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头上的风景

2022-04-29 00:44马国祺
老年人 2022年11期
关键词:天大肩头榆树

马国祺

我6岁那年,母亲因病谢世。为了家里七口人的生活,父亲不得不早出晚归。那时候,我常常一整天都看不到父亲的身影。即使他人回来了,可身影仍在家里“躲闪腾挪”,我想满足一下目光的渴求都是奢侈。他做这做那,时常要忙到大半夜方能睡下。

母亲匆匆离去,对幼小的我来说是天大的不幸,我多么需要父亲的爱抚与关怀啊。可看到父亲整天忙得不可开交,累得不成样子,不由心生怜悯,克制所求。经过现实修剪后的我,常常把憧憬期待的眼神写在他的身躯之上,而从不用言行去向他索求。可我心里清楚:我一定住在父亲的心上。

记得一个秋天的晚上,正是庄稼待收的时节,离我们村只有三里地的榆树台村,要露天放映一场抗战故事的电影,这对缺少文化生活的乡下人来说,无异于天大的喜事。哥哥姐姐们兴致勃勃吃完晚饭,然后一个个一阵风似的出了家门。他们都不愿带着我这个累赘,我急得先是低三下四地央求着,接着就咧开大嘴号啕大哭,可这些他们司空见惯的招数,根本无济于事,他们早没了踪影,我只能把凄惨无助的哭声抛洒在空气里。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父亲踏着落日的余晖匆匆走进家门并来到我的身旁。看到已经哭成个泪人的我,他心疼得迅速把我抱了起来,一边给我擦眼泪,一边问我哥哥姐姐都到哪里去了。我哭着道出了原委,嚷嚷着要看电影去。一身疲惫的父亲,连饭都没来得及吃上一口,关好家里房门,把我放在他的背上,迈开那一双结实的大脚,踏着浓浓的暮色,飞奔在去榆树台村的羊肠小路上。

在父亲的背上,我感到万分的惬意、舒服、温暖,这是我许久的期盼啊!那种幸福难以言表。渐渐地,父亲口中的大气越来越粗,汗珠噼里啪啦直往下掉,双腿也显得有些沉重,身子也没有先前的直挺……我心疼得不得了,蹬着小腿要下来自己走,但被执拗的父亲一次次拒绝。我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电影刚刚开演,黑压压的人群把小学校的操场挤得密不透风,我们四处寻觅也找不到立足的地儿,疲乏的父亲把我放下来,想透透气儿。可心急的我根本就没有考虑他的不易与辛苦,一个劲带着哭腔喊着:“看不到,我看不到……”

这时的父亲,真的是豁出去了。他把牙齿咬得嘎嘣嘎嘣地响,使出浑身的力气把我放到他的双肩上,我兴奋地大喊:“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那场电影一共演了将近两个小时,我在父亲的肩头上也足足待了将近两个小时。我的心情随着剧情波澜起伏,我的兴致随着剧情推进一高再高,而完全忘记了下面的父亲……他的辛苦,他的劳累,他的忍耐,他的坚持,他的汗水连同那不绝如缕的亲情,在那一刻,让他身上光芒四射。

世上没有什么力量可以击垮亲情的铜墙铁壁,尽管当时我还无法理解到这点,但在父亲的肩头,我初步读懂了父爱,很深邃,很温暖,很耐读,很受用。父爱,是一座雄伟挺拔的高山。

肩头上的风景,于我是世上最曼妙的风景。

编辑/赵海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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