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元协同视角下乡村旅游空间主导机制研究

2022-04-27 08:06张文涛
当代旅游 2022年8期
关键词:主体空间生产

张文涛

1.华南理工大学建筑学院,广东广州 510641;2.粤港澳大湾区战略研究院,广东广州 510700

引言

乡村空间因其施力主体的多样性、受力主体的脆弱性而成为空间形态的典型存在。乡村空间是认识诸多空间形态的一把钥匙,认识了乡村空间能更好地了解和透析其他空间形态,能综合性地把握空间累积的问题,进而提出有效的问题解决方案。实现乡村振兴,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乡村空间能否得到友好的修复,这既包括外在形态,也包括内在气质。本文重视乡村旅游空间生产的主体交互,重视多样化的空间布局和多中心的主体观照,以期通过单体的乡村空间到群体的区域空间再到多主体交互空间的跨尺度分析方法,推动把乡村空间变化和其中的各主体间关系背景化到新时期的乡村旅游空间变迁中,承接到生产空间、生活空间和生态空间多元合一的主导性治理实践。

一 空间交互:高扬空间价值的正向功能

尊重和包容是空间主体共生的一种应然价值姿态。没有相互尊重、相互包容、平等相待,就会产生不尽的分歧、争论、纠纷和斗争,也会次生不尽的空间关系协调、主体调整和意义重构。而促成人在空间中更加全面、自由、公平的发展,就需要更加关注多元的主体和交互的价值。

(一)交互主体是空间冲突解决的必然选择

交互主体性(Intersubjectivity)习惯被译为“主体间性”或“共主体性”。交互主体性虽有赖于客观条件的各种物质载体,但其本质的核心仍然是“人”,以及“人”的伴生主体。特别是伴随现代性的经济社会发展进程和对单向主体的过度本位主义倾轧过程,有的学者对“主观理性”和“共同感”的“二律背反”式的矛盾进行了深刻反思和重建。由是,倡导以“关系理性”为基本原则,确立“为他人的主体性”的新观念,从而为克服“主观理性”与“共同感”的矛盾奠定了基本思想前提。这种“交互的共同体”,是实现人为主体的经济生活与政治生活、个体存在与共同体存在相统一的交互式、平等式、对话式的有序生产、有享生活、有益生态空间。以平等对话、包容和合、共生共赢的理念解析不同空间主体之间的关系,并以此为取向处理不同空间主体的交互关系,成为消解空间多主体碰撞,应对由多元价值撕裂可能引发的多元空间冲突的必然选择。

丰富的空间,源于人们所处的不同主体交互作用的生产世界和生活世界。空间也正因主体的交互性而衍生了自身的交互性,不管是空间中的各个主体还是空间自身,都必然生成了空间主体间的理论框架和价值原则。而种种交互共生关系,作为一种背景资源、动力资源和文化资源又为无尽的交往行为,提供了无尽的价值与意义的客观根据来源,因而也就理所当然地展示出了明显的生产相合性、生活共通性、生态适宜性、平等对话性和价值导向性等紧迫的空间修复特征,也展示出了从意识的交互主体性到行动的交互主体性转换的鲜明逻辑特征。交互主体空间关注的并不是狭隘的主体与主体,而是能够促进更高端更适合新的理想空间生成的价值主体之间的关系。本文关注的也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杂乱的空间主体交互性,而是成长性的、正向性的、价值性的、文化性的适合人的全面、自由、公平发展的,进而反思资本惯性和权力控制对空间施加的单向性、不平等性、不均衡性、过度城市化等非协同现象的新的实践形态。

(二)理想空间离不开多元化主体

“天下”理念是中国人朴实而久长的空间观。“天下”是由众多不同的人、家庭、社群、民族、国家所组成,它不是一人一家一社群一民族一国家之天下,而是所有的人、家庭、社群、民族、国家所共同拥有的天下;各种不同的人、家庭、社群、民族、国家之间都应相互尊重、相互包容、平等相待,如果遇到分歧、争论和斗争,都应相互协调、妥善处置。上述“人、家庭、社群、民族、国家”都是空间主体的某一现实形式,其与“村镇、园区、环境、流域、边界”等发生的各种各样的交互性耦合关系,构成了空间生产、生活活动的立体动态图景。作为万物互联生息的空间交互主体,“人、家庭、社群、民族、国家”是利益人群的主体性存在,“权力、资本、宗教、综合体、共同体”是多样价值的主体性存在,“村镇、园区、环境、流域、边界”是生存载体的实体性存在(见图1)。之所以这样理解,问题就在于空间生产中诸多问题的产生,主要的还是空间中的人(无论是设计者、生产者还是利用者)过分地消费了空间,过度地耗费了空间资源的承载量,过分地忽视了生存载体的存在,仅把“自我”看成了应然本然的主体,而没有顾忌甚至有意地去遮蔽对象特别是对象间关系的主体性。当然,对象的主体性并不是人为地要将主体进行泛化,而是试图引起主体既得利益者的足够重视,特别是在空间生产实践上的足够考量,进而纠正偏移、阻塞漏洞、减少问题、求得共识、谋得共享,进而更好地促成人在空间全面、自由、公平的发展。

图1 空间主体的现实形式

(三)空间破碎修复需要多元主体协同

旅游规划作为人与空间交互关系的适用技术和作用手段,应该为人的自由、全面和充分的发展倾注力量、创造条件。在接力不断的空间实践中,人永远是空间交互关系的核心。正因为要顶层设计性地维护这个核心,才需要有限度地、有必要地、主动性地透视狭隘利益困局,由分散而协同,实现共生和合。一些空间生产的旅游案例还是习惯于把空间看作冷冰冰的机器,认为空间是由相互分离的具有可设计的物理功能和定量属性的部件组成,而漠视了空间里的人的主体性和空间自身的多主体性。比如人为地拔高空间管理的目标,完全按照所谓的高位标准考量空间,不顾交互空间里活生生的各类生活主体,以至于形成无良的策略,单向性扼杀空间主体安得其所的天性,也不切合现实的空间发展实际。多元主体是空间多样性的前提和基础,其分布体现出一个空间的活力。因此,空间治理者应该反思治理的目标和理念,树立强烈的人本观念,以宽容之心、以换位之情、以共享之举重新校准定位,制定出切合某一空间实际的管理目标和管理措施。如此,多样化的城乡空间才能容得下多样性的主体,城乡空间才有更多的多样化生活,空间生产管理者才能更有效地促进社会和谐、实现空间共享。

二 空间发展:生产空间与生活空间的多元合一

空间中有多样的生产、生活及生态形态。生态空间是生产空间和生活空间赖以存在的前提和基础。而从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辩证关系来看,多主体共建的生产空间作用于共享的生活空间,多主体共治的生活空间又反作用于共责的生产空间,共同导向虚实结合、多样融合的乡村空间多元主体协同。

(一)生产空间需多元共享的实践转向

“资本主义的自由聚焦于竞争博弈的自由,强调强者逐利的公平;但经院派的自由聚焦于免于剥削的自由,强调弱者求存、群体共存的自由。中国政府统筹管理土地收购和供给,可以巧妙地创造条件供房地产开发中的强者、弱者、群体各取得公平。”作为空间施政主体的各级政府,面对各色各样非协同的“破碎性”空间修复任务和“多头管理”的治理困境,比如区域协调、城乡差异、环境整治、街区发展、文化建设以及特殊人群服务,就必须充分把握和高扬空间生产的正向导引功能,主动适应空间形态演变的新任务和新形态,主动促成由物及人、由单一开发到多元共享的实践思维转向。

现实中,作为中国改革开放前沿地和先行地的广东省,尤其是珠江三角洲地区的城市群,工业化、城镇化、信息化发展程度较高,产业发展、科技创新、社会治理综合水平较高,在诸多方面起到了引领、辐射和示范效应。但其空间生产中遇到的问题、积累的矛盾、引发的反思也与经济社会发展的程度和释放性正向适应。换句话说,广东既是空间生产的样本和窗口,也是空间治理和空间修复的样本和窗口。再就空间生产和空间治理的修复措施而言,作为空间生产典型地域的广东,相应地应有更包容的措施,以得美好空间生产全方位立标杆、全层次传播价值的先机。由此,在追求美好生活空间的背景下,施政者或设计者应当进一步强化人民性和多样性,强化主体性和主体间性,不断地增强空间主体的互联意识、共生观念、生态理念和人本精神,通过施政路径的丰富和完善,把维护好实现好最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作为生产空间的根本出发点和最终落脚点,为构建全面自由发展的美好生活空间发挥应有的作用,创造应有的经验。

基于空间主体的多样性和交互性,也基于空间多样主体关系的共生性,在丰富的社会实践中,要充分重视生产空间的交互主体性,重视多样化的空间布局和多中心的主体观照。具体就是在以政府为主体的空间生产特别是空间修复实践中,针对区域发展不协调不平衡、乡村建设空心化留守化、文化建设表面化口号化等现实问题,改变先入为主的致思路径和行为措施,不是自上而下的长官性强压式的“命题作文”或“条框灌输”,而是多方共商的互补性对话式的“多元一体”或“多元共赢”,更加重视空间主体多样化、多中心的有效治理,而不是僵化体制和惯性模式。多样化、多中心是对传统空间生产习性的逻辑矫正,也是空间修复思路的一种具体化。空间的交互主体性应成为新时代施政者的思维习惯和行为方式;它是理解空间问题的一把钥匙,也是新的空间建构的理论起点。

(二)多元空间需交互主体的生活实践共鸣

如同高福利社会空间,高福利会带来社会空间主体的散沙化和主体间人性的堕落;再如空间治理中的小商小贩,小商小贩不是“小人物”,它关乎一个城市空间的良性发展,也关乎一个国家的政治稳定;也如同空间管理的资本控制,让资本任性作为会导致城乡空间利益的失序失衡,会引发空间主体交流交往的人为切割。“政治及其公共行政是政治的、经济的,但更应当是道德的”“它的政治的职能是一种历史遗传的结果,它的经济职能是在20世纪成长起来的,它的道德职能才是发展的方向。”由此,无论是生态空间主体、价值空间主体、社会空间主体、科技空间主体还是旅游空间主体,在空间生产作为一种交互主体性实践的情势下,耦合共生理所当然的成为一种主体间性价值选择。任何漠视、淡化或有意搁置此种价值和意义的空间主体,是孤独的、短暂的、微弱的,是非人性化的、非生态化、非协同化的价值孤灯。

空间生产,一切都归于交互关系的调整和实践意义的升华。“当人们聚集在雅典的宪法广场、开罗的解放广场和在巴塞罗马的加泰罗尼亚广场表达政治观点和提出要求时,这些公共空间就成为了城市共享资源。街道是一种历史上常常通过社会活动而转换成为革命运动共享资源的公共空间,以及血腥镇压场地的公共空间。”人类文明的持续发展,需要空间主体状态的价值共鸣,需要高扬关系和意义之上的圣域精神,需要空间主体实践过程与社会空间发展过程的共振。从权力主导的空间生产,到资本主导的空间生产,再到资本与权力交织的空间生产,再到关系和意义回归的多元空间修复,在某种意义和一定程度上,是空间共同体概念的螺旋演进,是对空间要素异化的纠偏和补充,是人性价值和人群意义的本然复归。这种回归,是应然的也是必然的。“意义在关系中的创造和维护面临的长期风险是新的边界的产生:立面的对,外面的错……从分离到异化,再到相互解构,这是一条让所有意义毁灭的路。恢复生成意义的对话实践极其重要,同样受到尊崇的还有把人类及其所处的环境联结成一个彼此维护的世界。所有这些行动都是二阶道德的实现,某种关系中关系的复活。它们无不蕴藏着神圣的潜能。”由是,旅游生产的“价值孤岛”会流向治理有序的“协同大陆”。

三 主体协同:多元旅游空间振兴的必要条件

乡村是空间的典型存在。乡村多元主体协同空间成为引领社会向前的新型空间形态。它强调复合型、过程化、主导性的理想空间形态,高扬人的生活尺度,拓展空间问题的处置手段,深化人与自然的关系,重视资本和权力的适度介入。而实现这一空间的理想状态,不仅需要起主导性作用的权力主体推动的共商、共建、共享,更需要交互主体承担的共有、共治、共责机制。实践证明,多元空间不仅需要完善的主导机制来保障,也需要完备的技术路线和空间要素组合来支撑。

(一)明晰多元空间的主体架构

多元空间有其圈层结构、目标类型、发展趋势和内生动力。从圈层来看,注重交互一体的结构表达。空间有流域、水系、干流和支流的生态区分,更有国家、民族、家庭和个人的主体区别,呈现出“家国一体”“万物一体”“物我一体”的不同话语表达方式,展现了不同人群对不同空间共同体的朴素愿望。从类型来看,注重人本需求的价值设置。无论何种类型的空间存在,其本原总是关乎人的存在需求,基于人的更好存在的更高需求,类型只是认识空间的一种方法,其最终目的是服务于人的更深入的理解。从趋势来看,注重实现公平的动态考察。认识一个空间,需要设置平等的角色、运用合适的姿态去做统一性的动态考察。用动态替代静态,实际上也是引导人们不是把空间当作中性的概念,而是看作与自己平起平坐的“对象主体”。空间主体分合体现的是主体不能过分的“利我”,也不能过分的“利他”,而是“义”与“利”、“和”与“同”的统一。

(二)建构多元空间的主导体系

在乡村面临良好发展机遇的现实条件下,实现乡村振兴,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乡村空间能否得到良好的修复。这是实现乡村多元旅游空间振兴的必然要求。而达到这一要求,需要建构主导性的三个基本体系。第一,制度供给体系。除却日常性的空间生产,这里指的空间生产主要的还是更加关注空间战略和空间政策的制定。空间的战略和政策能够影响空间生产的质量、规模和方向,影响空间存在的时间、评价和伸缩。第二,技术执行体系。这些都是空间修复的必要技术手段和必然价值要求,进而也形成了相对完备的空间修复的执行体系。空间生产需要完善的战略和政策支撑体系,空间战略和政策也需要在一定的空间里执行。第三,边界反馈体系。主体动则边界动,边界动则问题生,问题生并不一定意味着空间生产的失败。如上所述,无论是国家层面的还是区域性的空间发展,会伴随经济社会发展的生动实践,对前期空间政策的补充、调整、完善甚至是极大的扭转。空间策略的供给、执行和反馈体系,属于一体三面的有机统一体,是空间主体特别是权力行为主体必须同时运用并相得益彰的空间实践抓手(见图 2,表 1)。

表1 多元主体协同“双锥1+3+3模型(7S)”解析

图2 多元主体协同“双锥1+3+3模型(7S)”

(三)完善空间协同的主导机制

这主要包括五个方面的内容。第一,主体对话机制。对话是空间不同主体及不同主体间信息交流并达成共识的有效途径,尊重、平等、宽容的对话机制成为时代呼声和人心所向;而远遁对话呈现单向化或恃强式的强权信息交流方式,在以多样化、多中心、多路径为特征的现实条件下,变得越来越背离实际。第二,空间修复机制。空间修复的实质还是其间主体的利益平衡或再平衡。在价值交错、交织、交汇的各类型修复需求下,有效的、完善的良性修复机制成为一种必然,以适应空间动态发展的过程化、平衡化需要。没有这个机制,特别是没有对其间人的行为的硬性规制,修复的行为会变得没有意义。第三,动态平衡机制。平衡也不是最终目的。主体存在范围、大小的层级性区分,平衡会是一种暂时的利益让渡,其自然也会被强势的、偶然的主体力量所带来的新的利益所代替。但能够久存下来的,还是归位趋势的空间主体力量(见图3)。这种力量会启蒙新的文明形态,路径或是革命的或是协商的。第四,耦合共生机制。耦合共生是空间修复的一种价值状态。在文明多样化、治理主体多中心的条件下,耦合共生是相对弱势的空间主体的生存价值诉求。而相对强势的空间主体倘若也信仰并奉行这一价值,并对话成为机制,则是一种理想的空间形态;在人类社会就是一种理想的社会形态,是一种人类价值本性归位的向心性的理想社会形态。第五,生态生成机制。生态原则是空间修复的一种态度,无论是生物性的还是文化性的。生物物种的生态化要求,启发人们对空间修复的认知层次,启迪人们对于自身所创造的各种文明、良好风俗、生产技艺、生活方式的生态化要求。如同种子的危机化建库管理,人类文明各种形态也需要建库样式的管理实践,这是对人之为人的尊重,也是对新的更高文明的一种守候。

图3 乡村旅游空间协同发展示意图

四 结语

综上所述,多元主体协同是实现乡村振兴、导向空间复兴的必要条件,多元主体协同的新型空间是空间生产由物及人、由疾而治的必由之路,多元主体践行的共建共享、共治共责的美好生活是新时期空间生产的必然结果。伴随空间交互主体性的力量集成和协同推动,空间自有其规模的再扩展、内容的再创新、技术的再跨界。就现实而言,对于不同地区和不同性质的空间实践,必然采取差异化的旅游发展策略,要把旅游空间振兴放到细微化的个性养成中来,放到社区实践中来,放到规划者或设计师的自觉践行中来,放到对权力和资本的约束中来,放到全面而自由的人的发展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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