D)在内的药学毕业生就业意向或择业结果具有性别差异，性别是影响就业意向或择业结果的影响因素。我国此前对药学学生择业的研究较少，仅有少数研究就性别差异展开分析。其中，杜卓[3]在广东某高校进行的就业意向研究显示男女药学本科生对是否有意向从事药学专业工作、对就业前景是否乐观的情况无显著性差异。而崔丙存[4]在湖北进行的择业结果研究显示女生留在医药领域的比例高于男生，并指出可能原因为女生专业基础较扎实、就业心态较成熟、对就业指导接受性更高且就业稳定性更高等。

上述资料对认识性别因素在我国药学毕业生择业过程的影响较为有限。本课题组前期研究发现，性别因素对药学本科毕业生就业意向具有显著影响。本研究即在此基础上，从性别角度分析其求职意向、择业心态、择业行为等方面的差异，以期为药学教育和就业指导工作的开展提供相应实证信息和建议。

1 方法

1.1 研究对象

本研究于2016年1月在陕西省西安市三所公立大学的药学专业本科毕业生中展开。在本科毕业生必须出席的年级活动开始时发放问卷，在活动结束时参与者自愿返回。问卷为匿名填写。

1.2 调查内容

结合外国及中国对药学专业学生求职意向的研究，本研究调查内容包括以下内容：个人基本信息及基本学习情况；求职意向；求职心态；找工作担心的事；择业自主性。

1.3 统计分析

问卷收集到的所有信息均经人工导入至Microsoft Excel 2013中，采用IBM SPSS 21.0进行数据处理及统计学分析。描述性分析药学毕业生的求职意向，比较不同性别之间的差异，并使用卡方检验分析求职心态、找工作担心的事和择业自主性差异的显著性。全部统计分析以α=0.05为检验水准。

2 结果

2.1 一般人口学特征

本研究向三所院校共405名药学专业毕业生发放问卷，共收回276份，其中有效问卷273份，问卷回收率为68.1%。273名受访者的人口统计学特征如表1所示。所有受访者的平均年龄为22.6岁(年龄区间为20～25岁)，其中82.4%为女生。超过一半的受访者来自农村(70.0%)，其余来自城镇(30.0%)。受访者的户籍所在地、家庭人均月收入、父母受教育程度及选择药学专业原因在性别上相差较大。

表1 人口统计学特征及基本学习情况[n(%)]

续表

2.2 职业意向

在所有受访者中，职业意向为县级医院的受访者最多，其次为医药企业。倾向于去村卫生室、乡镇卫生院、县级医院、地市级医院、医药企业及其他单位工作的受访者在性别上有差异，其中倾向于转向其他领域的受访者性别差异较大。根据性别分组的职业意向分布见表2。

表2 职业意向[n(%)]

2.3 求职心态

受访者的求职心态及针对性别差异分析所采用的卡方检验结果如表3所示。陕西省统计局2016年公布的年度劳动工资统计年报显示，2016年陕西省非私营单位及私营单位就业人员年平均工资分别为59 637元(平均约5 000元/月)及35 676元(平均约3 000元/月)。本研究据此把期望的收入水平分为1 000～2 999，3 000～4 999，5 000元以上三档。受访者总体上都对自身职业规划有所考量(89.4%)，超过一半的受访者(52.4%)的期望月收入在3 000～4 999元，男性及女性受访者在对待职业的态度及面对找工作未果后将如何打算上的差异具有显著性。

表3 求职心态[n(%)]

2.4 找工作担心的事

如表4所示，本研究调查了受访者在择业时的心理状态，并采用卡方检验分析性别差异。男性与女性受访者在择业时处在“害怕自己没有社会关系，受他人排挤”的心理状态及其他心理状态下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受访者在面对外界因素可能对工作造成的影响上有一定的性别差异，包括社会舆论压力、就业岗位短缺及缺少社会关系而受人排挤。在社会关系方面，女性与家庭建立的联系更为紧密，男性受访者较女性更多担心与恋(爱)人分隔异地。

表4 找工作担心的事情[n(%)]

2.5 择业自主性

受访者的求职自主性分布及针对性别差异分析如表5所示，男性与女性受访者在求职时的自主性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表5 求职自主性[n(%)]

3 讨论

3.1 药学毕业生的职业意向有性别差异：女性倾向于选择公立医疗卫生机构

本研究中不同性别的药学本科毕业生的职业意向差异与早前的相关研究基本一致，性别是影响药学专业学生职业意向的关键因素[5-6]。按照单位性质划分，倾向于选择公立医疗卫生机构(包括公立医院及政府办基层医疗卫生机构)的女性受访者多于男性，且她们在地市级及以上公立医院工作的意愿高于男性，这可能与女性进入事业单位的优势较大且概率较高有关[7]。尽管不同性别受访者中学业表现分别处在专业前30%的比例相近，但女性药学专业学生在非医药领域工作的倾向较低，这与崔丙存[4]及两项分别在日本[6]及韩国[5]开展的研究所得到的结果一致；在面对没有找到工作如何打算时，女性更多地选择将息适应等待，而男性则更多地寻求转向其他领域或自主创业。这些现象可以从女生的职业匹配度高于男生这一现象得到印证[8]。究其原因，一方面，可能与男性在职业生涯的初期主要以经济因素为导向择业有关。与公立医院相比，其他非医药领域工作具有更高的经济报酬潜力。而在不同性别受访者的求职心态调查中，男性受访者也反映出对月收入具有更高的期望。另一方面，这可能与女性更趋向于规避风险及竞争意识不强有关，以满足社会对于女性以家庭为重的期待。

3.2 药学毕业生的求职心态及心理状态性别差异显著：女性对择业更乐观

药学毕业生在择业时对待职业的态度有显著的性别差异，女性对待职业的态度较男性乐观，同时期望月收入也较男性更低，这与宋月萍[9]的发现一致，也与武勤[10]针对博士毕业生的研究结果一致，但与李杰[11]针对医学院校大学生得到的研究结果存在差异。究其原因，首先可能与大学生的职业追求及其价值取向存在显著的性别差异有关。男大学生更在意成就及社会贡献等公共领域元素，女大学生则更注重个人兴趣和家庭生活等私人领域元素[12-14]，这一差异在博士毕业生中同样存在[10]，与本研究中女性受访者在求学阶段由于“工作报酬及稳定性”而选择药学专业的占比高于男性的结果也相一致。其次，这也可能与工作满意度研究[15-17]中存在的“知足女工悖论”有关。一方面，女性在薪酬方面的职业期望较低，更容易因为其他心理上对自我满足的回报而选择薪酬较低的工作，而事实上女大学生的客观就业质量也大多低于男生，但其主观满意度却显著高于男生[10,18]；另一方面，中国社会传统的性别角色观念要求男性“养家糊口”为家庭的财务状况负责，女性作为“家庭照料者”承担家庭及育儿的责任，因此女性在事业上获得成功的压力小于男性，对于现状的不如意较少主动表达诉求。陈婷婷[18]的研究发现女大学生在就业时的性别观念越传统，其职业现况和职业发展越差，但职业满意度越高，而男大学生则完全相反。从根本上说，这种由性别歧视所带来的基于男女两性的双重价值标准不仅使每个人都深受束缚，还导致性别差异客观存在于职场中[10]。由此可见，内部因素和外部环境都是影响大学毕业生求职心态的重要因素，这为审视和理解个体职业意向及劳动力市场的性别差异提供新的视角，对药学教育和就业指导工作的开展具有重要现实意义。

除了药学毕业生的求职心态，进一步研究发现不同性别受访者择业时的部分心理状态也具有显著的性别差异。男性受访者在找工作时更“害怕自己由于没有社会关系受人排挤”或有更多其他顾虑，而相反陈炜荣[19]的研究发现女性的焦虑情绪更加复杂，李力[13]的研究结果显示男性解决问题的效能感显著高于女性。建议高校在辅助就业时不应忽视个体精神层面的需要，应根据就业统计结果的性别差异等实际情况遵循性别分工机制因性施教。此外，求职心态及心理状态的性别差异也能反映出男性药学毕业生的择业效能感相对较弱，这与胡霞[14]的一项针对本科护生的研究相反，该研究发现职业期望相同时，男护生对自身择业的效能感更强。同样是女性从业者占比较大的行业，出现差异的原因可能与男性医药从业者的优势相对于男性护理工作者在当前护理行业的需求日益显著下较不明显有关。这提示高校在通识教育阶段应当鼓励学生拓宽专业视角，在掌握本专业课程的基础上尝试文理兼修，学有余力者甚至可修读第二学位，以增强自身在就业市场日渐饱和下的竞争力。

3.3 择业自主性的性别差异显著：女性更多考虑父母的意见

药学毕业生在择业自主性上性别差异显著，受访者除了自行做出决定外，女性倾向于听从父母的意见择业，男性则倾向于听从其他信息渠道的意见。求职渠道可大致划分为两类，一类是社会资本渠道，主要包括家人、朋友或师长等；另一类是公共信息渠道，包括招聘会、就业信息或招聘广告等。目前广泛为学界认可的社会资本分类标准是根据来源是继承还是自致分为先赋性社会资本和后致性社会资本。先赋性社会资本主要由原生家庭决定，包括父母受教育程度、家庭社会地位及经济地位；后致性社会资本主要由个人后天努力获得，在本研究中可以通过受访者的实习情况来反映。本研究中药学毕业生择业自主性的结果与宋月萍[9]的研究都表明女性受访者在择业过程中较依赖先赋性社会资本。胡霞[14]针对本科护生的研究也发现男护生更注意搜集各种渠道的招聘信息，而女护生的效能感则更多基于自身学习成绩；一项在沙特阿拉伯展开的研究[20]显示女性的求职信息来源较男性相比更为有限；陈婷婷[18]的研究发现男大学生的择业质量更多地归因于外部因素，而女大学生则表现出“能力就业”的趋势。此外，本研究中女性受访者的母亲受教育程度较高，其家庭人均月收入较男性受访者低，且大多数来自农村地区，说明女性受访者的先赋性社会资本与男性相近；但女性受访者有医疗机构实习经历的占比高于男生表明其后致性社会资本高于男性。这都提示女性更加依赖社会资本可能是由于其公共资本不足所致。进一步分析发现，尽管女性的社会资本存量不弱于甚至优于男性，但都未能在劳动力市场上实现性别平等或将其转化为就业优势[9]，而人力资本更丰富的硕士毕业生中同样存在这一现象[7]。究其原因，劳动力市场上存在的刻板化的性别图式[21]可能导致用人单位在招聘或留用过程中产生性别偏好，加之公共资本未能有效纠正劳动力市场对于女性的性别刻板印象，都促使女性更加依赖自身的社会资本，并不断强化积累[9]。除了敦促高校学工部门在就业指导及职业规划中应当基于个体差异提供多样化的就业信息及培养方案，弥补性别间及个体间在信息获得渠道上的差异；政府也应当在政策上支持、保障平等就业，要求用人单位在药学人才队伍的建设中将政策落到实处，如在招聘中盲选简历以消除性别偏好，利用预测性分析确定促使女员工离职的因素并加以改善，分析人事变动中的晋升概率以消除存在的性别偏见。

3.4 对本研究方法的思考

如前所述，此前针对我国药学专业毕业生择业的研究较少，本文首次针对即将毕业的中国药学毕业生择业过程中的性别差异展开分析，在全体本科生必须参加的毕业简介会上发放问卷，时间线上处于考研结束后但尚未公布成绩的中间阶段，通过问卷发放的时间排除选择继续深造的学生，纳入准备进入劳动力市场的药学毕业生。本研究在陕西省三所公立大学药学专业毕业生中进行，由于学生群体的同质性以及中国高等院校的药学本科专业设置的相似性，本研究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反映药学毕业生的总体状况。当前我国药学专业普遍存在不同程度女性多于男性的现象，本研究中女性多于男性的情况是符合这一现象的。此外，本研究也存在一些不足之处。首先，基于一省开展的一次调查对全国整体情况的代表性需要更多研究证实；其次，在“找工作担心的事情”中，有“其他”顾虑的男生为18.8%，说明该问题设置的选项不足，应在未来的研究中通过重新设计得到改善。

4 结论

男女药学本科毕业生的求职意向均主要为公立医院，县级医院最多，其次为医药企业。另外，更多男性有意向转向非医药领域。男性和女性在求职意向中找不到工作的打算方面具有显著差异，女性对待职业的态度较乐观且职业期望较低，男性对待职业的态度较不乐观且职业期望较高。在求职心态中男性更加担心由于缺乏社会关系而遭受排挤。女性在求职时倾向于听从自己或父母的意见，男性则倾向于采纳自己或其他信息渠道得到的建议。高校在提供就业指导和职业规划时应根据每个学生的特点给出个体化引导，有效地规划每个学生的职业道路。政府应当在政策上支持、保障性别平等，用人单位则应当在实际工作中将政策落到实处。探明性别差异的社会文化根源，提高全社会对于性别平等的认知，强化性别平等意识，为药学教育和就业指导工作的开展提供相应实证信息和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