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听这“山芋腔”

周犇博

泱泱华夏幅员辽阔，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不同地区的人说起话来自然是各有风味。南腔北调，大放异彩。于我而言，深铭于心的自然是家乡的方言——“山芋腔”。

有人说，嘿，这名字可真奇怪，腔調怎么会与山芋搭上关系了呢？其实，这土味十足的叫法恰恰反映出这名字背后的深意。我的家乡在黄海之滨，由于地势低洼，十年九涝。黄河夺淮入海，这里大片土地被盐碱覆盖，不适合种南稻北麦，可人们总要活下去啊，于是引进了山芋这种作物。一人食之，一家食之，一年秋冬春三季食之，从山芋到山芋干，祖祖辈辈皆食之。中华民族是懂得感恩的民族，于是这里的人民把自己的口音称为“山芋腔”，以此铭记山芋的恩泽。

山芋山芋，填肚扛饿。故此山芋腔也硬实而又厚重，清晰而又有分量。有人笑说：“吴侬软语吵架像唱歌，你们这唱歌像吵架！”这是实话。可我认为产生这样的调子是有其渊源的。上海话婉转，天津话利落，粤语、闽南语晦涩，各有其因。居住在南北方分界线上的家乡人一辈子本本分分，安宁地生活，吃、穿、用、住，与人交往。邻里之间，无论是谁遇上个事，总会有人问上一句“哪歪有似喔（哪里有事）”，伸手帮个忙。于是一听到这乡音，就是有天大的乱子，大家也会安下心来。

山芋山芋，香甜可口。山芋腔也许并不优美，可在我耳中是如此亲切动人。夏天阳光铺满整个小镇，晚霞穿过指间，“电驴”挟着微风穿过大街小巷。小贩们敲着车沿，吆喝着各自的商品，橘子、西瓜、桃子……微风正好，心情正好，一切都正好。我知道吆喝是每个小镇都有的，可在我心里都比不上咱家乡的，因为它是“山芋腔”。不仅在这里，在离家的人们口中，也能听到“山芋腔”，这是一份对家乡的牵挂，对乡土的依恋。

而今，商业化大潮来袭，大街小巷里的三轮车越来越少，吆喝声也渐渐从人们的生活中隐去。穿梭于各大商场的名牌专区，听着售货员标准又有一丝疏离的普通话，我总会在心中轻轻喊一下家乡小贩的吆喝：“苹果啦，正（zèng）宗羊寨（zài）苹果，不甜（tī）不要钱……”每当此时，我的心难免会痛起来。

留住乡音，所行之处皆为故乡;不是乡音，总觉得隔了一层。

【江苏阜宁中学】

◆点评

方言是地方文化最外显的形态，它是非物质的，是地方文化最自然的呈现。考生从容不迫地叙写这一份对“山芋腔”的热爱，从它的形成原因到表现特点，韵味十足，突出表现了其由衷的自豪感。在写作过程中，考生对乡音的大量相关材料进行对比筛选，准确进行了提炼和升华，从而把这有声却无形的文化遗产具体生动而又幽默风趣地呈现了出来。

【姜有荣/供稿】BF7B8C8F-8548-4DEC-AC17-FC44F6E7C5F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