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昕娴
时代浮杂,社会喧嚣。面对家庭期许、社会责任等压力,多数人被时代束缚,将自己囚禁于柏拉图的洞穴之中,心中对“诗和远方的田野”的向往憧憬,终是败给了眼前的苟且。但这就能说生活就是眼前的苟且,诗意只是空中楼阁,毫无意义了吗?我以为,不然。诗意于生活,应当是夜半四点,未眠的海棠花在独属于它的小世界里,只为自己歌唱。
诗意是什么?我想,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回答。是春日里,在柔软的光线下,恍惚间淌进心底的一声鸟鸣;是夏日时,在精心烘焙的料理上缀上的一小撮细盐;是秋日间,萧瑟林木丛中一枝岩桂悄然绽放;是冬日天,卧眠听雪坐听风。在这三餐四季草木枯荣的人间,只要你有心,你热爱,诗意随处可见。
既然如此,又何来“空中楼阁”之说呢,我以为问题的根本不是源于外界,而是源于我们内心,是我们的心太过浮躁了。所谓浮躁,也就是时时刻刻希望以最短的时间博取最多的存在感和自我认同感。现代人在逐名逐利的比赛中,蓬勃的少年意气被扼杀,任家庭与社会将个体张扬的生命力消耗殆尽。他们被“快时代”束缚,连自身都无暇顧及,怎的去寻找诗意呢?但人终归不是机器,总需要一片土地去栖息。
当今时代,无数青年人承受着家庭与社会赋予的角色压力,灵魂上升到理智世界,一生被囚禁在树的影子下。塞万提斯在《堂吉诃德》结尾,怀着悲哀的心情宣告了信仰主义的终结,我以为此便是诗意的终结,这种信仰崩塌时的社会心态,正是时代对于青年人思想鞭刑的折射与外化。由此观之,生活在这个心有笃守与时俱进的社会里,我们岂能妥协于家庭与时代的羁绊?何不学堂吉诃德,手持长矛拥抱那无畏的情怀,单枪匹马屹立在风沙过身的蒙铁尔郊原;何不学《月亮与六便士》的思特里克兰德,不顾世俗的眼光,于塔希提岛拥抱诗意,用画笔谱写光辉灿烂的生命。
他们说,吃惯了大鱼大肉,便品不出清淡的美味,但我以为,不管吃再多的山珍海味,最能融化人心的料理始终是“妈妈的味道”。那是用最平常的锅碗瓢盆、酱油茶醋,也可调配出充满爱的料理。我想,诗意的根本来源是爱吧,对某件事物的偏爱,对自我的喜爱,对生活的热爱。有爱,有了信仰,便有了诗意。正如俄国车尔尼雪夫斯基、杜勃罗留波夫忠于对信仰与文学的热爱,刺破世界的黑暗与肮脏;匠人们忠于对历史与传统的敬爱,使他们在衰落遗失的边缘坚守,在快捷繁荣的功利里坚持。
简嫃在《水问》中阐述她对生活的态度:“去光荣地受伤,去勇敢地痊愈自己。”在生活的苟且中受伤是光荣,去寻觅心中的诗意亦需要勇气。我想,做一朵海棠花,殉于对人世间的热爱,以血泊酹我衷心敬仰过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