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郁,杨乃定,王 琰,王杜方玫
(西北工业大学 管理学院,陕西 西安 710072)
复杂产品研制是国家重大战略需求和大国博弈的核心,复杂产品制造领域技术研发和制造运作流程协同困难,导致我国复杂产品研制速度缓慢。基于中国社会关系网络、市场知识等资源的研发创新是中国制造业提高自主创新能力并创建自主创新品牌的关键举措[1]。其中,研发活动中有价值且具有高不确定性的隐性知识是研发创新的核心资源[2]。复杂产品供应商通过与其它国内外组织建立联盟关系、签订合同、获得特许经营等方式,获取产品研制所需的创新知识。基于此,加入网络组织成为复杂产品供应商获得互补性知识和核心竞争力的重要途径[3]。在国际化背景下,产品研发网络往往是跨地理、组织和知识边界的协同创新[4]。在资源全球化和制造协同化模式下,我国复杂产品供应商加入发达国家主导的技术研发体系,从改革开放前的摧毁仿制到改革开放后的技术破解、技术引进和技术合作,通过对发达国家研发体系设计思路、方法、理念的消化吸收和产品逆向设计[5],逐渐获得复杂产品正向设计能力。在上述过程中,我国已经具备一定的知识和技术积累,逐渐具备自主创新能力。不可否认的是,我国复杂产品供应商仍被锁定在以发达国家为主导的全球价值链(Global Value Chain,简称GVC)底端[6],表现为复杂产品供应商在全球价值链中出现明显下游化趋势[7],大多为发达国家复杂产品研制企业的代工商,缺乏自主品牌。我国复杂产品供应商多年国际化经验表明,复杂产品研发的关键技术是靠不来、等不来也要不来的。面对全球经济变革,企业自愿或被迫减少国际业务,进行供应链采购回归,主动构建或加入国内价值链和研发体系的过程可称为研发网络逆向国际化[8-9]。因此,在逆向国际化情境下,中国复杂产品供应商谋求通过国内产业链和价值链打造自主品牌,构建自主创新研发网络体系。综上,本文在分析研发网络逆向国际化的基础上,揭示复杂产品供应商研发网络逆向国际化程度对企业创新行为的影响及作用机理。
在全球化和国际化浪潮下,我国复杂产品制造商通过国际合作研发项目,逐渐形成“大而全”的国际研制和生产体系。在波音787项目中,近90%的零部件研发任务由日本、欧洲、南美及中国供应商研制[10]。由于我国复杂产品研制历程短,在众多领域的制造水平与国外企业差距显著,在以国外企业为主导的复杂产品研发网络和供应链体系中处于非核心企业地位,在关键技术研发上更是缺乏主动权与话语权[7]。为提高我国复杂产品领域的主动权,摆脱我国复杂产品制造在全球价值链中的“低端锁定”,主动迎接我国复杂产品研制在关键技术上的挑战,构建国内复杂产品研发网络和供应链体系刻不容缓。复杂产品制造商和供应商主动或被动加入国内复杂产品研发网络,利用国际化分工获得的知识和能力培育关键技术领域自主创新能力,旨在实现在价值链中地位攀升[11]的现象,可称之为研发网络逆向国际化。国产大型客机C919研发网络如图1所示。
图1 C919研发网络结构框架Fig.1 Structural framework of C919 R&D network
Benner&Tushman[12]基于是否接近当前技术轨迹,将企业创新分为探索式创新和利用式创新,利用式创新建立在企业现有技术能力基础上,主要表现为对现有技术轨迹的微小改进;探索式创新突破企业现有技术能力,从根本上改变技术轨迹和相关组织能力。不同于资源型制造业在全球价值链的分工和地位,国内复杂产品供应商通过从事加工、装配等低附加值环节加入以发达国家为主导的产品研发体系和全球价值链,技术水平和复杂程度越高,越容易被锁定在价值链底端[7]。这种现状制约了国内复杂产品供应商的创新行为,主要表现为缺乏研发机会、研发动力不足、专利质量锁定以及价值捕获能力削弱4个方面。具体体现为在以发达国家企业为主导的全球价值链中,由于技术能力不足,国内复杂产品供应商位于中低端,无法加入产品研发环节,往往模仿先进企业的非核心技术,而缺乏核心技术自主研发机会。国内复杂产品供应商在以发达国家企业为主导的研发网络中的位置,决定了我国复杂产品供应商以被动接受进口高品质产品为主[13],对进口中间产品的依赖程度越来越高,导致国内企业自主研发动机不足。此外,发达国家主导的全球价值链治理模式会对国内供应商技术研发活动产生锁定效应,通过授权国内企业使用其技术专利而对国内企业进行专利质量锁定,迫使国内企业采取跟进式创新策略。全球价值链分工中激烈的竞争效应,使国内复杂产品供应商在整个价值链中的价值增值捕获能力降低,最终导致其获利能力逐渐下降[14]。已有研究表明,逆向国际化可以促进企业绩效提升[15]。因此,研发网络逆向国际化逐渐成为国内复杂产品供应商转型的重要途径。复杂产品研发网络逆向国际化有助于提高国内企业内生式自主创新动机与能力,具体表现为两个方面:一是以国内复杂产品制造商为主导,倒逼国内复杂产品制造商提高其研发过程中的技术问题解决能力,实现产业竞争能力跨越式提升;二是我国制造商在研发网络中拥有技术选择、供应商调整、关键部件研发设计等核心技术的高度控制权,可以打破发达国家主导的研发体系和全球价值链中国内复杂产品供应商低端分工锁定的局面,进而提高国内复杂产品供应商在研发网络中的地位及网络参与能力,促使国内复杂产品供应商进行工艺改进、技术研发及相关产品更新等[16]。综上所述,由我国复杂产品制造商主导的研发网络可以提高国内企业在研发网络中的地位,以及在技术密集环节的研发能力,增强国内复杂产品供应商进行核心技术自主研发的动机,激励企业创造力和探索式行为,从而有利于探索式创新和利用式创新。基于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设:
H1:研发网络逆向国际化程度正向影响探索式创新行为。
H2:研发网络逆向国际化程度正向影响利用式创新行为。
1.3.1 研发网络逆向国际化与知识获取能力
在参与发达国家研发国际化活动中,国内复杂产品供应商通过模仿和技术追赶学习相应的技术、制造及营销知识,为国内企业及时掌握全球创新动态,利用其获得的信息和知识进行资源整合,塑造竞争优势,从而提高创新能力和创新效率提供了难得的契机[17]。但是,研发国际化的溢出效应在为国内复杂产品供应商提供先进的管理模式和营销经验的同时,也受到锁定效应和竞争效应的影响[18]。其中,竞争效应主要表现为国内复杂产品供应商融入全球价值链和研发体系的路径,其生产的产品价值增值被越来越多的国家分摊,导致复杂产品供应商的价值增值捕获能力越来越弱[14],既无法实现在全球价值链中与中高端研制企业的沟通及交流,也无法实现核心知识在研发体系中的传递和分享,最终导致国内复杂产品供应商的知识获取能力受到限制。锁定效应表现为在全球价值链下,被锁定在中低端的发展中国家复杂产品供应商仅需掌握相应的低技术生产研制环节的知识和技术即可,无法从技术密集环节获取创新知识和技术。这种分工方式在促使发展中国家企业加快工业化进程的同时,也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国内复杂产品供应商在全球价值链和研发体系中的知识获取途径和知识获取能力[19]。研发网络逆向国际化可以帮助国内复杂产品供应商突破锁定效应,缓解过度竞争压力,避免因知识势差过大而对发达国家创新能力盲目模仿,有助于显著提高国内复杂产品供应商在研发网络中的地位,充分促进国内复杂产品供应商在研发国际化体系中获得知识和技能,调动复杂产品供应商知识吸收、获取及分享的自主性。相较于复杂产品供应商在研发国际化体系中与发达国家企业的技术差距,在逆向研发网络中各复杂产品供应商的技术差距并不悬殊,各知识主体之间虽存在知识势差,但差距适当,企业之间技术交流、吸收和学习难度较小[20],有助于国内复杂产品供应商的知识获取能力升级。国内复杂产品制造商与研发网络中的国内供应商进行合作,将其在研发国际化中获得的专业知识应用于复杂产品研发实践[5]。基于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设:
H3:研发网络逆向国际化程度正向影响知识获取能力。
1.3.2 知识获取能力与企业创新行为
干中学效应是指技术欠发达国家在与技术水平较高的国家产生关联时,通过模仿高技术国家的领先技术,逐渐培育并迅速提高知识获取能力,从而实现技术升级[18]。知识管理理论表明,企业通过获取并挖掘外部环境中的显性和隐性知识实现知识创新,进而推动企业创新实践[21-22]。复杂产品研制与运行需要大量隐性知识支撑,这些隐性知识需要企业通过研发网络逐步积累。企业需要不断与发达国家企业合作以获取先进技术、制造和营销知识,这也是发展中国家取得技术进步和实现技术创新的重要途径[23]。通过加入全球价值链,发展中国家工业化进程加快,特定环节的技术能力快速提高,但由于其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分工,发展中国家在核心技术研发环节的干中学效应并不显著,其在技术生产与研发环节的知识获取能力被抑制。发达国家在全球价值链中掌握着技术复杂程度最高的研发环节,而发展中国家负责生产技术水平较低的环节,这种国际分工地位差距随着产品和技术复杂程度提高而逐渐拉大,发展中国家可获取的知识越来越有限[16]。在以国内复杂产品制造商为主导的复杂产品研发网络中,包含大量具有研发国际化经验的复杂产品供应商,后者在研发网络中的地位得到明显提升,负责大部分关键技术研发环节,干中学效应可以得到最大程度的发挥。复杂产品逆向国际化研发网络有助于国内复杂产品供应商实现价值链攀升,促进其与研发网络中其他供应商、高校及研究机构知识交流,降低对发达国家核心技术的依赖程度,提高国内复杂产品供应商进行技术研发的自主性和独立性,从而激励企业创新行为。基于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设:
H4:知识获取能力中介研发网络逆向国际化程度对企业创新行为的正向影响。
综上所述,本文构建概念模型如图2所示。
本文以研发活动中具有逆向国际化特征的国内复杂产品供应商为研究对象,探究其技术创新行为,通过设置题项“贵企业是否进行了研发国际化活动”和“近3年的业务是否以参加国内复杂产品制造商主导的研发网络为主,且研制的产品以自主创新品牌为主”甄选样本企业,确保被调查企业具备研发网络逆向国际化特征。本次问卷中,测量量表均采用Likert 5点法测量,1~5表示从“特别不同意”到“特别同意”,调查涉及地区为广东、北京、江苏、浙江、上海、西安等省市,填写人员主要为复杂产品研制企业的中高层管理者和研发项目负责人。本次问卷发放过程共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主要利用2019年在西安召开的复杂装备研制系统工程论坛及MBA、EMBA培训等机会,发放问卷共350份,剔除无效问卷后,共获得104家复杂产品制造企业数据,有效率为29.7%。第二阶段利用2020—2021年MBA、EMBA线上培训机会,向学生们发放150份问卷,共获得78份有效数据,有效率为52%。问卷样本统计结果如表1所示。
图2 理论研究概念模型Fig.2 Conceptual model
(1)自变量。参考奉小斌[9]、Chin[6]的研究成果,采用“贵企业近3年参与的研发网络中以国内复杂产品制造商为主导”、“研制的产品或服务以自有品牌为主”和“研发团队主要由国内复杂产品供应商、高校、政府机构等为主”3个指标测量复杂产品研发网络逆向国际化程度。
(2)因变量。借鉴Tushman & Romanlli[24]、任胜钢等[25]、李忆和司有和[26]的研究成果,采用“经常尝试运用尚不成熟的技术/技能”等3个题项测量复杂产品供应商的探索式创新行为;采用“经常对已有技术/技能进行改良以适应当前需要”等4个题项测量利用式创新行为。
(3)中介变量。借鉴Wu & Chen[27]的测量方法,从技术知识、制造知识及市场营销知识3个维度测量知识获取能力。
(4)控制变量。借鉴以往研究文献[28-29],将企业年龄、企业所在地区、企业所属行业、企业国际研发经验和企业规模作为控制变量。此外,对问卷所涉及的所有题项进行因子分析,结果表明,第一个主成分占总方差的比例为27.74%, 并未占到总方差的一半以上,表明该问卷同源性偏差问题不严重[30]。
表2为控制变量、自变量与因变量描述性统计与相关分析的结果。表3中,自变量、中介变量和因变量的Cronbach's α 系数均在0.7以上,表明问卷量表信度较好。4个变量的KMO值均超过0.6,且Bartlett球度检验结果显著,各变量题项的标准化因子载荷均大于0.60,说明量表具有良好的聚合效度。CR值高于0.75,AVE值大于0.50,说明量表结构效度较好。表4验证性因子分析结果表明,相较于其它4组模型,四因子基准模型的拟合效果更好,表明4个变量间具有较好的区分效度。
表1 样本统计分析结果Tab.1 Sample statistical analysis
表2 各变量均值、标准差及相关系数(N=182)Tab.2 Descriptive statistics and correlation matrix of the variables (N=182)
表3 变量信度与效度检验结果Tab.3 Reliability and validity test results
表4 验证性因子分析结果Tab.4 Results of confirmatory factor analysis
(1)本文运用层级回归方法对各假设进行检验。表5中,模型1、模型3和模型7是基础模型,分别用于检验控制变量与中介变量、因变量的关系。模型4加入研发网络逆向国际化程度,通过检验其与探索式创新行为间的关系发现,复杂产品供应商研发网络逆向国际化参与程度对企业探索式创新行为具有显著正向影响(β = 0.380,p<0.001)。与模型3相比,模型4对探索式创新行为的解释力度提升,R2由0.020增加至0.207。因此,H1得到验证。模型9 加入研发网络逆向国际化,通过检验其与利用式创新行为间的关系发现,复杂产品供应商研发网络逆向国际化参与程度对企业利用式创新行为具有显著正向影响(β = 0.277,p<0.001)。与模型7相比,模型9对利用式创新行为的解释力度提升,R2由0.085增加至0.222。因此,H2得到验证。模型2加入研发网络逆向国际化,通过检验其与知识获取能力之间的关系发现,复杂产品供应商研发网络逆向国际化参与程度对企业知识获取能力具有显著正向影响(β = 0.289,p<0.01)。由此,H3得到验证。
模型5加入知识获取能力,通过检验其与探索式创新行为之间的关系发现,复杂产品供应商的知识获取能力对企业探索式创新行为具有显著正向影响(β = 0.582,p<0.001)。与模型3相比,模型5对探索式创新行为的解释力度提升,R2由0.020增加至0.338。模型6加入研发网络逆向国际化和知识获取能力,通过检验两者对探索式创新行为的影响发现,知识获取能力对探索式创新行为具有显著正向影响(β = 0.487,p<0.001),研发网络逆向国际化仍然对探索式创新行为具有显著正向影响(β = 0.239,p<0.01),但影响力度减弱。由此可知,知识获取能力在研发网络逆向国际化和探索式创新行为之间起部分中介作用。模型8加入知识获取能力,通过检验知识获取能力与利用式创新行为之间的关系发现,复杂产品供应商的知识获取能力对企业利用式创新行为具有显著正向影响(β = 0.413,p<0.001)。与模型7相比,模型8对利用式创新行为的解释力度提升,R2由0.085增加至0.306。模型10加入研发网络逆向国际化和知识获取能力,检验两者对利用式创新行为的影响,结果显示,知识获取能力对探索式创新行为具有显著正向影响(β = 0.342,p<0.001),研发网络逆向国际化仍然对探索式创新行为具有显著正向影响(β = 0.178,p<0.01),但影响力度减弱。由此可知,知识获取能力在研发网络逆向国际化与利用式创新行为间起部分中介作用。综上,H4得到验证。
表5 层次回归分析结果(N=182)Tab.5 Results of hierarchical regression model
(2)本文采用矫正偏差的Bootstrap进一步验证知识获取能力的中介作用。在置信水平为95%且抽样次数为5 000次的标准下,检验知识获取能力在研发网络逆向国际化与利用式创新行为和探索式创新行为之间的中介效应,并就研发网络逆向国际化对利用式创新行为和探索式创新行为的总效应进行验证,结果如表6、表7所示。
由表6可知,知识获取能力在研发网络逆向国际化和利用式创新行为之间的中介效应显著,Bootstrap抽样次数为5 000次的95%的置信区间为[0.038 0,0.167 4],不包含0,即复杂产品研发网络逆向国际化程度会通过企业知识获取能力间接促进利用式创新行为。通过进一步计算可得,知识获取能力的中介效应占总效应的36%,由此可知,知识获取能力在研发网络逆向国际化和利用式创新行为之间起部分中介效应。由表7可知,Bootstrap抽样次数为5 000次的95%的置信区间为[0.057 7,0.234 5],即知识获取能力在研发网络逆向国际化与探索式创新行为之间的中介效应显著,复杂产品研发网络逆向国际化程度通过企业知识获取能力间接促进探索式创新行为。进一步计算可得,知识获取能力的中介效应占总效应的37%。因此,知识获取能力在研发网络逆向国际化与探索式创新行为之间发挥部分中介效应。
(3)稳健性检验及分样本估计。本文部分数据来源于MBA和EMBA学生群体,由于上述群体与问卷发放者之间是师生关系,为确保实证分析结果不受特定群体的影响,本文剔除来源于MBA和EMBA学生群体的样本数据,再次进行稳健性检验。由表8可知,除个别控制变量的显著性发生细微变化外,子样本回归结果与上文回归结果一致,表明本文回归结果具有稳健性。此外,城市经济发展水平和基础设施建设不仅会影响企业参与研发网络逆向国际化的动力,而且会影响研发网络逆向国际化对企业创新行为的有效性。鉴于此,本文将总体样本数据分为四大一线城市和其它城市两个子样本,验证不同经济发展水平下,研发网络逆向国际化程度对企业创新行为的异质性影响。从表9结果可知,对于四大一线城市和其它城市来说,研发网络逆向国际化对企业探索式创新行为、利用式创新行为的影响系数显著为正,知识获取能力在研发网络逆向国际化与探索式创新行为和利用式创新行为之间的中介效应再次得到验证。其中,四大一线城市研发网络逆向国际化对企业探索式创新行为的影响系数高于其它城市。这是由于相较于其它城市,四大一线城市的政策扶持力度、交通发达程度、对外开放程度、创新环境具有显著优势,企业创新实力较强,因而研发网络逆向国际化更能激发企业探索式创新行为。相反,由于其它城市的基础设施及创新环境较差,研发网络逆行国际化更能激发企业利用式创新行为。
表6 知识获取能力在研发网络逆向国际化与利用式创新行为的中介效应检验结果Tab.6 Mediation effect of knowledge acquisition ability o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reverse internationalization degree and exploitative innovation behavior
表7 知识获取能力在研发网络逆向国际化与探索式创新行为的中介效应检验结果Tab.7 Mediation effect of knowledge acquisition ability o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reverse internationalization degree and exploratory innovation behavior
表8 子样本层次回归分析结果Tab.8 Results of subsample hierarchical regression
本文基于GVC视角和研发网络视角,探究逆向国际化背景下国内复杂产品供应商选择退出或减少参与以发达国家为主导全球价值链和研发体系、开始加入或构建以国内复杂产品制造商为主导的,生产具有自主品牌产品的研发网络对国内复杂产品供应商探索式创新行为和利用式创新行为的影响,以及供应商知识获取能力的中介作用。研究表明,复杂产品研发网络逆向国际化对探索式与利用式创新行为均具有正向影响,知识获取能力在上述关系间起部分中介作用。国际研发经验对企业利用式创新行为具有显著正向影响,但对企业探索式创新行为的正向影响不显著。中国复杂产品供应商加入或构建以国内复杂产品制造商为主导的研发网络,有助于打破研发国际化体系中的锁定效应,激发企业深层次创新行为,是实现自主创新的有效途径。复杂产品供应商在研发国际化活动中获取先进技术、制造和市场营销知识后,通过参与研发网络逆向国际化活动可以进一步提高知识获取能力,从而促进复杂产品供应商的利用式创新行为和探索式创新行为。
(1)从研发网络视角探究企业逆向国际化与创新行为的关系,丰富了企业逆向国际化和创新行为领域研究。本文以中国复杂产品供应商为研究样本,探索研发网络逆向国际化与创新行为之间的关系,验证了奉小斌和马晓书[9]的观点,丰富了发展中国家复杂产品供应商研发网络逆向国际化和创新研究。
(2)聚焦中国复杂产品供应商研发网络逆向国际化现象,本研究结论支持王岚[7]的研究观点,拓展了发展中国家复杂产品供应商的价值链升级路径研究。
(3)通过探究研发网络逆向国际化、知识获取能力及企业创新行为之间的关系,拓展了知识管理理论应用情境。以往研究强调研发国际化可以有效提高企业知识获取能力,对企业创新具有显著促进作用[8,11]。本文研究结果表明,企业研发网络逆向国际化同样可以提高企业知识获取能力,进一步激发企业创新行为,支持奉小斌等[8]的观点,进一步拓展了知识管理理论。
在逆全球化和后疫情时代,上述研究结论对于提高我国复杂产品研制企业知识获取能力,激发其创新行为具有实际意义。
(1)提升本土创新机构在基础研究领域的知识供给能力。政府需要积极加强国家级重点实验室和研发机构建设,既为复杂产品研发网络中本土企业研发投资与产品开发提供智力支持,又为复杂产品研发网络逆向国际化发展提供产业共性知识,以保持复杂产品领域国际依赖和内生供给的动态平衡。
表9 四大一线城市与其它城市研发网络逆向国际化对企业创新行为的影响Tab.9 Impact of reverse internationalization of R&D networks on enterprise innovation behavior among four first-tier cities and other cities
(2)重视本土企业内生式创新能力培育。促进国内复杂产品研制企业与教育科研领域在高端核心技术和设备研制方面的高效联动,鼓励国内供应商积极参与复杂产品领域专业化协作,并激励本土供应商设立研发机构,增设研发岗位,吸引优秀海外智力资源与本土科研人才“回流”,从而为本土企业知识获取能力培育提供智力资源。
(3)重视培育自主可控的复杂产品研发网络和产业价值链。在全局上,绘制复杂产品研发网络技术开发路线图,鼓励国内供应商成为复杂产品研发网络和创新链的一环,为本土复杂产品供应商在先进和特色工艺领域的隐性知识积累创造条件,实现先进技术和工艺商业化,最终推动复杂产品领域国内大循环和全球价值链高端升级。
本文问卷调查中的数据来源相对单一,可能造成一定的同源性偏差问题,未来可以考虑多样化问卷收集源,对不同行业企业研发网络逆向国际化进行实证研究。本文研究数据以中国复杂产品供应商为主,未来研究可以利用其它发展中国家的一手数据或二手数据进行进一步验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