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CEP自贸区内中国农产品出口效应及贸易前景——基于随机模型及细分市场的实证分析

课题组

（中国海洋大学管理学院，山东青岛 266100）

一、引言

在全球经济低速发展、进口需求下降、贸易量萎缩、贸易壁垒高筑以及亚太经济合作组织（Asia-Pacific Economic Cooperation，APEC）运行机制面临困境背景下[1-2]，《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egional Comprehensive Economic Partnership，RCEP）顺势而生。RCEP由东盟于2012年发起，经过多次会议和多轮谈判，最终于2020年11月15日正式签署，并于2022年1月1日正式生效。“一带一路”倡议为农业国际化建设和发展提供了崭新平台，RCEP生效则有助于推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农业建设高质量发展[3]。根据当前国际形势和中国现状，习近平总书记提出构建以国内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这一战略部署对农产品贸易提出新的要求，中国在RCEP 区域内的农产品贸易是中国在全球农产品贸易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加强与RCEP其他成员国之间的农产品贸易合作至关重要。但新冠肺炎疫情全球蔓延，农产品供应链、产业链受阻，在此背景下，RCEP生效后产生的贸易创造效应和贸易转移效应将为中国在区域内的农产品贸易带来什么影响，中国与RCEP其他成员国的农产品及细分产品贸易拓展空间会发生何种变化，RCEP其他成员国农产品进口依赖度如何，以及如何利用RCEP降低新冠肺炎疫情产生的贸易破坏效应，这些问题需要各界探讨。鉴于此，RCEP区域内中国农产品贸易前景的准确判断对中国优化农产品出口结构、扩大农产品贸易额、应对农产品贸易变化、加强与RCEP 成员国合作和提高国际竞争力具有重要意义。

本文借鉴波士顿矩阵（BCG Matrix）分析法预测贸易前景[4]，对中国在RCEP区域内的农产品贸易前景进行分析，在此基础上根据本文研究重点对数据进行调整，重新选择两项指标，测算贸易效率时加入边界（B）和语言（L）变量，使用进口显示性比较劣势指数测算RCEP 成员国农产品进口依赖度（IRCA），这样既兼顾中国的出口贸易拓展空间（TS），又将目标国对国外农产品需求纳入其中。目前国内尚未有借鉴波士顿矩阵分析法预测出口贸易前景的文献，本文丰富了农产品贸易领域的研究，并根据研究结果对贸易前景进行评价，对进一步优化中国在RCEP 区域内的农产品出口结构，缓解新冠肺炎疫情对农产品贸易产生的冲击，应对RCEP生效带来的机遇和挑战具有重要意义。

二、文献综述

当前亚太地区签订了很多区域贸易协定（RTA），数量高达546个，其中自由贸易协定（FTA）占90%，从APEC 到大型自贸区，亚太地区贸易结构不断演变，但尚未形成全面综合的自由贸易协定[5-6]，过多的区域自贸协定导致出现意大利面条碗效应①，削减了区域一体化带来的经济利益，迫切需要签订RCEP 协议以整合过多的区域贸易协定[7]。因此，2012年东盟提出的RCEP受到学术界广泛关注，国内外学者陆续分析RCEP对成员国的影响，研究涉及RCEP 区域内货物贸易、服务、投资、知识产权等多方面[8-12]，研究结果均显示RCEP大型自贸区建立将为成员国带来净贸易创造效应，为成员国发展提供战略机遇。

当前涉及RCEP农业领域的研究较少，学术界对中国与RCEP 其他成员国的农产品贸易研究主要从三个方面展开：一是RCEP签订对成员国农产品贸易影响的经济模拟分析。刘艺卓、赵一夫[13]运用全球贸易分析（Global Trade Analysis Project，GTAP）模型模拟自贸区内农产品关税降为零对成员国经济的影响；薛坤、张吉国[14]则在设定的不同情景下运用GTAP模型对农产品关税进行冲击，而不同关税水平下对农产品贸易的模拟结果均显示关税水平的下降有利于中国经济增长和农产品贸易发展。二是中国与RCEP 其他成员国农产品贸易关系分析。孙立芳等[3]、林清泉等[15]、夏文豪等[16]通过贸易指数分析法研究发现，中国与RCEP 其他成员国的农产品贸易存在较弱竞争性和较强互补性，但互补性呈下降趋势，其中澳大利亚、新西兰竞争力最强，东盟竞争力居中，日本、韩国竞争力处于劣势。三是分析中国向RCEP 其他成员国农产品出口的贸易潜力和影响因素。杜晓燕[17]运用扩展引力模型研究发现，中国在RCEP区域内的农产品贸易潜力较大，具有广阔的贸易合作空间；李明等[18]运用随机前沿引力模型分析发现，中国存在较大的贸易潜力且RECP成员国间存在异质性；陈雨生等[19]认为，进口程序效率、交通基础设施以及班轮运输水平均会对中国在RECP区域内的农产品贸易产生影响。RCEP生效后按照《关税承诺表》超90%货物将实现零关税，结合以上三方面研究可知，RCEP生效将促进区域内成员国的农产品贸易合作[20]。

综上所述，国内对RCEP的农产品研究多集中于协议签订之前成员国农产品贸易关系、贸易潜力和影响因素以及签订之后成员国农产品关税变化对经济影响的模拟分析。而对农产品贸易关系的研究只对指数进行分析，计算比较简单，缺少说服力；对贸易潜力和影响因素的研究较为单一，仅考虑中国的出口影响因素，而忽略进口国农产品的需求。RCEP协议签订后，对成员国的经济研究多是基于不同情景下农产品关税冲击模拟结果的宏观数据，但联合国贸易（UN Comtrade）数据库中农产品有24 种分类，各国对不同农产品的关税不同，因此关税设定不准确，且RCEP除涉及关税外，还包括原产地规则、海关便利化等贸易影响因素，但这些因素尚未被纳入模型分析中，GTAP模型对农产品贸易经济分析缺乏准确性。因此，本文通过时变随机前沿引力模型得到中国农产品贸易拓展空间（TS），使用进口显示性比较劣势指数获得目标国农产品进口依赖度（IRCA），兼顾出口国贸易空间和进口国需求，在贸易拓展空间（TS）和农产品进口依赖度（IRCA）两项指标基础上，借鉴波士顿矩阵分析法预测中国在RCEP 区域内农产品贸易前景。

三、贸易前景预测分析法设计

（一）以随机前沿引力模型测算效率

本文测算贸易效率的模型为阿姆斯特朗（Armstrong）[21]改进的随机前沿引力模型。传统贸易引力模型将难以量化、观测的因素及主观影响因素的平均值假设为零，而随机前沿引力模型弥补了这方面的缺陷，将影响双边贸易关系但不能被观察到、难以量化的制度特征以及其他贸易阻力作为贸易非效率项进行分析。随机前沿引力模型设定如下：

其中，式（2）是式（1）的对数形式，Yijt为t时期i国对j国实际出口额，xijt为影响贸易量的因素，β为待估计参数，Vijt为传统误差项，Uijt为贸易非效率项。

当Uijt=0时，随机前沿引力模型表达式如下：

其中，Yi＊jt表示贸易潜力，TEijt表示贸易效率。由式（4）可知，通过贸易效率可以分析国家间的贸易情况。TEijt＜1，表示实际贸易量小于理论上的最大贸易量，说明存在贸易拓展空间。TSijt表示贸易拓展空间。

（二）以显示性比较劣势指数测算农产品进口依赖度（IRCA）

显示性比较优势指数（RCA）由美国经济学家巴拉萨（Balassa）[22]提出，用以反映一国产品在世界贸易中的竞争力，该指数从商品进出口贸易结构间接测定比较优势，不直接分析决定比较优势或贸易结构的因素，因而不受各种理论假设制约，在分析国际贸易结构时具有独特的优势。因此，本文选用与显示性比较优势指数相对应的进口显示性比较劣势指数衡量农产品进口依赖度（IRCA）。农产品进口依赖度划分标准为：IRCA＞2.5，表示该国农产品贸易具有极高进口依赖度；1.25＜IRCA≤2.5，表示该国农产品贸易具有较高进口依赖度；0.8≤IRCA＜1.25，表示该国农产品贸易具有中等进口依赖度：IRCA＜0.8，表示该国农产品贸易具有较低进口依赖度。在本文中，IRCA指数越大，代表本国该类产品进口越多，国内生产能力越弱，对国外该类产品依赖度越高。

综合考虑本文研究目的和计算方法的准确性、合理性，选择进口显示性比较劣势指数[22]测算成员国的农产品进口依赖度，表示目标国对国外农产品的需求，其表达式如下：

IRCAjf为农产品进口依赖度，Mjf、Mj分别为j国f类产品进口额和所有产品进口额，Wf、W分别为世界f类产品进口总额和所有产品进口总额。

（三）预测贸易前景分析法

借鉴波士顿矩阵分析法，将贸易拓展空间（TS）和农产品进口依赖度（IRCA）作为两项指标，将贸易前景划分为四区域进行分析。首先，确定两维坐标取值范围的含义。横坐标为农产品进口依赖度（IRCA），IRCAj f≥0.8 代表存在农产品进口依赖，反之则不存在农产品进口依赖；纵坐标为贸易拓展空间（TS），TSijt≥0.5代表存在较大贸易拓展空间，TSijt＜0.5代表存在较小贸易拓展空间。其次，根据农产品进口依赖度和贸易拓展空间分界点将贸易前景分为四个区间（参见图1），并对四个区间分别进行前景分析。IRCAj f≥0.8，TSijt≥0.5，表示j国f产品存在农产品进口依赖，且i国向j国出口贸易存在较大贸易拓展空间，i国贸易前景光明；IRCAjf＜0.8，TSijt≥0.5，表示i国向j国出口贸易存在较大空间，但j国不存在农产品进口依赖，i国贸易前景可期；IRCAjf＜0.8，TSijt＜0.5，表示j国不存在农产品进口依赖，i国贸易拓展空间较小，因此i国与j国农产品的贸易前景暗淡；IRCAjf≥0.8，TSijt＜0.5，表示j国存在农产品进口依赖，但i国贸易扩展空间较小，i国贸易前景处于瓶颈区，此时需要通过贸易结构等方面的调整创造新的贸易增长点。

图1 贸易前景四象限

在本次应用中，通过两项指标、四象限分析，掌握中国在RCEP区域内农产品出口贸易状况，根据RCEP 规则预测未来贸易变化。根据贸易拓展空间（TS）和农产品进口依赖度（IRCA）两项指标得到的贸易前景必然会随着贸易规则和贸易国内部经济结构的变化而变化。其一，处于Ⅰ区的国家，随着贸易拓展空间释放，目标国进口贸易额快速增长，可能会进入Ⅳ区。其二，处于Ⅱ区的国家，随着目标国农产品进口需求增加，进口依赖度增强，可能会进入Ⅰ区，若目标国需求未变，则在释放贸易拓展空间后，也可能直接进入Ⅲ区。其三，处于Ⅲ区的国家，明显处于不利地位，目标国进口依赖度增加或者产生新的贸易往来后，也仅是进入Ⅱ区或Ⅳ区。其四，处于Ⅳ区的国家，农产品进口依赖度较高，一旦改变了国内经济结构，国内产品可以满足大部分需求，将滑到Ⅲ区；若产生新的贸易增长点，拓展空间增加，将再次进入Ⅰ区。

四、中国在RCEP 区域内农产品贸易前景实证研究

（一）数据来源

因中国与文莱农产品贸易量记录较少，本研究排除了文莱。2020年世界及各国所有产品进口与出口额源于世界贸易组织（WTO）数据库；农产品贸易额数据源于联合国贸易（UN Comtrade）数据库，除柬埔寨、老挝、日本2020年贸易数据缺失使用2019年数据代替外，其他国家均使用2020年贸易数据；GDP、人口数据源于世界银行世界发展指标（WDI）数据库；距离、语言、边界数据均源于法国国际经济研究中心（CEPII）数据库。在RCEP区域内的农产品市场上动物类、果蔬类和食品加工类产品分别对应UN Comtrade 数据库中按HS编码分类的01～05、06～15、16～24产品。

（二）中国RCEP自贸区内出口贸易效率测算

将GDP、市场规模（POP）、距离（D）、语言（L）等自然因素纳入随机前沿引力模型，将人为因素纳入贸易非效率项，本文模型设定如下：

其中，被解释变量Yijt表示t时期中国对其他RCEP成员国的实际农产品出口额，i为中国，j为其他成员国。解释变量分为四组：GDP代表RCEP成员国经济规模、需求水平和经济发展程度，一个国家经济规模越大、发展水平越高、消费需求越大，就越能够促进国家间农产品贸易额；POP代表成员国的市场规模，人口数量越多，市场规模越大，国内农产品消费市场就越大，对农产品需求增加，从而影响农产品贸易额；Dij代表距离，选取的是中国北京与其他国家首都之间的距离，表示农产品运输成本；Bij、Lij分别表示是否有共同边界和语言，农产品通过边界时会因为保险、运费、关税和非关税壁垒以及不同的监管机构造成两个国家的价格不对等，沟通也会对双方贸易产生影响，因此将边界和语言纳入随机前沿引力模型。

综合考虑模型的适用性、稳健性和时变性，选用时变随机前沿引力模型进行测算，本文使用Frontier4.1软件对该模型进行估计（参见表1）。

表1 时变随机前沿引力模型估计结果

中国国内经济规模（GDPit）对所有农产品及细分产品市场的影响均在1%水平上显著且影响系数为正，说明中国国内经济规模越大，越有利于促进农业技术、要素等方面的投入，农产品产量增加，促进农产品出口；RCEP 其他成员国国内经济规模（GDPjt）也均通过1%的显著性检验且影响系数为正，随着经济规模不断扩大，农产品消耗不断增加，农产品消费结构也不断升级，导致农产品需求增加；除果蔬类产品外，中国人口（POPit）的影响系数显著为负，随着中国人口增加，国内农产品消耗上升，农产品出口将减少；除动物类产品市场外，其他产品市场的国外人口（POPjt）的影响系数显著为正，随着各国人口的增加，本国农产品供给不能满足其人口需求，贸易进口量增加；距离（Dij）的影响系数显著为负，距离代表运输成本，农产品多是鲜活易腐品，运输过程中损耗较大，多数国家倾向于就近原则，从临近国家进口农产品；边界（Bij）对农产品贸易的影响相较于距离的影响小，即使有共同边界，跨越国界时也需要缴纳关税，且相邻国家可能拥有相同的自然禀赋，因此其对农产品贸易的影响系数显著为负，但距离较近，则运费、保险费等费用较低，边界对动物类产品和食品加工类产品的影响系数为正。

利用时变随机前沿引力模型测算的贸易效率（参见表2）呈现以下三个特点：

表2 中国对RCEP其他成员国农产品及细分产品出口贸易效率

一是中国对RCEP 其他成员国农产品出口贸易效率及贸易拓展空间差距较大。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贸易效率普遍下降且达到20年来最低水平。2020年之前平均贸易效率在0.3以上，由于各国针对新冠肺炎疫情分别采取不同贸易措施，如航空禁运、禁止入境等[23]，贸易破坏效应致使平均贸易效率骤降至0.19。在RCEP 成员国之间比较，日本和韩国贸易效率下降幅度最大，由高效率降至低效率，越南和新西兰出口效率虽然呈下降趋势，但依然在0.5以上，老挝、缅甸、泰国贸易效率在0.10以上，其他国家贸易效率低至0.10以下。

二是不同细分市场的贸易效率变化不同。动物类和果蔬类产品市场的贸易效率呈下降趋势，食品加工类产品市场呈上升趋势。动物类和果蔬类产品均属于鲜活易腐品，耐存储性差，国际物流受疫情影响成本上升，动物类和果蔬类产品在运输过程中还面临滞留港口风险，果蔬类产品平均效率下降最快，2020年与2019年相比下降了33.8%，动物类产品则下降23.17%。

三是不同细分市场的贸易拓展空间相差较大。2020年食品加工类市场仅老挝贸易效率为0.42，贸易效率低，存在较大贸易拓展空间，其他国家贸易效率均在0.50 以上；2020年动物类产品市场不同国家贸易效率相差较大，效率高的国家按降序依次为：柬埔寨、菲律宾、新西兰、缅甸、泰国，其中柬埔寨效率为0.81，而印度尼西亚、老挝、新加坡、澳大利亚、日本、韩国贸易效率均未超过0.10。2020年果蔬类产品市场仅越南和新西兰贸易效率较高，其他国家均在0.50以下，存在较大贸易拓展空间。

综上所述，相较于2020年之前的市场，除食品加工类产品市场，其他产品市场均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贸易效率下降，2020年之前动物类和果蔬类产品以及农产品总额均存在较大贸易拓展空间，虽疫情造成贸易效率下降，但随着各国对疫情管控、国际组织不断努力以及新冠肺炎疫苗上市，贸易条件不断优化，RCEP 生效后，中国农产品在RCEP自贸区内贸易效率将不断提高。

（三）RCEP成员国农产品进口依赖度指数测算

根据IRCA指数计算方法，测算RCEP 其他成员国农产品及细分农产品进口依赖度（参见表3），测算结果呈现以下特点：

表3 RCEP其他成员国农产品及细分产品进口依赖度（IRCA）

一是除新加坡外其他国家农产品具有中等以上的农产品进口依赖度。虽然RCEP 成员国经济结构不同、经济发展水平悬殊，但对农产品普遍具有明显的进口依赖度。其中印度尼西亚、老挝、缅甸、菲律宾、日本、新西兰等国家的IRCA指数均大于1.25，具有较高的农产品进口依赖度；马来西亚、泰国、越南、澳大利亚、韩国的IRCA指数均在0.8～1.25，具有中等农产品进口依赖度。

二是在不同细分产品市场进口依赖度差异较大。食品加工类市场上，除新加坡外均存在进口依赖，其中新西兰和老挝具有极高的进口依赖度，印度尼西亚、柬埔寨、缅甸、菲律宾、澳大利亚和日本具有较高的进口依赖度，马来西亚和韩国具有中等进口依赖度；动物类产品市场上，老挝、菲律宾、日本、韩国具有较高的进口依赖度，印度尼西亚、马来西亚、泰国、越南、新西兰指数在0.8～1.25，具有中等进口依赖度，而柬埔寨、缅甸、新加坡、澳大利亚不存在农产品进口依赖；果蔬类产品市场上，除柬埔寨、新加坡和澳大利亚外均存在进口依赖，其中缅甸具有极高的进口依赖度，印度尼西亚、马来西亚和菲律宾具有较高进口依赖度，老挝、泰国、越南、日本、韩国和新西兰具有中等进口依赖度。

三是同一国家在不同细分产品市场上具有不同的进口依赖度。不同国家由于地理位置、气候条件及自然禀赋不同，在不同细分产品市场上展示出不同的进口依赖度，其中印度尼西亚、菲律宾、老挝、马来西亚、泰国、越南、日本、韩国、新西兰在三个细分市场上均具有中等以上的进口依赖度，缅甸在果蔬类和食品加工类市场上具有较高进口依赖度，柬埔寨和澳大利亚仅在食品加工类市场上存在进口依赖，新加坡在三个市场上均不存在进口依赖。

综上所述，RECP13个国家在农产品及细分产品市场进口依赖度具有较大差距，但普遍具有较高的进口依赖度，对农产品进口需求较大，因此加入RCEP将为我国农产品贸易带来新的发展机遇。

（四）中国在RCEP区域内农产品贸易前景评价

运用随机前沿引力模型计算贸易拓展空间和进口显示性比较劣势指数代表农产品进口依赖度，得到两项指标（TS和IRCA），在此基础上借鉴波士顿矩阵分析法评价中国在RCEP 区域内农产品的出口贸易前景（参见表4），分别得到在不同国家农产品及细分产品市场的光明、可期、暗淡、瓶颈四个区域。中国在RCEP 区域内农产品的贸易前景光明，10 个国家具有进口依赖且中国向其出口贸易存在较大的拓展空间，对新加坡的贸易前景可期，对越南和新西兰的贸易处于瓶颈区，没有贸易前景暗淡国家。

表4 中国出口RCEP其他成员国农产品贸易前景评价

从农产品细分产品市场分析，在动物类产品市场上，对日本、韩国、老挝、越南、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等国家的贸易处于前景光明区，对新加坡和澳大利亚的贸易处于前景可期区，对缅甸和柬埔寨的贸易处于前景暗淡区，对新西兰、泰国、菲律宾的贸易处于前景瓶颈区；在果蔬类产品市场上，处于前景光明区的国家有缅甸、菲律宾、印度尼西亚、马来西亚、日本、泰国和老挝，处于前景可期区的国家有澳大利亚、韩国、柬埔寨和新加坡，处于前景瓶颈区的国家有新西兰和越南，没有国家位于暗淡区；在食品加工类产品市场上，仅对老挝的贸易处于前景光明区，对新加坡和韩国的贸易处于前景暗淡区，对其他国家贸易均处于贸易瓶颈区。

（五）实证结果分析

一是农产品市场。RCEP 成员国中10 个国家农产品具有进口依赖，且中国对其农产品贸易存在较大的出口贸易拓展空间，故中国与老挝、缅甸、菲律宾、印度尼西亚、日本、澳大利亚、韩国、柬埔寨、泰国、马来西亚这10个国家的农产品贸易前景光明，RCEP 正式生效后，除缅甸、菲律宾和韩国外，中国与其他国家农产品贸易拓展空间将进一步扩大，贸易额快速增长，进入贸易瓶颈区。RCEP 成员国受地理位置和自然禀赋以及各国经济结构特点影响，农产品贸易具有较强互补性。中国虽然对新加坡存在较大的出口贸易拓展空间，但新加坡本身不存在进口依赖，其原因可能是新加坡农产品进口在总产品进口中的比重较小，也可能是对中国特色农产品需求较小。与越南和新西兰贸易进入瓶颈期，可能是因为当前中国对这两个国家出口的农产品趋于饱和状态。

二是动物类产品市场。受自然禀赋和人口条件等因素制约，中国动物类产品在国际市场上竞争力较弱，但中国濒临渤海、黄海、东海和南海，海域宽广，海洋资源丰富，是世界第一大水产品出口国，但2020年水产品出口下降14.1%②。在RCEP动物类产品市场上，不同国家分布在贸易前景四个区，对老挝、日本、韩国、印度尼西亚、马来西亚、越南的贸易前景光明，可将未来贸易重心放在以上国家，对新加坡和澳大利亚的贸易前景可期，动物类产品是澳大利亚的优势产品，拥有极强的国际竞争力，对新西兰、泰国和菲律宾的贸易处于瓶颈区，可通过提高我国产品质量，打破绿色壁垒，使出口贸易进入前景光明区。

三是果蔬类产品市场。在三类细分产品中，果蔬类产品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最大，否则就不是图2中那样国家集中于前景光明区，而是进入瓶颈区，我国需要调整的是果蔬类出口结构，以便适应目标国消费结构升级对果蔬类产品的更高要求，但按当前受疫情影响的贸易结果分析，由于果蔬类产品对运输条件要求高，且不耐存储，各国疫情防控要求严格，运输面临港口停滞风险且入关程序烦琐，产品运输过程中损耗严重，增加了目标国国内果蔬类替代产品需求。当前处于前景瓶颈区的国家为新西兰和越南，新西兰以生产动物类产品为主，果蔬类产品刚性需求大，贸易效率基本不变；受地理位置和气候条件影响，中国是越南果蔬类产品进口第一大国，贸易拓展空间较小。虽然中国对新加坡、柬埔寨、韩国、澳大利亚具有较大的出口拓展空间，但这些国家进口依赖较小，因此贸易前景可期。

图2 中国在RCEP其他成员国农产品及细分产品市场的贸易前景

四是食品加工类产品市场。在三类细分产品市场中，食品加工类产品受疫情影响最小，与2019年相比，出口贸易效率增长41.28%，出口总量增长2.96%②，这与食品加工类产品本身耐存储、便于运输等条件有关。中国与RCEP 成员国的10 个国家出口贸易进入瓶颈期，食品加工类产品占农产品出口总额的30%以上，柬埔寨、澳大利亚、新西兰等国家出口比重高达60%，这导致中国出口贸易存在较小拓展空间，在大多数国家进入瓶颈期，仅与老挝贸易前景光明，但韩国和新加坡贸易前景暗淡，中国需要调整食品加工贸易结构，创造贸易点，拓宽贸易空间。

五、中国在RCEP 区域内农产品贸易的前景展望

中国对RCEP 其他成员国农产品出口贸易效率不同，成员国也具有不同的农产品进口依赖度，因此中国在不同农产品市场上与成员国贸易存在不同前景，根据上述研究结果，中国在RCEP 农产品市场上的前景展望如下：

（一）尽管在细分产品市场上有不同贸易前景，但中国与东盟总体而言贸易前景光明

尽管2020年贸易环境因新冠肺炎疫情遭遇巨大挑战，但中国和东盟之间的货物贸易总额仍较2019年实现1.8%增长[24]，货物贸易进一步自由化。东盟大部分国家拥有丰富的土地资源，且盛产热带作物，中国虽跨越六个温度带，但大部分是温带气候，盛产温带作物，中国和东盟之间的农产品具有较强互补性。但中国在东盟的食品加工类产品市场上处于瓶颈区。一是中国食品加工类产品占农产品出口贸易总额30%以上，贸易拓展空间有限；二是全球价值链和国际分工变化以及全球加工企业转移对中国食品加工业产生不利影响，中国在保持食品加工类产品出口优势的同时，应积极应对全球价值链和国际分工变化。

（二）中日韩同处东北亚边缘，RCEP协定符合三国经济利益要求，三国在大方向上表现出合作意向，但在各领域合作细节、开放程度、互惠程度上存在分歧[25]

中国向日本出口的农产品除食品加工类产品前景处于瓶颈区外，其他农产品均位于光明区。日本受地理位置影响，环境特殊导致其土壤不适合种植各类农作物，仅大米维持较高自给率，这与日本出台的《食品安全法》相关，即使相关法律对其进口农产品实施准入限制措施，导致中国出口日本农产品贸易额下降，但受经济结构、技术、环境等因素影响，中国对日本农产品出口依然存在较大贸易拓展空间。韩国与日本环境相似，除食品加工类市场前景暗淡外，其他市场前景光明，同样受自然禀赋、人口等因素影响，生产成本高，农产品进口依赖度高，中国与韩国积极推进双边自贸协定第二阶段谈判③，而且2022年2月1日中国开始对韩国实施RCEP协定关税，将有利于拓展中国对韩国农产品出口的空间，推动中国与韩国的农产品贸易。

（三）新西兰和澳大利亚同处于南半球，且都以畜牧业为主，中国与新西兰、澳大利亚农产品贸易存在较强互补性[16]

无论在农产品还是细分产品市场，中国对新西兰的产品出口贸易前景均进入瓶颈区，中国农产品出口贸易存在较小的拓展空间。RCEP 正式生效后，原产地规则、海关简化程序、绿色壁垒等贸易规则进一步优化，将深化两国各领域的务实合作，有助于中国出口贸易突破瓶颈，进入贸易前景光明区。澳大利亚属于世界农业强国，但中澳两国分别位于南北半球，季节相反，且澳大利亚地广人稀，中国出口的又多是劳动密集型产品，因此农产品互补性较强，对澳大利亚出口贸易前景处于光明区，动物类和果蔬类产品处于贸易前景可期区。随着RCEP规则逐步落实，不断发挥贸易转移效应和贸易创造效应，贸易规模将进一步扩大，动物类和果蔬类产品贸易前景有望进入光明区。

六、结论与政策建议

（一）结论

本文运用时变随机前沿引力模型测算贸易效率，根据贸易效率判断贸易拓展空间（TS），以进口显示性比较劣势指数表示农产品进口依赖度（IRCA），在贸易拓展空间（TS）和农产品进口依赖度（IRCA）两项指标基础上，借鉴波士顿矩阵分析法预测中国在RCEP区域内农产品贸易前景，得到以下结论：

第一，无论是中国经济规模还是其他成员国经济规模，均对中国农产品出口有正向促进；国内人口越多，对农产品消耗越大，农产品需求越大，不利于农产品出口，同理，其他成员国人口对除动物类产品外的中国农产品出口具有正向促进作用；由于农产品多是鲜活易腐品，对运输时间、条件等要求高，因此多从临近国家进口农产品，距离对农产品出口具有负向影响。受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影响，中国农产品总的贸易效率大幅下降，但食品加工类产品贸易效率增加，因此可在巩固食品加工类产品出口贸易基础上，扩大向东盟、日本、韩国的动物类和果蔬类产品出口贸易。

第二，中国在RCEP区域内的农产品贸易前景光明，存在较大的贸易拓展空间，RCEP 正式生效后将为中国农产品贸易带来战略机遇。在农产品细分市场上，中国食品加工类产品出口占有优势，成员国大多处于或趋向于瓶颈区，中国可以调整食品加工贸易结构，促进区域内农产品产业链供应链紧密融合，为食品加工类产品创造新的贸易点，扩大贸易拓展空间；动物类和果蔬类产品由于其本身易腐、不易储存等特性，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较大，贸易效率大幅下降，大多数国家处于光明区和可期区，中国可充分利用RCEP 中的预裁定、抵达前处理、信息技术、海关程序便利化等规定促进快速通关，以减少农产品运输损耗，降低成本，释放贸易拓展空间，促进区域内农产品贸易。

第三，中国与东盟大多数国家距离近，便于农产品贸易，且中国与东盟大多数国家的气候条件、资源禀赋等差异较大，中国农业基础设施建设发展迅速，随着农业机械化、设施农业以及种业研发的进步，农产品种类、规模、产量等不断增加，中国与东盟存在较大的贸易拓展空间；日本和韩国农产品进口依赖度高，中国与日本、韩国的农产品贸易除食品加工类产品贸易处于瓶颈区外，其他产品贸易前景光明，因此可根据两国农产品质量卫生法规及进口要求，重点关注动物类和果蔬类产品，提高农产品生产标准，调整对两国的出口结构，促进与日本、韩国的农产品贸易；由于澳大利亚和新西兰均是畜牧大国，且同处于南半球，中国可利用其天然的气候、地理等方面优势及农业现代化设施，加强同两国关于动物类中水产品、反季果蔬类产品和食品加工类产品的贸易。

（二）政策建议

RCEP 是全球最大自贸区，且成员国气候条件、地理环境、自然禀赋、经济结构、农业基础特点各异，农产品贸易存在较强互补性，中国在农产品及细分产品市场具有不同贸易前景，基于以上研究，提出以下政策建议：

第一，促进“一带一路”倡议与RCEP对接。“一带一路”倡议为货物贸易、服务、投资、技术和人员交流提供了全新平台。加快“一带一路”建设和RCEP成员国对接，加强与中国距离相近国家的对接，特别是东盟中的泰国、缅甸、越南、日本和韩国，增加动物类和果蔬类产品出口；同时尽快落实RCEP 规定，特别是其中的原产地累积规则，促进区域内生产要素的自由流动，扩大中国农产品尤其是食品加工类农产品贸易。

第二，促进RCEP区域内产业链供应链紧密融合。因地理位置、气候条件和自然禀赋与其他成员国不同，加之农业现代化和农业基础设施不断发展，中国拥有较多的优势农产品，而且RCEP 对贸易便利化提出了新的要求，可利用预裁定、抵达前处理、信息技术等手段争取实现易腐货物6小时内通行，这将大大减少动物类和果蔬类产品损耗；RCEP生效将促进区域内生产要素自由流动，区域内农产品产业链供应链的紧密融合，将推动中国食品加工类产品贸易；充分利用现在世界产业链供应链的特点，即区域内产业链供应链更紧密，提高区域内农产品产业链供应链密集程度，利用贸易转移效应增加中国农产品实际贸易量。

第三，提升国内农产品产业和企业竞争力。RCEP生效后，中国将迎来对外更开放和竞争更充分的新环境，为抓住机遇和应对挑战，农业产业部门应对标国际先进标准，完善国内质量标准、规则，特别关注日本和韩国的农产品质量卫生法规及进口要求，调整对日本和韩国的出口结构，释放对两国的贸易拓展空间；监管部门应完善农产品安全检测体系和监督体系，减少技术性贸易壁垒和绿色壁垒对农产品贸易影响；商务部门应加大面向全国企业和地方政府部门关于国际标准、规则以及如何提高行业和企业竞争力的在线培训力度，全面提高中国的国际参与度和竞争力。

注释：

①意大利面条碗效应指在双边自由贸易协定（FTA）和区域贸易协定（RTA）下，各个协议的不同优惠待遇和原产地规则就像碗里的意大利面条，一根根地绞在一起，剪不断，理还乱。

②根据UN Comtrade数据库数据计算所得。

③2021年2月26日，中国商务部与韩国产业通商资源部通过视频方式举行自贸协定第二阶段谈判首席谈判代表会议，参见http：//fta.mofcom.gov.cn/article/zhengwugk/20210 3/44561_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