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乡村建设助力脱贫攻坚成果巩固的逻辑:作用机理与实现路径

2022-04-14 02:25刘佳璇
关键词:数字建设

李 博,刘佳璇

(西安建筑科技大学 1.公共管理学院 2.西北乡村振兴研究中心,陕西 西安 710311)

一、问题的提出

2019年5月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数字乡村发展战略纲要》为全面推进数字乡村建设奠定了基础。数字乡村既是乡村振兴的战略方向,也是建设数字中国的重要内容。2019年12月,农业农村部、中央网络安全和信息化委员会办公室又印发了《数字农业农村发展规划(2019—2025年)》,提出了新时期推进数字农业农村建设的总体思路、发展目标和重点任务,描绘了数字农业农村建设的发展蓝图。2020年,根据《关于开展国家数字乡村试点工作的通知》(中网办通字〔2020〕15号)要求,中央网信办等7部门组织开展了涉及31个省份、百余区县的国家数字乡村试点工作。数字乡村建设具有亟待挖掘的强大潜力,尤其是在脱贫地区,进一步解放和发展数字化生产力,注重构建以知识更新、技术创新、数据驱动为一体的乡村发展体系已经成为巩固脱贫攻坚成果、建立现代化乡村社会治理体系的必然选择。数字乡村建设是网络化、信息化和数字化在农业农村经济社会发展中的应用,对当前脱贫地区提升乡村治理水平、推进乡村治理转型和促进农业农村现代化发展具有重要意义。例如,利用卫星遥感、航空遥感、地面物联网等技术来实现农业生产智能化管理;利用乡村信息基础设施建设创新农村流通服务体系,畅通工业品下乡、农产品进城渠道,深化电子商务进农村,培育农村电商产品品牌,促进线上线下渠道融合发展;利用“网上党支部”“网上村(居)民委员会”推行“互联网+政务服务”模式,健全党组织领导的自治、法治、德治相结合的乡村治理体系,实现涉农服务事项在线办理,提升人民群众满意度。这些都是数字化在乡村建设中的具体表现。

数字乡村建设依赖新一代信息技术,在整体带动和提升农业农村现代化建设中具有强大的优势,也引起了学术界的广泛关注。不同学者对数字乡村建设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概念、现实功用、价值发挥以及未来改进和发展方向几个方面。在对数字乡村进行定义时,在其性质上,多数学者都将数字乡村看作是对乡村地区的提升乃至是重构、重塑,极大地肯定了这种新型建设模式的优越性;在其载体上,普遍提到了物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等一系列数字技术,技术创新是数字乡村建设的核心驱动力;在作用对象上,认为数字技术可以对村庄政治、经济、文化、社会各个领域赋能,是一个系统化的优化和提升工程。此外,也有学者将数字乡村阐述为遵循以人为本、开放共享、整体协同治理理念的模式,是实现乡村生产科学化、治理可视化、生活智能化和服务便捷化的途径。(1)参见沈费伟《数字乡村韧性治理的建构逻辑与创新路径》,《求实》,2021年第5期;沈费伟、叶温馨《数字乡村建设:实现高质量乡村振兴的策略选择》,《南京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1年第5期;王薇、戴姣、李祥《数据赋能与系统构建:推进数字乡村治理研究》,《世界农业》,2021年第6期;秦秋霞、郭红东、曾亿武《乡村振兴中的数字赋能及实现途径》,《江苏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1年第5期。

在肯定数字乡村建设巨大潜力的基础上,多数学者倾向于重点探究在某一特定领域数字化如何融入乡村社会并发挥价值。王薇、戴姣、李祥聚焦数字技术赋能下的治理实践,通过广东省阳西县数字乡村治理的案例阐述了数据赋能突破时空区隔、缩短权力距离、协调多方利益实现跨区域、互动式、共同体式乡村治理的运行机理。[1]汤资岚围绕数字乡村战略下智能技术与农村老龄公共文化服务的融合展开讨论,认为智能技术在农村老龄公共文化服务中的深度介入,有利于实现其资源端的数字化扩容、需求端的动态化平衡和政策端的协作化扶持,从充分性、契合性、均衡性维度提升农村老龄公共文化服务效能。[2]陈一明突出数字经济与乡村产业的融合发展,提出借助互联网、电子商务、金融科技以及数字普惠金融等工具,发挥信息技术创新中的乘数和溢出效应,能够获得更高质量的产出并推动新旧动能转换,实现可持续发展。[3]钟秋波基于农业信息化快速发展和家庭经营模式在乡村中仍占主导地位的现状,提出农业信息化与家庭经营的融合发展,电子商务进农村综合示范、“互联网+”农产品出村进城工程是推进这一融合的有效形式。[4]

从不同学者的研究来看,在数字乡村建设的巨大红利背后,也面临着诸多挑战,包括数字乡村建设的基础设施薄弱、农民对数字化的接受程度和应用程度较低、技术创新缺乏专业人士指导、支持数字乡村建设的顶层设计不健全、风险防控技术不完善等。为此,还需在强化数字基础设施的共享共建力度、增强群众的信息化素养和数字化技能、完善相关法律法规体系等方面做出积极应对。笔者发现,目前对于分类提升数字乡村建设的研究案例中,许多集聚提升类村庄、城郊融合类村庄、特色保护类村庄都有一定的产业基础、信息基础或资源优势,与此相比,刚刚完成脱贫任务的脱贫地区自然条件恶劣、资源匮乏,面临更为严峻的发展瓶颈,迫切需要推进数字乡村建设,巩固脱贫攻坚成果,助力乡村振兴。本文致力于理清数字乡村建设助力脱贫地区成果巩固的作用机理与实现路径,以期为脱贫地区的成果巩固和治理提升提供实践参考。

二、数字乡村建设助力脱贫攻坚成果巩固的作用机理

中国2020年打赢了以消除绝对贫困问题为目标的脱贫攻坚战,在那些刚刚脱贫的地区,长期存在的区位劣势因素还需较长的时间才能改善,农村诱发贫困问题的诸多风险仍然存在。[5]巩固脱贫攻坚成果,坚决守住不发生规模性返贫的底线需要汇聚更强大的力量全面推进乡村振兴,真正让脱贫地区农村高质量发展,使得农业高质高效、乡村宜居宜业、农民富裕富足仍然需要注入新的元素。为了提高反贫困治理绩效,脱贫攻坚期内我国反贫困治理重心不断下移、反贫困协作治理框架逐步形成、反贫困中不同利益主体参与扩大、反贫困治理工具措施载体日渐多样,进一步完善了中国特色的贫困治理机制,形成了“以脱贫攻坚统揽经济社会发展全局”的中国脱贫治理经验的基本面。[6]数字乡村作为乡村振兴的战略方向和建设数字中国的重要内容也是脱贫地区摆脱主客观因素桎梏,促进治理方式转型,获得健康可持续发展的有效途径。如图1所示,以下笔者主要从数字乡村与脱贫地区的自然条件、产业振兴、公共服务、内生动力、治理现代化等几个方面阐述数字乡村建设助力脱贫攻坚成果巩固的作用机理。数字乡村建设通过灾情预警和物联网设施建设等帮助脱贫地区克服恶劣自然条件;通过先进农机装备、市场价格监测体系以及电子商务和普惠金融的推广应用等方式帮助脱贫地区克服资源障碍,实现产业振兴;通过教育信息化、远程医疗以及数字文化资源库建设等方式提高脱贫地区公共服务水平;通过在线培训、网络扶贫等方式增强脱贫地区内生发展动力;通过政务办理平台、村务信息收集平台以及在线协同治理等提升脱贫地区治理参与度,实现治理现代化。

图1 数字乡村建设助力脱贫攻坚成果巩固的作用机理

(一)数字乡村与脱贫地区的自然条件

我国贫困区域大都处于深山、高原、沙漠等地区,面临自然条件恶劣、资源匮乏、自然灾害多发、生态环境脆弱等问题。习近平总书记将其描述为“西南缺土,西北缺水,青藏高原缺积温”。西南地区大部分土壤属红壤和黄壤,土层薄、肥力低,还有广泛分布的喀斯特地貌,同时地震、干旱、洪涝、水土流失等灾害频度大;西北地区深居内陆,降水稀少是主要的限制条件,旱灾、风沙灾害、病虫害严重;青藏高原是我国自然灾害发育最为严重的地区之一,最主要的地质灾害包括泥石流、滑坡、崩塌、塌岸和活动沙丘,低温冻害也长期存在。除此之外,贫困地区群众的生产方式较为粗放,属于低层次恶性循环式的开发,对本就脆弱的生态和贫瘠的资源造成了二次破坏。较为恶劣的自然条件给脱贫地区的脱贫成果巩固造成了一定的困境。虽然这些地区在脱贫攻坚过程中依靠外来力量的帮扶有效地推动了当地的发展,但是从长远来看,较为恶劣的自然条件仍然是当地脱贫攻坚成果巩固的主要瓶颈。

在脱贫地区的成果巩固过程中,通过数字化建设尽可能地突破自然条件的限制是数字化作用于这些地区发展的主要模式,也将为其他方面的发展奠定良好的基础。依赖数字乡村建设应对脱贫地区自然条件恶劣难题具有可行性。第一,利用卫星遥感、航空遥感等技术能够加强对环境的把控,尤其是对灾情的预警,提前做好应急预案,尽可能减少损失。同时,加快建设农业病虫害测报监测网络和数字植保防御体系,能够实现重大病虫害智能化识别和数字化防控。例如,黑龙江省为确保水稻丰产丰收建立病虫害监测体系,3333~6666hm2建立1个监测点,每个监测点雇佣1名兼职调查员,在病虫害发生季节深入田间地块调查病虫害发生情况,并用开发的“农业有害生物移动采集系统”手机端APP实时上报。“黑龙江省农作物病虫害在线监测管理系统”实时接收调查员上报信息,进行数据汇总和分析。省、市、县各级植保站根据监测网点上报的在线监测信息,以及五常、方正、尚志、延寿、泰来、宁安、富锦、密山、肇源、勃利、绥滨等40个水稻主产县份建立的稻瘟病抗性监测圃内发病情况,通过网站、微信公众号、微信群等平台发布稻瘟病发生趋势预报,科学指导防治工作;第二,加大农村物联网建设力度,可以实现对耕层土壤中含水量多寡情况的实时检测,促进农田节水,缓解干旱地区水资源不足的困境;第三,推行绿色农业智慧生产方式,可减少化肥、农药的使用,实现水、肥、药的精准施用。建立环境综合检测平台,对水源地、养殖场、废弃物处理点动态监测,有利于保护生态敏感地带,促进农牧业生产的良性循环。这种互联网和信息技术的采用使得脱贫地区的农业生产和产业发展的质量进一步提升,减轻了自然灾害对农业产业的影响,进而将脱贫户因自然灾害所受到的损失降到最低程度。

数字乡村建设将从脱贫地区的空间重构的角度为其突破自然条件的限制提供相应的便利。从现实来看,通过数字化元素的干预可以有效地缓解脱贫地区因自然条件限制而给当地发展所造成的困境,从而为脱贫地区的乡村治理转型提供可依赖的物质资源基础,使其能够更好地适应当地发展需求。

(二)数字乡村与脱贫地区的产业振兴

贫困农户都是小规模生产的农户,资源禀赋的不足使其难以应对农业生产中的自然风险和市场风险,农户生产和经济活动往往因此呈现出不稳定性。[7]这一特征体现在农业生产全过程的各个环节。首先,面对极端天气、疫病疫源传播等不利生产条件,贫困农户缺乏完备的防灾减灾体系以及现代化的生产装备,应变能力、抵抗能力和适应能力较弱,易遭受重大损失。城乡差距进一步加剧了贫困地区劳动力流失,以经验而非先进科学技术指导的生产活动也难以实现高效发展;其次,贫困地区大多基础设施落后,交通不便,流通成本高昂,加之贫困农户的市场信息不对称,对市场的判断力较弱,反应落后于市场的变动,生产风险较大,因此很多农户局限于自给自足的内循环模式,农业生产商品化程度低,市场竞争力弱。此外,由于政策敏感性较弱,贫困农户利用农业补贴和金融机构信贷支持的力度也较低。

产业发展始终是农村发展中的首要内容。产业数字化的发展能够有效帮助脱贫地区发挥本地资源优势,克服生产脆弱性,提高农产品附加值,调整产业结构。在高质高效生产方面,卫星遥感、地面传感等物联网技术与设备在农业农村领域的扩大应用,进一步使得数字孪生世界中的“农作物生长模型”“气象监控模型”等更为准确与精细,进而实现农资资源更为高效的利用与生产风险更为有效的预知。[8]农用机器人等农业机械化设备的数字化改良可以广泛应用于田间地头,有效克服农村人力资源不足的难题,提高生产智慧化和标准化水平,互联网的普及还支持专家在线进行技术讲解和知识传授,帮助农户解决生产难题;在市场对接方面,通过建立市场监测预警体系,可以获取价格日度监测、供需形势月度及季度分析、重要农产品供需平衡表、中长期农业展望等信息发布和服务,有效规避市场风险。智能算法能够实现全国、全球范围内农业生产、产品存量等数据的实时汇总,并在数字孪生世界中进行动态分析与决策优化,以最大限度帮助农业生产决策者了解产品供给状况、预测未来市场需求,进而从源头方面消弭农业周期性问题。[8]数字化技术的推广可以进一步助推脱贫地区的电子商务进农村,有利于畅通线上线下流通双渠道,推动产品出村进城,改善自产自销的低收益现状。例如,陕西农村电商工程——安康扶贫空间大胆探索,充分运用大数据、互联网等科技手段,依托多个第三方电商平台,建立安康域内唯一平台化、渠道化、产地化电商服务体系,搭建起贫困地区农副产品与互联网大市场、国际跨境市场的桥梁,为贫困群众产业发展和贫困户就业增收找到了“金钥匙”。安康扶贫空间大数据平台还收录了全市产品供需信息、全市2480家合作社以及181家涉农龙头企业详细信息以及驻村第一书记信息,架起了贫困产品与市场的无缝对接,有效突破了地域限制,让有竞争优势、有特色的农产品直接对接更加广阔的市场;在外部支持方面,改善网络支付、移动支付、网络信贷等普惠金融发展环境,可为农民提供足不出村的便捷金融服务;在拓展新业态方面,利用“互联网+”模式探索乡村共享经济,发展定制农业、创意农业等新领域可为就业增收提供新思路。

数字化乡村建设为脱贫攻坚成果巩固提供了有效的驱动力,脱贫地区的产业振兴可以依靠数字乡村的建设从而获得长久的发展。尤其是在脱贫攻坚的成果巩固中,数字化乡村建设将为产业扶贫成果的巩固注入先进的技术元素,对传统的产业发展模式进行有效的改良,从而依靠数字技术的力量来促进脱贫地区乡村产业质量的提升,这种质量的提升是巩固产业扶贫成果的重要措施。

(三)数字乡村与脱贫地区的公共服务

2020年以来,贫困地区基本公共服务主要领域指标已接近全国平均水平,全国公共财政对农村的支持力度不断加大,但是目前城乡基本公共服务层次差距依然较大,农村公共服务依然呈现不完善、分散化的状态。[9]基本公共服务主要涵盖公共教育、劳动就业服务、社会保障、基本社会服务、医疗卫生、人口计生、住房保障、公共文化等领域。[10]贫困乡村地区的基础设施和公共服务既有总量不足也有质量不高的问题,主要表现在教育、文化、卫生、体育等方面软硬件建设严重滞后,交通通信不发达,对外开放程度低。村民对于公共服务的诉求表达渠道不畅,难以体现在上级政府的决策中。

借助数字乡村建设,可以有效改善脱贫地区农村公共服务现状,提升村民的幸福感和满意度。数字化乡村建设的有效实施,可以推动乡村教育信息化。扩大乡村学校的宽带网络覆盖范围,推广在线教育平台,能实现城乡教育资源对接,共享优质教育理念和师资力量,促进教育公平。例如,国家级贫困县黔东南州的台江县启动“黔东南州台江县交包教学点云端教学对口帮扶项目”,为交包村教学点安装整套数字教学终端,通过前期建成的教育专网,将交包村教学点接入“黔东南智慧教育云平台”,与台江县城关小学建立起云端“定点帮扶,以一带多”的精准对口教学帮扶圈。城关小学优秀教师的授课场景可通过“课堂常态化云视频录播系统”实时上传到“视频教学云平台”,让交包教学点的教师和学生同步共享优质课程,并可进行实时互动。除此之外,“互联网+医疗健康”等发展将帮助农村医疗卫生机构通过远程医疗、远程教学、远程培训等方式提升医疗救助水平。基于数据共享技术还可实现城乡居民基本医疗保险异地就医直接结算,提升农村地区医疗保障水平;大幅提升乡村网络设施水平,加快宽带、移动网络、数字电视进村入户,有利于丰富和便捷村民的生活,密切与外部交流联系;利用互联网宣传当地特色文化、非遗文化,以数字创意激活文化元素,通过建立“数字文化资源库”“数字博物馆”,发掘、建设和留存村落文化,加强脱贫地区尤其是少数民族地区的文化保护和传承,推进文化和旅游、文化与科技等元素相融合,拓展创收新业态;通过村级公共服务综合信息平台建设,可为村民提供外出务工招聘岗位推介等各类信息,村民也可以反映自身诉求,提高政策供给和实际需求的匹配程度。

公共服务是脱贫攻坚成果巩固中需要重点强化的方面。通过五年脱贫攻坚,贫困地区的公共服务质量有了大幅度的提升,但是与城市相比,农村公共服务发展水平仍然较低。数字乡村建设的推广将通过数字化、网络化、智慧化的一系列服务平台的建设,对于乡村发展中涉及村民生活、娱乐和涉及各种组织治理的方式进行数字化改造,从而为脱贫地区的高质量发展提供有效的动力元素。

(四)数字乡村与脱贫地区的内生动力

由于贫困地区自然条件恶劣、基础设施建设落后、福利待遇水平低等不利因素的存在,本土人才趋向于流向城市,吸引外来人才的优势又不足,造成农村地区的“空心化”。目前从事农业生产的多为留守的老人和妇女,受教育程度偏低,文化素养水平不高,对先进生产理念和新兴技术的接受能力、学习能力较低。中国农村福利政策主要有最低生活保障制度、农业支持保护补贴、退耕还林补贴等,还有诸如森林生态效益补偿资金、草原生态补贴、禁牧补贴等。当劳动市场的工资水平低且劳动强度大时,贫困群众可能失去通过积极劳动摆脱福利救助或补贴的内生动力,从而产生福利依赖。[11]许多地区的村民在脱贫攻坚中享受了国家的重点关注和扶持,虽然在物质条件上实现了脱贫,但精神面貌和思维观念还未转变,形成依赖心理,满足于生活现状,对村庄各类建设项目参与度不高,存在“等、靠、要”的惰性思想,是容易返贫的边缘人口。

当前,是乡村振兴接续脱贫攻坚的关键阶段,数字乡村建设能够通过提升乡村建设内生动力,扶志和扶智并行,实现减贫常态化。发挥数字经济的带动作用,促进数字产业与其他产业深度融合,如创意民宿、健康养生,不断催生出适于当地特点的新业态、新模式,创造更多岗位,让更多人看到乡村发展前景,吸引各类人才献策并参与乡村建设;在摸清当地的产业发展瓶颈问题后,利用互联网对新型职业农民进行针对性的在线培训,有利于提升生产经营技能和效益,造就一支爱农业、懂技术、善经营的新型职业农民队伍,培育一批经营规模大、信息化水平高的农民合作社和家庭农场;充分运用大数据平台,深入推进网络扶贫向纵深发展,通过数据追踪可对脱贫农户生产、生活质量进行全方位的跟踪调查,建立长效的返贫风险识别和监测预警机制,持续巩固脱贫成果。对于发展意识薄弱的监测对象,可利用数字技术的高速传播和高强渗透性,通过经常性的政策宣讲和鼓励动员予以帮扶。例如,安徽省肥西县与安徽省新华书店集团合作启动“数字农家书屋”项目,在该县部分乡镇试点探索,在人均投入不到1元钱的情况下,实现了部分村镇社区文化书屋数字化、网络化、多媒体化。“数字书屋”实为一台具备多通道无线互联网发射功能和存储功能的终端设备,只要插上电,附近村民即可免费连接上这一网络平台。在“数字书屋”内存储了上万本图书、数百堂农民致富和科学生活视频课、大量地方戏曲文化节目及高清影视内容,还有办事指导、法律法规等常用政务、法规内容和象棋、军棋等小游戏,为培育村民的数字素养,增强自我提升自我发展的内生动力提供了良好平台。

数字乡村建设通过新型生产要素的投入为乡村提供了多样化的发展模式和发展机遇,激发了村庄的内生活力,同时,数字经济的巨大红利引导了村民勤劳致富的观念;数字技术的广泛应用提升了村民的职业技能。总体来看,数字乡村建设能够支持脱贫地区形成长期稳定致富的内生良性循环。

(五)数字乡村与脱贫地区的治理现代化

贫困地区的乡村治理通常是单向的、缺乏互动的。从村民自治施行到现在,中国农村治理危机并没有因此而得到有效解决。治理的集权化和行政化依然存在,农民不愿参与、参与不了、被动参与等现象依然严重。[12]一方面,村民参与乡村治理的主人翁意识薄弱,认为自己的意见没有价值,难以在上级决策中发挥作用,习惯于被管理、被领导。这种自上而下的政策和服务供给往往是盲目的,不了解村民生产生活的现实困难和真切需求,缺乏有效沟通,治理效益低下;另一方面,村民也缺乏表达民意的有效途径,有些农户居住分散,距村委会路途遥远,部分乡村干部能力不足,对村庄事务缺乏热情,极少入户走访与村民进行交流,村务决策经常是村干部“一言堂”,干群关系松散,社情民意无从表达。

真正意义上的主体性体现为农民参与农村治理的主动性、连续性以及常态化,作为参与主体的农民将参与治理作为一种生活方式固定下来,既有的治理方式无法有效激励这种参与状态的出现,而数字乡村建设的应用能够有效改善这一现状。[12]首先,在办理效率上,“互联网+”向乡村延伸,能够提高村级综合服务信息化水平,实现“最多跑一次”“不见面审批”的便捷政务办理模式,提升村民对低保申请、医保办理等各项业务的满意度,最大程度保护村民权益;其次,在意志表达方面,村民可以通过信息收集平台留言希望得到的支持和帮助、对村庄的规划和建议、对基层干部的监督和检举等,充分发挥自主性。同时,村级政府也可以利用数字技术对海量信息进行筛选、分析和处理,利用算法找出乡村治理的关键点、突破口,实现精准施策。数字技术引导的决策也是以村民需求为引导的决策,具有互动性、回应性、高匹配度、精准性的优势。例如,贵州省遵义市余庆县龙溪镇作为数字乡村试点乡镇,积极搭建“数字化”直播平台,平台每天晚上7点邀请镇直机关单位负责人担任“主播”,在直播间在线解读新政策,涉及农村危房改造申办流程、临时用地手续办理等多个事关广大人民群众切身利益的重要方面。紧扣“数字党建”主题,开发数字直播、拼团应用等服务功能,全镇一万多人进入应用,全面实现了政务服务、企业服务、合作社服务数字化。龙溪镇通过网络直播加强在政民互动、公众参与方面的沟通交流,使政务服务工作真正实现惠民;最后,在赋能治理主体层面,以“互联网+党建”建设农村基层党建平台,鼓励基层党员干部利用好网络学习资源,通过远程教育提升干部素质能力,更好地服务于乡村建设。同时,治理信息化可以发挥在线交互功能,打破地域空间的限制,为乡村建设聚集更强大的合力,行业领域技术专家、在外求学的本土大学生、外出务工的致富能人都可以成为数字时代脱贫地区多元协同治理的参与者。

数字乡村建设正在推进脱贫地区乡村治理体系的变革,由传统的简单层级治理转向多元化、民主化、科学化治理,为提升决策者素质、提升决策精细化、提升群众的参与度和满意度等方面提供了关键依托。数字技术应用已经成为推动乡村地区尤其是脱贫地区治理体系变革、治理水平提升的积极因素和必然要求。

三、数字乡村建设助力脱贫攻坚成果巩固的实现路径

数字技术的应用与脱贫地区的短板实现了有效契合,能够帮助脱贫地区减轻自然灾害的威胁、改善生态环境、提升产业培植效益、提高公共服务质量、增强可持续发展动力、实现治理现代化,但数字乡村建设也存在许多复杂的脆弱性因素,使得城乡之间数字建设差距悬殊,数字技术难以实实在在惠及民生,数字经济与产业融合层次低,数字信息安全难以保障。现阶段需要创新统筹融合的发展路径、以民为本的发展路径、成效导向的发展路径以及安全发展路径,以激活数字乡村建设的要素资源,最大程度发挥数字乡村建设对脱贫地区转型发展的积极作用。

(一)统筹融合的发展路径:弥补城乡数字鸿沟

弥补脱贫地区与其他地区的数字技术鸿沟,需要实施城乡统筹融合的发展路径。从技术本体论的角度出发,数字技术下乡的过程有两层含义:一是从技术的“硬件”出发,数字技术需要一定的物理设备去执行功能,也即加强乡村信息基础设施建设;二是从技术的“软件”出发,只有作为实践主体的人掌握了数字技术,才能发挥数字技术的赋能效应。[13]因此,首先是要加强基础设施建设,弥补城乡数字“硬鸿沟”。持续实施新一代信息基础设施建设工程,推动农村互联网普及率持续提升和使用成本逐步下降,实现未通宽带行政村动态清零、农村和城市“同网同速”。突破农机导航及自动作业、精准作业等关键装备技术,实现农业生产的智能感知和高效运转,同时关注政务服务、消费流通、生活服务、文娱内容、医疗教育等领域的数字应用基础设施提档升级,全方位弥合城乡数字硬鸿沟。在新建的同时,各地还应强化数字基础设施的共建共享力度,减少重复建设,最大化利用资源,实现城乡共同规划、合力建设、同步应用。另外,城乡间的数据共享也十分必要。完善从中央到省、市、县、乡镇(街道)五级政务服务、信息公开、社会保障等管理体系和网络平台,快速实现信息交换共享,将千差万别的信息片段转化为打破地域隔阂、实现层级联动、辅助科学决策的强大支撑网络,让“数据跑路”缩短城乡信息鸿沟。

其次是要通过提升村民对数字技术的获取和应用水平,弥补城乡数字“软鸿沟”。强化数字乡村建设的“智力基础”,需要从主观激励和客观扶持两个层面同步推进。一方面,通过有想法、有能力的先进农户帮带,吸引更多小农户了解和体验农用机械服务于生产的高效性、电子商务对接市场的经济性、公共服务信息化的便捷性等一系列数字技术蕴含的强大优势,激发村民实现网络接入、获取技术知识、提升信息能力的意愿和行动,转变传统的生产生活观念;另一方面,政府部门要协同发挥科研机构、高校、企业等各方作用,通过开展数字技术下乡活动、设置更多符合数字乡村发展需求的专业、提升联合办学机制等举措,培养一批数字化领域的创新创业农业领军人才、高水平的乡村管理团队以及掌握数字技术知识的新型农民,真正提高新农民适应数字乡村发展的能力。[14]

(二)以民为本的发展路径:提升村民的幸福感和参与感

数字乡村建设更好地服务于民生保障,需要实施以民为本的发展路径。首先,以民为本的数字建设要深化与大众生活密切相关的公共服务数字化供给。要加快不同区域、不同层级间公共服务平台的数据交换和资源共享。各级各地政府部门下大力气收集、整理信息,开发、聚集资源,但往往仅服务于所辖范围内的少数民众,应努力打破现存的数字孤岛,通过公共服务跨区提供而提高惠及率,如各地名师教育资源共享可为更多学生提供个性化选择,各省市医疗系统之间信息联通、结果互认也可以减少重复问诊和检查,从而降低群众的医疗开支。在推进脱贫地区公共文化服务建设过程中,借助物联网、大数据等技术,通过数字文化服务网站、公共文化云、手机客户端、图书馆、文化馆等各类资源服务平台广泛征集群众文化需求,建设适合在基层地区推广的农林牧渔、医药健康、就业创业、法律咨询、产业发展等内容的精品文化资源,丰富基层地区公共数字文化资源内容的同时,提升整体资源的利用率。[15]

其次,以民为本的数字建设要重塑乡村治理方式。数字技术的应用为民意的表达提供了便捷渠道,也为村庄事务提供了决策参考,但由于村民的民主参与意识粗浅、数字平台运作不规范、反馈回应性不佳等问题,村级政务平台作为打破僵化层级治理的桥梁,很难真正发挥作用,数字赋能乡村民主化治理仍需从理念和技术上改进。基层工作人员要率先提升自己的数字化素养和操作技能,变被动接收为主动搜集,对平台信息公开、举报投诉、意见建议等内容分栏管理,简化优化平台的使用流程,保障每一位村民尤其是老年群体的利益表达权。对于搜集到的事项,要通过信息归集、联动指挥、分析研判、监测预警、实时监控等多种技术手段及时进行处理,创建发现问题、内部交办、内部解决的高效闭环运转流程。利用QQ、微信、微博等互联网科技,为多元主体协同治理搭建平台。以“微信群”为主要形式的网络平台使村民交往由“私人领域”转向“公共领域”,拓宽了乡村治理的空间,打破基层政府、村“两委”、乡村精英和普通民众之间的层级隔阂,成了多元主体协同治理的催化剂。利用网络治理打破时空限制,提高多元治理主体的参与度,让外出务工者也能表达意愿,参与治理,实现所有主体的“共同在场”。[16]

(三)成效导向的发展路径:提升产业发展效益

提高产业发展效益,需要实施成效导向的数字乡村建设路径。首先,要培养壮大农村电商主体,树立农村电商品牌。农村电商的发展,一方面依托于自建平台,另一方面依托于第三方电子商务平台。自建平台需要服务器、域名、软件等基础设施以及专业的运营维护团队,农产品销售的建站需要强大的人力资源支持和资金支持;第三方平台虽然可以直接利用其庞大的现成用户资源,但也存在竞争激烈、难以凸显自身优势的不足。对于自建平台,要加大财政投入和支持力度,用于电商基础设施建设、电商项目投资、电子商务培训、电商人才引进,以优厚的创业政策吸引一批兼具农业生产常识和商贸物流技术的复合型人才;对于第三方平台,要增强农户生产的差异性,减少同质化竞争和低价竞争,鼓励农民专业合作社、家庭农场等新型经营主体进行农产品深加工,延长产业链,将优质的产品送往城市,培养长期稳定的客源。相对工业品而言,农产品的标准化程度较低,因而,应通过品牌建设在消费者心中建立起“信任状”。地方政府、龙头企业应引导建设“一县一业,一村一品”的区域品牌,同时鼓励当地企业、农户个体等主体注册商标,通过申报认证农产品“地标保护”“绿色”“有机”“无公害”等资质,大力培育农产品网络知名品牌,并通过建立法律法规,规范商标注册、运用和保护,加强管理,以提高当地农产品的竞争能力。[17]

其次,要拓宽社会投融资渠道,增强农村金融的普惠性,满足农户生产多样化的金融需求。目前乡村地区的金融基础网点普遍投入不足,其信息采集、现场勘查周期长,获取金融服务的时间成本较高,亟需不断简化优化审批流程。[18]目前“三农”领域的金融服务还主要依赖于政策性金融机构以及财政支农资金的投入,不利于金融服务的可持续性发展。要推动金融政策顶层设计落地实践,金融服务供给端主体多元化,鼓励商业银行、村镇银行、小额贷款公司针对乡村产业经营主体的实际需求,为处于投产期、转型期、稳定期不同发展阶段的产业经营主体推出不同借贷规模和期限的产品,满足个性化需求,不仅要为龙头企业、种养大户提供流转资金支持,更要照顾到处于创业期、缺乏担保抵押、经营管理不成熟的个体农户、家庭经营主体。不断降低农业担保贷款的成本,保证农业综合融资成本低于农业投资回收额,在还本付息之后能够留存足够用于扩大再生产的资金积累。

(四)安全发展路径:防范化解数字风险

防范化解数字乡村建设的各类风险,需要实施安全发展路径。首先,要加强对地方金融机构的风险监测预警,减少农户可能遭遇的损失。利用法律手段清理不良金融机构或不规范的金融产品,针对农村互联网金融企业的违规行为,金融管理部门与互联网行业主管部门依法调查取证,追溯其业务流程,提出处罚要求。建立信用管理系统,录入贷款机构、金融机构信息,挖掘筛选优质的金融服务提供商,化解村民的小额信贷风险。积极建立关于农村互联网金融机构、业务、从业人员等方面的准入标准,明确准入“门槛”的相关规定,加强行业规范培训,推动以政府主导的、形式多样的培训方式,切实提升农村互联网金融从业人员职业素养、相关企业经营活动规范化水平。[19]大力推广宣传有关数字普惠金融的相关知识,提升农户对数字金融的认识水平,较好地承担起金融教育责任。

其次,要完善大数据安全保障技术体系,提升重要信息的保护等级。地方政府要加强对涉农信息运营者的监管,提升农业信息系统的建设者、管理者、使用者的责任感,避免信息安全责任不清、信息安全责任落实不到位的情况。对经由大数据、人工智能、云计算等多种信息科技整理和采集的涉农数据制定规范化的储存、使用和销毁制度,加强数据防攻击、防泄露、防窃取等安全防护技术手段建设,完善农业农村大数据安全风险评估机制,构建大数据安全保障技术体系。对于村民个人信息安全,更要健全用户信息保护制度,防止信息运营者泄露、篡改、倒卖其收集的个人信息,为网络诈骗提供可乘之机。

总体来看,目前乡村地区网络隐私、网络安全、电子商务、数字金融等方面急需的法律尚不完备,数字空间监管和保护还留有大量空白,要加强网络安全态势感知能力和应急协同处置能力建设,稳定农业农村数字安全整体态势。

四、结论与讨论

本文从脱贫地区的地域劣势、原生弱点、发展障碍等方面出发,审视其巩固脱贫攻坚成果,实现产业兴旺、生态宜居、乡风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的路径选择,发现数字乡村建设的优越性与脱贫地区的困境具有极高的适配性和互补性,显现了数字乡村建设对脱贫地区不断巩固成果,建立层级更高、结构更优、可持续性更好的乡村现代化体系的必要性,这也正是数字乡村建设助力脱贫攻坚成果巩固的作用机理所在。同时,众多借助数字建设开启乡村治理新局面的成功案例也表明数字乡村建设能够有效消除脱贫地区在各领域开拓发展的桎梏和短板,是被验证了的助力脱贫地区脱贫攻坚成果巩固的有效措施和积极探索。在此基础上,面对数字乡村建设中区域差异明显、惠民程度不高、资源统筹不足、安全隐患众多等现实问题,本文也探索性地提出了统筹融合的发展路径、以民为本的发展路径、成效导向的发展路径以及安全发展路径,以操作性较强的具体措施建议为脱贫地区更好地遵循乡村信息化发展规律、提升数字化建设水平提供参考。尽管如此,本文的四条路径也只是针对较为普遍化的问题提出,其中的改善建议不尽完善,或许不适用于某些地区,而在数字潮流与乡村建设融合的探索中,有很多样板村已经形成了独具特色的融合发展格局,在未来分类推进数字乡村建设的过程中,更需要强化开展试点示范工作,边试点、边总结、边推广,挖掘探索有益经验、总结推广先进体制机制是为全面推动数字乡村战略凝聚共识、汇聚力量的有效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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