饲料中黄曲霉毒素B1的毒性机制研究进展

■李 民 孔祎頔 张 雷 王桂芹*

（1.吉林农业大学动物科学技术学院，动物 生产及产品质量安全教育部重点实验室，现代 农业技术教育部国际合作联合实验室，吉林省动物营养与饲料科学重点实验室，吉林 长春 130118；2.辽宁省农牧业机械研究所有限公司，辽宁 沈阳 110036）

黄曲霉毒素（AF）是二氢呋喃香豆素的衍生物，是所有已知的霉菌毒素中对食品和饲料污染最严重、关注度最高、研究最广泛的毒素，主要是由黄曲霉（Aspergil⁃lus flavus）和寄生曲霉（Aspergillus parasiticus）所产生的有毒次级代谢产物，广泛存在于自然界中，不但能够污染土壤、农作物及其副产品，还可通过食物链传递，严重威胁着人类和动物健康。AF首次发现于1960年，饲料原料中花生粕发霉导致英国发生10万只火鸡大量死亡事件，其后在美国、巴西等国家也先后被发现，引起全球关注。AF在水产中首次报道于1960年5月，美国某孵化场85%的虹鳟暴发了肝癌，最终原因归结为饲料原料中棉籽粕被AF污染。此后，学者们逐渐开始对水产动物上AF污染展开了相关研究，饲料中AF中毒对各种鱼类、甲壳类等水产动物的危害都十分严重。

黄曲霉毒素B1（AFB1）是AF的主要存在形式，也是AF及其代谢产物中研究最多、最具代表性的毒素，具有极强的毒性、致癌性和致畸性，1993 年被国际癌症研究机构（IARC）划分为Ⅰ类致癌物。已有大量报道证实，饲料中使用的多种原料，如玉米、大豆、鱼粉、花生、大米等，经常受到AFB1 污染。AFB1 短期多量或长期少量摄食均可诱发动物急性或慢性中毒，导致其生长发育迟缓、免疫功能下降、多种组织器官发生损伤，甚至导致其死亡，还可残留于水产品、肉、蛋及奶制品中影响食品安全，进而威胁人类健康。肝脏是AFB1代谢和蓄积的首要靶器官，其发生损伤可导致各类肝胆疾病，同时，AFB1 也严重损害动物的肾脏、脾脏、肠道和脑。文章综述了AFB1在体内的代谢过程及其毒性机制，以期为缓解AFB1诱导的机体损伤提供理论参考，为AFB1中毒的预防及治疗提供新的思路。

1 AFB1的概述

1.1 AFB1的来源及理化性质

AFB1 主要由黄曲霉和寄生曲霉代谢产生，是一类公认的致癌性、遗传毒性居于首位的真菌代谢产物，其纯品为相对分子量312.27 的无色晶体，化学式为C17H12O6，分子结构见图1。AFB1难溶于水，易溶于氯仿、甲醇及二甲基亚砜等多种极性有机溶剂，性质稳定，熔点为268 ℃，在高温、强酸条件下也很难分解，其毒力在普通的高压灭菌4 h 才可降低50%。AFB1在紫外线下会发出蓝色荧光，这是区别于AF其他类型代谢产物的关键特性。AFB1毒性比呕吐毒素强30倍，比砒霜的强68 倍，比玉米赤霉烯酮强20 倍，致癌能力比二甲基亚硝胺强75 倍。AFB1 的作用剂量与动物的种类、年龄、性别和健康状况紧密相关，幼龄和健康状况差的动物对AFB1 更易感；且鱼类和家禽对AFB1极度易感，但不同个体间仍存在较大差异。

图1 AFB1的分子结构

1.2 AFB1的检测方法

目前，关于AFB1 的检测方法主要集中于理化和免疫学检测法，理化检测法包括：薄层色谱法（TLC）、高效液相色谱法（HPLC）、亲和柱-高效液相色谱法（IAC-HPLC）、液相色谱-串联质谱法（HPLC-MS/MS）等，免疫学检测法包括：酶联免疫吸附法（ELISA）、放射免疫法（PIA）、荧光偏振免疫法（FPIA）、时间分辨荧光免疫层析法（TRFIA）等，这些方法均已广泛应用于实验室和生产中食品和饲料的AFB1检测。其中，ELI⁃SA法检测AFB1是当下应用最为广泛的方法，对样本纯度要求低，其具有成本低、定量准确、操作便捷、灵敏度高、稳定性好等优点；TLC是最早检测AFB1的方法，具有成本低、操作便捷等优点，但准确度较低；HPLC和HPLC-MS/MS 是检测AFB1 比较权威的方法，精确度高，但设备成本高、前处理复杂、操作要求高。此外，随着科技的进步，多种新方法如电子鼻法、生物传感器、免疫传感器、多重PCR技术等也逐渐成为研究热点，使得AFB1的检测更加快速、安全、准确。

2 AFB1在体内的代谢

AFB1在未经代谢作用前的母体化合物不具有致癌性，进入体内后先是主要为肠道所吸收，随血液到达肝脏后经生物转化即“代谢激活”形成的代谢产物具有强致癌性，后主要经肾脏排出体外。

2.1 Ⅰ相代谢反应

AFB1的代谢主要由肝细胞中的Ⅰ相代谢酶细胞色素P450（CYP450）系统（包括CYP1A2、CYP3A4、CYP2A6）激活，通过一系列的羟基化、去甲基化反应和环氧化、水合作用转化，主要生成有剧毒、强致癌和致畸性的AFB1-8，9-环氧化物（AFBO），也会经羟基化作用生成少量毒性较低的代谢产物包括黄曲霉毒素B2（AFB2）、黄曲霉毒素P1（AFP1）、黄曲霉毒素M1（AFM1）、黄曲霉毒素L（AFL）、黄曲霉毒素Q1（AFQ1）或黄曲霉毒素H1（AFH1），后通过胆汁、尿液或粪便排出体外。已有研究证实，AFB1 在8，9 位置的一对不饱和双键结构发生的环氧化反应，是其诱发致癌性和致畸性极为关键的代谢反应。AFBO有两个同分异构体，即AFB1-exo-8，9-环氧化物和AFB1-endo-8，9-环氧化物，其中exo环氧化物毒性较强。

2.2 Ⅱ相代谢反应

肝脏自身能够对少量的AFBO发挥一定的解毒功能，最主要的方式是通过Ⅱ相代谢酶谷胱甘肽巯基转移酶（GSTs）催化AFBO与还原型谷胱甘肽（GSH）的结合，形成水溶性AFB1-GSH 代谢物，最终以无毒性的AFB1-硫醇尿酸（AFB1-NAC）形式经肾脏随尿液排泄。然而，一旦AFBO过量蓄积，其会与血清白蛋白的赖氨酸基团结合，主要以AFB1-Lys形式残留于血液，破坏蛋白质结构和功能，引发肝脏乃至整个机体发生损伤。同时，AFBO可与DNA分子结合形成诱导DNA发生突变的AFB1-N7-鸟嘌呤加合物（AFB1-N7-Gua），但该加合物在体内极不稳定，通常会生成较稳定的AFB1-甲酰胺嘧啶加合物（AFB1-FAPY），最终从尿道排出体外。此外，其他参与AFB1解毒反应的Ⅱ相代谢酶包括黄曲霉毒素醛还原酶（AFAR）、环氧化物水解酶（EPHx）和微粒体环氧化物水解酶（mEH）等。

3 饲料中AFB1的毒性机制

3.1 AFB1与生长发育

AFB1污染的饲料口感明显下降，导致动物食欲和采食量下降。此外，AFB1对蛋白质、脂质和碳水化合物代谢、胆汁浓度及胰酶活性等均有很强的毒害作用，大量蓄积机体后造成动物生长迟缓，最终导致生产性能下降。AFB1对小鼠的生长抑制作用，导致其体重下降。AFB1会降低兔的平均增重率（WGR）、饲料效率（FER）和营养物质消化率，导致兔生产性能下降。AFB1导致鸡体重下降，饲料系数（FCR）升高。AFB1也会影响水产动物的生长，高剂量AFB1 可降低水产动物终末体质量（FBW）、体增重（WGR）、增重百分比（PWG）、特定生长率（SGR）、饲料摄入量（FI）和饲料效率（FER）等生长指标，增加FCR等，从而降低生产性能和饲料利用，如尼罗罗非鱼（Oreochromis niloticus）、草鱼（Ctenopharyngodon idellus）、南美白对虾（Litopenaeus vannamei）、虹鳟（On⁃corhynchus mykiss）、金头鲷（Sparus aurata）。AFB1可导致机体消耗更多的生物能源，降低血浆和肝脏中的碳水化合物、脂质和能量代谢物可利用度，最终使其营养物质摄取不足。AFB1的毒性可通过母体传递对胚胎发育造成危害，斑马鱼胚胎细胞暴露在AFB1后，会抑制其幼鱼的生长发育，降低斑马鱼的SGR，导致其死亡率增加。

3.2 AFB1与氧化应激

氧化应激（OS）是指机体遭受内外源因素刺激后，体内产生大量高活性分子如活性氧（ROS）和活性氮（RNS）自由基，超出机体对自由基的清除能力，导致氧化与抗氧化系统动态失衡，从而引起细胞内DNA、蛋白质等大分子的氧化损伤，最终致使组织损伤。大量研究发现，AFB1可引发动物组织器官和细胞内发生氧化应激，增加ROS及H2O2水平，升高丙二醛（MDA）含量，而降低超氧化物歧化酶（SOD）、谷胱甘肽巯基转移酶（GST）、总抗氧化能力（T-AOC）、谷胱甘肽过氧化酶（GSH-Px）、谷胱甘肽还原酶（GR）和过氧化氢酶（CAT）等活性，如小鼠、大鼠、肉鸡、南美白对虾、草鱼和尼罗罗非鱼等。AFB1可直接或间接地诱导机体产生大量ROS，消耗细胞内的抗氧化物质和自由基清除酶类，引起过氧化物积累，最终导致机体发生氧化应激，并进一步加快DNA损伤。8-羟基脱氧鸟苷（8-OHdG）作为氧化应激诱导的DNA氧化损伤的生物标志物，其水平的升高可加速AFB1引起的DNA突变和致癌过程。有研究称，AFB1诱导机体产生的ROS可促进8-OHdG的生成，进而引发DNA氧化损伤。同样，AFB1可使鸡肝脏和十二指肠中的ROS和8-OHdG水平显著增加。由此可见，ROS诱导的氧化应激在AFB1的毒性机制中起关键作用；因此，增强机体抗氧化能力，清除机体内多余的ROS对于缓解AFB1诱导的氧化应激至关重要。有学者研究表明，核转录因子E2相关因子2（Nrf2）信号通路与氧化应激密切相关，其对缓解氧化应激至关重要。此外，有证据表明抗氧化酶的活性与其mRNA表达水平有关，而后者受Nrf2 信号通路的调节。核转录因子Nrf2广泛表达于多种细胞和组织类型中，能够调节抗氧化防御系统、细胞凋亡和能量代谢。在正常条件下，Nrf2的转录活性被Kelch样ECH相关蛋白1（Ke⁃ap1）抑制。在亲核物质或抗氧化剂的刺激下，Nrf2和Ke⁃ap1解离，然后Nrf2易位入核，与ARE结合，调控下游靶基因的表达。Li等（2019）研究发现，AFB1可诱导肉鸡肝脏发生氧化应激，降低Nrf2及其下游基因血红素氧合酶1（HO-1）的mRNA和蛋白表达水平，减弱Nrf2信号传导，同时，AFB1降低GST的mRNA和蛋白水平，增强了体内代谢毒性。AFB1致使小鼠和大鼠肾脏或肝脏中Nrf2和HO-1蛋白表达下降，Keap1蛋白表达升高。在草鱼中也观察到了相似的结果，AFB1升高头肾和脾脏中ROS，降低Nrf2、CuZn-SOD、Mn-SOD、CAT、GSH-Px、GST、GSH和GR等基因mRNA表达。由此可见，AFB1能够抑制核转录因子Nrf2的表达，导致机体抗氧化酶及Ⅱ相解毒酶活性下降。因此，调控Nrf2信号通路将是干预AFB1对动物机体毒性作用的关键靶点，通过激活Nrf2信号通路，进而上调HO-1、GST、SOD和GSH-Px等基因表达，提高肝脏解毒功能，增强机体抗氧化能力，缓解AFB1诱发的氧化损伤。

3.3 AFB1与线粒体损伤

线粒体是细胞生物氧化的主要细胞器，肝脏中95%的能量都是由线粒体提供，以执行多种生物学功能。而线粒体易受内/外源ROS 的攻击，导致其结构损伤及功能障碍。据报道，线粒体呼吸链的损伤是释放大量ROS的主要原因，过量生成的ROS又可攻击呼吸链，由此形成恶性循环。从形态学来看，AFB1暴露可导致线粒体肿胀、空泡化及数量减少，如肉鸡、尼罗罗非鱼等。线粒体膜电位（MMP）能够促进细胞能量转换，其稳定存在是维持线粒体氧化磷酸化的关键。线粒体受到因AFB1导致的氧化应激损伤后，会发生膜结构损伤，MMP下降甚至丢失。MMP也参与细胞凋亡过程，MMP丢失会导致线粒体功能障碍，这也是细胞凋亡发生早期的关键。研究表明，小鼠细胞受到AFB1导致的氧化应激损伤后，线粒体结构明显受损，三磷酸腺苷（ATP）含量降低，MMP丢失，线粒体复合物Ⅰ～Ⅳ活性也受到抑制，线粒体生物合成相关基因过氧化物酶体增殖物激活受体-γ共激活因子-1α（PGC-1α）、核因子E2相关因子1（Nrf1）、线粒体转录因子A（Tfam）、线粒体动力相关蛋白（Drp1）、线粒体分裂蛋白1（Fis1）、线粒体融合蛋白（Mfn1）和视神经萎缩蛋白（Opa1）的mRNA和蛋白表达水平下降。据报道，AFB1使肉鸡心肌细胞和原代肝细胞线粒体产生过量ROS，MMP降低，线粒体功能受损。AFB1暴露后造成小鼠线粒体结构损伤，MMP下降，细胞质中细胞色素c（Cyt-c）蛋白表达水平升高，肝脏中ATP、PGC-1α、Nrf1和Tfam的mRNA和蛋白表达水平出现异常。Park等（2019）研究发现，AFB1暴露导致牛乳腺上皮细胞MAC-T细胞质和线粒体中钙含量异常低，细胞内钙稳态遭到破坏，MMP失调，导致线粒体功能出现障碍。AFB1暴露会导致肉鸡胸腺淋巴细胞线粒体肿胀，线粒体跨膜电位Δψm去极化百分比增加，线粒体功能发生障碍。综上所述，AFB1暴露能够诱导机体线粒体功能发生障碍，其在代谢过程中产生的ROS能破坏线粒体结构和功能，进而导致线粒体释放更多的ROS，从而形成恶性循环，加剧线粒体损伤，进而诱导细胞凋亡。由此可见，氧化应激及其诱导的线粒体功能障碍在AFB1诱导机体损伤中发挥重要作用。

3.4 AFB1与内质网应激

内质网（ER）是一种主要的膜结合细胞器，由相互连接的高度分支的小管、囊泡和囊腔组成；其在真核细胞内承担着重要生理功能，为细胞内钙的储存及蛋白质的合成、折叠、运输提供了主要的场所。在正常的生理条件下，ER在细胞内保持稳态，蛋白质的合成、运输等功能有序进行。但当细胞受到内外界因素刺激时（例如：重金属、氧化应激及病毒等），ER内部稳态被打破，导致钙离子失衡及大量错误折叠与未折叠蛋白在腔内堆积，进而诱导内质网发生应激（ERS），并介导未折叠蛋白反应（UPR）及其下游通路以恢复内质网稳态。在正常生理状态下，内质网腔中的分子伴侣蛋白（GRP78/BIP）与跨膜蛋白的肌醇需酶1（IRE1）、蛋白激酶样内质网激酶（PERK）及活化转录因子6（ATF6）在内质网腔面端结合，使三个跨膜蛋白保持未激活状态；但当内质网发生应激时，分子伴侣GRP78/BIP与PERK、IRE1和ATF6解离，转而与未折叠蛋白结合，此时，UPR下游的三条信号通路被激活。ERS是细胞内的一种保护性应激反应，但当应激过强或持续时间过长时，细胞自身不再能发挥调节功能，就会损伤细胞。据报道，持续的ERS能够通过UPR激活核因子κB（NF-κB）信号通路、IRE1-c-Jun氨基末端激酶（JNK）通路、生长停滞及DNA损伤基因153（CHOP）及半胱天冬氨酸蛋白酶-12（Caspase-12），从而引发机体炎症及细胞凋亡。从形态学来看，AFB1可导致组织或细胞内质网出现明显肿胀和液泡。Li等（2021）发现，AFB1引起小鼠ERS 后，导致其肝脏中的BiP 和CHOP 的mRNA表达量显著升高。此外，AFB1可引起鸡脾脏细胞发生ERS，导致GRP78 和GRP94 的mRNA 表达升高。Park等（2019）发现，在牛乳腺上皮细胞系中，ERS主要调节因子GRP78的蛋白表达水平随AFB1的增加而升高，AFB1 以剂量依赖性方式上调内质网跨膜信号蛋白PERK、ATF6α和IRE1α及其下游因子eIF2α的蛋白表达水平。与之相似，AFB1暴露导致鸡胸腺淋巴细胞发生ERS，导致GRP78和GRP94的mRNA表达升高。据报道，ERS与线粒体功能障碍也密切相关。Hua等（2014）发现，ROS能够破坏内质网Ca2+稳态而启动内质网应激。从ER中释放的Ca2+进入线粒体，介导线粒体产生大量的ROS，而过量的ROS又会加速内质网的衰竭以及加重线粒体损伤，造成恶性循环；此外，线粒体钙浓度的增加会导致Cyt-c的释放，改变膜电位，最终触发细胞死亡程序。综上，AFB1能够引发ERS，并通过UPR相关途径诱导机体炎症和细胞凋亡的发生，由此可见，ERS可作为研究AFB1毒性机制的关键靶点之一。此外，内质网膜和线粒体外膜之间的紧密相连，ERS与线粒体功能障碍之间也存在密切联系；而ROS又作为ERS及线粒体功能障碍的信号分子，因此，抑制氧化应激及内质网应激可能是未来防治AFB1致机体损伤的重要措施。

3.5 AFB1的免疫毒性

AFB1中毒会抑制动物免疫功能，主要表现在对体液免疫的抑制，其可抑制补体激活、降低免疫球蛋白产生，对机体健康构成严重威胁。大量研究证实，AFB1也能降低鱼类血液中血红蛋白和总红细胞、升高白细胞数量，抑制补体系统的激活，降低溶菌酶（LYS）、酸性磷酸酶（ACP）和碱性磷酸酶（AKP）等体液免疫酶活性，引发炎症反应，如尼罗罗非鱼、虹鳟、南美白对虾。体外研究表明，AFB1暴露会诱导虹鳟胚胎中记忆B细胞显著下降，进而导致免疫细胞产生长期的免疫功能障碍。同样，AFB1暴露会降低虹鳟淋巴细胞中免疫球蛋白的产生并抑制淋巴细胞增殖，最终抑制机体发挥免疫功能。据报道，AFB1通过激活断奶仔猪肝脏中MAPK及NFκB 信号通路，并诱导其下游炎症因子白细胞介素1β（IL-1β）、白细胞介素6（IL-6）、肿瘤坏死因子α（TNF-α）等基因表达，进而导致肝脏炎症。同样，在小鼠的研究中表明，AFB1 显著提高肝脏中Toll 样受体2（TLR2）、Toll样受体4（TLR4）、NF-κB、IL-1β、IL-6、及TNF-α的蛋白表达量，进而造成小鼠肝脏炎症。由此可见，AFB1可通过激活TLR2/TLR4-NF-κB信号通路诱导小鼠肝脏炎症的发生。此外，Ma等（2015）研究发现，AFB1诱导肉鸡肝脏炎症因子的表达，是因为其激活了NF-κB信号通路。由此可见，AFB1诱导肝脏炎症与NF-κB信号通路密切相关。值得注意的是，AFB1剂量是抑制免疫功能的关键。有研究称，低剂量AFB1可能不会影响肉鸡体液免疫，其血清中免疫球蛋白G（IgG）、免疫球蛋白M（IgM）、补体3（C3）和补体4（C4）含量均未受到AFB1的影响，但AFB1暴露依然诱发了炎症反应，其血清中TNF-α和γ干扰素（IFN-γ）含量升高，脾脏中TNFα、IFN-γ和IL-6的mRNA表达水平升高。同样的结果出现在虹鳟上，AFB1可升高肠道中TNF-α、转化生长因子-β（TGF-β）和白细胞介素-8（IL-8）的mRNA表达水平，引发了炎症反应。过量的AFB1会抑制南美白对虾的先天免疫系统，导致C 型凝集素（CTLs）、JAK 激酶（JAK）、髓样分化因子（MyD88）和热休克蛋白90（HSP90）等免疫相关基因mRNA表达升高，CYP450的mRNA表达下降。综上，AFB1的免疫毒性会刺激动物机体免疫系统产生免疫应答，不仅表现在抑制体液免疫方面，还会进一步影响各免疫器官组织中的免疫相关基因表达，诱发炎症反应。NF-κB信号通路作为重要的炎症通路，其在AFB1诱导的炎症反应中发挥重要作用，并可作为缓解AFB1诱导机体炎症反应的重要靶点。

3.6 AFB1与细胞凋亡

细胞凋亡是维持动物稳定生长过程中的细胞自主有序的死亡机制。当机体受到外界因素刺激后会发生细胞异常凋亡，引发机体损伤。内质网应激、线粒体及死亡受体途径是细胞凋亡的主要途径。据报道，AFB1促进过量的ROS产生，造成氧化损伤后，加剧细胞凋亡，导致促凋亡基因如Bax、BAK和天冬氨酸蛋白水解酶家族3、7、8、9、10（Caspase 3、7、8、9、10）等水平升高，抑凋亡基因如B 淋巴细胞瘤-2（Bcl-2）水平下降。此外，AFB1可激活p38 MAPK信号通路进而通过免疫器官中的线粒体途径和死亡受体途径加剧细胞凋亡，AFB1可升高草鱼头肾和脾脏中Caspase3、Caspase7、Caspase8、Caspase9、FasL、Apaf-1和Bax等促凋亡基因mRNA表达水平，降低Bcl-2和Mcl-1等抗凋亡基因mRNA表达水平。Chen 等（2019）发现，AFB1 通过抑制AMPK/mTOR信号通路诱导细胞凋亡，上调促凋亡基因Bax的蛋白表达水平，下调抑凋亡基因Bcl-2的蛋白表达水平，增加了Bax/Bcl-2比值，引发细胞毒性。有研究表明，AFB1代谢过程中产生过量的ROS，破坏线粒体膜成分，导致MMP下降、Cyt-c释放，流入胞质，并激活天冬氨酸依赖性半胱氨酸蛋白酶（Caspases）级联反应，最终诱发细胞凋亡。此外，AFB1可通过PI3K/AKT信号通路引起小鼠肾脏组织细胞凋亡，AKT和磷酸化p-AKT的下调会抑制抗凋亡蛋白Bcl-2的表达。AFB1还可通过PI3K/AKT/mTOR信号通路诱导小鼠细胞凋亡，导致小鼠睾丸中PI3K、p-AKT 和p-mTOR 的蛋白表达下降。据报道，内质网应激介导的通路是AFB1诱导细胞凋亡的机制之一。AFB1通过ERS通路诱发小鼠细胞凋亡，肝细胞凋亡率升高，JNK 的mRNA 表达上调，Cas⁃pase9 和Caspase12 的mRNA 表达增加，Caspase3 和Bax的mRNA及蛋白表达增加，Bcl-2的mRNA及蛋白表达下降。AFB1通过激活死亡受体途径及ERS通路诱发鸡脾脏细胞凋亡，导致脾脏中Fas、FasL、Caspase3、Caspase8和Caspase10的mRNA表达升高，细胞凋亡率升高。综上所述，AFB1与动物细胞凋亡相关机制已逐渐清晰，AMPK/mTOR信号通路及PI3K/AKT信号通路可能是其作用靶点之一。此外，AFB1代谢过程中能够产生大量的ROS，进而通过内质网应激、线粒体途径及死亡受体途径诱导细胞凋亡。由此可见，ROS在AFB1诱导机体细胞凋亡的过程中发挥重要作用，通过抗氧化剂调控ROS的水平有利于缓解AFB1对机体造成的损伤。

3.7 AFB1与脂质代谢

AFB1可能通过降低肝脏脂质合成而导致机体脂质含量降低，最终影响动物的脂质代谢。已有文献报道AFB1可降低水产动物肝脏、肌肉及全鱼中脂质含量，如奥尼罗非鱼、南美白对虾等，AFB1可降低哺乳动物肝脏中游离脂肪酸（FFA）和三酰甘油（TG）。高剂量AFB1（234 μg/kg）暴露会增加黄颡鱼肌肉中的总脂质（TL）和TG含量，降低水分、总蛋白（TP）和磷脂（PL）含量，并降低肌纤维直径，不仅干扰脂质代谢，还会损坏鱼肉的营养价值和风味。此外，AFB1还可导致水产动物血清中谷草转氨酶（AST）及谷丙转氨酶（ALT）等指标含量升高，影响肝脏代谢功能等。近年来，动物的代谢性疾病逐年增多，对养殖生产和动物产品安全造成了严重威胁。首先要保证动物饲料原料的安全性，AFB1作为危害饲料原料安全的重要毒素之一，常见的脱毒方法仍比较局限且具有一些副作用，亟待寻求一种安全高效环保的方法来解决饲料中AFB1污染问题。

4 小结与展望

AFB1在饲料中的污染十分严重，其极强的毒性、致癌性和致畸性对动物安全生产带来重大威胁，给整个养殖业造成重大经济损失，而加强饲料安全防控，寻求绿色、高效的脱毒物质十分必要。

多数动物对AFB1 表现易感，尤其是水产动物对AFB1极度易感，但不同种属、年龄、性别和健康状况仍存在较大差异，导致AFB1 在体内的生物转化效率不同。AFB1的毒性机制主要集中于动物生长发育、免疫毒性、氧化应激、线粒体损伤、内质网应激、细胞凋亡和脂质代谢紊乱，而氧化应激、线粒体损伤、内质网应激、炎症及细胞凋亡这几方面密切相关；AFB1代谢过程中产生的大量ROS不仅能够诱导机体发生氧化应激，还能够导致内质网应激及线粒体功能障碍；此外，内质网应激又能够诱导炎症、细胞凋亡及脂质代谢紊乱。综上所述，氧化应激联合内质网应激可能在AFB1的致毒机理中发挥重要作用，但其如何发挥作用有待进一步探究！目前，AFB1的致毒机理在畜禽中的研究较为深入，而在水生动物上缺乏系统性研究，因此，未来应进一步探究AFB1对水生动物的毒性作用及其机制研究，以期为缓解AFB1诱导水生动物机体损伤提供新靶点，为水生动物的健康养殖提供理论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