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路
诗写作是诗人心灵、思想轨迹运行的叙说,这是对的,但必须要有挑拣的余地。这个挑拣便是炼成诗心的过程,如果用佛家的话说,就是涅槃,等待着跃翔。在这样的诗认识下,我判断着入诗的材料(把自己生命中的若干个24小时割分,重組),总是用一把无形的剪刀几乎剪尽,所剩近无。有时候,都接近沮丧到崩溃的地步,自问诗为何?自无法回答。我的母亲是一位在新中国成立初期扫盲班识了几个字的家庭妇女,我刚懂事的时候老玩堆土游戏,她说,你天天堆黄土,就是一个土包,而且折腾得连草都不长了,还不如把北边山上的石头劈开,用石芯磨一粒珠子,说不定能照亮呢。我后来拿着剪刀选诗材料就是按照母亲的训导来完善自我的诗心。
叙说上边的这段话,是要说我个体认为在时下的诗环境中,诗和非诗持久而坚毅的抗争是存在的,也是考验一个诗人的耐心期。写到至此,我想到了流行词“自拍”和“美颜”。 为了规避自己不踏入误区,或少入弯路,我有一度做了件近乎无聊透顶的事情,把几位著名(知名)诗人在媒介上发表(推送)的作品浏览,发现他们逐渐大流行的是:①就那么几首诗换题改装重复发表;②如同自拍,与某喝酒、送某、在某地,名词叠加后格式化填写或句式移植或依靠旧经验造句,有稍微高明一点的狗尾续貂式地美颜一下,把神、佛祖、人间、情愫、永恒、舍得等等好词搬出来。如果套用我母亲的话,一张丑脸,拍来拍去就是在糟蹋这张脸,涂了点粉彩还是这张脸。我想到在一个诗歌培训班上授课老师们出现的高频词“同质化”,如何解决这个问题,交流时我提出过,没有得到回应,如果我自答的话会说,不妨试一试粉碎诗写作、发表(推送)中的“自拍”和“美颜”行为,这就是我把这两个词引用到诗观察中的初始想法。这也是我生活在陕西这个现实主义文学的浓阴下,前贤提示我诗歌是社会史的组成部分,是担当与承接时代的风貌,是诗人构建的诗歌现实对未来关照的发展,不是流行中暂时“时尚”后的灰烬。
我所说的这些话,仅是自己在诗写作中的理性支持,不一定符合别的人。正因为有这样一个类似戒尺的诗学理性存在,每当写诗前,我就会拷问自己是否想清楚了——在诗心里通过查纯检索,确定符合戒尺的纯度要求,那就写,否则放弃。这个说法,是我在很多地方说过的,也在过去的论文里表达过的——难度写作——跃过别人,跃过自己以往。跃不过,也千万不能誊写现有的诗作品,包括现成的仿真生活。
这些言说是我多年来的诗写作守则,也是我居住在延安一隅养成的诗学性格,显得有点孤僻,但是积习难改。我也在顽固地想,不管诗环境如何,总得写,不能因噎废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