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守强
(南京大学历史学院,江苏 南京 210023)
古代海上丝绸之路给世界带去了中国的陶瓷器,并推动了相关技术的传播,部分沿线国家的陶瓷业因此发展起来。近年来,随着海上丝绸之路研究的持续升温,以国别、区域为单位的古代陶瓷研究成果日益丰富,毗邻中国、作为古代海上丝绸之路重要节点和参与国家的越南即是如此。越南、日本、中国等国学者有关越南制瓷业的研究成果不断产生,包括对散落海外的越南外销瓷的介绍。然而受限于出土文物等因素,有关中国出土的越南瓷器的相关研究成果寥寥无几。目前所见,有1985年台湾谢明良主编的《澎湖宋元陶瓷》一书关于澎湖地区出土的一件越南青瓷片的图片介绍;2017年笔者主编的《防城港水下考古陆地调查研究》对防城港市境内几件越南青瓷器的简单介绍;2019年,熊昭明、韦莉果在《广西古代海上丝绸之路》一书以及霍巍、韦莉果在《11—14世纪的越南仿耀州窑系青瓷及相关问题研究》一文中对防城港出土的几件越南青瓷标本作了进一步介绍,并对其反映的海上丝绸之路问题、传播路线等进行了分析。2017—2019年,防城港市博物馆在持续开展的考古调查中,新发现了一大批越南瓷器。本文拟在对近年来防城港市新出土的越南瓷器进行简述的基础上,对其出现的原因、传播路线以及反映的海上丝绸之路的相关问题进行探讨,或为认识古代瓷器贸易,特别是越南瓷器外销及中越边境海上贸易等问题提供新的物证资料和观察视角。
2016年,在防城港市开展的考古调查中,首次发现了几件越南青瓷标本。在2017—2019年的系统调查中,又发掘了一大批越南瓷器。这些瓷器大多位于近年来新发现的洲尾贸易场遗址中①洲尾贸易场位于广西防城港市企沙半岛的沿海地带,依据近年考古发现,笔者认为它是一个初步形成于唐末,兴盛于两宋(南宋至元达到顶峰),明朝初期衰落、中期终止的一个古代沿海贸易场。参与贸易活动的除了北部湾周边地区的商人,还有四川等中国西南地区以及越南等东南亚国家的商人,其贸易性质具有跨区域性和跨国性。,此外,在潭蓬运河①潭蓬运河位于广西防城港市江山半岛,是开通于唐咸通年间的一条海运河,为当时及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往来中国与安南的重要海上通道,极大改善了附近海域的航海条件,目前为广西壮族自治区级文物保护单位。也有少量发现。从目前防城港出土的越南瓷器来看,它们常伴随中国陶瓷器出土,且占少数;以青瓷为主,有少量青花瓷、白釉瓷、酱釉瓷等;涉及碗、碟、盘、盆、罐、炉、洗等器形;瓷器多具有胎质疏松、胎色灰白,部分瓷器外底呈褐色等特征;时代上以13—15世纪为主,部分可能在16—17世纪甚至更晚时期。此外,还有如下几个特征:
在防城港市出土的越南青瓷中,有很大一部分为仿中国龙泉窑、耀州窑系烧制的产品,其中又以仿耀州窑系居多,仿龙泉窑系相对较少。仿制瓷器普遍呈现釉面细密开片、玻璃质感强、釉色鲜艳及釉层不均、常有聚釉现象等。仿制的龙泉窑系瓷器有通体素面无纹和外壁饰菊瓣纹、莲瓣纹等;仿制的耀州窑系瓷器多为外素面、内印花。越南仿中国青瓷的出现,是古代海上丝绸之路陶瓷贸易持续深入,中国相关瓷器产品向海外流通,以及烧瓷技术传播的结果。它直接反映出历史上中国龙泉窑、耀州窑瓷器烧制技艺传入越南境内后对越南制瓷业产生的影响,即越南人民在接触、使用中形成了对于中国龙泉窑、耀州窑瓷器的热爱,进而推动越南工匠学习相关烧造、装饰技术,仿制形成了越南风格的龙泉窑、耀州窑系产品。
在防城港出土的越南瓷器中,部分器物上有支钉、涩圈等叠烧痕迹,还有刻划、印花等装饰花纹,这些出现在13—15世纪的越南瓷器上的烧造及装饰技术,在中国同类产品中至迟在宋代已经相当成熟和普遍,显然该时期的越南瓷器受到了中国制瓷技术传播的影响。这种情况的出现,一方面得益于中国瓷器长期外销的影响;另一方面也可能与人员的流动有关,特别是与宋末元初中国窑工为躲避战乱迁居越南有关,“元军入寇广西,位于战争前线的严关窑等桂北窑址先后停烧,窑工纷纷南下。部分窑工在战事平息后于柳州柳城等地重开窑炉,可能亦有部分窑工为避战乱,随东南沿海地区商民迁入越南定居。因此,越南地区制瓷技术的发展,受桂北地区窑工迁入影响的可能性非常大。北地窑工的迁入,促使越南制瓷技术显著提高,制瓷业不断发展,不仅出现了专供皇室贵胄使用的精细瓷器,还产生了向海外市场输出的外销产品”[1]。
通过对防城港出土的越南瓷器的观察,除了发现源于中国影响的诸多特征,还发现其独具特色的个性,呈现出随时代推进而明显变化的趋势。早期的越南瓷器与其所仿中国瓷器“求同”“形似”,即依葫芦画瓢地模仿;稍晚阶段逐步出现“差异”化倾向,即在不断吸纳中国先进制瓷技艺的同时,结合自身文化、自然资源等,逐步实现本土化,并形成自己的个性和风格。此时,越南瓷器的造形、纹饰有别于中国同类瓷器,张扬鲜艳的多种釉色以及独具特色的器物外底涂“铁汁”呈褐色底等纷纷出现,产品开始具有“异域”风格,这是越南瓷器本土化的体现,已经超越了简单的仿制阶段。
在防城港出土的越南瓷器基本没有使用过的痕迹,而且同类产品成批次出现,重复率较高。这种现象说明此类瓷器还处在贸易流通环节,尚未进入日常使用阶段,也就是说,它还是没有完成交易的商品,这可从出土地多为贸易场、运河等遗址得到佐证。
在防城港出土的越南瓷器中,不同时期的产品在种类、数量等方面有着变化。13—14世纪早期有白釉瓷和仿龙泉、耀州窑的青瓷器,器形较少,以碗、钵等为主,这与日本学者三上次男有关“13世纪,中国龙泉窑青瓷系统的福建、广东诸窑生产的青瓷,有很大数量输出到东南亚各国,而越南生产的粗质青釉陶瓷,也在中国市场占有一席之地。在这一时期,越南青釉瓷的生产与中国相反,是比较少量的。陈朝前期的贸易陶瓷,是以白釉瓷系统为主”[2]的观点相吻合。14世纪中叶至15世纪有青瓷、青花瓷等瓷器,器形变得更为丰富,瓷器数量更多,且以仿耀州窑的青瓷产品占据主要地位。该时期越南瓷器器形的发展和数量的增多,当是“明政府推行海禁与朝贡贸易的背景下,东南亚陶瓷抓住机遇迅速发展,尤其是越南与泰国在原有陶瓷工艺的基础上,继续吸收中国的制瓷工艺,不断提高陶瓷质量,所产生的陶瓷不仅满足国内市场的需求,还乘中国陶瓷在国际市场上‘缺席’之际,向外大量输出本国陶瓷”[3]所致。而仿耀州窑系产品占据主导地位,则应与前文提到的窑工特别是广西仿耀州窑系窑工的流动促进了技术传播有关。
出土的越南白釉碗
出土的越南白釉碟
出土的越南仿耀州窑青瓷碗
出土的越南仿龙泉窑青瓷碗
出土的越南青瓷碗
出土的越南仿耀州窑青瓷碗
出土的越南青瓷炉
出土的越南仿耀州窑青瓷碗
出土的越南青花碟
出土的越南仿耀州窑青瓷器标本
越南瓷器中的 “铁汁” 底
防城港出土瓷器
越南出土瓷器
防城港与越南出土的部分瓷器对比组图 (左为防城港出土瓷器,右为越南出土瓷器)
除了瓷器,近年来在防城港市境内还有古代越南钱币、陶器等物品的出土。古代越南钱币在洲尾贸易场遗址及周边有一些出土,经初步整理,以越南仿造中国唐代、宋代的年号钱为主,包括开元通宝、宋元通宝、太平通宝、大观通宝、政和通宝、淳祐元宝等,共有30多种,相较中国同类钱币,普遍具有小、薄、轻等特点。出土陶器中,钵、罐两种器形较为典型。两者均为平底、直腹、厚胎的硬质粗陶器,为便于描述,笔者暂时称为平底钵、平底罐。其中,平底钵外壁多有一至数道弦纹,并以斜线纹或竖条纹环饰,其体型大小、深浅不一,种类较为丰富;平底罐束颈、直口,外壁素面无纹。这两种陶器在防城港市沿海多个海滩、海湾及洲尾贸易场遗址、潭蓬运河等遗址中时有发现。但自防城港市往东,即便同处北部湾沿岸的钦州市、北海市,都极少甚至没有相关发现。而且据笔者所知,目前中国其他地区也尚未有类似发现。2019年笔者在赴越南学习交流时,在北宁省、海阳省等野外及博物馆中发现有这些钵、罐的丰富遗存。
防城港出土的钵、罐
越南出土的钵、罐
从防城港出土的越南瓷器来看,产品有跨越不同时代的现象。既有13—15世纪的青瓷,也有15—16世纪的青花瓷,说明越南瓷器在制瓷工艺提升之后不断外销的事实。就防城港市出土的越南瓷器数量而言,相较一起出土的中国瓷器,虽然仅占少数,但是仍然具有一定规模。从现有出土的文物标本来看,越南外销瓷在14—15世纪达到了一个小高峰。在对出土越南瓷器进行整理的过程中,我们也发现了一个情况,即在14—15世纪的产品中,器形种类明显增多,反映出该类产品的日益成熟。此外,在防城港以外地区,例如广西桂林市平乐县、台湾澎湖等中国其他地区,以及日本等地,也发现了可能通过北部湾地区传播的同类越南瓷器,虽然较为零星,不足以说明其规模,但是这些文物标本的出现,仍然反映了该类产品的流动,体现了越南瓷器市场的存在,这种存在可能是源于越南制瓷水平的提高和独具特色的异域风格以及物美价廉对于消费者的吸引等。不难想象,越南瓷器在防城港洲尾及周边市场曾形成一定规模和影响。同时,也可能反映出存在一个途经北部湾流通到多个国家和地区的越南瓷器贸易国际线路和市场,但这需要更多文物证据的支撑。
迄今为止,数量有限的越南瓷器为何集中出现于防城港?这与自宋代起防城港开始成为中越海上贸易往来的前沿地区和重要门户有关。一方面,随着唐代潭蓬运河、皇帝沟运河、西坑运河等的陆续开凿,广西北部湾地区近海航行条件得到极大改善,在此之前因长期参与以合浦港为代表的古代海上丝绸之路而形成的防城港地方市场得到更快发展,此时产生的洲尾贸易场成为越南瓷器走向中国市场的集散地和中转站;另一方面,宋代安南独立后防城港由“内郡”变为“边疆”,成为中越海陆相连的唯一区域和彼此往来的最前沿地区。在地缘政治发生根本性变化的同时,也发生着深刻的贸易变动。在宋王朝实施的海外贸易政策中,将越南排斥于市舶贸易体制之外,而放置于边境互市贸易中进行管理,“宋朝将海路贸易各国基本上都纳入市舶贸易体制,先后在广州、明州、泉州、密州等处设立市舶司,管理与各国的贸易。惟有交趾被置于市舶贸易体制之外……交趾的朝贡也是由广西入境,经湖南赴京,所以广州的朝贡规定中也无交趾”[4]。也就是说,中国与越南的贸易往来,仅限于在边境地区开设的贸易场所进行,具体到海上贸易,就惟有广西北部湾沿海。广州、泉州等港口原则上不允许越南商船进出贸易。这一政策为此后各个朝代大致沿用实施,包括涉及越南的朝贡路线、朝贡贸易的类似规定,使广西成为宋代以后中越政治、经济等交往的核心地区,其区位重要性迅速上升,而防城港凭借与越南海陆相连和良好的自然港口条件,一跃成为了中越海上贸易的重要门户。越南往来中国钦州博易场、钦廉沿海其他口岸开展贸易以及进贡所走的“钦廉海道”,都必经过防城港,“交人之来,率用小舟。既出港,遵崖而行,不半里即入钦港”[5]。
在防城港市的洲尾贸易场遗址,有一个值得注意的现象,即越南仿中国龙泉窑、耀州窑的瓷器常与中国龙泉窑、景德镇等窑的产品一并出现。很显然,这些瓷器的来源不同、质量有别,除了部分瓷器在洲尾贸易场就地销售,其余瓷器的去向也各异。为何这些产品离开各自本土而向海外流动?笔者认为这源于不同层次的消费需求所致。具体说来,中国的龙泉窑、景德镇等瓷器应越南等东南亚国家王室、贵族、富商等的需求而外销,越南瓷器因为毗邻的防城港及其他地区的民众日常需要而外销。从现有掌握的考古调查材料来看,广西北部湾沿岸的北海、钦州两市在唐宋时期青瓷业发展迅速,其产品曾一度大量外销,但自宋代以后,这些地区的窑场逐渐衰落。而相邻的防城港沿海地区的制瓷业起步较晚,目前发现最早为清康熙年间的窑址。由于缺乏本地瓷窑,相关供应只能依靠邻近地区,这其中自然包括越南。此外还有一个值得注意的现象,在洲尾贸易场遗址出土的中国瓷器中,并没有中国耀州窑系的产品,正是因为此类产品在该区域的“缺席”,使得越南仿耀州窑的产品获得了市场机会。总之,洲尾贸易场出土的中越瓷器,两者的消费群体存在差异,双方产品在满足市场需求方面一定程度上实现了互补。
近年来防城港市出土的越南瓷器虽然总体数量有限,但现有遗迹遗物所含信息仍然反映出了几条流通线路。从目前的发现来看,越南瓷器在防城港市主要集中于洲尾贸易场遗址内,该遗址应是越南瓷器流入中国的一个集散地和中转站,以此为中心向周边形成流通线路。基于潭蓬运河河道内也有部分越南瓷器出土,而此条运河处于洲尾贸易场遗址与越南之间(距前者直线距离10多千米,距后者直线距离20多千米),是两地往来近海航线的必经之地,因此,防城港出土的越南瓷器应是通过潭蓬运河运至洲尾贸易场。到达洲尾贸易场之后,越南瓷器可能分东、西两个方向形成三条传播线路:
其一,向西溯防城江而上至十万大山及周边地区。这是一条通过内陆河流加上陆路到达山区的传播线路,它的前半段走防城江水路,而后换走十万大山陆路商道。这从防城江水路途经的六茂等地古代码头遗址出土的越南瓷器和十万大山古商道出土的遗物可以得到证实。
其二,向东至合浦港之后,溯南流江经过桂江、漓江等北上到达广西内地及周边省区的线路。此条线路是古代广西内地及西南地区出海的便捷通道,也是江海联运的传统线路。1987年在今桂林市平乐县桂江码头边半山腰出土有越南青瓷碗,应是通过海上、内河水上航线运输而来。
其三,向东到达合浦港之后,经广东至东南沿海及其他地区。在洲尾贸易场遗址出土的中国瓷器中,有浙江龙泉窑、福建遇林亭窑、两广青瓷窑(广西钦州、北海至广东雷州半岛一带沿海青瓷窑群)等产品,“这些瓷器在洲尾遗址的成批次出现,说明了由浙江、福建经广东进入广西北部湾地区即自东向西沿海贸易航线的存在”[6],也就是说,当时洲尾贸易场与邻近的广东及东南沿海有贸易来往。通常而言,贸易航线不可能是单向的,从东南沿海贩运瓷器到达洲尾贸易场的船舶,其返程不可能空仓而归,必然是满载以追求更多利润。所载者无非是洲尾贸易场所销售的广西土产及包括各种香料在内的越南舶来品,其中可能也包括有越南瓷器。近年来有学者在对洲尾遗址、台湾地区,以及日本等地出土的越南青瓷器进行比较研究的基础上,提出了在中国台湾地区,以及日本出土的越南青瓷器是“被闽、粤商人由北部湾地区越琼州海峡,中转至流求后,沿群岛北上至日本博多等地”[7],这说明越南瓷器从北部湾往中国东南沿海及其周边地区的传播线路的存在。
近年来在广西防城港市发现的越南瓷器,是越南制瓷业在龙泉窑、耀州窑等中国窑系影响下实现技艺提升,并烧制用于国际贸易的外销瓷器的重要证物。它在防城港市的出现,除了越南制瓷业已经具备生产外销产品的能力,可能也与当时中国诸如元末明初的战乱、摇摆的海禁政策等导致部分地区外销瓷业暂时衰落有关。从这个角度上说,越南瓷器的流入并未与中国产品产生过多直接冲突,且如上文所述,这些产品与其所模仿的中国龙泉窑、耀州窑产品之间因为消费群体的差异,并不存在竞争关系。因此,越南瓷器的到来,有效弥补了市场需求,给今防城港市及周边地区的民众提供了一种新的商品选择。至于其为何相对集中出现在防城港而非中国其他地区,笔者认为这与唐代潭蓬运河、皇帝沟运河、西坑运河等北部湾运河体系的建设有效提升了此区域的航海条件,促进了商业发展有关。防城港的洲尾贸易场正是在此时兴起并延续多个时代,成为宋代安南独立之后中越边境海上贸易的最前沿贸易场。毗邻的地缘关系和便捷的海上交通条件等,决定了越南瓷器首选防城港的洲尾贸易场作为其进入中国的集散地和中转站。
越南瓷器特别是仿中国窑系产品在防城港市的出现,是中国瓷器在古代海上丝绸之路贸易中通过商品输出带动技术传播的典型案例。洲尾贸易场遗址出土的越南仿中国龙泉窑、耀州窑等窑系产品,说明了此类中国产品在越南市场广受欢迎,进而带动了当地工匠的学习与仿制,并最终在形成相对成熟和高质量的产品之后参与到海上丝绸之路的相关贸易之中。它说明了越南制瓷业的长足进步,更体现了中国在古代海上丝绸之路中,通过贸易交往给沿线各国提供各类中国商品、满足海外市场对于中国产品需求、提高消费人群生活质量的同时,还传播了包括陶瓷生产技艺在内的先进文化技术,有利于商品输入国家和地区的技术进步。同时这也进一步说明了以中国为主导的古代海上丝绸之路是由沿线各国积极参与、共同推进的,包括贸易、文化在内的交流是双向的、相互的。尊重这一历史事实,是我们正确理解和积极推进“一带一路”建设的重要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