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路职工延迟退休意愿探究

□文/杨沛桦 叶 晔

（江西农业大学人文与公共管理学院 江西·南昌）

［提要］延迟退休是应对老龄化挑战的有效方法与必然选择，作为一项重大社会政策，应充分了解劳动者的延迟退休意愿。本文以河北省某市铁路工务系统职工为研究对象，通过问卷调查法，了解职工的延迟退休意愿。采用二元Logit回归模型，就睡眠质量与养老保险对延迟退休意愿产生的影响进行实证分析。并从政策宣传、配套措施完善及铁路系统内部用工制度改进等方面提出增进职工延迟退休意愿的建议。

近年来，延迟退休一直是学者们关注的热点话题。铁路作为国民经济的大动脉，运输生产异常繁忙。加之，长期的夜班作业状态，作为运输主体的铁路职工承受着巨大的工作压力和精神压力。而夜班作业会对睡眠质量造成负面影响，若职工长期处于超负荷的工作状态，则会产生一定程度的职业倦怠感。基于此，本文在对现有退休意愿进行研究梳理的基础上，考察已有文献中的部分解释变量，与现有研究结果相印证，另外增添了前人注意较少的影响因素，以期更好地探究铁路职工的延迟退休意愿。

一、文献综述

对于延迟退休的问题，学术界进行了探索性研究。在现有文献中，学者们大多是从缩减养老基金缺口、影响退休决策的因素以及如何延迟退休年龄等方面进行分析。

从延迟退休对于养老金缺口的影响来看，李含伟等通过构建基于幸福最大化的最优退休年龄模型发现，延迟退休政策能够有效缓解养老金收支缺口。而邹铁钉等则认为，延迟退休年龄要适当，其对养老金支付压力的影响呈倒U型。

关于影响退休决策的因素方面，学者们大多从个体、家庭与工作的角度进行研究。王军等认为高龄劳动力具有延迟退休意愿的比例要高于中低龄劳动力群体，但另一些研究也表明年龄越大，注重精神享受的劳动者越反感延迟退休；董娜等学者认为相比无配偶的职工，有配偶的职工更加反对延迟退休；王竹等提出，工作压力越大、对单位的福利待遇越不满意的职工反对延迟退休的呼声越高。对于如何推迟退休年龄方面，我国学者杨俊利用苏南C市女性劳动者的微观调查数据进行实证研究，发现引入养老金奖惩机制可有效促使其实际平均退休年龄推延。

梳理上述文献可得知，研究主要集中于延迟退休的社会经济效应及方式。在微观群体的选择方面，多以高校教师、公务员等为研究对象。由于职业群体的特殊性，少有研究铁路职工的延迟退休意愿，讨论睡眠质量与养老保险对其延迟退休意愿的影响则更少。因此，本文意图了解铁路工务系统职工对延迟退休的态度，并探讨上述两因素对其延迟退休意愿产生的影响。

据此，提出如下假设：

H1：睡眠质量正向影响铁路工务系统职工的延迟退休意愿

H2：养老保险负向影响铁路工务系统职工的延迟退休意愿

二、数据来源与样本描述

（一）数据来源。此次数据收集于2021年10月，选取河北省某市铁路工务系统的职工进行问卷调查，为保证样本的代表性与可信度，采用滚雪球抽样法，针对第一批调查对象详细说明目的后，依靠其提供第二批调查对象，依此类推。问卷概括如下：匹兹堡睡眠质量指数量表（PSQI）由Buysee博士等人编制（1989），并于1994年公开发表，主要用于测评实验对象的睡眠质量。因其简单易行且信效度较高，于1996年经刘贤臣等学者修订后引入中国，且被认定为适合我国睡眠质量的评价研究。延迟退休意愿调查表可以总结为四个部分：第一部分是接受调查者的个人情况；第二部分为工作情况；第三部分是关于受访者交纳养老保险的情况；第四部分是受访者延迟退休意愿的情况。经整理分析并对问卷进行信效度检验，最后选取具有研究价值的223份问卷进行统计分析。

（二）样本描述

1、频率统计表。表1反映的是该市铁路工务系统职工延迟退休意愿的基本情况。数据显示，职工中愿意延迟退休的人数为109人，占受访者人数的48.9%；不愿意延迟退休的人数为114人，占受访者人数的51.1%。可见，超过一半的职工对延迟退休持否定态度。（表1）

表1 职工延迟退休意愿一览表

由于此次调查样本中的职工在交纳企业职工基本养老保险方面不具有差异性，但交纳年限具有差异性，所以本文从交纳养老保险年限这一维度切入，更进一步地探讨其对职工延迟退休意愿的影响。由表2可以得知，交纳年限少于等于15年的职工中，愿意延迟退休的占比为91.7%；交纳年限为16～35年的职工中，愿意延迟退休的占比为40.2%；交纳年限为36年以上的职工中，愿意延迟退休的占比为12.5%。可见，随着交纳养老保险年限的增长，职工愿意延迟退休的比率呈下降趋势。（表2）

表2 职工养老保险交纳年限一览表

2、职工睡眠质量得分情况。匹兹堡睡眠质量指数量表（PSQI）主要由7个部分构成，分别为：主观睡眠质量、入睡时间、睡眠时间、睡眠效率、睡眠障碍、催眠药物及日间功能障碍，每个部分按0～3等级计分。将各部分所得分数累计相加，即为PSQI总分，总分范围为0～21分。研究表明，以7为睡眠质量好坏标准时，量表的灵敏度为98.3%，特异度为90.2%，得分越高表明个体的睡眠质量越不理想。因此，本文选择7对职工的睡眠质量得分进行判断。采用Kruskal-Wallis针对两组职工PSQI各维度上的得分进行统计检验。结果表明，具有不同延迟退休意愿的职工在主观睡眠质量、入睡时间、睡眠时间、睡眠效率、睡眠障碍、催眠药物及日间功能障碍7个维度上的得分均存在显著差异，同时，PSQI总分也存在显著差异，表明两组职工睡眠质量不同。由表3可知，不愿意延迟退休职工的睡眠质量得分大于7，即该组职工的睡眠质量较差；愿意延迟退休职工的睡眠质量得分小于7，即该组职工的睡眠质量较好。这可能是由于铁路工务系统职工属于一线作业工人，主要负责保持线路设备完整和质量均衡，使列车能以规定的速度安全、平稳且不间断地运行。其工作多为野外作业，经常面临工作时间紧、作息制度不规律以及轮班等问题。并且，随着全社会对铁路服务的要求越来越高，单位内部考核相应增多，要求职工高度集中精神，使得员工长期处于紧张状态，进而导致员工的睡眠质量直线下降。（表3）

表3 各组职工睡眠质量得分一览表

三、延迟退休意愿实证分析

（一）回归分析结果。本文使用二元Logit模型，将铁路职工的延迟退休意愿作为被解释变量，睡眠质量与养老保险交纳年限为解释变量，其余变量为控制变量，研究包括两自变量在内的各种类型变量对职工延迟退休意愿的影响。表4为模型一与模型二的回归结果。（表4）

表4 铁路工务系统职工延迟退休意愿回归分析一览表

模型一将睡眠质量与养老保险交纳年限纳入回归模型，睡眠质量回归系数为正且通过显著性检验（p＜0.01），意味着该变量显著正向影响铁路工务系统职工的延迟退休意愿，即职工的睡眠质量越好，其延迟退休的意愿越强，假设H1通过；养老保险交纳年限回归系数为负且通过显著性检验（p＜0.01），意味着该变量显著负向影响职工的延迟退休意愿，即职工交纳养老保险的年限越久，其延迟退休的意愿越弱，假设H2通过。这与阳义南等学者提出的“个体参加养老保险制度的年数越久，提前退休的概率越高”观点相符。可能是由于养老保险可以为退休后的劳动者提供经济来源，并允许其退出劳动力市场后按月领取，且在其他条件不变的情况下交纳时间越长，退休后领取的养老金越高，减轻了劳动者对退休后生活水平的担忧，使得其敢于减少劳动供给，从而坚定了职工不愿意延迟退休的想法。

模型二在模型一的基础上，将个人因素、工作因素以及养老保险因素中的部分控制变量纳入回归模型。通过分析可得，在模型二中，睡眠质量、养老保险交纳年限两自变量与性别这一控制变量通过了显著性检验，其余控制变量均未通过显著性检验。即相比于女性，男性职工的延迟退休意愿更强。这可能是由于传统的“男主外女主内”的性别角色分工使得男性对延迟退休政策的接受程度更高。这与王军等学者通过实证分析得出的相比于城镇职业男性，城镇职业女性更不愿意延迟退休的观点相符。综上，将睡眠质量与养老保险交纳年限两自变量单独纳入回归模型时，均在1%的显著性水平下显著，进一步将其余控制变量纳入回归模型后，上述两变量依然显著，证明其大体不受其他干扰因素的影响，即可独立影响职工的延迟退休意愿。

（二）睡眠质量的调节效应分析。通过上述回归分析得知，在控制其他变量的基础上，两自变量仍会对因变量产生影响，进一步将睡眠质量作为调节变量探究其是否会对养老保险交纳年限对职工延迟退休意愿造成的影响产生调节效应，具体情况见表5。为规避交互项的共线性问题，首先对变量养老保险交纳年限与睡眠质量进行中心化处理，然后再进行调节效应分析。通过表5数据分析可知，养老保险交纳年限与睡眠质量的交互项正向影响了职工的延迟退休意愿，表明睡眠质量在养老保险交纳年限和延迟退休意愿之间起到了调节作用，即睡眠质量强化了养老保险交纳年限对职工延迟退休意愿的影响。（表5）

表5 睡眠质量调节效应分析一览表

鉴于延迟退休问题的复杂性，从严密性的角度出发还存在一定不足，具体如下：一是对于自身睡眠质量的评价主要采用了主观报告法，通过自报的测量方式存在一定程度的回忆偏倚，在未来的研究中可通过使用睡眠日记加以辅助记录，以增加对自身睡眠情况评价的客观性。二是此次调查仅选取一个部门进行研究，范围不够广泛，调查样本数量较少且影响职工延迟退休意愿的因素众多，所得结论的泛化性与普适性有待提升，在未来应加大研究的广度与深度。

四、研究结论及启示

通过调查发现，该市铁路工务系统职工这一群体对延迟退休的认同度不高。对此，提出以下几点建议：首先，可进一步加强延迟退休政策的宣传与引导，以便让公众更多了解延迟退休的益处，避免公众盲目排斥。在单位内部可大力弘扬“奉献精神”，尽可能使用多种工具和方式协助政府进行宣传，加强职工对延迟退休政策的理解与支持，使职工客观准确地看待该政策，让利大于弊的效果深入人心。其次，铁路系统下设多个部门，不同部门的工作强度及工作方式等存在很大差异，铁路主管部门应重视相关部门职工的睡眠问题，合理安排作业时间，改善职工的工作环境，创造途径降低职工的工作强度，开辟多种渠道舒缓职工的工作压力与不良情绪，以达到改善睡眠、消除心理障碍的目的。此外，在单位内部应加大政策激励和补偿力度，提升职工的福利待遇，培养其工作信心，对于塑造具有良好身体及心理素质的职工、提高工作效率、保证铁路运输的安全高效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再次，通过分析可得知，虽然此文的文化程度未通过显著性检验，但其系数为正，意味着在一定程度上，学历与延迟退休意愿呈正相关。铁路相关部门可通过以少带多、以小带大、以点带面的方式，做好与高学历人群的沟通工作，通过他们的支持与理解在不同部门的职工间进行扩散，发挥职工的表率作用，从而为单位其他职工做好政策的宣传与推广，进而不断提高其对政府制定公共政策的信任感与参与程度。最后，可适当借鉴西方国家的做法，制定“阶梯式”的养老金领取标准，在对法定退休年龄与最低退休年龄做出规定的基础上，让劳动者依据自身情况自主进行选择。对于有提前退休意愿的劳动者，在达到规定的缴费年限后满足其提前退出劳动力市场的需求，可每个月领取部分退休金；对于有意愿在正常退休年龄退休的劳动者，可在其达到规定的缴费年限且完全退出劳动力市场后全额领取退休金；对于有推迟退休意愿的劳动者，每推迟1个月，养老金按一定比例上涨对其进行鼓励。通过上述方式，既从人文关怀的角度出发，保护了特殊工种或身体状况不佳的职工，合乎情理地体现了社会的相对公平，又相应地兼顾了渐进式延迟退休年龄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