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宇周
三点钟,母亲出门了
月光很冷,稀疏于枝丫上
还有霜露 ,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
犬吠,此起彼伏
一担菜,是晚上十二点前准备的
得赶到城里集市上
能卖尽卖,卖不了赶快兑掉
天亮前得赶回来
队里开始收割甘蔗
这是一年唯一一次
从公家拿钱的机会
甘蔗砍倒了,需要去叶
去尖、去蔸、包扎
谁占了就算谁的
再扛到马路上待车送
年底糖厂便能分给相应的钱
母亲不停地去占甘蔗堆
一站就是几小时
去甘蔗叶
母亲有使不完的劲
那时候母亲年轻
眼睛还没有看不见
尽管农田之事没完没了
但她最在意的还是她喂的猪
母猪下猪崽,母亲陪整晚
小猪出来,母亲
拿走、擦试、去腥
再放至温暖的棉絮窝
脾气暴躁的母亲,此刻眼睛清亮、温柔
脸上荡漾笑容
母亲的眼睛是被酸碱化的
稻田泥弄伤的
与子女众多的家庭一样
母亲舍不得救治,
熬到了最后却手术不成功
十年之后母亲眼睛彻底看不见了
母亲在黑暗中需要克服多少
才可以坦然面对
母亲已走了两年
十多年的周末电话问候
现在却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