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 丹
(中国轻工业陶瓷研究所,景德镇市,333001)
珐华彩是我国传统的陶瓷彩绘装饰之一,它的工艺复杂、历史悠久,艺术风格独特,在陶瓷史上有过短暂的辉煌,但到了现代发展滞后,一度被边缘化,无论是在陶瓷界、收藏界、艺术界都没有得到很好的关注和重视,认识和了解珐华彩的人很少,因此,传承和发展珐华彩成了陶瓷人迫在眉睫需要解决的问题。
珐华彩又称法华彩或珐花彩,是我国民窑生产出来的陶瓷艺术品,它创烧于元代,兴盛于明代,最早在山西蒲州一带烧制,它吸收了山西壁画精髓,先在陶胎上用带管的泥浆袋灌满特制的泥浆,用泥浆勾勒出轮廓,然后用黄、绿、紫等釉料填彩,再低温烧制而成。到了明代晚期,景德镇仿品比较多,但改为在瓷胎上进行绘制。珐华彩特点:陶瓷器型大方庄重、色彩艳丽、立体感强。
珐华彩的釉料是一种低温彩釉,由琉璃和三彩的工艺衍变而来,琉璃是以铅为助溶剂,而珐华彩是由牙硝为助溶剂。珐华彩主要有黄、绿、紫三色,其中葡萄紫和孔雀绿是珐华彩特有的釉色,其流动性很大,要控制釉的流动性,人们采用立粉技术,在胎体上用特制的泥浆袋堆出凸起的轮廓线条,再在里面填釉入窑烧成。在山西珐华彩是一次烧成,而在景德镇,烧制瓷胎珐华彩是二次入窑烧制,先在胎体上用毛笔堆出轮廓线条,入窑高温烧成瓷,再在里面填上珐华釉,然后再次入窑低温烧制而成。在这里无论是通过立粉工艺还是毛笔堆线的工艺都是在胎体上做“坝”,对流动性很大的釉起到分区和拦截作用。由于珐华彩的工艺特点,导致珐华彩多采取立线平涂的装饰效果,较古彩、粉彩和新彩来讲,珐华彩缺少色彩的层次感,色彩过渡不够细腻,装饰性太强从而缺少意境美,难以表现立体的效果,在制作上也相对比较难控制。
元代山西首创了珐华彩,它采用特制的带管装满泥浆的袋子堆塑轮廓线条,再填入珐华彩低温釉料,呈现出晶莹剔透的玻璃质感。其线条和色彩组成了各种各样的纹饰图案,凸起的线条和平涂的色彩传达出古人的拙朴和智慧。到了明清时期,珐华彩传到了瓷都景德镇,在各种彩绘瓷的影响下,珐华彩也有了一定的绘画性语言,但还是以立线平涂的方式表现。明清时期的景德镇珐华彩采用毛笔绘制轮廓线条,比山西地区用泥袋堆塑线条更显精细匀称,从而更具绘画表现力,细腻的白瓷也比陶更适合表现绘画性题材,丰富了其绘画性的表现语言和视觉效果。传统珐华彩以装饰性图案为主要形式,其绘画性语言表达不够充分和完善,立线平涂工艺使得色彩被束缚,缺少变化,显得比较呆板,程式化的表现影响了绘画性的艺术化和个性化。到了现代,中西方文化之间相互碰撞、相互融合,在全球化、多元化发展的背景下,陶瓷艺术家们在创作珐华彩时要推陈出新,与时俱进,不受传统珐华彩束缚,创新出更符合时代审美需求的珐华彩作品出来,让人们重新认识和重视珐华彩。
珐华彩进入了清代后直至现代越来越衰退,珐华彩的传承与发展问题已经成为了个难题摆在了陶瓷人的面前,当代只有很少的人还在做珐华彩,很多是珐华彩世家在支撑,师徒制的传承是非常有限的。珐华彩古朴的艺术面貌和技法与现代流行时尚风格格格不入,复杂的工艺技法及创作群体数量减少影响着其发展速度,造成了珐华彩的传承与发展危机。
改革开放以来,西方艺术涌入我国,其现代的审美理念和艺术形式促成了陶瓷装饰艺术的创新发展,陶瓷艺术创作者纷纷吸收现代文化元素,弱化了我国传统文化,珐华彩从这样的现代多元化语境中走出来。
当代珐华彩的传承和发展面临着严峻的考验,但还是有一批有理想的陶瓷艺术家不气馁,依然坚持着使用珐华彩陶瓷装饰进行创作,并尝试在传承其工艺技法和文化的同时不断创新,得到了陶瓷学者、陶瓷专家、陶瓷收藏家和陶瓷艺术创作者的关注和认可。
珐华彩没有像粉彩、青花等形成气候,有自己的现代体系,但它有自己传统文化特质,佛教和道教文化色彩的人物题材占主要地位,充满儒家文化的花鸟图案在珐华彩中也很常见。就现代来讲,笔者认为珐华彩的传承意义大于发展,只有让越来越多的现代人认识并熟悉珐华彩的文化和技法,才能创新,在发展中要格外谨慎,不能脱离珐华彩固有的文化特色,传承是基础,只有把基础打好才能发展,两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笔者认为要做好珐华彩的传承与发展,首先要加强珐华彩的宣传和推广,让更多的人认识和了解珐华彩,其次加强珐华彩的理论研究工作,翻看资料会发现关于珐华彩的学术文献少之又少,最后要加大培养珐华彩这一技艺的传承人,努力培养这方面的人才,打破传统的师徒制和陶瓷世家制,把珐华彩当成一门课程纳入到陶瓷院校中,还可以在校外开展珐华彩培训班等方式把珐华彩传承和发展好。
作为国家重要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珐华彩,在景德镇有涂氏家族,涂志浩作为家族的第四代传承人,努力研究珐华彩的理论和实践工作,创作出许多优秀的现代珐华彩作品,还主编了国内外唯一的珐华彩学术专著《珐华彩》,在传承和发展珐华彩方面做出了巨大贡献。
涂志浩的珐华彩作品继承了珐华彩传统工艺技法,采用古老而复杂的工序绘制作品,保留了珐华彩古朴清丽的艺术特征,同时,他还不忘创新,对珐华彩的文化和艺术形式深入挖掘,创作出《如意圣境》和《垂慈》两件佛教题材的珐华彩作品,参加了法国卢浮宫举办的中国陶瓷艺术展览,让世界认识了中国的珐华彩,使现代珐华彩走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2018年9月,国家艺术基金2018年度资助项目《珐华彩陶瓷技艺传承与创新人才培养》第二期高级研修班在中国轻工业陶瓷研究所开班,涂志浩是这次项目主持人,他勉励学员认真学习、深入思考、学以致用,发展自我个性特长,努力提高综合素质,在知识素养和技艺水平上都得到进一步锻炼与提升,以优秀的作品回馈社会和国家,为珐华彩的未来发展贡献力量。相信,在陶瓷界有多个像涂志浩这样的励志于传承和发展珐华彩的人,珐华彩的传承和发展之路一定会越走越顺、越走越好!
当代珐华彩陶瓷装饰要传承发展必须要创新,社会文化及艺术发展复杂且多元化,珐华彩创新面临诸多因素的影响,社会文化、传统文化、生存环境是影响当代珐华彩文化传承的主要影响因素,自改革开放以来,国门打开,西方艺术涌入中国,其高度创新的理念也随之影响着我们,各种艺术形式的变革,传统艺术形式开始弱化。珐华彩虽然是一个古老且封闭的陶瓷装饰种类,但在这种社会环境下,也逐渐受到现代西方文化艺术的影响与渗透。王万泉创作的珐华彩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他不受传统珐华彩的束缚,大胆创新,突破传统题材,打破珐华彩过于程式化的特征,迎合了现代人的审美,敦煌壁画、脸谱、岩画等题材出现在了当代珐华彩创作中,他创作的《柿线》作品中摆脱传统珐华彩的表现手法,采用点线面表现,立粉不再规整,而是显得很随意,将立粉线条表现的高低错落,使得线条更好地为形象服务,大面积的蓝色和小块的黄色点缀,各种色系产生互通的融合,使得作品更灵动,不像传统珐华彩那样呆板,这都是作者不断钻研和创新变革工艺技法的结果。
在当代珐华彩作品中,作者注入了自己的思想感情,这就是对传统珐华彩的一种创新,传统珐华彩注重样式和技艺的传承,过于程式化的流程中,忽略了创作者内心的思想情感表达,从而使得传统珐华彩文化思想缺乏亲切感和活力。当代珐华彩把绘画性语言注入进去,这也符合当代珐华彩创新发展规律,形成了独特的珐华彩陶瓷绘画语言,近些年,当代珐华彩陶瓷艺术家们不断突破传统珐华彩固有的模式,冲出传统珐华彩的狭小空间,拓展当代珐华彩的发展空间。其绘画性语言的表现方式多元化,把绘画的各种类型,例如国画、油画等绘画性元素打破重组,形成了丰富多变的绘画语言,增强了其艺术性,也为当代珐华彩的创新带来了源源不断的素材和创作灵感。在创作中,艺术家们根据自己的喜好和艺术专长融入不同的绘画性元素,使得当代珐华彩呈现出不同的多元化风貌。当代绘画性语言的发展也有利于提高珐华彩的思想内涵,当代珐华彩艺术形式和思想内涵较传统珐华彩更加丰富多元,西方绘画、壁画和漆画等被深入挖掘到当代珐华彩创作中,其思想内涵也得到升华。笔者所绘综合装饰《澹如菊》扇形瓷板画,以菊花为题材,用国画和油画的绘画性语言进行创作,在瓷胎表面用立线技术勾勒画面,素烧之后填以珐华料填色二次烧成。珐华彩其特点是工艺精细,色彩鲜明,纹饰凸出瓷胎表面,立体感强,装饰效果强烈。背面则采用高温窑变结晶釉装饰,因它各个方向上对光的反射能力不一样而使之具有立体感,看上去就犹如盛开的菊花那样生动艳丽。它在光线的照射下,奇光异彩而显示出特有的美。晶莹剔透的珐华彩与结晶釉的结合形成一种人工彩饰所不及的艺术效果,同时笔者也把自己内心的思想感情表达出来,如菊花那样正直不屈,高雅纯洁,悠然自得,恬静美好。整幅作品无论是工艺技法上,还是思想内涵上都是对珐华彩的一种创新。(如图1、图2)
图1 江丹《澹如菊》
图2 《澹如菊》扇形瓷板画细节图
随着社会对珐华彩陶瓷的逐渐重视,在当代珐华彩的传承人的不断努力中,珐华彩亦会受到越来越多的人的关注并参与,陶瓷人将打破其封闭性,积极主动地创新,让它走进市场,让市场检验,珐华彩艺术创作者要勇于面对市场,遵守市场规律,革新传统珐华彩,顺应时代发展潮流,在市场锤炼中不断成长,创新出富有现代性的优秀珐华彩作品来,使之走上健康的可持续发展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