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华将军五临合川视察柴油机生产

蒋世仁

1960年，开国上将、原沈阳军区司令员邓华调任四川省副省长，肩负实现农业机械化的重任。这一时期，他同秘书谢功贵深入调查研究，仔细考察各地的农业发展、农机使用情况和农民的生产生活。

1968年，为解决农田干旱问题，邓华将军提出生产系列水泵，建立农机三级修造网，建设生产车床、钻床装备的农机厂。由于农村急缺柴油机，加工抽水成为难题。在一无图纸测绘、二无资金设备的情况下，他指挥“百万马力歼灭战”，生产柴油机，实现了四川省柴油机年生产能力达到一百万马力的目标。各大农机企业制造出175、195、295、495系列柴油机，我所在的合川县（今重庆市合川区）农机厂也参加了这些农机制造项目。

当时，我在合川县农机厂从事技术研发，曾多次到邓华将军家里汇报工作。忆及老将军在合川的往事，最难忘的是他为发展农业机械化所付出的艰辛努力。

指挥百万马力歼灭战

1972年初，百万马力柴油机歼灭战会议在四川内江召开。当时，合川县农机厂还没有被纳入百万马力歼灭战生产企业名单。

5月中旬的一天，四川省生产办公室主任陈伦元路过合川。他来到农机厂，看到工人正热火朝天地制造柴油机专机生产线。回成都后，他立即向邓华将军汇报了合川的情况。

5月下旬的一天，一辆黑色伏尔加轿车驶进合川县农机厂，车上下来一位慈祥庄重的老人。他参观了铸工车间、金加工车间、装配车间后，来到工厂办公室。大家见状，议论纷纷。随同前来的四川省政府秘书谢功贵介绍，他是四川省副省长、西南三线建设办公室副主任、原中国人民志愿军副司令员邓华上将。

那时，邓华将军负责全省农机工作，专程到我们厂视察小农机生产情况。厂长李正海向他汇报：“1970年，全厂职工倡议造柴油机，组织了八名工人和技术人员到重庆柴油机厂、四川农机厂、上海柴油机厂学习。回厂后，他们用三天三夜造出第一台S195柴油机。”李厂长还补充，目前，我们正在安装六条组合机床生产线，用来生产柴油机。

邓华将军默默听着，然后说：“你们全厂的情况我都知道了，自力更生，克服千难万险，大搞柴油机，干得不错，真是小厂志气大，革命精神强。”他当即表示拨款5万元给我们厂，支持县级农机事业。

此后，“小厂志气大，革命精神强”成为我们努力拼搏的精神动力。广大职工工作热情高涨，不计时间和报酬，饿了就吃红薯加餐，累了就喝几口糖泡子酒。为了农业机械化，我们连续干了六个月，六条生产线终于建成。

接着，厂里生产了50台S195柴油机。由于质量不合格，厂长下令敲烂回炉，大家为此焦急万分。

这时候，邓华将军在乐山召开四川省第二次百万马力柴油机歼灭战会议，正式把合川县农机厂纳入百万马力歼灭战行列，并再次拨款30万元，完善合川县农机厂六条生产线的设备及厂房建设。同时，派省农机总公司工程师戴坤楹、华培金到厂做技术指导，對六条生产线重新安装调试，并从省内其他农机企业平调数十万元的设备，提高我们的装备能力，使柴油机生产严格按照工艺流程进行，确保质量关。

在省政府和邓华将军的大力支持下，合川县农机厂的生产工艺流程优化，柴油机产品质量得到迅速提升。

认真学习柴油机生产

邓华将军住在成都市区一个简陋的小院。为了弄懂柴油机生产过程，他将一台柴油机搬进家里并拆开，还在墙上挂满了柴油机图纸，同时请来工程师戴坤楹和罗裕石讲解。通过学习，老将军不仅能识别各部件名称，还掌握了柴油机生产全过程。

1972年10月，邓华将军在四川眉山县招待所又一次召开百万马力歼灭战会议。他听取了各主机厂、配套厂、组合机床生产线的进展情况，提出生产出的柴油机要标准化、系列化、通用化，保证产品质量，才能与加工机械、拖拉机配套。为了使柴油机各部件达到互换性要求，会上决定每年开一次柴油机统图会。

会议开到晚上，停电了，点起蜡烛继续开。将军身体不好，讲话时咳嗽、喘气，但他坚持坐在会场听取意见。

为了解决生产线的关键设备问题，戴坤楹将邓华将军的住址告诉我，让我去找他。11月的一个下午，我来到他家里。老将军身穿旧军装，面容慈祥。我向他详细汇报了柴油机生产线建设情况，如实说明柴油机体铸件跟不上，缸盖加工无平面磨床，他边听边做笔记。

邓华将军还开玩笑说：“你是小胖娃，你们李正海厂长是大胖墩。”交谈中，他递来水果和香烟，还多拿了几支香烟让我带回厂里给工人师傅抽。这次见面，老将军和我聊得很高兴，不时哈哈大笑，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不久，四川省机械厅给我们调拨了7140平面磨床、刀盘磨床和两台148造型机。根据邓华将军的指示，我和李正海厂长被派去成都内燃机厂、成都锻造厂、成都拖拉机厂，传授柴油机组合机床生产线的建设经验。我们到达各厂，受到热情接待。每次开会，邓华将军见到我们就喊“大胖墩”“小胖娃”。渐渐地，我们的外号被叫出了名。从那以后，我多次向老将军汇报工作。

1976年10月的一个晚上，我最后一次来到将军家。因为自己受了批判，心情消沉，有些怨气。邓华将军耐心劝导我，说很快就能得到解决。那晚的谈话，我至今记忆犹新。

多次到合川视察

1973年4月16日上午，邓华将军和四川省委书记杨超出现在合川农机厂车间生产线旁，职工奔走相告，全厂一片沸腾。

他们来到总装车间，观看正式试车的S195柴油机。杨超、邓华等省领导详细询问戴坤楹：“柴油机合格了吗？”戴坤楹自豪地说“合格了”。邓华将军露出满意的笑容。

两位省领导指示随行的省农机总公司经理李天富，要保证配件供应，按计划优先考虑，并要求省机械厅在合川县农机厂召开现场生产会议，推动全省百万马力歼灭战顺利实施。随后，四川省机械厅厅长寇润圻在合川主持召开了全省百万马力柴油机现场生产会。这次会议后，合川县农机厂进一步得到各方的大力支持，并走在了全省柴油机生产的前列。

10月，邓华将军提出，由寇润圻带队，组团去唐山柴油机厂学习，此行一共有30多人，有主机厂负责人和技术人员，我也加入其中。我们乘坐火车到达唐山站，车站里响起了喇叭声，奏起了迎宾曲，唐山地委书记余恩坤早已在站台上等候。第二天，我们学习了唐山柴油机厂的先进技术和经验——使用群钻、群攻，功效提高十几倍，五分钟就完成一道工序。

第三天，学习结束后，寇润圻召集会议布置任务，提出学先进、赶先进，要求加快四川柴油机生产进程，掀起柴油机百万马力歼灭战的热潮。

这年底，心系农业机械化的邓华将军又一次来到合川县农机厂。当时他患了严重的肺气肿，车上带着氧气瓶。视察过程中，老将军关切地问：“生产能力达到5000台还需要什么？还有哪些困难需要省政府解决？”我们看到老将军身患重病，还一心想着农用柴油机生产和农业机械化发展，心里满是敬佩。

我们请他早点休息，但他始终不愿离开。他说：“农机不发展，柴油机搞不上去，我对不起农民兄弟，更对不起中央，我的任务没有完成啊！”

老将军为民谋利、对党忠诚的高尚品质鼓舞了我们。全厂职工奋发图强，在省农机公司的大力支持帮助和专家的具体指导下，生产的S195柴油机质量优良，每马力耗油仅176克，低于全国平均水平。

1974年6月，邓华将军再次来到我们厂，看到崭新的产品出厂，他十分高兴。他一再叮嘱我们，不能耽误柴油机生产，要早日实现农业机械化，多生产优质柴油机。有了柴油机可以生产拖拉机，可以代替耕牛，减轻农民繁重劳动的负担。我们要多为老百姓想想，百万马力柴油机这个目标一定要实现。在全厂职工的艰苦努力下，当年，我们厂保质保量生产了3600台柴油机。

1975年，四川省柴油机年生产能力增加到150万马力，成功实现了百万马力歼灭战的目标。

1976年11月，邓华将军第五次亲临我们厂。了解到合川农机厂冲破各种阻碍、生产已恢复正常时，他不断含笑点头。我们想请将军吃饭，他高兴地接受了，他说：“饭要吃，酒要喝，荤要少。” 在合川縣招待所，他点了一盘藤藤菜、一份肉丝、一瓶老白干，大家用馒头蘸海椒面，吃得情相连、意相通，心里暖融融的。

1977年，邓华将军调回部队任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科学院副院长，离开了四川。他在四川工作17年，呕心沥血，和工人、农民打成一片，深受人民群众的拥护和爱戴。

编辑/杨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