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里川
新人和提携过自己的前辈如何相处是门学问。中国政法大学刑事司法学院教授刘玫与同院教授汪海燕的“副会长之争”在此问题上提供了反面教材。
刘玫在与汪海燕的绝交信中称,自己想当中国刑事诉讼法学研究会副会长,而曾受她照顾提携的“后辈”汪海燕也有意于此职务,不肯相让。她说,汪海燕曾私下表示退出但却失信于她,导致她错过副会长之位。
嵇康的《与山巨源绝交书》是千古名篇,揆诸古来绝交书,大凡出于道义和公德。反观刘玫写的绝交书,措辞不乏狭隘和陈腐之处。学者之间为一个社会组织领导职位“争破头”,怎么看都有失体面。
刘汪之争的特别之处在于,刘对汪有知遇提携之恩。这场争议也指向了这样的职场命题:前辈提携新人,新人成长后与前辈产生了竞争关系,两者如何平衡把握关系变化?
面对这个考题,常人往往失分。
有位朋友对我提起,曾经的部下一路升迁,起先在他之下,后来平起平坐,此后更是越过他的职务。而部下对他的称谓也一变再变:从“领导”到“张工”,再到“老张”。朋友不忿,并认为此“部下”人品有亏。
心情可以理解,但此识见仍有局限处:不够宽让。原来的部下当了自己的领导,这类事情并不鲜见。要求曾经的“学生”一直仰望你,留出“师长”特有的空间,就是苛求了。
我喜欢这样的故事:一位熟人带过的实习生,成了他的部门领导。他们之间相处自然,更无矛盾。问他何以做到,答:摆正位置,保持平常心,一切按规矩来。该请示送审时,大大方方,绝不难为情。
熟人一语“摆正位置”,是机巧所在。其中透着一份自律,一份看破,一份修养。从最初地位“巨变”甚至“倒悬”时的内心震荡,到逐渐承认事实,接受职级关系的改变,这个过程考验着一个人的修养。
古人说,时位之移人。須知,“时位之变”是事物发展变化的必有态势,谁也无法阻止。
前辈一方,不妨看开些,放下架子,不要“倚老卖老”。多把心思花在专业上,努力提升自己的业务能力,这样一来,面对“后生”地位变迁,就能心有底气。毕竟,在“职位”之外,还有专业技能和职业素养。只要建设好自己,人生就不会因为后来者的超越,而变得不圆满。
而“新人”一方,工作上公事公办,私下里保持一份念旧乃至感恩之心,实属应当。平日里至少做到,不咄咄逼人,不颐指气使。有新人做领导后,面对前辈喊自己“某某总”,总是来一句:“某老师,喊我名字就可以了。”这样,不仅把握好称谓的“度”,也谨守与前辈关系的“边界”。
说到底,无论前辈和新人关系怎么变化,只要保持宽让、平和、理解之心,就易相处。由这个要求延伸而来的,是基本的“职场道义”:待人接物,不逞强好胜,也不过分示弱;事业为重,敬畏善念与规则,不将“恩怨”与工作纠缠;遇事不苛责他人,反求诸己,给他人和自己留够转圜空间。
人多有情绪化一面,凡事处置完美亦不可能。但倘若都能努力秉持“职场道义”,我们的职场就会少一些鸡飞狗跳,多一份清明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