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倍嘉
《治史三书》是一本囊括了各种史学方法,加以各种人生哲理的史学入门宝书。读了这本书后,我深深折服于严耕望先生的德才。杨联隍以“尤为切实”评价《治史经验谈》,余英時也推许《治史三书》是“为后学现身说法”。虞云国评价道:“《治史三书》所论几乎涉及史学研究的所有方面。大匠不遗细节,对史学论著的撰述体制、写作改订、引文格式、注释安排,对作为治史必备知识技能的目录学与校勘学应掌握到何等程度,对外语阅读与史著翻译如何有助于治史,严耕望都不厌其详地娓娓道来。”读了《治史三书》后,我对“专精与博通”的治史基本方法有着强烈的认同感。
严先生认为,专不一定能精,能精则一定有相当的专;博不一定能通,能通就一定有相当的博。同时,要专精就必须有一定的博通。所以,治史,抑或是研究其他方面的知识,首先必须要“专”,而后是“精”,首先必须要“博”,而后才是“通”,同时有了“博通”才有可能达到“专精”。我所理解的“专”就是埋下头去研究去钻研,下了苦功夫,你才有可能“精”,才有可能在这门课上取得成就,但也仅仅是有可能。即使你够“专”,也不一定最后能“精”。我想起了一句不知道恰不恰当的话,李碧华说过“大概一千万人之中,才有一双梁祝,才可以化蝶。其他的只化为蛾、蟑螂、蚊子、苍蝇、金龟子,就是化不成蝶。”即使是你拼了命去“专”,也不一定能“精”。同样的道理,“博”不一定能“通”,“通”肯定意味着你在研究上做到了“博”。而“专精”必须要“博通”就十分好理解了,因为“历史牵涉人类生活的各方面,非有相当博通,就不可能专而能精”。
博通于史学本身
严先生对博通有两个定义,第一是史学本身的博通,第二是史学以外的博通。史学本身的博通,就是我们研究某一个时代的历史必须要了解这个时代的上一个时代和下一个时代的历史,要有所博通,才能很好地理解我们所研究的历史。严先生说:“断代研究也只是求其方便,注意的时限愈长,愈能得到史事的来龙去脉。我们不得已研究一个时代,或说研究一个朝代,要对上一个朝代有极深刻的认识,对下一个朝代也要有相当的认识。所以研究一个时代或朝代,最少要懂三个时代或朝代,研究两个相连贯的朝代,就要懂得四个朝代,如此类推。”史学本身的博通不仅涉及纵向的博通,还有横向的博通。举一个很简单的例子,我们高中历史老师让我们做历史题的时候,不仅要从这道题所给的信息去思考答案,更应该从题目给出来的背景结合“经济、政治、文化”去思考。比如我做过一道题目,具体表述我已经忘了,大概是明朝出台了保护某些工种利益的法律。我一开始是不明白的,因为按我自己的印象,明清就是苛捐杂税剥削百姓的代名词,而且那道选择题问得很奇怪,所以最后没有选对答案。后来在老师的讲解后我懂了,因为明末各种作坊兴起,资本主义萌芽出现,某些群体就会壮大,而伴随着这些群体的壮大,他们对自身阶级利益的诉求就会变强烈。所以我们在研究史学时一定要做到“博通”,横向的博通与纵向的博通同样重要,史学本身的博通和史学之外的博通同样值得我们去努力做到。史学的博通对史学的专精有着非同小可的重要性。严先生从正反方面论证了史学本身的博通对史学研究的意义。如果我们做到了“博通”,可以使我们在做专精工作上不出大错,不闹笑话,避免不应有的错误。从另一方面,如果我们做到了“博通”,可以帮助我们为史事做解释。
博通于史学之外
对于史学以外的博通,严先生说道:“要想真正旁通各种社会科学,虽然断然做不到,但至少要对各方面有一点皮毛知识,有一点总比毫无所知的好。”我十分认同这个观点。研究史学固然不能尽用研究其他学科的方法,但是各种社会科学的方法对研究历史都有帮助。如统计法,通过把历史材料量化达到一定的研究目的。即使史学问题不能全用统计法来解决,但是统计法确实在一定程度上能够高效简明地呈现研究成果。严先生又举了《尧舜禅让问题研究》的例子,他之所以能够对禅让制有更深层的思考,就是因为他看了人类学家摩尔根的《古代社会》。所以说,做到史学以外的博通,能使我们跳出原有的思维,以另一种视觉去研究史学,能够有前人不能觉察的发现。对此,史学之外的旁通,听上去似乎很难做到,但此处的旁通并不是要求我们能在其他领域获得多么大的成绩或者是旁通的领域覆盖很广,而是对其他社会科学都有一定的了解。对其他的学科有基本认识,可以使我们在研究史学上少犯触及其他学问时的“门外汉”错误,同时能给我们更多的视角去看待研究我们的史学,使之达到更全面、更具体的效果。严耕望的研究也始终在追求考索之功与独断之学的一身二任。他研究历史人文地理倚赖的便是这一路径,先是做专精的《唐代交通图考》,而后是唐代人文地理,最终是国史人文地理。《唐代交通图考》固然偏于考索,国史人文地理虽仅成十余篇论文,但己于传统沿革地理“推展到经济、社会、宗教、文化各方面,欲从人文地理角度窥探全史”,自有其独断与通识在。
严耕望先生倾注了无数的心血去完成《治史三书》,确实称得上史学研究的最佳入门书。我从这本书中读到的不仅是坚强纯净的学术人馈赠给后辈的史学精华,更是让严先生在讲授知识时渗透的人生道理,我受益匪浅。即使我不是历史学专业的学生,所谓触类旁通,我也能从书中学到很多有益于本人专业的道理,“专精”与“旁通”实则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