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嘉遥 杨小冬
摘要 构建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作为应对全球公共卫生突发事件和实现人类卫生健康事业可持续发展的行动方案,是人类命运共同体在人类卫生健康方面的具体体现。从历史唯物主义视域出发,对全球战“疫”进行哲学反思,具有重要的理论意义和现实价值:第一,马克思人的自由全面发展思想涵盖每个人卫生健康发展的涵义,人的生命与健康发展是实现人其他方面发展的基本前提;第二,人与自然和谐观强调人与自然是生命共同体,实现人类卫生健康事业发展是人与自然和谐观的必然要求;第三,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是通往自由人联合体的途径之一,其国际合作原则是马克思国际合作思想的实践发展。
关键词 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历史唯物主义;基本原则
2019年以来新冠肺炎疫情(以下简称新冠疫情)席卷全球,摧毁了不少国家和地区的公共卫生医疗系统,并危及全人类的生命健康安全。习近平总书记在第73届世界卫生大会视频会议上明确提出,各国要秉持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打造“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不仅是人类命运共同体在人类卫生健康方面的具体体现,而且也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和时代化的价值体现,具有深厚的历史唯物主义底蕴。从历史唯物主义视域出发,在人、自然与社会和谐发展的整体性框架中重新审视构建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的基本原则,不仅可以揭示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在人类社会发展中的历史地位和重要价值,而且有助于诠释它的科学内涵和构建路径。
一、构建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的内涵与本质
构建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作为应对全球公共卫生突发事件和实现人类卫生健康事业可持续发展的行动方案,它是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在人类卫生健康方面的具体体现。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的核心要义是要将全人类的卫生健康作为一个休戚相关、命运与共的有机整体,共同行动方能保障全人类共同的卫生健康福祉。
首先,构建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的目标是维护全人类共同的卫生健康福祉。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着眼于世界各国人民的健康发展,生动诠释了维护全人类的健康福祉是当今时代的重大需求,共建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是促进全球卫生治理体系更好发挥其功能的中国方案,其最终目的就是捍卫人类的生命权和健康权这一最基本的人权,维护世界各国人民的健康诉求。其次,构建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的核心在于世界各国要团结合作、患难与共。构建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是世界各国的共同责任,依赖于世界各国的深度合作。然而,新冠疫情阴霾笼罩下的国际关系却愈加紧张了,尤其是中美大国双边关系到了近半个世纪以来的最低点,主要表现为:美国对新冠疫情的污名化、政治化,并不遗余力地制造与中国的摩擦来分散国内注意力,转嫁国内矛盾,为新冠疫情防控不利找诸般借口甚至甩锅,这一系列举措与抗疫的国际合作原则背道而驰,不仅使疫情变本加厉,而且给国际合作设置了重重障碍。最后,构建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的本质是国际社会的利益与共、安危相系。构建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是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在人类卫生健康方面的具体体现。新冠疫情的蔓延凸显了国际社会日益成为一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命运共同体”。通过构建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可以更好地维护世界各国的健康利益。
二、构建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的历史唯物主义底蕴
从历史唯物主义视域出发,重新审视构建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的理论依据和历史必然性,对全球战“疫”进行哲学反思,有重要的理论意义和现实价值。
第一,马克思人的自由全面发展思想涵盖每个人卫生健康发展的涵义,人的生命与健康发展是实现人其他方面发展的基本前提。“人的自由全面发展”既是马克思孜孜追求的终极目标,也是历史唯物主义理论的最高价值准则,始终贯穿于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的主线。从内涵来看,马克思把“人”看作“在历史中行动的个人”即感性的实践活动,人的涵义决定了个人在劳动能力、体力、智力、道德、个性、审美等方面充分发展的丰富内涵,即人们常说的“德智体美劳”多方面发展。可见,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的涵盖面极其广泛,涵盖从肉体到精神的多个层面,当然包括人的卫生健康方面即“体”的发展。马克思曾明确指出:“通过社会生产,不仅可能保证一切社会成员有富足的和一天比一天充裕的物质生活,而且还可能保证他们的体力和智力获得充分的自由的发展和运用。”即发展人的劳动本性、自由个性的同时,也要发展人的体力和智力。若忽视卫生健康发展,就谈不上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从外延来看,马克思还把“人”看作“有生命的个人”即感性的对象,“现实的个人”是理解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的钥匙,也就是要实现人的发展的问题。诚然,马克思有“个人观”,但那不是排斥他人和社会的极端个人主义,而是建立在现实社会基础上的由个人组成的人类观,因为个人总是社会关系的产物。马克思不仅关注个人,还强调集体乃至全人类的发展,如他所讲,我们追求的是“更高级的、以每一个个人的全面而自由的发展为基本原则的社会”,而不仅仅是某历史时期的个人或少数人的发展。若忽视个人、集体和全人类的卫生健康发展,也谈不上人的自由全面发展。如上所述,马克思所说的“体”即是有血有肉的生命个体,“体”的发展即是人的个体的生命与健康的发展,同时也关乎全人类的生命与健康发展。在“德智体美劳”中,“体”是基础,“体”的健全与发展,是“德智美劳”发展的前提条件。人类卫生健康是人的全面发展的基础内涵。
第二,人与自然和谐观强调人与自然是生命共同体,实现人类卫生健康事业发展是人与自然和谐观的必然要求。人类的自然观经历了从敬畏自然到单方面支配自然再到双方和谐发展的漫长历程。马克思把自然纳入人类“历史科学”的分析框架内,使得长期为自在自然所掩盖的人化自然得以显现,这才揭开了人与自然的辩证统一关系,即自然史和人类史的发展是不可分割的,“只要有人存在,自然史和人类史就彼此相互制约”。人与自然和谐观的价值核心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构建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必须遵循马克思人与自然和谐思想。具体来说,人源于自然且赋予自然以现实,人与自然之间的辩证统一关系说明,人与自然是一个生命共同体,它们具有内在发展趋向的同一性,即人与自然具有共生共存、共同发展的逻辑一致性,也就是使“作为完成了的自然主义=人道主义,而作为完成了的人道主义=自然主义”。可见,人与自然有着共同的发展目的和价值诉求,人与自然之间的物质交往和能量转换不是彼此损耗,而是共生共存、共同发展的前提和结果,人的生命健康乃至本性发展和自然的发展既互为手段也互为目的。只有把人自身发展蕴含的自然发展之义和自然发展蕴含的人的发展之义自觉运用到实践活动之中,才能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
第三,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是通往自由人联合体的途径之一,是马克思国际联合思想的必然要求。“自由人的联合体”是马克思、恩格斯建立在人类社会文明发展一般规律之上的对人类未来美好生活愿景的理论构想。恩格斯在给卡内帕的回信中,揭示了自由人联合体的本质内涵,他认为,如果“要用几句话来概括未来新时代的精神”“除了《共产党宣言》中的下面这句话……我再也找不出合适的了:‘代替那存在着阶级和阶级对立的资产阶级旧社会的,将是这样一个联合体,在那里,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在这里,“阶级对立”和“自由发展”成为不少学者探索自由人联合体道路的窗口。实现自由人联合体的途径不是单一的,应以政治手段为主,但也离不开人类在卫生健康、经济活动、文化生活等多方面的社会交往发展,即构建政治共同体、经济共同体、文化共同体、健康共同体等都是不可或缺的途径。虽然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和自由人的联合体是不同时空的具体社会形态,但是都具有共同的价值目标,即是每个人走向美好生活的价值导向,这就使得以构建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为契机,进一步打造人类命运共同体,以实现自由人的联合体,成为当今社会有所建树的可行性方案。“全面发展”包含人的卫生健康发展的内容,健康作为人的精神状态,拥有健康体质的人更易激发内生动力和创造性。所以,恩格斯强调,必须“拆毁一切不合卫生条件的、建筑得很坏的住宅和市区”,营造良性的卫生环境。因此,虽然马克思、恩格斯没有明确提出“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的概念,但是,在他们看来,构建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应是实现“自由人联合体”的重要途径之一,也是马克思国际联合思想的必然要求。
三、构建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的基本原则
构建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是人类应对全球重大公共卫生突发事件和应对人类健康威胁的必然选择。从历史唯物主义视域来看,构建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应坚持以下基本原则:
其一,坚持以人为本、生命至上原则,尊重和发展每个人平等的生存权、健康权。马克思对人的生命健康的重视,体现了唯物史观主体性原则的本质要求。其一,“现实的个人”是历史的前提与出发点。历史唯物主义的科学性就在于它揭示了社会历史形成与发展的能动性根源,即人是历史的主体,是历史的创造者和推动者。其二,人是一种“从事感性的实践活动”的物质力量。马克思挖掘出人的劳动实践活动的物质力量,才把历史从神圣的天国拉回到现实的世俗社会。如马克思所说:“人们的社会历史始终只是他们的个体发展的历史。”因此,历史唯物主义的主体性原则即重视人的原则,即是重视有血有肉的“现实的个人”的原则,重视人的感性的物质存在的原则。从历史唯物主义这一原则出发,必然把人的生命健康放在第一位,即坚持“以民为本、生命至上”的价值原则。
马克思、恩格斯揭示了人的生命健康发展和劳动能力等其他方面发展之间的内在联系。他们指出:“生产劳动同智育和体育相结合,它不仅是提高社会生产的一种方式,而且是造就全面发展的人的唯一方法。”马克思、恩格斯使用“唯一方法”一词,足见人的生命健康即“体”的重要性,也就是说,生产劳动要对社会发展和人的全面发展起作用,就不能撇开“体”这个前提。马克思、恩格斯抓住了“体”和生产劳动的内在关系,也就在个人发展和社会发展的统一中揭开了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的规律。同时,马克思在此也初步表达了应该尊重人的生存权、健康权的思想,即:在挖掘人的劳动潜能的时候,不可忽视“生产劳动”同“体育”的联系。人的生命健康是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的基本前提,只有尊重生存权、健康权,才能真正促进人的自由全面发展。
其二,坚持科学治理、可持续发展原则,贯彻人与自然、人与社会和谐发展思想,走出极端化的自然观误区和抽象的国际政治观误区。既然人与自然是生命共同体,那么,构建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就必须走出把人与自然对立起来的极端自然观误区。正如恩格斯所说:“我们一天天地学会更正确地理解自然规律,学会认识我们对自然界习常过程的干预所造成的较近或较远的后果……人们就越是不仅再次地感觉到,而且也认识到自身和自然界的一体性,那种关于精神和物质、人类和自然、灵魂和肉体之间的对立的荒谬的、反自然的观点,也就越不可能成立了。”恩格斯把人与自然视为一个生命共同体,批判了把人与自然对立的错误观念。一旦违背自然规律,破坏人与自然的和谐,人对自然的过渡干涉,必然会造成自然对人类的报复,从而威胁人类的生存与发展,人的生存权、生命权、健康权也将首当其冲地遭到威胁。可见,尊重自然规律并践行人与自然的和谐发展,才是保障人的生命健康安全和促进人类卫生健康事业发展的前提。
马克思指出:“人对自然的关系直接就是人对人的关系,正像人对人的关系直接就是人对自然的关系,就是他自己的自然的规定。”所以,要实现人的生命与健康发展和人类社会的可持续发展,必须实现“人类同自然的和解以及人类本身的和解”,这就是马克思疾呼的人类社会正面临的“两大和解”的历史任务。所谓“人类本身的和解”就是在劳动生产实践活动中结成的人与人的社会关系问题。从这个意义上讲,人与人、人与社会的和谐就是人与自然和谐的延展。因此,构建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必须在人、自然和社会的整体性框架中去考察,那么,从国际政治观视角加以分析就显得尤为必要。启蒙运动以来,西方政治学家把“抽象自然观”运用到国际政治实践中,使西方国家陷入了“零和思维”的国际政治观误区,即奉行优胜劣汰、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来处理社会关系。受此政治观驱使,以对抗夺霸权、以退群争优先成为他们处理国际关系和公共卫生问题的主要手段,其后果是使人类的生存环境危机四伏,最终危及到人的生命健康发展。因此,构建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应遵循人与人、人与社会和谐原则,走出抽象的国际政治观误区。
其三,坚持国际合作原则,警惕和化解新冷战思维,反对单边主义、霸凌主义等错误倾向。“国际合作”是马克思主义国际关系的基本准则,这一原则是建立在马克思对社会关系发展的科学预判基础之上。受资本空间化逻辑的影响,“单是大工业建立了世界市场这一点,就把全球各国人民,尤其是各文明国家的人民,彼此地联系起来,以致每一个国家的人民都受到另一个国家发生的事情的影响”。因此,国际合作是生产力发展和社会关系发展尤其是国际关系发展的必然产物。通过建立健全沟通交流机制,加强国际合作,既可以有效规避和管控风险,又能减少社会治理和社会发展成本。马克思是通过民族国家和社会联系的视角去阐述国际合作问题,有着丰富的内涵,既包括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的合作,也涵盖卫生健康安全方面的合作。
具体地说,其一,坚持求同存异,这是国际合作的首要前提。全球化使多元文化的相互碰撞愈加激烈,因文化差异引起的国际冲突甚至超越了意识形态和经济利益分歧。因此,要尊重他国文化,保持世界文明发展的多样性,在文化差异中寻找各国共同发展的契机,譬如,挖掘各国对卫生健康安全发展的共同需要,这将有助于建立国际合作的诚信机制。其二,坚持主权平等,这是国际合作的基础。国家不分大小、强弱、贫富,都有权自主选择发展道路,主权和尊严必须得到尊重,以大压小、恃强凌弱的不平等合作会使一方利益受损,合作必不长久。在主权平等基础上,推动各国人民生命平等、健康平等、权利平等、机会平等是构建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的重要准则。其三,坚持共商共享共建,这是国际合作的主要方式。“两极对立”的国际秩序和冷战思维已经退出历史舞台,伴随多种社会力量的崛起,一球两制和多极化的世界格局将长存于世。各国应同舟共济处理危害全人类的传染性疾病,暂时摒弃或对话协商化解传统争端;要坚持共享共建,建设一个普遍安全、开放包容的新世界,而不是尔虞我诈、唯我独尊。其四,坚持合作共赢和可持续发展,这是国际合作的价值目标。我国多次强调合作共赢是处理国际关系的基本准则,唯有加强国际合作、取长补短才能实现共赢,也只有达到共赢的目的,合作才有意义。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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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作者单位:高嘉遥 中共江苏省委党校;杨小冬 东南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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