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乡”记

编剧 陈思雨 潘 文

1.外景 汽车 日

天雾蒙蒙的，还下着雨，雨点一滴一滴地打在车窗上。

客车内，何秀秀接到了父母的电话。

父亲：秀，在村里好好的啊，等你回来。

何秀秀：爸，你别担心，农村我还不够熟悉吗？

母亲：闺女啊，你那个什么政策我也听不懂，我和你爸辛辛苦苦地把你供到大学毕业，你考上了公务员我们家都为你高兴，你一定要好好工作，别辜负了国家的信任。

何秀秀听了母亲的话，心里一阵暖意：我知道了，妈，我一定多做实事为百姓谋福利。

父亲：好好照顾自己，爸妈还有事，有空再和你聊。

何秀秀：好，你们也保重身体。

2.外景 村路 日

何秀秀走下车，来到了一个十字路口。

放眼望去，路上没有一个人影，只有一个箭头路标指向左边，上面写着“果村”。

何秀秀按照指示牌，撑着伞，拖着行李箱往前走着。

路上满是泥泞，一阵夹杂着雨水的风吹来，何秀秀手上的伞直接被吹得反着撑开，冰冷的雨水落在她脸上。

何秀秀：怎么没有路标了，我还要走多远啊？

何秀秀看着前方的一片泥泞，长叹了一口气。

伴随着嘈杂声，一辆三轮摩托出现在路上，三轮上的大叔戴着头巾，穿着朴素，扭头瞥见了路边狼狈的何秀秀。

大叔：小姑娘，这下雨天的，你怎么在路边站着，需要帮忙吗？

何秀秀：大叔，您好，我要上果村去。请问能麻烦您捎我去吗，我可以给您车费。

大叔：上来吧，我也正要回村。

何秀秀艰难地拖拽着箱子。

大叔下车帮何秀秀把箱子放到了车里，在车厢里找了一块塑料布盖住。

何秀秀走上车，从包里掏出塑料袋垫在湿漉漉的座位上。

大叔：你去果村干啥呀？那蛮偏僻的。

何秀秀：我要去那做基层工作，这路确实挺难找的，也不怎么通车。

大叔：女娃，你叫啥呀？

何秀秀：我叫何秀秀，叫我小何就行。

一路上，大叔与何秀秀聊了许久，大叔谈了村子的现状和果苗的质量，何秀秀则聊着自己的大学经历和对果树种植的一些看法。

3.外景 村口 日

阳光从云层折射下来，照耀着这片土地和生活在这片土地的人们身上。

何秀秀：大叔，我到了！就这儿下吧，谢谢您！

大叔：好嘞！

大叔热情地帮何秀秀把行李箱搬到村口。

何秀秀：多少钱呀？

大叔：哎，顺路的事。

大叔骑上三轮车，向何秀秀摆了摆手：再见！

何秀秀没多想，左右打量着果村。

村前村后的山坡上种植着当地的特产水果，整个村子里也没几幢二层楼，大都是有年头的平房。

何秀秀站在原地四处寻找村委会。

村主任领着几个村干部走过来，几人看着都上了年纪，穿着朴素，谈吐间夹杂着一口方言版普通话。

村主任：快点跟上，人家第一次来咱们村，可不能懈怠。

何秀秀迎上去，看着村主任总觉得有些熟悉，原来是刚才的大叔。

大叔换了一身衣服，头上的头巾变成了一顶有一颗红星的帽子，身上穿着发旧的西装，脚踩一双擦得油亮亮的皮鞋。

村主任：小何，欢迎你！这两天接到通知，听说我们村会来一位主攻果树种植的技术员，我们都可开心了。

何秀秀：大叔？你是果村的村主任？

村主任：是的，我是果村村主任。来，这是上面派过来的技术员，小何。这一路上我可是听她说了不少想法，相信她的到来会为我们村带来新气象，让我们欢迎她！

几位村干部淳朴地笑着鼓掌。

村主任：小何，这几位都是咱们的村干部，有什么问题可以找他们交流，我们先去村委会，我再慢慢给你介绍我们村的情况。

村主任领着何秀秀和村干部往村委会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引得村民讨论。

村民A：政府给咱们派了个大学生呀！

村民B：是啊，她们上学懂得多，肯定有本事。

老王收拾着手里的柴火，抬头看了村主任等人一眼。

老王：大学生，大学生种过果树吗？看能指导出个啥名堂。

4.内景 宿舍 日

瓦房里，何秀秀烧火做饭、洗衣叠被样样精通，把工作和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十分适应农村生活。

村主任留意观察着何秀秀的举动，发现何秀秀不仅有想法，做事也踏实，一点也不娇气。

村主任欣慰地笑了。

5.外景 果园 日

果树上的果子还没有成熟，何秀秀忙着挨家挨户拿着放大镜观察果树的树叶和果子，并记录下果树的健康程度。

老王在一旁皱着眉头看着，一脸不屑。

老王：小何啊，你来这里天天就捣鼓这些，有啥意思？

何秀秀：王叔，这是我的工作呀，我要记录好果树的状态，防止虫害和其他问题。

老王撇着嘴，一副不耐烦的模样：哎哟，你还有多久能搞完，我还要施肥呢。

6.内景 办公室 日

村主任在门口看向坐在桌前委屈的何秀秀，走了进去。

村主任：你别往心里去，老王他就是那么个人，其实他心眼不坏，就是没啥文化。

何秀秀：嗯，我知道。只是王叔他不太喜欢我。

村主任：他没有不喜欢你的意思，他就是……

何秀秀：村主任，其实他喜不喜欢我都没关系，反正我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村主任望着何秀秀，长叹了口气，有些微失望的样子。

7.外景 村口 日

村里与收购商早已商量好收购第一批果子的时间，收购商却比约定的时间晚到了几天。

几个收购商看起来很精明，叼着细烟，嚷嚷着让村民来卖果子。

村民A：什么价啊？

收购商报了一个极低的价格，引起村民们一阵骚动。

何秀秀皱起眉头。

村民B急着喊道：怎么这么低？上个月也不是这个价呀，我们这果子质量都是没问题的啊。

何秀秀本来站在人群后面，看着一脸委屈的村民，还是决定走上前去。

何秀秀：我说你这样有点太不地道，城里水果价格眼瞅着往上涨，你这还来压价。

收购商看着何秀秀，不满道：你懂什么呀，现在行情天天不一样，况且你们村这路那么难走，哪次不是我开车过来拉，汽油都不要钱的吗？

何秀秀转向村民：叔叔婶婶们，他的价格明显太低了，我们可以多做些了解的。

村民们互相看了看，不为所动，都担心果子没有其他销路。

收购商点了根烟，看着村民们没有听进去何秀秀的话，又硬气起来：要卖就这个价，不卖就算了，我去别的村收，这一片最不缺的就是果子。

众人一听收购商要走，有些着急，纷纷喊着：再谈谈嘛。

老王更是急躁地走到前面，推开何秀秀。

老王大声喊道：别听这个女娃子的，哪能不卖呢？就是这个价钱能不能再高一点？这第一批果子质量好，禁不住放，我们也怕再过段时间不卖就放坏了。

收购商嘴角露出一丝奸笑：行吧，行吧，看在老王的分上再加一角，真的不能再多了。

村民们见势纷纷回家取果子，排着长队要卖给收购商。

何秀秀有些着急：乡亲们，不能卖呀，价格真的太低了。

村民们对何秀秀的建议不予理睬，躲闪着何秀秀的眼神。

老王：哎呀，你别说了，真是啥都不懂。

何秀秀涨红了脸，看着收购商得意地吐着烟圈，转身快步离去。

8.外景 市集 日

小镇市集上，小贩叫卖声一片。

村主任朝和平饭店走去。

饭店旁有个水果商店，里面的员工进进出出，他们把水果从车上卸下来放进店里对应的货栏里，收购商正在与水果店老板在门前商谈。

村主任被他们说的话吸引，停住脚步。

水果店老板：这次还是老价钱？

收购商：刚从村子收来的，看看多新鲜呐，这肯定得涨价，每斤比以前高三块。

水果店老板：你少跟我来这套！别人信你，我可不信，你爱卖不卖，不卖，有的是人想卖水果给我。

水果店老板说着就要招呼人把水果搬回车上。

收购商：哎哟，老板，我们多少年的交情了呀，不至于不至于，咱还是以前那个价成吗？我上有老下有小，还要养家糊口呢。

水果店老板嫌弃道：行吧，行吧。

村主任默默地走过了水果店。

9.外景 村口 日

村主任召集众人开会，村民们熙熙攘攘，有嗑瓜子的，有坐在板凳上吹牛的，还有静候村主任讲话的。

村主任：各位乡亲，我这次去镇上开会，发现……

村主任娓娓道来事情的始末。

村主任：我希望大家不要对小何同志有什么意见，人家没什么错，是为了我们好。小姑娘一个人来村里工作，人生地不熟的，也不容易。

村民A：是啊，小何人挺好的，还帮我摘果子呢。

村民B：上次她还帮我家小孩辅导作业来着，是我们错怪她了。

老王低着头不说话，拿起马扎早早离去。

10.内景 办公室 日

老王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等待着何秀秀，手上拿着一袋红彤彤的苹果。

何秀秀拿着记录本回到办公室，从窗外看见老王。

何秀秀走进去试探地问：王叔，您怎么来了？

老王有些不知所措：没啥事。

何秀秀：你来找村主任？村主任的办公室在旁边那一间。

老王：呃，也不是。

何秀秀：叔，啥事你说。

老王还是拉不下面子：这是俺家的果子，吃不完了，你吃吧。

老王把水果袋放到何秀秀的办公桌上，快步向外走去。

何秀秀愣了愣：那……谢谢王叔。

老王走到门口停住，嘀咕道：那个……你上次说得对。

老王说完快步离开，转身差点撞在门框上。

何秀秀看着王叔离开的背影，“扑哧”一声笑出来。

11.外景 果园 日

何秀秀路过果园，村民正在给果树施肥，抬头看见路过的何秀秀，都纷纷露出笑容，挥着手和她打招呼。

果树间小孩子们玩着捉迷藏，喊着何秀秀的名字。

一刹那，何秀秀想起家里的乡亲们。

12.外景 家乡村庄 日(闪回)

何秀秀扛着大包小包，准备前往大学报到，在村子里碰见村民。

村民A：秀秀真是有出息，在外边上大学好好照顾自己。

村民B：秀秀出息了可不要忘了我们啊，哈哈哈。

村民C：秀秀，路上慢点。

何秀秀一一回应，眼眶有些湿润。(闪回完)

13.外景 果园 日

天气有些阴沉，部分果树的叶子开始变蔫，毫无生气。

果树上面有被虫咬过的痕迹，有些果子块头很小，甚至有些果子已经掉落。

村民们都很着急，纷纷讨论着该怎么拯救这第二批果子。

14.内景 办公室 日

何秀秀与村主任在办公室都有些焦急，商量着对策。

村主任：小何，你是学这个的，有什么想法没有？

何秀秀：我观察过了，而且已经跟上级沟通过，已经有了初步的应对方案。

村主任：只有靠你了呀。

何秀秀看着村主任，点了点头：希望能帮到大家。

村民们都在窗外趴着偷听，显得有些滑稽。

村民A笑着说：小何还是有本事。

老王：人家可是大学生，技术员，当然有本事。

众人笑着对老王翻白眼：之前是谁看不上人家来着？

老王有些尴尬，挠了挠头。

何秀秀开门的一瞬间看到装作路过的村民们如脚底抹油般四散开来。

15.内景 办公室 夜

办公室内电脑的光亮一夜未灭，电脑前的何秀秀在研究驱虫害的配方。

何秀秀戴着手套，拿着试管，结合她采集的样本仔细地进行实验和比对。

16.外景 果园 日

何秀秀教村民们如何给果树输液，村民都耐心地听着。

村主任看着何秀秀，眼神中充满了欣慰与赞扬。

何秀秀：我们先要把输液瓶倒吊在树干上，像这样。

老王：这样是不？

何秀秀：对，王叔你学得很快嘛。

老王：以前觉得你没有实践经验，现在一看，我还要向你学习嘞。

何秀秀按照果树大小配了不同量的液剂，细心地指导着村民把输液瓶放到正确的位置上。

何秀秀：然后在树上打孔，将输液管插入孔内。

村民们陆续给自家的果树输液。

17.内景 办公室 日

何秀秀在办公室工作，一名村民急匆匆地跑过来。

村民A：小何，你快去看看，果树这两天好像衰败得更厉害了。

何秀秀：什么？

何秀秀赶忙拿上工作本，和村民跑去果园。

18.外景 果园 日

何秀秀呆呆地望着果园，果树掉叶子的情况明显更严重了，还有几棵果树快要枯萎了。

何秀秀仔细观察着果树的变化：不应该呀，怎么会这样？

村民A：这可怎么办啊？

村民们着急得直跺脚。

19.内景 办公室 夜

何秀秀在电脑上检索资料，仔细寻找原因，最终发现了出现差异的数据。

何秀秀只考虑到了果树普遍的治疗方法，没有结合当地的气候环境做综合分析，所以她调的试剂一点用也没有，可能还会起到反效果。

何秀秀有点不知所措，眼泪不自觉地流落。

电话声响起，何秀秀接通了父亲的电话。

何秀秀抹了抹泪水，清了下嗓子。

父亲：秀秀，你在那边还适应吗？怎么听你的声音怪怪的？

何秀秀：爸，我挺好的，就是，我做错了一件事。

父亲：怎么了呢？给爸说说，爸帮你想办法。

何秀秀的眼泪流了下来：我给果树输的液配错了，现在果树的状态更不好了，我辜负了他们的信任，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们。

父亲急忙安慰道：不管怎么样，咱们一定要把事实给人家说清楚。自己闯的祸自己要想办法解决，知道不闺女？爸不求你以后富贵，只要求你做人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你现在是大人了，更要对得起大家的信任。

何秀秀：我知道了，爸，我明天就去给大家道歉，想办法让果树健康起来。

20.外景 村委会 日

何秀秀简单洗了把脸，带着重重的黑眼圈前往村委会召集大家开会。

何秀秀站在台阶上讲话。

何秀秀充满歉意：对不起，我辜负了大家对我的信任。我发现我调的试剂有问题，我没有控制好剂量，都是我的错，让果树的病不仅没好反而更加严重了。

何秀秀低下头，两行泪水流了下来，打湿了她的衣领。

村民们先是一阵骚动，很快又安静下来。

村主任：小何，年轻人有点失误很正常，大家不怪你。

老王：是啊，你也是想帮忙，我们能理解你。

何秀秀抬起头：你们真的不怪我吗？

村民们嚷道：小何，我们知道你的心意。

村主任摇了摇头：以往那些果树，只要病了多半都是活不下来的，我们想过很多办法也没用，你说你有法子，我们就愿意试试，不用太抱歉。

何秀秀含着泪，坚定地说：我其实已经找到治愈果树的办法了。只是上次的用量不是很精确，请大家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把果树治好。

21.内景 办公室 夜

何秀秀没日没夜地翻阅资料，一次一次地做实验，上传相关的数据到县级农业技术部门。

何秀秀拨通大学老师的电话：张老师，关于在校期间您开展的果树培育课题，我能请教您一些问题吗？

张老师：是小何呀，听说你现在在服务基层，有什么问题你问吧，要是我的课题能运用于实践，我也十分荣幸啊。

何秀秀：张老师，是这样的……

22.内景 办公室 日

何秀秀从桌上堆积的材料里找出自己的实验报告，眼睛紧紧盯着电脑屏幕上张老师发来的药剂配方建议。

手机铃声响起。

何秀秀眼神没有离开屏幕，一只手接听了手机。

何秀秀的声音略显疲惫：喂，您好，哪位？

县级技术人员：何技术员，关于你上报的果树问题县里十分重视，紧急召开了会议，确定了一些应对方案。我和另一位技术人员下午应该就会赶到果村，我们一起攻克这个问题！

何秀秀眉头舒展开来：太好了，太好了。

23.外景 果园 日

何秀秀和两位技术人员经过调研、实验，终于研制出了新药剂。

何秀秀面容憔悴地讲解新药剂的使用方法。

村民们按照何秀秀教他们的方法，给果树输上液。

所有村民都回到家后，何秀秀依然没有离开，她望着果树的眼神坚毅起来。

24.外景 果园 夜

何秀秀搬了一把凳子坐在果园里，旁边的树好像恢复了活力。

村主任慢慢走过来，诚恳地说：小何，你快回去休息吧。

何秀秀摇了摇头：不了，村主任，我守在这儿，您先回去吧。

25.内景 办公室 日

转眼就要到离开的日子了，何秀秀却没有收拾行囊，她还在用心观察着每一株果树的生长状况，有了上一次的教训，她对工作更加熟悉、更加上心。

何秀秀：村主任，我明天想去镇上一趟，你能送我去吗？

村主任沉默了一会儿：好。你去吧，我明白的。

何秀秀：您明白了？我还想给您一个惊喜呢。

村主任喃喃道：惊喜？我可不觉得这是惊喜。

村主任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手机铃声响起，是何秀秀母亲打来的电话。

母亲：秀秀，怎么样啊，还适应吗？

何秀秀：妈，我挺好的。现在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说实话，我还真挺舍不得的。

母亲：秀秀，我知道你啥意思，你是不是想留下来？

何秀秀疑惑地问：妈，你怎么知道？

母亲：你是我生的，我还能不知道你想啥？

何秀秀小声问道：那如果我留下来，你们怎么想？

母亲不假思索地回答：我们都支持你的决定，你不用有顾虑。

26.外景 镇上 日

何秀秀：主任，您一会儿可要好好表现。

村主任很疑惑：表现什么？

何秀秀：您不是说您知道了吗？

村主任看着何秀秀哭笑不得：我知道呀，你要走了嘛。

何秀秀扑哧一声，笑道：不是，我不走，我已经向组织提交申请了，我要帮我们村彻底解决果树病虫害的问题，让水果能顺利卖出去，让乡亲们走向小康。这次来，我们和水果市场的负责人商量商量，我们村直接从源头供应，价格比中间商收购高得多！关于交通问题，县里也给予了大力支持，会派专车来运输我们村的果子！

村主任笑了，皱纹都挤到了一起：好啊，我一定好好表现，让他放心买我们的水果！

27.外景 村口 日

村民们听说何秀秀要留下来，都开心极了。

村民们唱起了欢快的歌谣，歌声飘荡在村里的每一个角落。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