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沵芮,徐 煜
(湖北师范大学 历史文化学院,湖北 黄石 435002)
国语运动开始于晚清时期,当时部分有识之士将语言的统一与国家的前途命运联系起来,以造就一种全国通用的语言和实现口头语言与书面语言的一致为目标,大力提倡推广国语。进入民国以后,由于政府的强制推行,在全国范围内开展起来。1918年,位于湖北的国立武昌高等师范学校作为最早设立国语讲习科的高师之一,首先在湖北推行国语,成为湖北推行国语的开端,自此之后,湖北的各项推行国语的活动便陆续开展起来。
学界对于国语运动在不同地区的推行情况,已有一定的研究。①其中,关于湖北地区国语运动的开展情况,成果并不多,对其具体情况的论述也较粗略,有待进一步研究。②本文试图对1912年至1927年间湖北推行国语运动的原因、经过及成效进行分析,考察国语运动在湖北的开展情况。
晚清以来,我国面临着严重的内忧外患,特别是甲午以后,民族危机进一步加深,在这种背景之下,挽救民族危亡,振兴国家成为社会的主流思潮。有识之士曾开展一系列“求富”“求强”的运动,然而这些努力最终都宣告失败。对此,部分学者作了深刻的反思,他们认为这些运动未触及到问题的根本,开启民智才是富国强民的关键。
而民智该如何开启?他们从中西之间的对比中看到,西方国家“举国之大,上而士夫,下而妇孺,无字弗识,无人弗学”,他们的国民皆能识字读书,反观我国,许多国民却“沦为聋盲之俗”。③我国国民能识字者少之又少,“统计吾国四万万众,识文字者百人中仅得数人,通文义者千人中未见百人,无怪乎愚而且贫”,反观欧美国家“无论妇孺,皆能识字明理”,这种现象的根本原因就在于欧美国家“文字简易,书中之语,即口出之言,所以文明富强远胜于我”。④西方国家言文一致,且文字简单易学,因此识字明理的人数远多于我国。时人将国家的兴衰与识字率联系起来,欧美各国识字的人数多,其民众自然“智”,国家因此富强,我国识字的人少,民众自然“愚”,国家因此落后。因此,当务之急是要改革文字,提高我国的识字率。
时人又将我国识字率低的原因归结于汉字复杂深奥,不易学习。汉字的字形和字声“有转注假借之别,有轻重抑扬之殊”,加上“文法艰深奥衍”,学习起来十分耗费精力,“自青年至于皓首,伏案研钻,尚不能得其旨归,抱经世守,自命为通人者或并世不得一二人”。⑤汉字的繁难与文法的艰深,增加了学习的难度,许多人终其一生,也无法掌握要旨。汉字庞大的数目又进一步增添了学习上的困难。当时汉字总字数共有四万多字,“平常诗赋文章所用不过五千余字而已,欲识此数千字,至聪明者非十余载之苦工不可”。⑥为了学习汉字,我国早就出现了一些给汉字注音的方案,如“直音法”“读若法”和“反切法”等,但是这些方法本身都有一定的局限性,并不能使汉字变得简单易学,汉字难学的问题仍然得不到解决。
汉字难学,民智难开,国家就难以富强。在有识之士看来,繁难的汉字成为实现国家富强的阻碍,因此,改革语言文字以提高民众的识字率就成为实现国家富强的重要途径。
长期以来,我国都没有一种统一的语言,不同地区有不同的方言,且各地方言的差别也较大。民国时期,有学者就指出语言的不统一给交流带来不便,并认为各地语言不通是国民不能团结、国家不能统一的重要原因。“国民交际的时候,甲省人不能和乙省人直接谈话;乙省人不能直接和丙省人谈话,情意既然隔阂,感情即无从联络,于是此疆彼界,尔诈我虞”,我国的方言种类较多,“不但甲省与乙省方音各有不同,就是一省之中,甲县与乙县,乃至一县之中,东西南北四乡的方音也至不统一”,⑦以致“每每同族同系的语言,或者失掉表情达意的能力。”⑧语言本是沟通的重要工具,但各地语言不通使民众间的交流受到阻碍,不能互相理解,“致使国民交际,每以语言不通,多所误会,感情之未融洽,团体之未能坚固,此或一大原因也”,要想改变这种情况,“非从统一语言入手不可”。⑨
言语不通给国人带来了种种不便,随着社会交往的扩大,人与人之间的沟通与交流越来越频繁,方言已难以满足现实社会的需要,亟需统一全国语言以便民众间的交流。除了这种现实需求外,统一语言也包含着时人对统一国家的期望。他们试图通过统一语言来团结全国民众,但我国各地复杂的方言却使民众间产生隔膜,那么,要团结民众,建设一个统一的国家,首先就要从统一语言做起。鉴于此,国语运动的一大目标就是“国语统一”。
明末时期,来华的传教士就已利用拉丁字母拼写汉字读音。传教士利玛窦所著的《西字奇迹》便是中国第一份用拉丁字母拼写汉字读音的方案。在他之后,又有一位传教士金尼阁对他的注音方案加以扩充,于1626年出版了《西儒耳目资》,用以帮助西洋人学习中文。
到了晚清,基督教的传教士为了更好地在中国宣传《圣经》,决定将《圣经》译成中国的文字,因中国各地口音不同,后又陆续将《圣经》译成各地的方言,这便是教会罗马字。最初传教士仅是为了传布《圣经》而使用罗马字,随着罗马字《圣经》的广泛传播,罗马字本身也受到了关注,“许多中国人的拼音方案都直接间接的在它影响之下产生出来了,几乎没有一个拼音文字者不引教会罗马字的成绩来作拼音文字在普及教育上的有力证据的。”⑩
这些拼音方案为我国创制自己的拼音方案提供了启发,“最初外人学习官话,苦于中国无标音之字母,就用罗马字母作成音标。我国人渐自觉悟,于是制音标者,接踵而起,”第一个创制拼音方案的卢赣章就是如此。卢赣章生活在厦门,早早接触了罗马字拼音,加上他又受到英国传教士马礼逊的聘请,助其翻译《英华字典》,因此他对罗马字拼音有一定了解。他在翻译的“间隙之时,欲自著华英十五音”,之后潜心研究,最终创制出了一套音标,定名为《天下第一快切音新字》。正是在这一时期,湖北荆州的田廷俊也创制了他的拼音方案,出版了《数目代字诀》《拼音代字诀》等,田廷俊的拼音方案同样受到了西方的影响,他“仿各国文用三十五省笔为字母拼音”,“此即欧西各国本腊丁而另成国文者同一法也”。
日本的“假名”也对我国拼音方案产生了影响,因甲午之后,部分国人认为日本强大是因为他们“民智早开”,人人都能读书识字,并“归功于他们的五十一个假名”,还有在日本留过学的“不但佩服他们文字教育之容易而普及,更震惊于他们‘速记术’之神速,于是乎群起而创造切音新字”。这些创制拼音方案的尝试都为民国注音字母的诞生打下了基础。
国语运动是为救国而进行的一次尝试,在探寻西方国家和日本为何强大的过程中,时人将原因归结于其简单易学的语言文字,并决定效仿。他们将语言文字与国家的前途命运联系在一起,将统一的语言看作实现国家统一的前提。于是,在救亡图存的压力之下,他们开始进行语言文字的改革。
民国初期的国语运动的主要内容是标准国音的审定与公布,此时政府还未制定具体的推行方案,仅在北京试办注音字母传习所。注音字母虽已开始在社会上推行,但主要依靠的是知识分子的宣传和努力。之后,因试办的注音字母传习所颇有成效,政府决定将注音字母推行各地,于是首先在六所高等师范附设国语讲习科,以教授国语,培养国语教员。
1917年,第三次全国教育联合会召开,会议上,各省代表都提出要“设法将注音字母推行各省区”,为实现这一目的,江苏省教育会提出“师范学校当教授注音字母及国语”,并呈请教育部酌定办法,教育部遂于次年春函知南京、武昌两高等师范学校筹设国语科:“现在京师高等师范学校已设有国语一科,各省高等师范学校,亦宜逐渐增设此科,兹拟由南京、武昌两处试办,再图推广。”
不仅如此,1918年4月召开的全国高等师范校长会议,也议决在高等师范学校附设国语讲习科。这一议案获教育部批准,教育部于是训令在北京、武昌和沈阳等六所高等师范设立国语讲习科。国语讲习科“专教注音字母及国语,以养成国语师资为宗旨”,由各省区中等学校选派教职员前去学习。
据此,武昌高等师范便开设国语讲习科,成为最早在湖北推行国语的师范学校,“在湖北未推行国语以前,他便采用了国语了”。国语讲习科的第一班于1918年9月20日开始讲习,此次讲习时间为2个月,招收的学员为湖南、湖北和江西三省的师范及中小学校的教职员,每省限选送13人,要学习的科目为注音字母、声音学、国语读本、会话、成语、翻译、演讲、国语练习和国语教授之研究9门。
之后,为了教授省城内学校职、教员及其他志愿研究国语的人员,武昌高等师范又开设国语讲习科夜班,专门教授注音字母。讲习科夜班于12月1日开始讲习,时间为每天下午7点至8点,每周学习6天,星期六无课,修业期限总共为1个月,教授的科目仍为注音字母、声音学和国语读本等9门。
表1 武昌高师国语讲习科科目时数及教材要览表
表1 武昌高师国语讲习科科目时数及教材要览表
科 目讲习时数教 材注音字母约20小时39字母及合音表声音学约36小时声类、四声、等呼、韵部、反切国语读本约24小时论说共五篇:(1)论注音字母是教育普及的利器(2)论代表语言当用新记号(3)论兴女学用注音字母好(4)敬告女同胞快学注音字母(5)凭据会话4时令学员两人对说通常语成语约30小时共三册由一字二字而至于十数字之长句翻译约24小时分为两种(1)古文译成白话文体并注音(2)摘录白话文注音演讲共4时令学员个人单独演说科学上语国语练习约10时应用成语为会话演讲之准备国语教授之研究(改旗语)约16时传音法及文字;传形法
要实现国语的普及,还需要有相应机关负责推行国语的各种事项。“无论什么学问,断没有一成不变的,我们的什么国语文法、国语话法、国语字典、国语词典、发音学、言语学调查方言的种种研究,都没有一定的标本”,如若不设立一个筹备国语统一会,“不独无团体的研究,并对于各省、各县的国语声气,和北京国语统一筹备会的种种变更,简直是扞格而不通了。”基于此种考虑,1921年,教育厅长路孝植在省教育厅内设立了湖北省筹备国语统一会。
统一会由1名会长和2名副会长总理会内事务,常驻干事分别负责编辑、调查、审核等工作,人员都由厅长指定,还可聘请对于国语较有研究的人员担任名誉会长。其余会员,则由教育厅内的职员,来自湖北省立和区立及省城私立各学校的校长及教员和省城各教育机关人员构成,人选也均由教育厅长指定。此外,其他对于国语较有研究的人员,也可聘为该会的会员。常驻会员由厅长从会员中指定,负责调查、编辑、审核三项事务,同时负责会计和庶务。统一会的会员均为名誉职,仅为常驻会员发放津贴。
统一会负责事项可分为国语教育研究事项和国语推行事项两类。国语教育研究事项包含音韵、辞典、语法和各种语体书报四类,其中,音韵类事项包括研究国音字典,审核各种注音书报和调查方音,辞典类事项包括搜集和调查国语辞典的材料,编辑和审核国语辞典,语法类事项包括搜集调查语法材料,编辑和审核语法,语体书报类事项包括调查审核和编辑各种语体书报。
关于国语推行事项则分为研究部和讲习所两种。研究部主要任务是“研究国语,力求普及”,研究部人员除了该会会员外,还有各官署所派人员。研究人员需缴纳讲义费及杂费,费用为每人1元。研究内容为国语发音学、文法、音韵沿革和会话四项。研究时间定于每天下午5点至9点,每周6天,星期六休课,总时长为1个月。研究部主要分为两期,“第一期,就是军省两署,财政、实业、教育各厅和江汉道武昌县各署,和各局所派员来研究;第二期,就是警务处和各警署、各分所派员来研究。”这两期的进行,因为时候不好,所以暂作缓办。
讲习所的宗旨为普及国语教育,养成国语人才。讲习所内职员除教员酌量聘请外,其余事务由会内的职员分别负责。讲习所分为普通班和特别班两种,普通班又分甲、乙两组。甲组学员为师范和中学毕业或已、未充当教员并有志国语的人员,乙组的学员主要是商店艺徒和失学的平民;特别班学员以各县劝学所职员及视学员和演讲员为主,在有必要时还开设女子班。学习期限方面,普通班的甲组为2个月,乙组为5星期,特别班为6星期。教授科目方面,普通班甲组及特别班教授的科目有国语发音学、文法、会话、教授法、语体文音韵沿革;普通班乙组的科目注音字母、会话、语体文。讲习所酌量收取学费,职员的津贴和其他各项费用都从学费中支取。学员讲习期满后须参加考试,及格者才能拿到毕业证书。
1924年3月,筹备国语统一会改组,会内分为总务股、编审股和宣传股,由副会长和名誉会长负责三股事务。总务股承担会内文牍、庶务会计等工作,编审股办理编审国语书报事务,宣传股负责宣传国语各项工作。改组之时,还将会内附设的国语讲习所的职、教员并为会内的干事,讲习所讲习时,就由干事轮流教授,从前“会内与所内时有隔膜情形”,改组后,“可收通力合作之利益”。该会负责事项与改组前基本一致,仍旧为研究和推行国语两项,只是在推行一项上略有变动。推行工作改为发行季刊作为宣传刊物,以及循环教授,即每年暑期开讲习所,平时则选择人数较多的平民学校,派干事前去教授国语。
不仅省教育厅成立了筹备国语统一会作为推行国语的机关,湖北各县也陆续成立相应的推行国语教育的机关。
表2 1921年湖北省各县成立推行国语教育机关情况表
表2 1921年湖北省各县成立推行国语教育机关情况表
表3 1922年湖北省各县成立推行国语教育机关情况表
表3 1922年湖北省各县成立推行国语教育机关情况表
县别名 称成立日期孝感孝感县筹备国语统一分会12月23日云梦云梦县筹备国语统一分会1月15日武昌武昌县筹备国语统一分会5月6日
此外,还有石首县因经费不足,未设立国语推行机关,但有省立国语讲习所毕业的学员王乐廷等二人去各校巡回演讲,传授国语知识。到1924年,湖北全省69县中有38县奉令设立国语统一筹备分会,各县统一会会员各有十数人或百余人不等,总共3269人。
1920年,教育部在北京开办国语讲习所,要求各省区“选派中学师范毕业生或现任小学教员”前去学习。第一期讲习所开课后,湖北前去学习的有孟海清、萧逢时、孙志道、胡铸鼎、鲁秉诚、李光鼎、杨文英、夏邦俊、冯之纲等14人。之后北京开办的几期国语讲习所,湖北省政府也选送人员前去学习。这部分人回到湖北后,积极投身湖北的国语推行工作,成为湖北开展国语运动的重要力量。同时,教育部还要求各省区在秋季开学前筹办国语讲习所,使小学教员入所讲习。因此,湖北省内也开始设立国语讲习所。
1920年秋,省教育厅在武昌城内设立了一个国语讲习所,为省立国语讲习所。讲习所成立后,省教育厅要求各县派两人前往学习,学习时间定为两个月,并计划由这些学员学习完毕后,各自回到本县开办各县的国语讲习所。此时社会上热心学习国语的人很多,国语讲习所开办一年后,“毕业学员差不多有三百多人”。
武昌高等师范学校也决定在1920年暑期开办国语讲习所,宗旨为“补助各小学校教员语体文之教授”。该讲习所只招收在任的小学校教员,预计招收60名学员,除该校直接函请湖北、湖南、江西三省各选送十五名外,其余由该校直接招收,不论省份。第一期的讲习时间定为7月10日开始,至8月20日完毕,若有必要再延长十日。主要教授国音、国语文法、国语教授之研究、国语练习和言语学大意。
湖北省筹备国语统一会的国语讲习所也于1921年开班讲习。普通班的第一班学员开始讲习后一周,武昌发生兵变,但并未影响他们的学习,第一班学员还主动要求延长讲习时间,取得了较好的成绩。8月4日,第二班学员开始上课,特别班也于8月6日开课。此后,国语讲习所继续开班,还特别为女子小学教员和女子师范中学毕业的人员设立了女班,到1923年末,更是打破男女界限,使男女学员在一班上课。到1924年时,特别班开办了5次,普通班开办12次,学员总共有2000多人。
此外,湖北各县也陆续开办了国语讲习所。据统计,1921年,共有17县开办国语讲习所,还有安陆、远安、兴山、通城和京山五县处于筹备期,钟祥、江陵和襄阳三县处于讲习期,共有1533名学员毕业。国语讲习所开办完毕的17县情况如下表:
表4 1921年湖北省各县开办国语讲习所统计表
到1922年,除汉阳、通山、兴山和监利4县处于筹备期外,又有枣阳、武昌、京山、麻城等11县开办了国语讲习所。各县开办讲习所十分踊跃,到1924年10月,湖北全省共有51县开办了国语讲习所,学员均达50人以上,共有学员2868人,还有未开办讲习所的其他县也在积极筹备之中。
到1925年左右,国语运动的发展受到阻碍,“‘文言雾’反弥漫全国,以致颇有大开特别倒快车,复其故辙的现象”。为了驱散这股“文言雾”,国语运动的提倡者们决定举办全国国语运动大会,以“集合全国的同志们,在各本地,大声疾呼的、协心同力的制造顶大的‘国语风’”。1925年10月25日,全国国语运动大会总筹备处在上海召开了成立大会,决定1926年1月1日到1月31日,为全国各地举行国语运动大会的会期。
全国国语运动大会开始后,湖北省筹备国语统一会于1月4日成立了全国国语运动大会湖北分会。分会会长由教育厅长范鸿泰担任,分为总务、游艺、游行、编辑、宣传和交际六股,各股职员基本都来自湖北省筹备国语统一会。该分会为举行国语运动大会,筹划了一系列活动。大会原定于1月4日至9日开展,后因各种原因,改为1月8日至1月10日。8日举行了开幕仪式,当天举行了各种国语游艺的表演,9日又开演讲游艺会,10日举行了国语演讲会,该会还印发两期会刊,赠送各界。在运动期间,各商店也都悬挂了宣传国语文字的旗帜,“颇能引起一般人之往意”,三天有超过一万人参与了这场大会。
湖北的国语运动大会结束后,全国国语运动大会总筹备处组织的国语宣传团,也到达湖北宣传国语。1月20日,宣传团的团员陆衣言、蒋镜芙、刘绍成、齐铁恨四人到达汉口,准备宣传事宜,并调查湖北地方情形以及举行国语运动的状况。21日,主要参观了汉口、武昌各学校,22日下午,在民新学校举行国语演讲会,宣传团四人分别演讲,宣传国语的重要。刘绍成演讲了《为什么要学国语》,齐铁恨讲了《中华民族的语言文字》,陆衣言讲《你们最亲爱的老师吗——字典》,蒋镜芙讲《会说国语的好处》,演讲完毕后又表演了国语灯号。
23日宣传团离开后又于27日回到湖北,于28日,参加由汉口夏口教育局、汉口国语研究会、汉口平民教育研究会等七个团体共同组织的国语演讲会,在会上发表演讲。29日午时,又进入武昌城内,赴湖北省筹备国语统一会的欢迎会,在会上讨论了推行国语教育的计划。之后又去模范讲演所演讲,并分发了国语传单。
这场全国性的国语运动大会,虽然有全国各地有志于国语的人共同努力举行,但“实际上南方已渐入混乱时代,北方已入混乱而兼黑暗的时代”,“这一举可算是最后的‘回光反照’了”。此时湖北的形势也不利于国语运动的开展。1926年2月,中共武汉地委号召湖北人民行动起来,反对吴佩孚把持湖北政权,为收回全省政权进行斗争。之后,国共两党在湖北的地方组织又为迎接北伐军做准备,在北伐战争正式开始后,湖北积极支援北伐,北伐军在湖北战场的战斗十分激烈。加之这时复古的风气又起,湖北兼省长陈嘉谟欲“保文武未坠之道”,“以崇正黜邪为宗”,于是下令恢复“存古书院”。在这种环境之下,湖北的国语运动不得不沉寂下去了。
国语运动是在近代救亡图存这个时代主题之下开展起来的,在探索救国道路屡次失败之后,有识之士将目光转向了语言文字,对比西方与我国的语言文字后,认为繁难的语言文字是我国落后于西方国家及日本的罪魁祸首,而要实现国家富强,就要从语言文字的改革开始。
民国成立后,政府运用行政权力在全国范围内推行国语,湖北的国语运动也因此开展起来。武昌高师国语讲习科的开办成为湖北推行国语的开端,而后湖北省教育厅承担起了推行国语的主要职责,成立筹备国语统一会、开办国语讲习所,并发布命令要求各县开办国语教育推行机关和国语讲习所等,国语运动大会的举办也起到了宣传作用,加之各种热心国语的人员积极参与这场运动中,这一时期国语的推行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但混乱的局势和经济条件的限制为国语的推行带来了一定的阻碍,尽管有湖北的国语提倡者们极力宣传国语,为推行国语做出各种努力,但他们的力量终究有限,在不稳定的社会环境下,这一时期的国语推行一波三折,未能实现预期目标。
注释:
①如陈建樾:《统一国语与建构国族:台湾光复初期山地国语运动的思考脉络》,《西北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第51卷第3期,2014年5月;崔明海:《光复初期台湾国语运动的开展及其社会影响》,《抗日战争研究》2013年第2期;马学磊:《语言中的政治:台湾光复初期的国语运动》,《温州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第22卷第6期,2009年11月;仇志群:《台湾推行国语的历史和现状》,《台湾研究》1994年第4期;隋欣卉:《台湾光复初期的国语运动与国语文学(1945-1948)》,博士学位论文,福建师范大学,2011年;郑振伟:《20世纪40年代澳门国语运动论述》,《浙江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第47卷第1期,2017年1月;郑振伟:《澳门中华教育会及其20世纪40年代的文教活动》,《教育学报》第10卷第4期,2014年8月;喻忠恩:《政治话语与语言教育:20世纪20年代后期的广东国语运动》,《井冈山大学学报》第31卷第5期,2010年9月;喻忠恩:《“两广事变”后的广东国语运动》,《开放时代》2009年第4期;李静:《民国时期广东国语研究》,硕士学位论文,暨南大学,2012年;曹丽国:《民国时期北京国语运动研究》,硕士学位论文,河北大学,2014年;孙英芳:《民国时期注音字母在山西的推行》,《山西档案》2014年第5期;张小芳:《甘青宁地区国语运动研究(1931-1949)》,硕士学位论文,西北师范大学,2021年。
②黎红广、赵小芹:《90年前湖北推广“普通话”》,《档案记忆》2018年第5期;黎红广、赵小芹:《90多年前,湖北如何推广普通话》,《中国档案报》2018年9月21日,第3版。
③田廷俊:《拼音代字诀》序,北京:文字改革出版社,1957年,第10页。
④田廷俊:《数目代字诀》,序,北京:文字改革出版社,1957年,第2页。
⑤田廷俊:《拼音代字诀》,序,第20-21页。
⑥卢赣章:《一目了然初阶》序,北京:文字改革出版社,1956年,第3页。
⑦谭元吉:《本会应负的使命》,《国语季刊》1924年第1期,第14页。
⑧张守度:《发刊词》,《国语季刊》1924年第1期,第1页。
⑨廖立勋:《国音学(未完)》,《国学巵林》1920年第1期,第96页。
⑩倪海曙:《中国拼音文字运动史简编》,上海:时代书报出版社,1948年,第2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