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对全球化发展瓶颈的破解与超越

苗世青 章 圆

（1.南开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 天津 300350；2.天津商业大学公共管理学院 天津 300134）

一、全球化的最新问题样态及其症结

15世纪的地理大发现为商品和资本输出提供了条件，是全球化开始的标志。一战以前的全球化以资本的垄断为主要特征，二战结束到20世纪80年代，全球化从经济领域拓展到政治立场和意识形态领域。冷战结束后，全球化进程开始加速，改革开放的中国也进一步融入全球化的历史进程。相比过去，此阶段的全球化波及面更广、形式更丰富、影响更大，问题也更多、更复杂。全球化一开始就伴随殖民统治和抗争，经过数百年发展演化，今天以反全球化和逆全球化的理论思潮与社会运动为主要问题样态。从根本上看，全球化是人类社会发展的客观进程，具有不可逆性，能够推动生产力发展和科技进步，并使全球多数国家从中获益，但资本主义对全球化的主导带来资本逻辑的诸多悖论，使全球化在贸易往来、文化碰撞、民族融合等不同领域充满矛盾。以反全球化和逆全球化为切入点，可以透视并挖掘全球化最新问题样态的症结所在。

（一）反全球化

反对全球化的声音历来就存在，到20世纪末，开始汇聚成为颇具声量的社会思潮和社会运动。1999年世贸组织（WTO）西雅图会议期间发生的反全球化示威运动是较为典型的标志性事件。此后，反全球化运动大多都与抵抗经济全球化政府间团体、组织及相关会议活动直接有关，并延伸至社会各个领域，以非暴力形式进行。随着政治动荡、金融危机、生态破坏、文明冲突等给不同阶层、团体和个人带来的新矛盾，反全球化群体及其诉求进一步扩充，也包括地区自治和地方权利的捍卫者、人权倡导者、文化多样性支持者和统一国家的辩护者。因此，反全球化是有着广泛社会基础并涵盖各类人群的一股思潮，在实践上是由不同主体自发形成的反对经济、政治、文化和生态等秩序中不平等、不公正的社会运动。具体表现为：一是劳工保护领域，工会反对资本对劳工血汗的无尽剥削，要求资本主义在全球化发展中保护劳工权利、改善福利待遇、促进社会安全。二是土著居民的土地领域，一些反全球化团体代表农民利益，反对全球化导致的土地过分集中和强占行为，倡导农民应掌控他们自己的土地和水资源。三是本土文化的保护领域，反全球化者谴责全球化传播低级单一文化、扼杀了多元的本土文化，呼吁对本土多元和高雅文化的重视与保留。四是生态环境保护领域，环保主义者认为全球化发展忽略了环境保护和生态可持续发展，他们反对跨国公司将环境污染转移到发展中国家，倡导地球安全第一。

正是由于反全球化运动主体的多元化及其并不统一的自发性，反全球化运动的理由和成因也形形色色，可以概括为以下几方面：其一，国家间的贫富差距。全球化使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间的贫富悬殊越来越大，全球化进程中，占据主导地位的发达国家利用其有利条件不断实现自身利益的最大化目标，相比之下，处在被动弱势地位的发展中国家承受了不小的经济代价，贫富两极分化严重。其二，金融危机导致的恶果。金融危机使一些不发达国家认识到，新自由主义全球化中，西方国家依靠资本主义市场带动本国经济极大发展的同时却带给他们巨大伤害。这些国家不得不思考导致本国经济结构脆弱的原因并考虑是否继续参与全球化，这也直接引发了本国人民抵触全球化的情绪和反全球化运动。其三，不平等的制度和规则。发展中国家不断呼吁建立新型国际经济秩序，其背后的原因就是这些国家的贸易条件受不平等规则影响而逐渐恶化，激发了全球化进程中的矛盾。除了经济贸易方面，不平等规则在文化层面也有体现，跨国公司在全球传播企业的管理与消费文化，意图使全球产生相近的文化价值理念，导致不同文化之间发生冲突，催化了反全球化运动。

结合历史与现实，反全球化运动有其自身的合理性，在某种程度上能对全球化进行纠偏[1]，并对全球化的极端化敲响了警钟。值得注意的是，反全球化运动中也存在破坏因素，当参与者情绪控制不当时，其消极心态或过激行为都会对经济社会发展造成一定的损失。同时，反全球化运动并未真正解决全球化导致的负面问题，缺乏有效性。此外，一些发达国家可能利用反全球化的诉求来实现自身利益，如以保护环境为名行绿色贸易壁垒之实，这样更不利于公平合理的全球化发展。

（二）逆全球化

2008年金融危机从美国爆发后，主要资本主义大国始终无法有效应对危机并在全球化进程中有竞争力下降的趋势，因此，一种倾向于保守主义的逆全球化思潮渐成声势，近年来更是席卷西方主要发达国家。英国脱欧、特朗普上台，以及随后的一系列“退群”事件，都是以往全球化秩序的受益者因纾困乏力而被迫选择的旨在维护自身既得利益的保护主义举措，并造成全球范围内的贸易活力下降，一些学者将此类情形定义为逆全球化的典型表现[2]。概括而言，逆全球化是指经济方面生产要素跨国流动的倒退及其背后的政治进程[3]，也称为“去全球化”[4]。与反全球化运动相比，逆全球化浪潮有其独特特征。在主体上，前者主体往往是政府的对立者，而后者主体是政府本身，西方国家作为曾经全球化的主导者如今却转变为“反对派”。在内容上，二者反对的地方既有相同点，又有区别，如前者反对资本对本国生态环境的破坏，后者则直接淡化资源与生态环境议题。在手段上，前者主要通过知识分子的理论批判以及游行示威活动进行，而后者则是前者的升级，演变为政府支持和推动下的“脱钩”“退群”等操作。在作用结果上，反全球化对全球化的“杀伤力”小于逆全球化，后者真正让全球化趋势产生了较大逆转。

如果说反全球化运动因其主体、领域和目标的多元广泛性而未有效凝聚并转化为构建未来世界的主要推动力量，那么逆全球化运动则因目标的集中和对抗力量的凝聚而在根本上影响着未来国际格局。在当前形势下，逆全球化具有以下突出表现：其一，在贸易政策方面，实施贸易保护政策，反对自由贸易。特朗普政府主张对中国等发展中国家的相关商品征收惩罚性关税；欧盟也于2016年6月在其通过的旨在最大限度维护自身利益的《对华新战略要素》文件中，对中国有关市场开放和公平竞争的立法内容公开责难[5]。其二，在移民政策方面，拒绝外来移民。英国脱欧的原因之一就是民众“恐惧”外来移民，美国特朗普上台后更是秉持反移民立场并签署“禁穆令”、修隔离墙，欧洲其他国家中的排外政党也在借移民议题迅速膨胀。其三，在意识形态方面，民族主义高涨，主张“要回”国家主权。美欧国家由于内部压力，在主张全球化的立场上不断退缩，淡化全球主义而强调国家主义，并推出许多带有民族主义色彩和排外基调的行政命令，与开放包容的多元文化精神相悖。

在全球化进程中，西方国家因内部治理不力陷入经济社会困境，成为全球化客观进程的阻碍力量。究其原因，从内部而言，欧美国家内部贫富分化日益严重是逆全球化的根本原因。全球化在造福发达国家富人群体的同时，却损害了穷人的利益，逆全球化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也是西方国家中弱势群体和阶层的呐喊与诉求施加在当政者身上变为国家内部压力和危机后的被迫之举。从外部而言，新兴国家的崛起给西方国家造成了强烈的竞争压力。新兴国家随着产业结构的不断加快升级，逐渐缩小了与西方国家的经济差距，全球经济重心开始向亚太地区转移，全球化的规则与形式也在发生改变，“美国化”的全球化不断弱化，加之民粹主义盛行，使得外部压力被极度放大。

相比反全球化，逆全球化是既得利益的一方因利益受损而倒行逆施的保守主义举措，这违背全球化进程的本质，并对当前已有的国际秩序造成了冲击破坏，一些国家间的信任基础已经崩塌。要推动全球化顺利向前发展，需要用新的理念和行动去维护和发展全球化秩序。

二、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历史生成及其必然

（一）地理大发现与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客观存在

人类历来就是一个整体。地理大发现推动人类历史成为世界历史，人类的联系更加紧密。地理大发现及其在欧洲社会引发的“商业革命”推动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在封建社会母体中逐渐成熟，同时资本主义市场经济突破民族国家的界限开始在世界范围内拓展，由此开启了经济全球化的历史进程。此后，各民族由原始封闭状态转向与其他国家日趋紧密的状态，不同地域的人们密切了相互间的交往，通过相互间的往来与交换，人们的生活方式变得丰富多彩，日益命运与共。

世界由点状相互衔接成面状分布，人类命运的依存日趋增进，这已经形成了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客观事实。人类只有一个地球，各国共处一个世界，人类命运共同体本身就是伴随世界历史和人类命运发展趋势的客观存在，符合世界各地相互连接、世界人民命运与共的历史发展规律。

（二）中国实践与“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专门提出

当前，全球化被“博弈竞争”模式所充斥，使世界体系充满了矛盾和对抗，给世界带来了一系列问题。总的来说，市场经济成熟完备的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在世界体系中占有绝对的优势地位，从而必然主导全球化的进程。美国社会理论家沃勒斯坦坦言，当今世界体系是一个全球资本流动的体系，资本创造的经济剩余从落后边缘国家向发达国家流动，导致落后国家或发展中国家不断地为发达国家的发达付出代价，这是一个很不平衡的体系[6]。全球化是一个客观的历史进程或历史潮流，如何合理地解决全球化进程所衍生出的一系列矛盾和冲突，并克服其严重弊端，成为国际社会所面临的重大问题。

面对21世纪以来全球化出现的种种复杂情况，中国通过提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设想，在自身治国理政的成功实践中率先践行了这一理念，以具有说服力的现实成绩为解决当今全球化进程中的重大国际问题贡献了中国方案。中国方案在追求本国利益时兼顾他国合理关切，在谋求本国发展中促进各国共同发展。“倡导人类命运共同体意识”在2012年11月的中共十八大报告中被首次写入党的文件[7]，此后，习近平总书记发表了系列讲话，指出这个世界越来越成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命运共同体[8]。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数次提到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并正式规范了其官方英译版本的表述，为其相关话语在国际上的进一步传播提供了条件。

人类命运共同体作为全球化发展中的一种新理念和新形式，并不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而是对马克思关于全球现代性理论“内在扬弃论”的继承创新，它破解了全球化中的自我修复与外在断裂两个论断，指明全球化发展趋势既不会受限于资本主义的制度框架，也不会向后现代方向发展，而是以全球化内生出的新发展形式进行。人类命运共同体超越了资本主义现代性，从资本积累产生的内在矛盾来看待全球化发展，既肯定资本主义生产力推动物质文明在全球发展中的重要作用，也观察到资本主义生产力和生产关系之间矛盾的蔓延所导致的全球分裂和国际矛盾。所以，人类命运共同体指明资本主义全球化带来的物质财富的生产力是不能超越且必然需要继承的，而对零和博弈、赢者通吃的发展关系则必须摒弃。它以“自由人联合体”为旨向，超越民族文化和国家差异，注重全世界人民的整体性利益，结合新的历史条件不断实现创造性转化，从而建构起公平公正、共享共赢的新的全球化发展形式，对世界历史向何处去的问题作出现实性的回答，传递关于人类文明走向的中国智慧，充分体现了科学性、创新性与适用性。

（三）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是全球化发展的更优解

首先是人类历史顺利向前发展的需要。在这样一个大变革的时代，世界不断向多极化发展，同时也促进了国际秩序和体系的变化调整。全球化进程中，社会信息化的突飞猛进推动社会向扁平化趋势发展，“地球村”不断“变小”，各国利益也被捆绑在一起，融合程度不断加深并达到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程度[9]。世界各个国家间的利益分歧不会彻底消失，越来越多的国家更趋向通过协商和平的方式实现共赢和自身利益，从而避免采取高成本和高风险的方式解决问题。由此可见，人类命运共同体是中国在顺应历史潮流、把握世界大势和遵循人类社会发展规律的基础上提出的，朝着人类历史能够突破现有全球化发展瓶颈并顺利向前发展的目标而努力，具有强大的生命力、感召力和国际担当。

其次是各国应对共同挑战的需要。全球气候变暖、资源环境破坏、通信安全等问题是世界各国面临的超越国家界限的共同挑战，不是单个国家或集团能够独立应对和解决的，需要各个国家共同努力、合作完成[10]。世界上各个国家都具有差异性，并没有发展方式以及价值观完全相同的国家，无论是志同道合还是求同存异，都应该以共同体思维共同应对挑战，这既是现实需要，也是培养和谐共处和互相信任的契机，这样的契机反过来也有助于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构建。

最后是国际和平发展环境的需要。中国的基本国策之一是坚定不移走和平发展道路。党的十八大后，中国外交实践活动充分展示出走和平发展道路的决心、方向和步伐[11]。只有国际环境维持在和平稳定的状态，才能为和平发展提供充分的前提条件。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阐明了全世界最广泛的国家普遍认可与接受的核心思想，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能够帮助世界各国缓解矛盾、促进信任、凝结力量，从而使以邻为壑、你兴我衰、损人利己的现象逐渐消失，带动世界各国增强互利合作、实现多赢的动力，营造良好的国际环境，利人利己。

三、五大价值诉求：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的具体蕴含

中国提出的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旨在借助世界范围内各国的一致努力来解决数百年间全球化发展所产生的内在矛盾和弊端，以寻找全球化过程中各国利益的通约性，建构新的世界格局，实现和平发展。这一理念是基于人类面临的共同挑战、当前国际环境及现实需要作出的外交战略，也包含关于中国和世界各国相处之道、世界各国文明发展等问题的思考。它的提出源于中国优秀深厚的传统文化的积淀，深刻体现了和而不同的东方智慧，主要蕴含以下五个方面的价值诉求。

一是推进全球化向合作共赢模式转变。全球化发展进程中，人类社会的相互依存不断加深、联动效应愈加突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本质说到底就是利益共同体。以往固有的“竞争博弈”模式无助于各国的共同发展，不再适用于当下的全球化发展。从长远的角度出发，世界各国应顺应时代潮流，理性对待全球化中的新矛盾和新问题，采取合作共赢模式，把本国利益与各个国家的利益相结合，实现共同繁荣。人类命运共同体蕴含的合作共赢的价值诉求，旨在缩小全球化进程中的不平衡性，为落后国家争取发展机会与发展空间，从而削弱西方发达国家宰制他者的单边主义和占有别人的霸权主义。这一价值诉求的重要体现之一就是“一带一路”倡议，中国在“一带一路”建设中向沿线国家提供资金和技术支持，带动了这些国家自然和人力资源的发展，实现了中国与沿线国家的优势互补、务实合作与共同发展。

二是强调国际公平正义。西方发达国家占主导地位的全球化在创造巨大物质财富的同时也导致了富人越富、穷人越穷的两极分化现象，其经济、政治活动及对应政策大多从利益出发，公平正义只体现在形式上。国际社会对公平正义的呼声越来越高，国际秩序也的确应当具有公平正义。中国提出的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强调国际公平正义，也体现了适当性和及时性。人类命运共同体蕴含的公平正义的价值诉求，要求人类社会确立共享性发展道路与发展目标。国际社会只有消除资源分配不均和贫富差距问题，实现人类生产的社会性，才能真正体现公平正义的内在要求，并推动国际秩序的稳定发展。

三是强调国际关系民主化。各国的体量和国力有大小强弱差异，发展上也有先进与落后的区别，但相同的是各个国家都是人类命运共同体中的成员，具有平等参与国际事务、共同制定国际规则的权利，处理地区或国际事务也需要各成员国在尊重彼此利益的前提下共同参与和协商解决。人类命运共同体主张尊重主权并承认民主价值，强调国与国之间的民主化交流，通过协商对话方式解决问题分歧，最大程度减少国家间的利益冲突。国际社会普遍支持全球治理的民主化，呼吁践行多边主义，人类命运共同体对民主化国际关系的推进正是人心所向，有利于多边秩序的重建和人类政治文明的发展。

四是倡导和平共处。和平是最能凸显共性的价值诉求，和平安全的环境是人们在任何时代和任何地区实现生活理想的社会前提和有机组成部分。经过两次世界大战后，人们更加意识到和平的重要性，和平的维护需要人类的共同努力，人们应始终警惕破坏和平的因素。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接续秉持和平共处五项原则，是对和合文化的延续，体现了共同生存的发展观，这也意味着人类在面临大灾大难时应该共同抵御风险、为维护世界和平而共同努力。

五是改变国强必霸的逻辑。西方大国的发展伴随着军事侵略、剥削压迫和强权政治等暴力，可以说西方的崛起是一部对异己国家与民族压迫遏制的发展史。人类命运共同体坚持正确义利观，推崇和而不同、尊重各国的自主发展模式，从而跳出国强必霸的发展逻辑，对“中国威胁论”作出有力回击。中国的繁荣昌盛得益于中国立足本国国情、独立探索、兼容并蓄走出的发展道路，这条和平发展的中国道路也为其他国家和民族的现代化发展提供了借鉴，并对国际秩序的合理发展作出了巨大贡献，得到了国际社会的普遍认同。人类命运共同体蕴含着“世界好，中国才能好；中国好，世界会更好”的辩证价值，并不断推进开放、普惠和共赢的全球化发展理念，对全球伙伴关系的发展起到了重要作用，为全球化进程注入了新的活力和生机。

四、三重实践逻辑：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未来面向

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需要从思维方式、目标内容和行动策略三个维度对马克思全球化批判理论进行创造性转化，以此作为破解全球分裂与人类命运分化的现实路径和答案。

第一，重构思维方式，由单一向度转化到多元向度，为全球化进程提供新的结构模式。马克思的“自由人联合体”旨在代替有阶级对立的资产阶级旧社会[12]666，从而使人类社会发展到最终的共产主义社会形态。根据当前全球发展态势，实现共产主义的条件还未成熟，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将处于共存状态。因此我们有必要与西方发达国家保持“合作与斗争”的关系，主动学习和参考其在创造人类有益文明成果方面的经验[13]。人类命运共同体也正是在对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两种制度共存深刻把握的基础上，提出不同社会制度合作共赢、平等相待的创造性建议，致力于解决全球化出现的分裂问题，从而在全球化发展道路上实现单一形态向多元形态共生共赢的方式创新。尽管当前全球化发展中多种制度共存，但各种制度间的结构形式整体上呈现出“中心—边缘”的特点。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核心是追求多元主体间的共享共赢，其结构特征应当是“环形—向心”[14]，反对国家间剥夺性质的零和博弈以及一方战胜另一方的冷战思维。因此，我们有必要在追求自身利益时也兼顾他国利益，从而促进共同发展。只有这样，全球化新发展才能扭转之前中心国家借助权威力量将剩余价值从全球不断向自身集中的局面，进而制止全球分裂与人类命运分化的发展，实现各个民族与国家在全球化发展进程中的平等协商，共同解决发展问题，共同享有发展红利。

第二，细化目标内容，从揭示一般特征转化到规划现实方案，为当今全球化发展指明前进方向。马克思全球化批判思想表明资本主义发展的根本矛盾会随着全球化的发展演变为国际关系矛盾，随着矛盾的不断深化，全球将必然向社会主义发展，在此基础上“自由人联合体”最终会实现。这是唯物史观一般原则中所分析的对世界历史发展走向的判断，但马克思只是围绕生产力、生产关系和社会制度等层面揭示了一般性的特征，没有对发展中的各方面指出具体的目标内容和现实方案。不过，马克思主义作为科学的理论体系也指出，一切社会实践都取决于人们在其中活动的既定的历史环境[12]458。因此，马克思在全球化发展方面虽然只是指出了宏观的目标，关于要“建设一个什么样的世界”没有给出具体的明确答案，但是“人类命运共同体”要在坚持“自由人联合体”总的价值目标的基础上，进一步针对理想蓝图进行现实规划，从伙伴关系、经济发展、安全格局、生态建设、文明交流等多个维度对“自由人联合体”的总体目标进行具体化、可行化和现实化[15]，丰富其内涵，细化全球化发展的目标方向。

第三，转变行动策略，从制度革命发展到全球善治，为全球化新发展提供现实的实践路径。如何解决全球化发展中资本主义造成的发展困境，马克思结合自己所处的时代言明，无产阶级应当通过暴力革命的方式夺取政权[16]。当今时代主题是和平与发展，因此，我们要解决全球化发展中的问题，就有必要转变策略，即从革命走向治理。西方国家首先提出并主导全球治理，在此基础上创建出多套偏向自身利益的话语规则，始终呈现出“西方优先”原则，全球治理更多地体现为“西方治理”，风险与危机被转移到发展中国家。而人类命运共同体要实现的是由“治理”转向“善治”，以此弥补暴力革命的缺陷和西方治理的不足，为全球化新发展提供现实的实践路径。要实现“善治”就应在价值上反对霸权主义与强权政治，拒绝以强凌弱、干涉别国内政等[17]42，进一步推动国际秩序向公正合理的方向迈进[17]448，实现更加美好的全球化发展。

五、结语

在当今世界资本逻辑引领的全球化发展进程中，西方国家主要依托全球化中的“竞争博弈”模式而逐渐占据国际社会的主导甚或霸权地位。因此，要想主张从“竞争博弈”到“合作共赢”模式的转变，强调世界各国的平等地位和共享发展利益的权利，必然会被世界各国之间的经济政治、文化意识等矛盾所阻碍，极易受到各种强权逻辑、霸权和单边主义的对抗。然而，全球化发展中本身具有的深刻矛盾和国际社会解决问题的努力已经决定了全球化发展的可能趋势与未来走向。全球化所导致的贫富分化、国际秩序紊乱、文化冲突、恐怖主义、生态危机、资源耗竭等威胁人类生存的全球性问题表明当前竞争博弈的全球化模式已走向尽头，只有从根本上改变这个模式，才不会让矛盾和问题的化解成为一纸空谈。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就是针对这些矛盾和问题提出的中国方案，尽管其实现过程漫长坎坷，但世界各国的共同努力必将使这个方案成为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