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资本对大学生成长型思维水平的影响

2022-05-17 13:42张学敏林宇翔
重庆高教研究 2022年3期
关键词:成长型子女资本

张学敏,林宇翔

(1.西南大学 西南民族教育与心理研究中心/教育学部, 重庆 400715;2.西南财经大学 校长办公室, 成都 611130)

“大学生补考作弊被抓后不幸坠楼身亡”是2020年6月在各大媒体疯传的一则新闻,一名大二学生在补考过程中被发现作弊,不久便坠楼身亡。随着事件的不断发酵,有人认为其根源在于学校教师对学生缺乏必要的疏导,有人认为是家长对孩子缺乏关爱。同时,也有人关注到了大学生心理承受能力、心理韧性等心理层面的原因。类似事件频发引起大众对大学生群体的关注,但人们往往会忽视大学生的“成长型思维”。成长型思维与固定型思维相对立,是指大学生在成长过程中认为自身基本能力能够改变,并且使他们能积极面对挫折、迎接挑战、从批评中学习、从他人的成功中获得新知和灵感,坚持不懈,不断成长的一种思维。作为学生发展的重要资本来源,家庭中的经济、社会、文化资本存量在很大程度上受到社会经济发展水平、地区发展差距等因素的影响。在建成小康社会后,绝对贫困将会消除,但不同地区家庭资本的差距将长期存在,并对学生的成长和发展产生重要影响。在剖析此类社会现状时,既往研究较多关注学校教育、学生主观能动性等因素,往往忽视家庭资本这一重要因素对大学生成长型思维水平的影响。家庭资本对于大学生成长型思维水平的影响存在两条潜在路径:一是家庭资本存量对大学生成长型思维水平的直接影响;二是由家庭资本存量差异带来的高等教育机会差异,影响学生就读的院校类型,从而影响大学生成长型思维水平。

一、文献综述与研究假设

家庭资本概念源自社会资本理论。法国社会学家布迪厄(Bourdieu)首度对资本概念进行了系统界定,认为社会资本是现实或潜藏资源的集合体,是一种体制化的持久关系网络。布迪厄在《资本的形式》一书中将资本划分为3种:经济资本、文化资本以及社会资本[1]242,后期又新添符号资本[2]。科尔曼(Coleman)认为家庭资本属于社会资本的一部分,涵盖社会地位、经济条件和受教育水平等,凡是个人占有的、镶嵌在人际关系中的并为个人行动提供便利的内容都属于这一范畴[3]。成长型思维源于学者们对内隐智力理论的研究,斯滕伯格(Sternberg)、蔡笑岳和白学军等都对内隐智力内容结构进行了探讨,徳韦克(Dweck)较早在内隐智力稳定性信念领域进行了研究。儿童对智力的稳定性信念有实体论(entity theory)和增长论(incremental theory)两种不同的观点[4]。

(一)家庭资本与成长型思维相关研究

通过关键词检索,发现既有研究多停留在微观层面,对二者相关性的研究较少。谭园、McLoyd、Ouweneel、殷华敏等人分别研究了家庭经济资本对大学生成就动机、学业自我效能感、心理韧性的影响,都得出了相似结论,认为家庭资本显著影响这些维度[5-8]。但徐丹华的研究得出了相反的结论,认为不同家庭经济情况不会显著影响学生成就动机[9]。赵辉、Ritter、孟繁莹等人都针对家庭文化资本中的父母教养方式进行了深入探究,认为其在较大程度上影响了学生的成就动机和心理韧性等[10-12]。郭炜砾经过研究后发现,家庭教养方式对大学生心理韧性会产生显著影响,其中父母的拒绝、过度保护对大学生心理韧性产生了负面影响[13]。关于家庭社会资本以及各维度对成长型思维及其维度的影响研究仍有待考察。基于此,本研究提出研究总假设H1。

H1:家庭资本对大学生成长型思维水平有显著正向影响。

大学生家庭的物质经济水平作为其在校生活和学习的基本条件,家庭经济资本存量必然会影响学生思维方式以及大学生心理状态等。因此,提出次生假设H1a。

H1a:家庭经济资本对大学生成长型思维水平具有显著正向影响。

大学生家庭中家长对子女的支持强度、父母和子女间的关系强度等内部社会资本以及社会关系网络等外部资本同样也会影响其自身认知与心理状况。据此,提出次生假设H1b。

H1b:家庭社会资本对大学生成长型思维水平具有显著正向影响。

大学生家庭中的父母教育方式、态度等具体化形态的文化资本,父母受教育水平等制度化形态资本以及家庭文化教育投入等客观形态资本对子女面对学业中的困境与挫折时的心态也会产生较大影响。据此,提出次生假设H1c。

H1c:家庭文化资本对大学生成长型思维水平具有显著正向影响。

(二)关于家庭资本与就读院校类型的相关研究

家庭经济资本层面,科尔曼在其对教育机会平等性研究的报告中提到家庭经济资本的重要作用[3]。Lucas和Haveman等认为家庭经济收入情况会影响高等教育的获得,同时影响学生进入高校的层次[14-15]。郭丛斌和闵维方也发现经济资本充足的家庭子女相比其他弱势家庭有更多接受高等教育的机会[16]。晏小敏认为,家庭经济资本越充足,子女越容易被高质量的重点高校录取,而受到较少家庭资本的限制,农村家庭子女相对更难获得高等教育入学机会[17]。家庭社会资本层面,Furstenberg和Hughes 将家庭社会资本分为内部个体关系与外部区域关系两方面[18]。董云川和张建新在《高等教育机会与社会阶层》一书中表明,不同的社会阶层子女接受高等教育的机会差异显著,处于社会上层的子女获得优质高等教育资源的机会明显增加,而处于社会下层的子女大都只能进入层次较低的高等院校[19]。王伟宜通过对1982—2010年我国16所高校的调查发现,拥有较高社会地位的阶层子女有更多受高等教育的机会,而且在学校层次以及专业选择上具有更大的优势,低阶层子女则处于劣势[20]。在家庭文化资本层面,布迪厄认为其以具体化形态、客观形态、制度形态3种基本形态存在[1]243。根据Dustmann的调查,个体选择学校类别会受到家庭文化资本的影响,高等职业院校会是家庭文化资本存量不足家庭子女的首选[21]。王伟宜和谢作栩以及侯龙龙等研究发现,父母的受教育程度会影响子女接受高等教育的层次和类别[21-23]。张意忠和黄礼红经过研究后得出了相似结论,认为文化资本的城乡差异导致城乡学生高等教育需求(包括院校类型和专业选择)的差异[24]。

(三)关于就读院校类型与成长型思维的相关研究

通过关键词搜索,发现关于二者的相关性研究较少,但存在一些相似研究。在“高等教育增值与毕业生就业之间的关系——基于教育经济学的理论分析与实证检验”项目的成果中,沈红等研究了我国大学生的能力现状,并从不同院校类型角度进行了差异性分析,将参评的院校分成“985工程”大学、“211工程”大学、四年制大学和四年制学院。研究发现,大学生批判性思维能力会由于院校类型不同而存在明显差异[25]。俞光祥等在此基础上研究了家庭经济收入对本科生批判性思维能力的影响,并将院校类型作为中介变量,得出了家庭收入会通过影响大学生院校层次进而影响学生批判性思维能力发展的结论[26]。因此,本研究认为院校类型可以作为一个潜在的中介变量。

综上,本研究提出假设H2。

H2:院校类型在家庭资本对大学生成长型思维水平的影响中起到中介作用。

成长型思维对大学生的重要性不言而喻,通过对已有文献的回顾,可以发现关于家庭资本与成长型思维、家庭资本与就读院校类型的相关研究都有了一定的基础,但当前研究虽已就家庭资本与成长型思维水平相关维度的关系得出了一些结论,但仍有局限。因此,本研究将对二者的关系进一步探讨,并将“院校类型”作为中介变量进行更为深入的探究。

二、研究设计

拥有成长型思维的大学生更容易具有较高的自我效能感及心理韧性。但当前不少大学生成长型思维水平不高,导致其成长发展遇到一定阻碍。以往研究主要从家庭资本中的“小因素”入手,研究其对成长型思维具体维度的影响,研究多停留在经验层面。基于此,本研究利用社会资本理论与I-E-O模型来实证探究家庭资本对大学生成长型思维水平的影响。

(一)影响大学生成长型思维水平的理论基础

社会资本理论认为,社会资本能够形成社会资源,这种社会资源是实际存在而且可以利用的。社会资本作为一个关系网络,存在于社会结构之中,当人们需要时,可以通过行动产生有效的社会资源来达到目的。可以说,社会资本就是以社会关系为基础,在相互需要的前提下为各自的目的进行服务。家庭资本的概念源于社会资本理论,资本存在于各个社会组织之中,家庭是构成社会的最小单位,将资本理论应用于家庭之中,即构成家庭经济资本理论、家庭文化资本理论和家庭社会资本理论。本文借鉴社会学家科尔曼对社会资本的界定,将家庭资本定义为存在于大学生家庭中,并对其行为产生一定影响的,能够为大学生个体行动提供便捷的家庭背景和资源,包括家庭经济收入、父母职业等在内的,镶嵌在人际关系和结构中的,并且为个人行动提供便利的全部资源的总和。

本研究主要采用问卷调查收集数据,采用回归分析及结构方程模型来进行分析。根据布迪厄的观点,本文将家庭资本划分为家庭经济资本、社会资本和文化资本3个维度(如图1)。经济资本主要以物质形式存在,是一种显性资本,在本研究中是指家庭经济状况、人均收入、消费支出等支持学生接受高等教育的财富总量。关于家庭收入问题的设置,本研究采用郭丛斌的标准来划分家庭月收入。科尔曼将社会资本划分为家庭内、外两种类型,认为影响大学生成长型思维的家庭内部社会资本包括父母职业地位、父母对子女的投入、父母教育期望等,外部资本包括社会人际关系网络等要素。布迪厄把文化资本分为具体化形态、客观形态、制度形态3种。本研究中的家庭文化资本是指家庭中制度形态的文化资本,如父母的受教育水平等,客观形态的文化资本如家庭投入的教育资源等占有量,以及具体化形态的文化资本如父母教育方式等。要想对大学生成长型思维水平有更深入的了解,就不能忽略家庭资本对其产生的影响。因此,要合理利用家庭资本,规避其带来的不良影响并优化家庭资本配置效率。本研究在德韦克关于成长型思维概念的基础上进行了维度和操作指标的划分:一是学习自我效能感,操作变量包括学习信念、目标达成感、无能为力感等方面;二是心理韧性,操作变量包括目标专注、情绪控制、积极认知等方面;三是成就动机,操作变量包括追求成功、避免失败等方面;四是坚毅性,操作变量包括努力意愿和兴趣一致等方面。

本研究将使用阿斯汀的I-E-O模型建立回归模型(如图2),模型中的“输入”主要指学生本就带有的基本特征,本文主要指学生家庭资本存量;“环境”指学生的就读经历,即其就读院校的类型层次,涵盖在学校内采取的促进学生发展的举措;“产出”指大学生成长型思维水平。

图1 家庭资本维度划分 图2 I-E-O模型

(二)数据来源、测试工具与信效度分析

本研究数据来源于自编问卷调查,回收了来自四川、重庆等全国各地高职高专院校学生数据543份、普通本科院校学生数据543份、“双一流”建设高校学生数据528份,共计1 614份有效答卷。使用的家庭资本与大学生成长型思维水平自编问卷和量表,详细维度划分与变量说明见表1。本研究运用数据处理软件SPSS 23.0对调查数据进行描述性统计与回归分析,使用AMOS 24.0软件建立结构方程模型,通过图形界面快速建立模型,以此来检验变量如何互相影响。经过预调研分析后问卷共分为基本情况、“家庭资本”问卷和“大学生成长型思维水平”问卷5个部分。在“家庭资本”问卷中,“家庭经济资本”测量对应4个题项,“家庭社会资本”测量对应7个题项,“家庭文化资本”测量对应7个题项。所有变量均转化为连续变量,采用5分制计算得分。问卷信度为0.883,效度为0.874。“大学生成长型思维水平”问卷共有学习自我效能感6个题项,心理韧性7个题项,成就动机与坚毅性各3个题项;问卷采用李克特5点计分,经过检验信度为0.904,表明问卷信度良好;进行因子分析得出问卷KMO值为0.924,并且能拟合至4个维度当中,有效解释率为65.298%,表明调查结果有效(如图3)。同时通过CFA一阶与二阶模型检验,发现大学生成长型思维水平能较好解释初阶因子“学习自我效能感”“心理韧性”“成就动机”“坚毅性”,因此可以用于进一步分析。

图3 CFA检验模型

(三)变量说明与数据模型

本研究解释变量为家庭资本,被解释变量为大学生成长型思维,中介变量为大学生所进入的院校类型(层次),同时还将控制性别、民族、户口类型、是否单亲家庭、是否独生子女、年级和专业等人口学变量以及其他可能影响研究结果的变量(见表1)。

表1 变量说明

本文对调研获得的家庭资本与大学生成长型思维水平数据进行描述性分析,之后采用结构方程模型对调查数据进一步分析,以此来探讨家庭资本对我国大学生成长型思维水平的影响。相应模型如下:

Yi=β0+β1fam_capi+β2controli+εi

(1)

本文还探究院校类型在家庭资本对大学生成长型思维水平的影响中是否起到中介作用,因此,构建如下模型:

Ii=α0+α1fam_capi+α2controli+i

(2)

将方程(2)纳入方程(1)当中,得到如下完整回归模型:

Yi=λ0+λ1fam_capi+λ2Ii+λ2controli+σi

(3)

其中Yi表示大学生成长型思维水平总得分,fam_capi代表家庭资本相关变量,controli表示大学生性别、民族等人口统计学特征等控制变量。若系数β1显著大于0,则家庭资本存量越多的大学生成长型思维水平得分越高,反之则越低。Ii表示院校类型,包括高职高专院校、普通本科高校与“双一流”建设高校。

方程(1)(2)(3)一起构成了完整的中介效应影响模型,可以具体反映家庭资本对于大学生成长型思维水平的影响机制,同时体现出这种影响机制的直接作用程度和间接作用程度。

三、实证结果分析

基于研究设计,本研究通过数据的相关性分析与回归分析来具体探索家庭资本与大学生成长型思维水平的关系,验证研究假设是否成立。

(一)调查对象基本特征描述性统计

本研究共回收1 614份有效答卷,由统计结果可知,在随机抽取的学生中男生428人,女生1 186人,这与当前我国大学生男女性别比例失调有极大关系,性别比例极不均衡。样本中绝大多数为汉族学生,少数民族占比8.4%;农村大学生968人,占比60%,这也印证了当前农村学子刻苦学习进入高等教育的现状;调查对象中大部分为非独生子女和非单亲家庭;高职高专院校、普通本科院校与“双一流”建设高校样本占比基本相同;专业多集中于经管教法类专业,各年级均有涉及(见表2)。

表2 样本基本情况

续表

将“家庭资本”与“院校类型”进行回归分析(见表3、表4),由回归模型系数表可知,Sig.值小于0.01,达到显著水平,表明家庭资本对大学生就读院校类型会产生显著正向影响,即家庭资本存量越丰富,越能拥有更优质的教育资源,进入更高层次的院校;相较之下,家庭资本存量匮乏的家庭子女更多地进入层次较低的院校。家庭资本的差异会影响学生高等教育入学机会,进入不同院校对大学生自身的心理健康、面对困难挫折时的心态等都会产生重大影响,对其心理韧性、坚毅性等也会有显著影响。家庭资本间的明显差距,导致家庭能够为子女提供的帮助也具有显著差异。家庭资本较低的家庭,除了提供日常所需,其剩余资本存量产生的效应必然受到更大限制,在子女成长和发展过程中会大大减小,导致高等教育质量在不同学生中产生差异。这些差异最终反映到代际传递的不平等上,导致马太效应的不断增强。随着高等教育大众化的推进,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城市居民更能熏陶出“学二代”,高等教育起点不平等的再生产路径得以形成[27]。具体到本研究中,这种从教育入口带来的差异将会引发学生就读院校类型和层次上的差异,以及此后的成长型思维水平上的差异,即大学生面临困境、遭遇挫折与失败时表现出来的不同思维方式及其行为选择等。

表3 方差分析表

表4 回归模型系数表

(二)大学生成长型思维水平差异:家庭资本的影响分析

1.家庭资本与大学生成长型思维水平各维度相关性分析

通过对解释变量、被解释变量及其各维度的偏相关双尾检验,发现所有变量及维度之间均在0.01层次上显著相关。家庭资本各维度(经济资本、社会资本、文化资本)之间与家庭资本整体均分都存在显著正相关关系。同样,家庭资本均分与各维度均分与大学生成长型思维水平及其各维度均呈现显著正相关关系,大学生成长型思维水平各维度(学习自我效能感、心理韧性、成就动机和坚毅性)之间、大学生成长型思维水平整体均分之间都存在显著正相关关系(见表5)。

表5 相关关系矩阵

2.家庭资本与大学生成长型思维水平的回归分析

在前述相关关系中验证了大学生成长型思维各维度之间均存在显著正相关关系,因此在回归分析中拟将4个维度拟合为一个指标即大学生成长型思维均分进行衡量。为具体分析家庭资本对大学生成长型思维水平的直接影响,对方程(1)进行线性回归分析。

从表6模型拟合优度检验结果可知,复相关系数为0.637,说明二者确实存在一定线性关系,解释变量家庭资本可以解释被解释变量大学生成长型思维水平40.5%的变异,这说明大学生成长型思维水平主要受到家庭资本的影响。常数项与回归系数都具有统计学意义,解释变量与被解释变量有显著的线性关系,适合建立线性回归方程。将“大学生成长型思维水平”与“家庭资本”进行回归分析,结果见表7和表8。由表8回归模型系数表可知,Sig.值小于0.01,达到显著水平,表明家庭资本对大学生成长型思维水平具有显著正向影响,假设H1得以验证,即家庭资本存量越多,大学生成长型思维水平越高,他们越能在面临困难与挫折时不放弃、坚持不懈,选择正确的道路,努力去实现自己的目标;反之,则可能一蹶不振,走上极端。

表6 模型的拟合优度表

表7 方差分析表

表8 回归模型系数表

以家庭资本的3个维度(经济资本、社会资本与文化资本)为解释变量,以大学生成长型思维水平均值为被解释变量,采用逐步回归法进行多元线性回归分析。经过逐步回归后,3个变量均未被剔除。从表9呈现的结果可知模型3解释的变异最大,调整后R方是0.417,这说明家庭经济资本、社会资本、文化资本能够解释大学生成长型思维水平变异的41.7%。

表9 模型拟合优度表

通过数据分析结果可知,模型1、模型2、模型3均通过显著性检验,说明拟合的3个模型方差检验结果均具有统计学意义(见表10)。表11表明拟合后的家庭经济资本、家庭社会资本、家庭文化资本均与大学生成长型思维水平有显著相关性,均通过显著性检验,回归系数分别为0.095、0.200、0.421,表明三者对大学生成长型思维水平均产生显著正向影响,假设H1a、H1b、H1c均成立,即大学生家庭经济资本、社会资本、文化资本存量越高,其成长型思维水平越高,越能积极应对学习和生活中的挑战。

表10 方差分析表

表11 回归模型系数表

3.大学生成长型思维水平差异:院校类型的中介作用

为具体分析家庭资本对大学生成长型思维水平产生的间接影响,判断在间接影响中院校类型是否起着中介作用,本文通过建立中介模型进行分析,首先验证院校类型、家庭资本与大学生成长型思维水平三者之间的相关性,再分析院校类型的中介作用模型(见表12)。

表12 相关性分析

从表12中可以看出,院校类型、家庭资本、大学生成长型思维水平3个变量之间两两呈显著正相关(p<0.05)关系,相关系数r在0.399~0.637。在系统中建立院校类型在家庭资本对大学生成长型思维水平影响的中介作用模型,经调整后模型如图4所示,e1~e9为增加的误差项变量。

图4 院校类型在家庭资本对大学生成长型思维水平影响的中介作用模型

从表13中可以看出,模型参数均达到合理的标准,表明模型拟合度达标,模型可以接受。从表14中可以看出,家庭资本对大学生院校类型有显著的正向影响(p<0.05),回归系数为0.434,大于0,说明家庭资本存量越高,子女进入更高层次院校类型的机会就越大;家庭资本对大学生成长型思维水平有显著的正向影响(p<0.05),回归系数为0.672,大于0,说明家庭资本存量越多的大学生成长型思维水平更高,更能以发展的思维看待问题;院校类型对大学生成长型思维水平有显著的正向影响(p<0.05),回归系数为0.060,大于0,说明在更高层次院校的学生由于接受更高水平教育和培养,其成长型思维水平更高。由此可知,不同家庭的子女接受高等教育的机会是受到家庭资本存量影响的,从反映教育质量和水平的高校层次角度来说,接受高质量教育的机会是不均等的,而这也是家庭资本对大学生成长型思维水平间接影响的基础。

表13 模型拟合度指标

表14 路径参数

从表15中介效应显著的Bootstrap分析结果得知:间接效应95%置信区间不包括0,说明间接效应存在;直接效应95%置信区间不包括0,说明直接效应存在。间接效应与直接效应均存在,说明此模型为部分中介模型,中介效应大小为0.096/0.723*100%=13.28%。这是对该间接影响过程的检验,即方程(3)的验证。由于家庭资本的差异导致家庭中子女进入不同类型高校的机会不同,接受不同水平的教育和培养,从而形成以院校类型为中介变量的家庭资本对大学生成长型思维水平的间接影响路径。

表15 中介效应显著的Bootstrap分析

四、结论与启示

(一)结论与讨论

本研究通过自编调查问卷与量表收集相关数据,采用回归分析与结构方程模型分析方法,从家庭资本的角度探讨了大学生成长型思维水平存在差异的原因,得出以下结论:

第一,在不考虑中介变量的情况下,家庭资本与大学生成长型思维水平显著正相关,即家庭资本存量越丰富,大学生的成长型思维水平越高。通过逐步回归对家庭经济资本、家庭社会资本与家庭文化资本3个维度和大学生成长型思维水平进行检验,发现3个维度均对大学生成长型思维水平产生显著正向影响,即家庭经济资本、社会资本与文化资本存量越丰富,大学生越能拥有较高的成长型思维水平,能勇于面对困难与挫折,用发展的眼光看待问题,努力实现自己的人生目标。

成长型思维水平对于大学生成长成才、身心发展都有十分重要的意义。从家庭资本的角度来探索其对大学生成长型思维水平的影响,既能不断丰富家庭资本与成长型思维理论,又能探索大学生的发展路径。出生于不同家庭的大学生,在进入大学之前就带有不同的家庭资本存量,他们在大学中有不同的发展,也拥有不同的成长型思维水平。每一类家庭资本的存量都影响着大学生解决问题的方式、面临问题的心态、求助的便捷性以及受挫后的行为。有的人不断努力,不断进步,坦然面对挫折,从不丧失信心;有的人难以接受生活和学习中的巨大变故和失利,难以承受打击,逐渐丧失努力的意愿,甚至一蹶不振走向极端。在一般意义上,大多数人都认为随着子女年龄增长,进入大学后子女的发展更多的应该是院校与社会的参与,家庭因素的影响在不断弱化,从而忽视家庭因素对于子女生活环境及生活方式产生的持续性影响。但研究结果表明,对于大学生成长型思维水平来说,家庭资本仍然产生显著的影响。虽然成长型思维培养应该从小做起,但随着子女思维方式以及思维水平的成熟与发展,进入大学后更应该引起重视。家庭因素就像一只无形的手,会持续影响大学生成长型思维的形成与水平提高。

第二,通过结构方程中介模型检验可知,院校类型在家庭资本对大学生成长型思维水平的影响中起到部分中介作用,表明家庭资本存量影响大学生进入的院校类型,进而影响其成长型思维水平。也就是说,家庭资本的存量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学生大学入学机会,进而影响他们的学习自我效能感和心理韧性等。因此,各类高校都需要注重培养大学生成长型思维水平。

研究结果显示,家庭资本存量的丰富程度在子女高等教育入学机会上存在显著差异。家庭资本存量较高的家庭子女更容易进入更高层次的院校,而家庭资本存量较低的家庭子女更多的是进入较低层次的院校。这表明,虽然高等教育已经进入普及化阶段,民众接受高等教育的机会不断增加,但是由于家庭资本存量的不同而产生了不公平现象,具体表现为子女就读的院校类型和层次有一定差异,同时这种差异也体现在了其成长型思维水平上。院校类型在家庭资本对大学生成长型思维水平影响过程中起到部分中介作用,表明不同家庭资本存量的大学生由于入学机会不同,进入不同类型的高校,接受不同水平的教育,拥有了不同的发展轨迹。基于此,不管何种类型的高校,在学生培养过程中都应注重其学习自我效能感、心理韧性以及坚毅性的培育与提升。

(二)启示与展望

研究家庭资本必然离不开社会资本以及经济社会的具体发展状况。2020年我国实现了第一个百年奋斗目标,全面建成了小康社会。虽然实现了消除绝对贫困的目标,但相对贫困仍会长期存在,如若没有建立相对贫困长效治理机制,则难以消除贫困带来的家庭资本差异,家庭资本差异对大学生子女产生的持续性影响也难以减弱。

1.增加家庭经济资本存量,提供坚强物质保障

家庭经济资本为子女在成长过程中提供可靠的物质保障和经济支撑。进入大学后,家庭经济资本依然作为学生学习生活的重要基础和保障,时刻影响着学生的成长型思维水平。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国家应当继续巩固脱贫攻坚成果,有效衔接乡村振兴,推动就业、教育、健康、低保等特殊政策向常规性、普惠性、长期性政策转变,不断缩小城乡差距带来的经济资本差距。通过产业扶持,夯实农村经济建设的产业发展基础,提高经济生产能力和运营管理水平,利用职业技能培训、转移劳动力等方式进行就业帮扶,提高农户就业稳定性,扩展农户增收渠道,推动城乡一体化发展。实施区域协调战略,激发落后地区家庭内生发展动力,依托区域优势找寻区域经济发展的新增长点。加大对落后地区和农村地区家庭贫困大学生支持力度,建立长效减贫机制,实现困难群体帮扶精准化,优化家庭经济困难学生资助体系,推进教育精准脱贫。

经济资本存量较低的家庭,大部分家长以外出打工形式获取收入,且有两个及以上的子女,这为家庭带来了不小的压力。对于这些家庭来说,经济资本的提升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通过家庭成员不断提升经济素养,充分利用国家区域政策、帮扶政策等来改善家庭状况,学习一些新技能,拓宽收入渠道,给予子女力所能及的物质支持与关怀。子女不应过分依赖家庭经济资本存量,可以通过社会兼职、国家奖助勤贷等政策支持,来减轻家庭经济资本不足对自身成长型思维水平的提高所产生的不良影响。

2.增加家庭社会资本积累,建立和谐内外部家庭氛围

大学生处于关系本位的社会中,其成长型思维水平难免会受到家庭社会资本的影响。对于家庭社会资本存量较高的家庭来说,子女的学习自我效能感、心理韧性、成就动机和坚毅性水平都更容易得到提升。因此,政府应当重视社会公平,注重教育信息化建设,为家庭社会资本处于劣势的学生提供更多的机会,以此来减弱“人情”缺少带来的影响。

贫困、落后地区的教育资源是远跟不上发达地区的,对于弱势阶层家庭子女来说,他们的见识和学到的知识都远不及优势阶层家庭子女,很多学校几乎没有专业的心理健康课程和教师,教育资源分配不均会对学生成长型思维的形成及水平提高产生很大影响。因此,国家应当注重教育公平,适当将公共教育政策等向贫困地区和弱势阶层家庭倾斜,为其子女提供更多优质的教育机会,建立差别化弱势补偿,以减少家庭社会资本缺失对子女成长型思维水平提高带来的影响。《教育现代化2035》的战略任务之一就是要利用现代技术加快推动人才培养模式改革,实现规模化教育与个性化培养的有机结合,建立数字教育资源共建共享机制,缩小贫困地区与发达地区在教育和科技资源上的差距。

社会资本存量较低的家庭应当注重提升家庭内外部社会资本。社会地位想要在短时间内提升并不容易,这主要是由于当前社会阶层较为固化,社会流动性减弱。因此,弱势阶层家庭更应当注重家庭内部关系的和谐,营造良好的家庭内部环境。很多家长希望通过子女接受高等教育来获得阶层跃升,这对子女的身心造成极大的负担。对子女有较高的教育期望无可厚非,但家长不能忽视子女成长过程中的心理状态,应当长期注重对子女价值观的引导,尽量为子女提供良好的家庭内部环境,减轻子女的心理负担,让子女感受到家庭的温暖与幸福,从而得到更好的发展。

3.增加家庭文化资本存量,助力家庭文化再生产的实现

教育在一定条件下扮演复制社会阶层地位的重要角色,家庭背景等先赋因素又对教育获得的不平等产生影响。文化再生产模式指有较高教育水平的父母,其子女在教育机会上享有优势,子代能得以继承和延续,从而完成家庭的文化再生产。实现文化再生产主要通过教育期望、文化资本和人力资本3个机制[28]。优势阶层家庭父母受教育程度高,家庭内部有良好的文化氛围,他们拥有更为丰富的文化资本和人力资本存量,相对而言拥有较强的教育能力,能够帮助子女发展,实现优势地位的延续。处于弱势地位的家庭在升学决策过程中,因为不太愿意承担升学带来的风险,或是低估教育预期收益,会提早退出竞争,做出更加合理的决定。

家庭提供的文化资源和家庭文化氛围也会深刻影响子女的成长型思维水平。家庭的氛围和环境会影响子女的思维、心理等,父母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会成为和子女进行互动的符号,甚至成为子女在无意识中效仿的对象。因此,家长应该注意自己的行为举止,不断提升自己的心理韧性、坚毅性水平等,为子女树立良好的榜样。对于落后区域和农村地区,国家要供给多种学习资源,以此引领家庭良好教养方式的形成,营造温暖、幸福、和谐的家庭氛围。加大力度促进成人教育、职业教育等不同类型教育的发展,为贫困地区家庭实行学费减免、职业培训补贴等,开阔家长的眼界,让家长能够接触到丰富的学习资源,从而提升文化素养,增加知识储备,形成科学教养方式,帮助子女形成成长型思维并不断提高成长型思维水平,让子女勇于面对学业和生活中的困难。大多数家长认为子女上了大学就会独立生活和学习,自己可以少操心,因而容易忽略子女随时可能出现的心理问题,造成一些难以预料的后果。因此,家长应该重视家校联系与合作,及时获取子女在校动态和心理状况,以便及时提供相应的支持与帮助。

4.加强培养指导,提高大学生逆商

院校类型在家庭资本对大学生成长型思维水平的影响中起着部分中介作用,因此高校也应当担负起大学生成长型思维培养的责任。高等教育是人生的重要转折点,学生离开家庭进入大学,难免会遇到各式各样的问题,这对高等教育政策制定者、高校管理者都提出了新的挑战,也要求高校加强对学生的关心和教育,加强对学生成长和发展的指导,不断提高学生的抗压能力、抗逆能力等[29]。

各类高校在学生培养过程中应当注重学生发展的多样性,有针对性地为学生制定不同的指导方案,建立学生的家庭信息档案,以此关注不同家庭资本学生的特点、存在的问题及其他影响学生成长发展的不利因素,减轻家庭资本对大学生带来的影响;建立高低年级的对应帮扶政策,通过老生带新生,实现对学生的长期指导与教育,及时发现学生在成长过程中存在的问题并采取相应措施,引导大学生不断提高成长型思维水平。此外,高校还应按照规范流程,针对学生实际,制定“危机”学生帮扶辅导方案,院校心理辅导、监护帮扶和家庭积极参与多管齐下,全力保证学生在校期间的身心健康,不让他们因为学习和生活受挫而产生过于消极的情绪,帮助他们提高自身学习自我效能感、心理韧性、坚毅性水平,让他们能有勇气、有信心去面对挑战和解决问题,减少极端事件的发生。针对当前大学生存在的各种各样的问题开设相应抗挫折、抗压能力培养课程,开展相关讲座与辅导,结合选修课、慕课等途径或平台为学生提供更多的文化教育资源,以此不断培养和提高大学生的逆商水平,从而有效提高成长型思维水平。

五、结 语

关注大学生成长成才,不能忽视成长型思维这一重要因素。成长型思维的培养与形成离不开家庭的影响,家庭各种资本存量差异都在其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为了不断提高大学生成长型思维水平,要不断巩固扶贫特别是教育扶贫的成效,重视家庭外部社会资本的拓展以及内部和谐氛围的营造,以及重视家庭文化氛围的营造和家长文化素养的提升。同时,要引导大学生正确认识自身家庭所拥有的家庭资本存量,避免因家庭资本赤字而影响自身的成长与发展。大学生成长型思维水平的重要性表明,学校在今后的大学生培养过程中要更加关注其全面发展,构建更加科学合理的培养体系。对于大学生成长型思维水平的研究成果还不够丰富,还有待进一步深入研究,家庭资本的更深层次影响还有待挖掘,只有真正实现国家、高校、家庭、个人的多方联动,才能助推新时代大学生的成长与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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