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学校到社区, 让戏剧拥有多种可能

2022-04-25 23:38晏木
东方娃娃·保育与教育 2022年4期
关键词:都柏林工作坊戏剧

晏木

2019年,我前往爱尔兰都柏林圣三一大学攻读教育戏剧硕士专业。从那时起至今,从都柏林到上海,我一点一点地了解这个偏小众的专业,也将它从学校带到社区,践行着对它的理解。

教育戏剧的起源与发展

教育戏剧(Drama in Education)作为一种教学媒介,将戏剧与剧场中的方法和技巧应用于学校课堂中,让儿童在不同的戏剧情境中增进对自我和外界的觉察,通过角色扮演、教师入戏等策略探讨一些社会议题,学会批判思考和解决问题,进而了解自我、认识社会。不同于以戏剧知识、能力培养为目的的戏剧教育,教育戏剧往往被看作一种教学的方法、手段或工具应用到各个学科或领域当中。

教育戏剧的概念最早可追溯到18世纪法国的政治家和教育家卢梭,他在著作《爱弥儿》中表达了自己的游戏观与戏剧观,不仅阐述了“教育要尊重儿童自然本性”的观点,还提出教育应在“实践中学习”(Learning by doing),“在戏剧性的实践中学习”(Learning by dramatic doing)。这是因为,游戏是儿童学习的本质,儿童也在借助游戏中的角色表现自我。到了19世纪,美国教育家杜威在著作《艺术即经验》中提出应把戏剧教育作为一种学习和认知的手段,让儿童在假装和角色扮演的游戏过程中感知这个世界。他们的思想为戏剧与教育实践的融合建立了基础,同时也为教育戏剧的理论构建提供了前提。19世纪末、20世纪初,受进步主义教育的启示,一位英国的乡村女教师哈丽雅特开始在教学中实验戏剧化教学,她通过自己在乡村小学的实践提出了“假扮游戏(Make-believe play)”的教育理念,即让孩子们通过类似玩“过家家”游戏的形式激发他们的学习动机,从而达到教学的目的。20世纪60年代末,英国学者桃乐丝·希斯考特(Dorothy Heathcote)女士在基于前人的基础上,梳理出教育戏剧的相关理论,进而提出“教育戏剧”的概念,现今广为人知的戏剧教学策略——“专家外衣”就是由她提出并展开实践的。

随着人们对教育戏剧价值的认识与研究不断深入,戏剧应用于教学实践的相关探讨也在美国、新西兰、澳大利亚等西方国家展开,发展至今衍生了过程性戏剧(Process Drama)、创造性戏剧(Creative Drama)、剧场教育(Theatre in Drama)等不同流派。目前,国际上比较认可的教育戏剧专家包括盖文·伯顿(Gavin Bolton)、西西莉·欧尼兰(Cecily O’Neill)、大卫·戴维斯 (David Davis)、卡梅尔·欧苏丽文( Carmel O’Sullivan),最后这位卡梅尔教授便是我在圣三一大学的导师。

我对教育戏剧的实践

1.在都柏林的教育实践

在圣三一大学的读书节奏非常紧凑,除了在学校学习理论知识,我还跟随导师参与相关的教学实践,也会在当地多个项目中任教。其中包括圣三一大学为特殊需求学生开展的艺术表达课程,这是圣三一教育学院面向18岁以上的自闭症青年所展开的项目,我作为助教参与其中,旨在通过戏剧教学培养他们的想象力、表达能力与社交能力,帮助这个群体尝试用表情、肢体动作等方式表达自己的想法,从而更好地与他人交流,融入社会。

另一个是由都柏林政府支持的公益项目——教育戏剧与青少年职业规划。该项目面向的群体是都柏林北边的问题青少年,其中大多是移民子女。我们针对这些青少年的成长问题,使用教育戏剧的手法带领参与者进行即兴扮演、角色写作等,从而帮助他们摆脱原生家庭带来的困扰,加强自我认知、改善社交能力、学习职场沟通,从而发现自我价值。此外,我也曾在都柏林的中文学校作为志愿老师,带领生活在都柏林的中国移民子女以多种戏剧手法深度探索中国原创绘本故事,其中包括角色写作、即兴扮演、剧本创作等,帮助他们提高中文的阅读和写作能力。

在都柏林,教育戏剧还被应用在提升小学教师的视觉艺术水平、促进青少年心理健康、增进学生对跨文化理解等方面。通过参与这些项目,我对教育戏剧有了更深的认识:它不仅可以发生在学校,还可以走出学校,去帮助个体或社区与社会建立更多联结,甚至尝试解决一些社会问题。

2.在国内的教育实践

从都柏林回到上海后,我不仅在学校教授戏剧,也在社区进行戏剧实践,就像我的导师在都柏林所做的一样,通过戏剧连接学校、家庭、社区和社会,增进亲子沟通、协调亲子关系,增进人们对多元文化的理解,促进人与人的和谐共处。

我现在的工作之一是对接小学,帮助学校搭建戏剧社团。例如:我会使用教育戏剧的策略,带孩子在戏剧氛围中理解戏剧概念,并通过一些戏剧游戏进一步打开他们的感官和肢体。在这个过程中,我会从孩子间的互动里汲取灵感、收集故事,邀请孩子们一起参与剧本的创写,从而创编出属于孩子们自己的故事,最后鼓励每个孩子走上舞台,演绎故事。

除了在学校,戏剧还可以应用于社区中的人际互动。小到一条街道,大到某个博物馆或片区,几乎任何一个场所都可以成为戏剧的舞台。上海的艺术氛围浓厚,对待戏剧、艺术的态度比较开放,这一年来我在上海做了20多场戏剧工作坊和相关活动。比如我们曾受当地政府的邀请,在上海周浦镇开展了“赤子之心·傅雷家书戏剧工作坊”。周浦镇是作家傅雷的故乡,当地政府和社区十分重视对本土文化资源的开发和挖掘,我们便邀请当地的孩子们演绎了傅雷的成长故事。这不仅能够加深当地居民对家乡的了解,同时也增进了他们对周浦文化的认同和自豪感。

之后,我携手“电影美育”概念倡导者沈莹莹女士,与上海电影博物馆合作了《城南旧事》沉浸式电影戏剧营。恰逢吴贻弓导演100周年诞辰,上海电影博物馆希望借助戏剧表演的方式纪念这位先锋艺术家。于是,我们邀请了十几个孩子,让他们在了解电影《城南旧事》的基础上,解读电影剧本并进行一些戏剧创编。在这所博物馆的《城南旧事》展厅,工作人员复原了电影里的教室、胡同等多个场景,场地方面的优势帮助孩子们和观众更好地沉浸在故事中,这场演出也收到了家长、观众与博物馆方面的积极反馈。

除了儿童和青少年戏剧排练和演出,亲子戏剧工作坊也是戏剧应用于日常的方式之一。亲子戏剧工作坊面向的是家长和孩子,我会借助一些常见戏剧活动的范式促进亲子沟通。在这类工作坊中,每次活动的主题不尽相同。比如在面具主题的活动中,我会借助面具帮助孩子和家长互相理解彼此的情绪,增进对双方的理解。在戏剧工作坊中,空间是自由的,既可以在户外,也可以在室内。如果在室内,一些课堂上常见的桌椅会被请出教室,孩子们可以随意地坐在地上,甚至在教室里跑来跑去。教育戏剧最大的特点是营造出一个轻松、舒适的环境,让彼此在充满安全感的氛围中缓解紧张情绪,进而最大限度地打開感官、深入了解自己。有时候,我会将活动地点选在居委会的楼上,往往一边的教室有阿姨、叔叔们跳舞或弹琴,另一边是我在带孩子们玩戏剧游戏。甚至我还将戏剧带到自然环境中,在稻田里与孩子感受戏剧的魅力。

其实这也是我在都柏林留学的收获之一,那里的人们早已将戏剧看作一件很日常的事,它不是穿上精致的服装、去华丽的剧院看演出,更像是一种打发休闲时光的消遣方式,就像喝杯咖啡或奶茶一般随意。读书期间,我常常会在都柏林的公园草坪上、老教堂里,看到一群年轻人蹦蹦跳跳、做一些即兴戏剧的活动。有了这种文化氛围的浸染,我也慢慢地参加并喜欢上这种戏剧表现的方式。回到上海后,我希望可以通过自己的力量让更多的家长和孩子参与进来,让戏剧活动从教室中走出来,来到更广阔、更自由的地方,同时也希望通过这种方式传递我们对待戏剧的理解、态度和看法。

如今,戏剧工作坊也越来越多地受到成年人的喜欢。我不仅会提供不同主题的活动,例如戏剧与女性力量,通过戏剧改善情绪与健康等,有时也会将与孩子们做的内容拿给大人体验。在这个过程中,我发现即使是面对同样的故事,大人和孩子的思维方式和感受都是如此不同。这两者的差异也使我对教育戏剧有了更多的感触和反思,促使我意识到,要成为一个优秀的戏剧老师或者戏剧引导者,很重要的工作习惯便是要收集每一节课、每一次的工作坊中参与者的感受、建议和反馈并记录下来,而这些也会变成支持我进行课程设计和开展活动的养分,使我借助戏剧去探索更多未知和可能,带大家体验戏剧力量的同时尝试理解自己、理解成长。

图片拍摄:沈莹莹、小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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