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公共图书馆课后服务实践调查及启示

2022-05-10 07:58邱景怡
图书馆研究与工作 2022年5期
关键词:图书馆服务

邱景怡

(深圳市龙岗区图书馆 广东深圳 518000)

1 引言

近年来,我国人口形势发生新变化,生育水平逐年走低。2018年和2019年我国的生育率分别为1.495和1.47,面临低生育率陷阱风险。我国学者从社会、经济、文化、生育政策等方面做了大量的定性和定量研究,探讨生育率的影响因素。住房和教育成本被认为是最重要的两个因素[1]。据北京大学中国教育财政科学研究所的调查数据,我国家庭教育负担率平均为12.9%;义务教育阶段家庭校外支出占比较高,近40%的中小学生参与校外补习[2]。育儿成本高,幼儿无人看护和过度消耗精力,压制了人们的生育意愿,我国亟待建立社会化、普惠性的养育支持系统来缓解这一困境[3]。2021年7月24日,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了《关于进一步减轻义务教育阶段学生作业负担和校外培训负担的意见》(以下简称“‘双减’政策”)。实施“双减”政策,是党和政府坚持教育事业公益性,着力降低家庭教育支出,制止逐利性教育行为,促进教育公平的重大举措。“双减”政策的要点在于,削减校外学科类培训,明确课堂是学校教育教学工作的主阵地,着力提升中小学课后服务水平。

开展中小学生课后服务,是促进学生健康成长、帮助家长解决孩子接送困难的重要举措。课后服务不仅具有解决小学“三点半难题”的本体价值,还具有预防校园欺凌、践行素质教育、保证教育公平的育人价值和增加人民幸福感、缓解社会矛盾的发展价值[4-5]。要加强学校中小学课后服务,同时保障教师的休息权,全国政协常委、民进中央副主席朱永新指出,“可以结合当地实际,因地制宜,吸引社会力量参与,比如激活当地博物馆等社会教育资源,引导社会公益机构参与”[6]。公共图书馆发展的生命力在于不断根据社会的趋势变化变革服务内容,提升服务水平。在当前的形势下,作为公共教育资源,图书馆理应担负起相应的社会责任,积极参与中小学生课后服务。这是图书馆价值和作用的内在要求,也是图书馆迎合社会需要的服务创新。

美国在现代化的发展过程中也曾遇到“三点半”难题,在解决中小学课后教育方面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值得注意的是,美国的课后教育服务中,图书馆也占得一席之地。据美国图书馆协会(American Library Association,ALA)的调查数据显示,早在2013年就有约36%的美国公共图书馆提供课后幼儿照护项目[7]。2017年,美国课后服务联盟(Afterschool Alliance)的最新调查数据显示,约有3/4的课后服务项目有图书馆的参与[8]。在美国,图书馆开展学生课后服务已经具有相当程度的普遍性。本研究旨在通过调研美国公共图书馆的课后服务实践,为我国广大图书馆提供经验借鉴。

2 研究方法与信息来源

本研究主要采用网络调研法,采用由面及点的方式进行调研。面调研,指采用搜索引擎进行关键词调研。关键词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是课后服务,如Afterschool Services、Out of School Time Services等;第二部分是限定图书馆类别为Public Library。点调研,主要从面调研中选取美国著名的代表性公共图书馆,进入其官方网站进行调研。本研究点调研的对象包括纽约州立图书馆、纳什维尔图书馆、费城自由图书馆、芝加哥图书馆、休斯敦公共图书馆、丹佛图书馆共6家公共图书馆,调查时间为2021年9月1日—2021年9月15日。调研内容如表1所示。

表1 主要调研对象列表

3 美国公共图书馆的课后服务实践

从调研情况看,美国的课后服务具有公益性,由政府主导协调,多方共同参与的特点。2019年,至少有27个州通过预算资助中小学生课外活动。资金的使用形式灵活,或直接拨款,或通过助学金计划或特定计划项目拨付,有时也作为大型青少年发展计划的子计划实施[9]。公共图书馆在政府协调下与学校结盟。以芝加哥The After School Matters项目为例,合作者包括芝加哥市、芝加哥公园区、芝加哥图书馆、芝加哥校区,形成“一学校一公园一图书馆”的协作模式[10]。Nashville After Zone Alliance项目的承担者包括了纳什维尔市、纳什维尔图书馆和纳什维尔大都会公立学校。

美国公共图书馆在开展课后服务方面具有覆盖面广、服务内容丰富、性价比高的优势。据美国图书馆协会统计,美国每一万人就拥有一家公共图书馆。纽约州立图书馆在纽约市三个区共20家分馆开展课后服务,纳什维尔图书馆、休斯顿公共图书馆、费城自由图书馆开展课后服务的分馆分别为21家、15家和50家。中小学生对形式僵化的讲授式课堂教学缺乏兴趣,图书馆有激励、个性化、有实操的活动项目更受中小学生欢迎。美国图书馆分布广泛,深入街区,与学校距离较近,步行和定点巴士是解决学校到公共图书馆的主要方式,如哈佛公校和哈佛图书馆之间就有课后巴士穿梭[11]。

美国图书馆开展课后服务获得了社会力量支持。图书馆向社会征聘大量志愿者。芝加哥图书馆的The After School Matters通过多种类型的项目招募不同级别的实习生,14岁以上的青少年可以通过担任志愿者发展社会技能[12]。2018—2019年,费城自由图书馆各分馆开展的LEAP项目均有一名兼职课外引导员或LEAP创客导师和三名青少年助理引导员主持。这些助理引导员均为高中生,每周工作4—10个小时,在费城自由图书馆馆员的指导下开展工作[13]。通过参与LEAP项目,青少年助理引导员获得了图书资源相关知识,增长了协作和团队意识,促进了他们自信心的建立。在布鲁克林图书馆,志愿者来源多样,有学生、在职家长、退休教师、商务专家,16岁以上的志愿者可担任课后家庭作业助手[14]。

美国图书馆课后服务的开展受益于智慧城市建设。北卡罗来纳州建立了North Carolina CAP(Center for Afterschool Programs):Statewide Afterschool Dictionary,联通所有的课后服务点,公众可检索、浏览辖区内所有图书馆课后服务项目的服务内容、地点、对象。科罗拉多州课后联盟实施了CAP Data Mapping Project,通过地理信息系统对外展示课后服务项目分布情况。费城建有课外活动数据管理系统(Philadelphia OST Participation Dta System)。城市级、社区级的数据管理系统有益于课后服务资源的规划、管理、共享[15]。

多方的互动也促进了美国课后服务的规范化发展。2006年,一个主题为“在图书馆学习”的课后服务计划研讨会顺利召开。会议的共识是“公共图书馆可能是最初的课后服务提供者,但是如果他们要成为快速发展的课外活动提供者必须加紧努力”[16]。自此以后,图书馆加强了与其他课后服务提供者的互联互通。2013年,美国青少年图书馆服务协会(Young Adult Library Services Association,YALSA)举办了旨在扩大青少年课后及暑期在图书馆学习机会的会议,与会者汇集了来自教育、科技、图书馆、青年发展、研究、课外活动等领域的个人。同年,美国城市图书馆理事会和科学技术中心协会主办了类似会议,来自美国全国范围的图书馆和博物馆学习实验室的代表参加了会议。这些会议促进了多边的交流,知识共享,有利于凝聚共识和形成服务的规范性文件。美国图书馆青少年课后服务具有专门的服务指南,并接受服务协会的统一指导[17]。相关部门也根据地区情况发布相关指南,如Afterschool Program Start-up Guide,After School Programs Operations Manual,Indiana Afterschool Standards,Minimum Standards for School-Age and Before or After-School Programs,Afterschool Materials Guide等,覆盖到课后服务项目的开办、运作、最低质量标准。城市级的课后服务管理系统为课后服务项目的绩效评估提供技术支撑。许多地区会定期进行课后服务项目评估,并对外发布评价报告。

4 我国公共图书馆中小学生课后服务现状

我国公共图书馆的开放时间不一。当前受疫情影响,开放时间也随时下的防疫态势变化。相当一部分公共图书馆闭馆时间在下午18:00以后,部分延长至晚上20:00。但是我国公共图书馆参与中小学生课后服务的报道并不多见。深圳、武汉、南宁等城市曾开展了类似课后服务活动探索[18]。长春市图书馆开展了“长图小树苗16点课堂”。该活动以长春市图书馆的青少年读者服务部为主要阵地,于每周一至周五的16:00—19:00举行,开展的课程包括少儿阅读、公益课堂等。

对标美国,我国公共图书馆开展课后服务主要面临以下障碍:

(1)图书馆数量不足,馆校距离远。截至2019年,我国有公共图书馆3 196家,每43万人才有一家图书馆。课后服务的主要目标对象群体,如低收入家庭、新移民家庭,通常居住在郊区。我国大型图书馆多数分布在城市中心,社区图书馆应该更多地成为课后服务的主体,但是事实上,社区图书馆仍然数量不足。以广州市白云区为例,全区共有35家社区图书馆,每家图书馆的服务范围为22平方公里,绝大多数中小学生无法以步行的形式到达社区图书馆;也缺乏合理的馆校责任机制来确保学生转移安全,客观上阻碍了图书馆课后服务的开展。

(2)图书馆与学校的合作层次较低。我国公共图书馆与学校的合作主要有三种模式。一是公共图书馆充实学校图书馆。公共图书馆通过流动借书点、移动图书馆等方式主动将服务延伸至学校,如广东省科技图书馆将部分少儿图书馆藏移至周边小学进行开架借阅。二是学校图书馆引流公共图书馆。学校组织学生办理公共图书馆借阅卡,不定期到公共图书馆参观、借书或者开展阅读推广活动。三是建立联合图书馆模式。学校图书馆与公共图书馆通过建立联合图书馆或者分馆的模式开展合作尝试,如福建省少年儿童图书馆在长乐区设立首家幼儿园分馆。这些分馆的设立仍然是传统的图书资源共享行为。图书馆员辅助教师教学、辅助幼儿完成家庭作业、开展信息素养教育仅仅是零星发生,图书馆与中小学的长期、稳定合作关系还有待挖掘。

(3)图书馆教育资源匮乏,吸引力不足。在美国,公共图书馆课后服务广受欢迎的原因在于图书馆的STEAM资源丰富,并非只有图书借阅。我国公共图书馆的开放时段即使覆盖到课后时间,也因为缺乏有吸引力的活动项目而难以获得青少年的青睐。据笔者对北京市少年儿童图书馆、上海少年儿童图书馆、天津市少年儿童图书馆、湖南省少年儿童图书馆、重庆市少年儿童图书馆、广州少年儿童图书馆STEAM教育活动的调查,活动基本在周末举行,工作日课后时间几乎没有安排。经费投入所限,是STEAM只在周末开展,无法在工作日课后开展的一大原因。另外,社区图书馆的配置较低,除了场地、网络、少量图书,服务无特色,不能满足青少年现下的需求。

(4)图书馆员能力不足,服务水平待提升。图书馆工作人员相当部分来自各种专业背景的非专业人员,未接受过系统的图书馆学基础理论与专业知识培训。图书馆员对图书馆在非正式教育中的作用缺乏认识,知识和技能更新步伐慢,不能适应当前的教育形势变化。从部分社区图书馆举行的STEAM活动来看,与第三方合作开展STEAM活动较多,较少凭借自身力量[19]。

5 我国公共图书馆开展中小学生课后服务建议

2017年3月,教育部率先印发了《教育部办公厅关于做好中小学生课后服务工作的指导意见》,指出“课后服务内容主要是安排学生做作业、自主阅读、体育、艺术、科普活动,以及娱乐游戏、拓展训练、开展社团及兴趣小组活动、观看适宜儿童的影片等,提倡对个别学习有困难的学生给予免费辅导帮助”。这些内容绝大部分在公共图书馆的能力范围之内。图书馆具有儿童和青少年所需的教育资源和服务基础,是中小学课后服务的潜在合作伙伴。借鉴美国的发展经验,我国公共图书馆可从以下几个方面加快部署。

5.1 推动设立多边课后服务协调机构,深化馆校合作

学校图书馆属于教育部门,而公共图书馆属于文化部门,因为隶属不同行政单位主管,不存在上下级的行政隶属关系,所以导致在合作实践中,合作双方更多从自身利益得失角度进行考虑,缺乏通盘思考,各自情况和诉求不一,难以产生深度合作。应倡议设立多边课后服务协调机构,统筹教育机构、公共文化设施、公益性社会组织等所有课后服务提供者。图书馆界应该积极主动参与到课后服务的讨论和建设实践中,通过与教育界的沟通交流,形成良性互动。双边的论坛,短期有利于课后服务实践中痛点难点的解决,长期有利于服务的规范化、标准化发展。

5.2 实施最近邻学校课后服务示范,探索解决馆校距离问题

图书馆为学校提供课后服务,从宏观上讲,图书馆的公益性符合广大学生的利益,也符合学校的利益,也是图书馆要彰显社会价值的举措和任务,符合图书馆的利益。在微观上需要解决馆—校之间的距离问题。初期可面向周边距离最近的学校开展课后服务示范,在步行距离范围内探索吸纳志愿者维持秩序的模式解决馆校一公里问题,在1—2公里范围内的安排定点巴士;或者由图书馆员对学生提供到校现场服务,尤其是低幼学生的STEAM活动可以选择简便的、有趣的活动内容。

5.3 将图书馆“课后服务”信息嵌入智慧城市公众服务平台,吸引公众注意力

为了支持社会化的普惠性抚养,全国各地母婴设施纷纷通过整合进入信息平台彰显其公共性。在我国公民常用的高德地图、百度地图中,图书馆还仅仅停留在有名称、开放时间的程度,应该加强信息披露和宣传,向社会公众普及图书馆的资源、活动,彰显自身特色,提升社区的图书馆利用意识。图书馆开展课后服务,极有可能改变当前图书馆无人问津的状况。

5.4 优化人才队伍结构,为课后服务提供人力保障

开展课后服务的图书馆的关键优势是公益性和性价比,这就要求图书馆开展丰富活动的同时,更多依赖自身的力量。图书馆一是要优化馆员结构,配置具有学科背景+教育技能的复合型人才;二是加强馆员继续教育培训,尤其着重馆校沟通、读者沟通、信息素养等基础能力的发展;三是倡导开放式学习,构建学习型图书馆,营造馆员服务创新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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