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教与巫文化操蛇之神的合流
——梅山蛇恶诸天信仰探析

2022-05-26 07:23李慧君
湖南人文科技学院学报 2022年3期
关键词:梅山天王佛教

李慧君

(湖南省博物馆 近现代藏品研究展示中心,湖南 长沙 410005)

所谓梅山文化,是指湖南中部地区楚人支脉“梅山蛮”携带并延续至今的文化现象。经历多个朝代的融合,楚文化一步步被统治者身份下的中原文化所消解和同化,原始楚人的古老泛神信仰和巫觋崇信习俗反而在相对与世隔绝的湘中古梅山地[1]和湘西南等山区少数民族族群中得以留存,其中即包括早已泯灭于历史长河的“操蛇神巫”信仰。

流传至今的各类木雕神像及发愿文①是梅山宗教文化的实证和表达。清代以来梅山木雕神像中可见多例蛇恶诸天像,该类神像以手中持蛇为辨识性特征,产地集中于新化、安化、宁乡等古梅山核心区域。从发愿文记载的“蛇恶诸天”“诸天佛祖”等命名来看,该神祇似乎源自佛教二十诸天谱系。然考察文物和文献资料可发现,其又与两汉之前楚地操蛇神巫有血脉关联。蛇恶诸天为梅山文化圈独有的神像类型,亦是梅山本土信仰与外来宗教文化融合的典型代表,但目前尚未引起学者关注。故本文以图像遗存为切入点,试对该神祇的图像与思想源流、神格神职、风俗意涵等作一初步探讨,不当处敬请方家赐正。

一、佛教诸天信仰的内容与图像

诸天本为印度神话中二十位惩恶护善的天神,后被佛教吸收为护法神。据《金光明经·鬼神品》,“二十诸天”分别为功德天、辩才天、大梵天、帝释天、东方持国天王、南方增长天王、四方广目天王、北方多闻天王、日天、月天、金刚密迹力士、摩醯首罗天、散脂大将、韦驮天、坚牢地神、菩提树神、鬼子母、摩利支天、婆羯罗龙王、阎摩罗王。后道教四神紧那罗王、紫微大帝、东岳大帝和雷神亦加入其间,成为现惯常所见的“二十四诸天”[2]。

同佛教其他神祇信仰一样,诸天信仰东传入中国后,被接受的同时也得到了充分改造,明清物质遗存中所见的诸天已是完全被汉化的诸天形象。国内现存身份明确且保存较为完好的诸天组合图像多见于北京、山西、甘肃、新疆、四川等地,较为著名的如北京法海寺大雄宝殿北壁的明代二十诸天壁画、北京大慧寺大悲殿明清28尊诸天彩塑像、山西大同善化寺大雄宝殿金代二十四诸天塑像、山西大同华严寺大雄宝殿明代彩塑二十诸天(图1)、四川平武报恩寺万佛阁明代二十四诸天壁画等。

图1 山西大同华严寺大雄宝殿二十诸天彩塑

二、梅山文化圈的蛇恶诸天像

目前收集到的清代以来蛇恶诸天像称呼可见“诸天佛祖”“蛇恶诸天”“南无蛇鳄灵王菩萨”“蛇恶菩萨”②等诸多变体。为方便说明,下文选取2例具代表性的诸天像和发愿文详述之:

例1:新化县诸天佛祖坐像(图2)③。诸天佛祖高31厘米,现由范华收藏。其额头有半圆形刻纹,以示眉头紧锁;双目圆睁鼓凸,头梳高髻罩冠,两耳边竖发如翅;身着交领长衫,外罩单扣长袍;一手上扬握块状物,一手平举持蛇头,蛇身缠绕左臂,腰部系双头蛇,下身着鱼鳞状铠甲。该像背部龛洞中封藏的发愿文载:“新邑中南冲庙王祠下土地居住,奉圣首愆信人刘荣祥,室人黎氏,长男助兴,为因□祠发心雕刻杨和岩诸天佛祖金□圣像一尊。”

图2 诸天佛祖像与发愿文

例2:新化县光绪卅三年开光诸天立像(图3)。该像高50厘米,由湖南省博物馆藏,其头部刻画与坐像类似,左手握蛇于胸前,右手持块状物高举过头,膝处可见铠甲外露,赤足。发愿文曰:“今据:大清国湖南省宝庆府新化县永宁下二都地名上黄甲礼祭大□□□公二处庙王祠下土地分居住,求吉信士袁文超、妻王氏,男华汉、妻王氏,一家大小人等诚心装彩诸天圣像一尊。开光以后,人财两盛,富贵双全。光绪卅三年三月廿三日开光上座大吉。”

图3 诸天圣像与发愿文 (1907年)

纵观目前发现的梅山地区蛇恶诸天像,可发现其图像及信仰呈现如下当地特征:其一,从名称上判断,尽管高频出现的“佛祖”“菩萨”等用词证实了梅山地区诸天的佛教属性,但“蛇恶”“蛇鳄”“灵王”等颇具梅山特色的名号亦夹杂其中。其二,从造像目的来看,梅山民众供奉诸天的愿目多是出于香火顺遂,疾病康复等世俗希冀,与护佛护法并无相干。其三,从图像上辨别,印度源头及中原和其他地区塑造的诸天群像,均有二十、二十四等诸多不同形象以体现诸神各自身份,而梅山诸天似乎融多位天神于一身;更显著的差别是,与其他地区诸天相较,梅山诸天标志性特征在于手、头、肩、臂、腰、腿等身体部位上缠绕的蛇图案。由此,梅山诸天与蛇密切关联。

三、蛇的寓意和操蛇之神的身份

自古以来,南方诸多土著民族如三苗、百越、百濮、巴、蜀、楚及其后裔俚、僚、疍、壮、黎、高山族等,都不同程度地存在崇拜蛇神的习俗[3]。楚地——“梅山蛮”的主体来源地——亦留存有众多“神人操蛇”“神人啖蛇”的图像。例如,传出土于湖南安化、宁乡两县交界处的由日本京都泉屋博物馆藏的商代晚期青铜器“虎食人卣”(图4)④,其高35.7厘米,器物中人物双手各持一蛇,双腿也各浮雕盘绕一蛇,应属“神人操蛇”主题。湖北随州市博物馆藏的擂鼓墩二号墓出土的战国中期4件大型编钟隧部亦可见一神人双手各操一卷曲扭动的蛇体(图5)[4]。湖南长沙子弹库出土战国楚帛书《月忌》中亦有人物与蛇互动的图像(部分藏湖南省博物馆、主体藏美国博物馆),其中六月(图6,1-4)、十二月(图6,5-8)配图应与神人操蛇、神人啖蛇有关[5]。湖南长沙马王堆一号墓出土的由湖南省博物馆藏的西汉黑地彩绘棺上(图7),亦绘有一长耳羽人状神怪含蛇欲吞和一羊角兽状神怪张口吐舌戏蛇的图案。

图4 青铜虎食人卣

图5 大型编钟隧部神人操蛇纹饰

图6 帛书《月忌》神人操蛇、啖蛇图案

图7 黑地彩绘棺上的仙人啖蛇图案

“神人操蛇”母题图⑤像在湘楚大地商代至两汉期间的物质遗存上多有发现,这一文化密码在梅山文化圈延续至今,究竟有何特殊意涵?首先,自上古时期,蛇(龙)因具有上天入水的神力被看作是沟通天地的媒介,由此,巫觋往往在通灵时借助灵蛇非凡的力量,甚或以执蛇来象征其天地使者的身份。《列子·汤问篇》愚公移山故事中,“操蛇之神闻之,惧其不已也,告之于帝。帝感其诚,命夸娥氏二子负二山,一厝朔东,一厝雍南”[6],此位操蛇之神乃是能够上通天帝,下达民情,并能够获天帝相助的大巫师,所操之蛇是其神权的标志。《山海经》曰:“巫咸国在女丑北,右手操青蛇,左手操赤蛇,在登葆山,群巫所从上下也”[7]243;又云:“雨师妾在其北,其为人黑,两手各操一蛇,左耳有青蛇,右耳有赤蛇”[7]253,可见,早期沟通天神地祇的巫者形象即是双手操蛇、珥蛇。此说法对上文虎食人卣(图4)表达主题的理解亦有启发:虎食人卣中人物并非为虎所食,而是商代的巫觋披虎皮操蛇形象的艺术化表现⑥-⑦(民间迄今仍遗留有为幼童戴老虎帽以辟邪纳福的做法,应为此古代巫文化观念的续承)。如此一来,此器物表现的巫觋作法沟通天地的内容与其时青铜祭祀礼器的功用也恰能契合。

其二,蛇为穴居动物,与“地下”祖先长眠之地,或另一个逝者所在的世界有着天然联系。一方面,蛇因此又成为巫者与亡灵鬼魂沟通的媒介;另一方面,蛇也被赋予了地下世界——墓葬的守卫者身份,如《海外西经》中载:“轩辕之丘,在轩辕国北。其丘方,四蛇相绕”[7]244,《海内东经》载:“帝颛顼葬于阳,九嫔葬于阴,四蛇卫之”[8],蛇此时变身为护卫亡灵安宁的守陵者。同时,《淮南子·天文训》称:“毛羽者,飞行之类也,故属于阳;介鳞者,蛰伏之类也,故属于阴”[9],蛇蛰伏于地下极阴冷之地,古人亦恐其进入墓葬中侵扰逝者亡灵,加之蛇给人以神出鬼没,神秘莫测之印象,蛇似乎又转而变成一切地下魑魅魍魉的化身,墓葬中诸多操蛇、戏蛇、啖蛇、践蛇、打蛇等镇墓形象应为针对此观念的厌胜物,如马王堆一号木棺椁上描绘的啖蛇图案(图7),其意在表现仙人神力非凡,能够压制操控此类邪魔鬼怪,而魂灵尽在保护中[10]。

其三,蛇(包括蝉等)的另一个让先民敬以为神的现象是其能蜕皮重生,该穿越生死界限的能力一方面让古人更加笃信其能沟通亡灵,另一方面也被引申到死而复生、治病疗救的功能上。先民认为疾病乃鬼祟所致,攘灾祛病的巫师就拥有了早期医生的身份,即所谓的“巫医不分”,蛇起死回生的神力(加之蛇本身的确多处可入药)进一步增强了其拥有者——巫师的法力。

由上几点,蛇产生的种种意象——天地鬼神的使者,地下世界邪魔阴气的代表,起死重生的象征——使其与早期巫觋之士成为上通天神地祇、下通魂鬼亡灵,既能辟邪化煞、又能治病救人的绝佳组合。

四、梅山蛇恶诸天是楚地操蛇神巫的承续

整理蛇恶诸天像发愿文可发现,除了“俱般迪吉”“富贵双全”等常规性愿目外,梅山民众对该神祇的祈愿主要集中在以下两个方面:第一,祈保行香走火顺遂。如范华藏宁乡市“香烟弟子”石法林雕造“诸天佛祖”像的祈愿为:“自立之后,香门广大,活显神通,求之有准,叩之即灵。”第二,祈保病愈康健。如湖南省博物馆藏新化县信士袁炳昔等修造“蛇恶菩萨”的原因是:“叨蒙护佑,伏乞丐保施主一家大男小女,身如药□,体是金刚”。

梅山巫傩文化历史悠久,且梅山文化之所以遗世独立,别具风采,根本原因在于其对原始楚巫文化的坚守。法国远东学院“湖南神像”数据库收录的3 000余尊明清以来湘中木雕神像中,半数以上为各类地主、师公、娘娘像,其真实身份是在法事中充当沟通天地功能的巫师和巫婆。装塑蛇恶诸天像的群体之一正是以行走香火为职的“香烟弟子”,他们供奉祭拜的操蛇之神实则乃是上古流传至今的行业祖师——操蛇之巫。

同样,信奉蛇具有往返生死,祛病护体神力的古老观念也在梅山地区得以存续。较高比例的蛇恶诸天信徒希冀能够通过祭拜此操蛇之神,疗愈亲人或己身的身体不安,使病患平安,体康宁常;一家大男小女如金刚之体,百毒不侵。

由此,两汉之前广泛流传的操蛇神巫在汉文化圈虽已几近绝迹,但在梅山文化圈这一信仰和习俗的时空胶囊中却得以保留至今。湘中清代以来木雕像中所见的操蛇的诸天佛祖,流淌的即是古老的操蛇之巫的基因血脉。

五、楚地操蛇之神与佛教诸天的合流

操蛇之神与佛教护法诸天是分属两种信仰体系的神祇,何以在梅山蛇恶诸天身上合二为一?佛教二十诸天中,与蛇有关联的神祇有两位。一位是第十九位诸天婆羯罗龙王。婆羯罗为梵文Sagara的音译,意为咸海,合为“咸海之龙”,然古印度佛教中的龙本指蛇,佛教徒认为佛陀有镇服蛇的神力,因此将蛇作为佛教护法神之一进行崇拜。佛教传入中国后,中国佛教徒便将其与中国的传统灵物——龙合为一体了,如《华严经》载:“复有无量诸大龙王,所谓毗楼博叉龙王,婆竭罗龙王,云音妙幢龙王……如是等而为上首,其数无量,莫不勤力,兴云布雨,令诸众生,热恼消灭。”[11]

另一位持蛇诸天西天广目天王,该神祇同时亦是普通民众较为熟悉的佛教四大天王之一。“四大天王”分别指东方的持国天王,南方的增长天王,西方的广目天王和北方的多闻天王,是中国几乎所有佛教寺庙都会设天王殿供奉的佛教护法神祇。其中,西方广目天王,梵名Virupaksa,音译“毗楼博叉”,汉译为广目天,传其前额有一目,可用清净天眼观察护持人民。根据元沙罗巴译《药师琉璃光王七佛本愿功德经念诵仪轨供养法》:“东方持国大天王,其身白色持琵琶;南方增长大天王,其身青色执宝剑;西方广目大天王,其身红色执罥索;北方多闻大天,其身绿色持宝叉。”[12]与分别持宝剑、琵琶、伞为法器的其他三位天王相较,西方广目天王的图像志特征为手持罥索。事实上,明清以来的中国寺庙和雕塑绘画作品中,西方广目天王更常见的形象为一手操蛇头,蛇身缠绕手臂。例如,北京法海寺大雄宝殿明代水陆壁画上四大天王之西方广目天王(图8),双眉紧锁,怒目圆瞪;身着长袍式盔甲,外着罩衫,造型孔武彪悍;右手持一宝珠,左手蛇头在握,蛇身蜿蜒于侧,为其身份的标志性特征。山西大同善化寺金代西方广目天王塑像(图9)与北京文博机构收藏的清代铜像,同样为一手操蛇的武士形象(图10)[13]。

图8 北京法海寺壁画 图9 山西大同善化寺 西方广目天王像 西方广目天王像

尽管佛典中记载有婆羯罗龙王与蛇的关系,但该神祇进入中国以来,更多的是与中国龙王发生关联,逐渐嫁接了龙而舍弃了蛇意向,如北京法海寺明代壁画婆羯罗龙王(图11),双手持笏,全然中国龙宫中的帝王样貌;另一方面,西方广目天王身兼佛教二十诸天和四大天王双重身份,无疑比婆羯罗龙王流播范围更为广泛,图像数量更众从而更为普通百姓所熟知。因此,梅山操蛇之神受西方广目天王图像影响的概率当远大于婆羯罗龙王。梅山诸天木雕像额上示双眉紧锁的曲线、忿怒相、戎装等细节上的刻画亦能对上述猜测做一辅证。

图10 西方广目 图11 北京法海寺壁画 天王铜像 婆羯罗龙王像

综上,梅山文化圈蛇恶诸天应是历史上楚地操蛇之巫与佛教二十诸天中持蛇护法西方广目天王碰撞后合流的结果。以蛇为交融点,梅山文化本着一贯开放、包容、兼容的态度,吸纳了外来佛教持蛇神祇的名称和形象;然而在精神层面上,蛇恶诸天却延续了梅山根深蒂固的巫觋传统——在梅山民众眼中,借助手中之灵蛇,诸天便拥有通天地鬼神,除魔祛病的神力。

六、余论:关于“蛇恶”名号来源的推测

传入梅山文化圈的佛教诸天与本土操蛇之神合流,为何被称为“蛇恶诸天”?“恶”从何来?有何涵义?可能性有三:第一,“恶”作名词,蛇与“恶”为平列结构,恶表示邪恶、险恶、可恶、恶煞的事物。蛇恶诸天则意为能够镇压蛇或以蛇为代表的一切凶残恶孽。第二,恶(wù)为动词,取厌恶、憎恶之义。如此一来,蛇恶诸天名称传达的信号则是让蛇感到恐惧恨恶的神祇。

第三,“恶”通“鳄”(梅山地区繁体写作“鱷”),如范华藏新化县李承□雕造的高28.5厘米的神像题记中名曰“蛇鱷诸天佛祖”(图12),或许是“恶”与“鳄”二字同音误用、混用之故,且发愿文中“蛇恶”与“蛇鳄”两种称呼共同出现。鳄与蛇同属水陆两栖爬行类动物,且同蛇一样,鳄亦对古人生产生活造成威胁,后者很可能因为恐惧而同样将其神化,如楚地湖北鄂州司徒村出土有三国时期鳄鱼形镇墓兽(图13)[14],其长16厘米,由鄂州博物馆藏。因此,“蛇恶”即指“蛇鳄”,“鳄”与“蛇”并称亦属合理之事。事实上,长江流域早期物证上也可见蛇与鳄鱼同时出现于巫术场景的图像,如江苏淮阴高庄战国墓出土由淮阴市博物馆藏的铜盘(淮阴其时位于楚国境内[15],且已有学者通过技术检测手段确定该墓青铜器产地为楚国,墓主人为楚国贵族[16])。铜盘上可见一头戴高冠,双耳佩戴长蛇的巫者,双脚各踏一条壮硕的鳄鱼(图14)[17]。另外,鳄惯常被贴以阴冷凶残的标签,如《清稗类钞》载:“鱷,亦作鳄,爬虫中之体大而猛恶者……广东潮安县城东北鱷溪,一名恶溪……”[18]可知鳄因性“猛恶”而常与“恶”通用。考虑以上因素,“蛇恶诸天”名称中的“恶”字可能通“鳄”,合意为掌管蛇鳄之类的神祇。当然,以上猜测仅是基于逻辑上的推想,继续理清脉络仍有赖更多文字和文物史料的挖掘及田野调查的开展。

图12 蛇鳄诸天佛祖像与发愿文⑧

图13 青瓷鳄鱼形镇墓兽 图14 铜盘上的神人与蛇、鳄图案

注释:

①发愿文又称“意旨”“造像记”等,是对造像人居住地、姓名,立像对象、目的、时间等信息的录述。

②由于对教义认识不清,梅山民众经常将菩萨、佛祖等佛教名号混用。

③图片来源:法国远东学院湖南神像数据库:https://www.efeo.fr/statuettes_hunan/。在此特向法国远东学院华澜教授 (Alain Arrault)对数据库的建设和慷慨开放诚致谢忱。

④商代虎食人卣青铜器现存世两件,分别收藏于日本京都泉屋博物馆和法国巴黎市立东方美术馆,均出土于湖南地区。学界目前对器物中人、虎关系尚无定论,本文暂从惯例称之为“虎食人卣”。

⑤目前东汉前神人操蛇图像可见于河南、河北、湖北、江苏、四川等地区,楚地人蛇图像可能受到西北高原及中原图式(如半蛇半人、头盘蛇、珥蛇、践蛇等)的影响,但操蛇图像在楚地尤为流行,具一定的地方特色,笔者将另文专述。

⑥考察民族志材料可知,身披虎皮,头上插角,下身盘蛇为巫师作法时常见的穿着打扮。巫允明.原始宗教与舞蹈文化[J].舞蹈艺术,1991(4):190-192;韩鼎.早期“人蛇”主题研究[J].考古,2017(3):85。

⑦例如,张光直先生认为人虎角色是巫师与其借以沟通天地的动物助理(蹻)的关系。“这几件器物所像的人很可能便是那做法通天的巫师,他与他所熟用的动物在一起,动物张开大口,嘘气成风,帮助巫师上宾于天。”张光直.濮阳三蹻与中国古代美术上的人兽母题[J].文物,1988(11):38.

⑧发愿文释文:“处士弟子康枝山发心雕刻今述:湖南省宝庆府新化县石马三都陂头村上□溪庙王居住,奉圣修因雕刻李承□、承栋、承梁、承耀、承辉,堂母刘氏,系合家眷人等,即日上干,圣造意者信等,为因故父必祥,身体不安,发心叩许南无蛇鳄灵王菩萨位下圣像一棕(尊),自许之后,叨保平安。卜今吉旦,命请处士于家敬伸雕刻圣像□□,开光点目,请筶勾销,再无欠字,乞求丐保人财两旺,富贵双全,□□□通,俱般迪吉,凡曰未言,全叨庇佑。天运戊戌年十一月十五……甲时良旦吉时点目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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