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蹈作为一种舞台表演艺术,在舞蹈作品中,舞蹈表演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它既体现了作品所表达的主旨,又包含了作品背后的民族精神及文化现象。观众欣赏舞蹈作品时往往会觉得作品与自身经历十分相似,正如生活之中各民族的原生状态是刚刚采摘的“葡萄”,而最终呈现在舞台上的作品是经过发酵酿造的“葡萄酒”,在这样的转化过程当中,苗族独舞作品《呢喃》将演员作为载体关注肢体质感的体现,更加强调表演的准确性和“度”,因情而舞,随心而动,身体与情感合而为一碰撞出来的火花才能准确地传情达意,直指人心。
一、舞蹈表演的身心特征
舞蹈作为一门特殊的艺术形式,与其他艺术形式不同的关键在于舞蹈是通过人的身体来表情达意的,这一点恰好证明了舞蹈作品的表演者——舞者的重要性。作为作品“传达”环节中独特的艺术载体,舞者在舞蹈形象的刻画中发挥了特殊、重要的作用。舞蹈表演最大的特点是身心合一,戴爱莲先生曾经说过“把心交给舞蹈”,这就要求舞者对所表演的作品内涵要有深刻的体验和把握,并将肢体的舞蹈技术和内心的生活体验完美地结合起来,其实就是用“心”跳舞。舞蹈是无言的,它依赖演员的身体动作而存在,演员为何动作、如何动作和动作如何是观众感受舞蹈作品的意蕴、评价节目质量最直接的因素。只有情到深处,心之所向,才能表达出真情实意。在舞蹈中,肢体动态的表现虽然是塑造人物形象最主要的手段,但是表情和眼神的配合也是十分重要的。其实就是把自己“放到角色中”,把自己当成所要表演的角色去表现。这就涉及戏剧表演的范畴,此处可以借鉴戏剧表演体系的相关理论,如俄国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体验派、德国布莱希特的表现派和中国戏曲的表演体系等,学习并贯通其中的表演理论,最终为舞蹈表演服务。
(一)肢体表达的要素诠释
舞蹈是人体造型上“动的艺术”,因此作品中动作的表演意识也尤为重要。中国舞蹈与太极八卦联系紧密,所以通常十分讲究身未动意先行,也意味着任何动作的起始都不是轻而易举的。“起范儿”原是京剧术语,指做某项技巧动作及演唱前的准备状态,现在也成了舞蹈术语。舞蹈中的“起范儿”可能是一个呼吸、一个倾倒、一个眼神,有时还起着动作与动作之间的连接作用,它在舞蹈中非常重要。动作语言是舞蹈最主要的表现手段,无论是人物形象的塑造还是人物思想与情感的表现,都离不开舞蹈语言的各种表现功能。舞蹈追寻情的交流,情的共鸣方只有在肢体充满意识的时候才可得以展现。
中国民族民间舞的创作在秉承着“动的艺术”的宏观前提下植根民间并且依附文化。正因如此,作品创作完成之时,作品当中的很多属性都在发生流转,舞蹈的表演场地从广场转变为剧场,调度流动也从“自由轴心”转变为“艺术平衡”,舞蹈的表演从“自然韵味”到“强化动作”。从作品的身体表达而言,其凝结的是编导与演员对于同一事物的不同解读,而在不同解读当中存在贯穿其中的共性,即该民族的根性文化。如果舞者难以体会动作要素背后所承载的民族文化,做不到“情之所至”,那么“舞之蹈之”便会失去意义。立足于文化、生活、精神、情感的中国民族民间舞,其从肢体表达的要素上便对舞蹈从业者提出了严苛的要求。它要求舞蹈从业者必须对民族的细节进行认识与体会,切实做到由情而舞,由舞传情,这样才能够真正通过身体完成对于中国民族民间舞的诠释,从而引发演员与观众、舞台与田野的共鸣。
(二)表演意识的情感分析
表演意识就是指舞蹈演员在进行表演活动时对表演的范畴认识的能动程度。它是情感和思维等各种心理过程的总和,既展示了演员对表演范畴的认识水准,又作用于演员对客观表演范畴的再认识。在多年的舞蹈专业学习中,笔者发现真正难掌握的是慢节奏的舞蹈,如朝鲜族舞蹈,或是剧目在一定情境中只表达情绪而没有过多动作的时候。这个时候就要求舞者心里“有东西”,意识不能断,想象不能停,要去感受其中身体的微妙变化,看似不动,却没有中断意识和情绪。表演意识要求舞者要有天马行空的想象,不要把自己局限在一个小方框里,要求舞者准确地传情达意,在表达情感时使用正确的眼神情态及肢体表达,还要善于把握观众的心理。可以发现,其实真正打动人心的表演不是浅层的,而是植根于生活土壤中的真情。
事实上,任何一种艺术都是艺术家情感表达的产物,舞蹈亦然。在舞蹈作品的表演过程之中,演员不可能脱离相应的情感因素,一旦缺乏了情感,舞蹈动作就会如提线木偶一般失去灵魂。例如,苗族舞蹈《水姑娘》,一群苗族女孩斜坐在地面上抖弄着自己的脚时,此时的她们既是流动的水,也是戏水的苗族少女,这样一种情感的融入与构建支撑着作品的内在表达。
二、作品《呢喃》中舞蹈表演的特征
本文分析的《呢喃》是由北京舞蹈学院欧阳吉莴编创、黄嘉君演绎的苗族独舞作品,在该作品之中,编导以苗族舞蹈的反排木鼓舞与踩桥为核心元素进行构建,将风格鲜明的苗族舞蹈语汇与“扶额擦汗”“爱抚摸头”“担心呼唤”“丈量身高”等生活化动作相结合,表现了一个苗族母亲对于子女的爱护之情。
(一)风格节奏与内心节奏
“节奏”这个词的概念诠释为“自然、社会和人的活动中一种与韵律结伴而行的有规律的突变。用反复、对应等形式把各种变化因素加以组织,构成前后连贯的有序整体(即节奏)”。节奏不仅限于声音层面,景物的运动和情感的运动也会形成节奏。
在民间传统苗族舞蹈之中,苗族人民的节奏是对于自己所处生活的一种记录,是对自我情感的一种真实流露,是对自身所处环境的一种颂扬,同时是一种丰富、特殊且具有动静变化的表达。在作品《呢喃》之中,编导就抓住了苗族舞蹈的风格节奏与演员自身情感状态的内心节奏来投射到演员的身上,通过演员的表演来使这一状态更加鲜明。中国民族民间舞的作品殊途同归,需要回到族群之中获得认同。作品《呢喃》并没有离开苗族的民族性,它还是那个地区的舞蹈,没有脱离那个地区的文化背景,只不过在人物形象的塑造之中具象化為一个母亲角色。
(二)人物内心情感的把握
在人物形象的塑造过程当中,较为容易的是角色外形的勾勒与模仿,最为困难的便是走进人物形象的内心,感受这一角色所经历命运,从而与之产生情感上的交流,最终完成舞蹈演员与人物形象的紧密贴合。在《呢喃》这一作品当中,人物设定为苗族母亲,由于年纪、阅历、真实生活不匹配,笔者需要将自己对于作品中人物形象的理解与认知来和现实生活接轨,从而唤醒内心深处的自己,寻找与之相似的真实情感,最后再通过肢体语汇呈现。笔者将这个过程称为模仿、分析、理解、唤醒、融合与构建。
最初接触《呢喃》这个作品时,为了更好地走进这一作品把握人物內心情感,笔者参考了大量以“母亲”为题材创作的舞蹈作品,其中人物性格最为突出的便是由万玛尖措老师所编创的蒙古族舞蹈《母亲》与张继刚老师编创的藏族舞蹈《母亲》。从内心情感的把握与表达而言,两个作品有着极大区别:万玛尖措老师通过儿子对于母亲的思念来体现母爱,张继刚老师则是真正刻画了一个母亲的人物形象。在这两个舞蹈作品中寻找编导与演员完成人物形象转换之时的共性,提取这一共性进行再结合自身理解并根据舞蹈作品的需要作出相应调整。把握好人物形象的内心情感时,笔者便将目光聚焦于生活当中的点滴,透过大量生活形态的动作进入人物形象的内心,使作品时空与现实时空贴合,继而把握好人物内心情感。由于缺乏对于作品的直接体验,故而表演过程中遇到瓶颈笔者都会与母亲交流,在回忆之中捕捉细节并对细节进行情感归属的划分,笔者正是带着这样的状态进入了作品。艺术源于生活而又高于生活,舞蹈作品人物的内心情感同样根植于生活之中,其并非空中楼阁,情动于衷而以舞传情。
(三)母亲形象的勾勒
从舞蹈层面而言,作品《呢喃》中母亲形象的勾勒所体现的是立足于外化的肢体语汇而言。每个人心中“母亲”的形象都不相同,但是她们之间必然存在共性,即她们都深深地爱着自己的孩子。正因如此,在“母亲”这一形象的勾勒过程当中,“爱”便成为贯穿始终的核心概念。立足于此,笔者将大量生活化的动作融入舞蹈,使其更加贴合生活形态。对于作品的二次创作,以苗族甩手翻身之后扶腰擦汗这个动作为例,笔者在真实的表演过程中极力放大了“擦汗”这个动作,在笔者的认知中,“擦汗”能够最为直观地传递出母亲的辛劳。笔者在转身出手的一刹那,手快速探出变成轻拍额头,脸上露出暖暖的笑容。笔者完成这个动作时并非单纯的“拍”,而是添加了大量的细节,如从“抚”到“摸”最后才是“拍”,通过对于动作幅度的细节调整,身体幅度的大小变化、力量强弱的对比勾勒出母亲这一人物在不同的时刻所做出的真实判断。“擦”“拍”“抚”“摸”这四个生活化动作暗含既希望孩子快快长大,又害怕孩子长大之后与自己分别。在作品结束的部分笔者躺地行走,好似命运之轮不断旋转、更迭与交替。笔者迈出的每一步都无比艰辛,那是一种岁月的羁绊也是子女身上所承载着的回忆。在人物形象塑造的过程当中,为了能够更好地完成这一人物形象的塑造,笔者对自己的母亲展开了生活琐事的访谈。笔者的母亲说:“每一个母亲都曾为人子女,她们永远无法逃离这个命运。”正因如此,在完成这一人物形象的构建时,笔者并非只是单一勾勒了自身母亲的形象,而是表达着天底下所有母亲所面对的普遍规律:用自己的一生去维系另外一个生命。
在《呢喃》之中,笔者捕捉了大量生活形态并将其转换后加入舞蹈作品之中,通过身体、力度、调度及幅度的变化完成“母亲”这一形象的勾勒,从而完成人物形象塑造,用自己的理解演绎了这一舞蹈作品。
三、结语
《呢喃》是取材于贵州反排木鼓舞而全新创作的苗族女子独舞,笔者从三方面论述了这一作品的思路。为了能够更好地完成这一形象的塑造,笔者通过认同体验从生活之中寻找素材并将其转换至舞蹈作品当中,并与母亲展开访谈,将大量的情感体验予以注入。在作品完成之后,对其产生反思,得出该作品所体现的并非只是单一的母亲形象,而是一个所有母亲都在遵循的普遍规律。通过本文的撰写,笔者实现了从实践到理论的整合,也期望使更多需要完成人物形象塑造的舞蹈从业者有所启发。
(贵州省民族歌舞团)
作者简介:罗思思(1984—),女,贵州贵阳人,大专,研究方向为中国民族民间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