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比较优势的演变特点、影响因素与发展趋势

2022-04-13 13:08李嘉琪
全球化 2022年2期
关键词:比较优势

摘要:1992年以来,我国比较优势发生了重大结构性变化,资源密集型产品由比较优势转变为比较劣势;劳动密集型产品比较优势先降后升,始终显著;资本密集型产品比较优势指数波动上升,但一直处于比较劣势状态;技术密集型产品从比较劣势转变为日渐显著的比较优势;综合比较优势以2004年为界呈U型演变特征。引致比较优势重大转变的主要因素是劳动生产率提高、自主创新能力增强和技术领先程度提高等技术进步,资源禀赋、劳动力资源、规模经济、原材料成本和人民币名义有效汇率等因素也发挥了重要作用。根据主要影响因素的内在发展趋势,未来劳动密集型产品的比较优势趋于下降,资本和技术密集型产品的比较优势趋于上升,综合比较优势将呈平稳发展态势。巩固提升我国比较优势,需要以增强自主创新能力为重点综合施策,提升技术进步的支撑作用,弱化资源禀赋不足、劳动力供给规模下降、原材料成本上涨和有效汇率升值的不利影响。

关键词:比较优势 资源密集型产品 劳动密集型产品 资本密集型产品 技术密集型产品

作者简介:李嘉琪,中国国际金融股份有限公司分析师。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充分发挥了劳动力资源丰富的要素优势,形成了高度显著的劳动密集型产品比较优势,并通过不断增强自主创新能力、提升劳动生产率、缩小与世界先进技术差距,形成了日益显著的技术密集型产品比较优势。在不断增强的比较优势支持下,我国成功发展为全球制造业基地和最大贸易国。2010年我国国内生产总值(GDP)超过日本成为全球第二大经济体,占美国GDP的比重从2009年的35%提高到2020年的70%,

数据来源:万得(wind)资讯。在全球经济格局中的地位和影响力不断提升。纵观我国不同类别产品比较优势的演变历程,受技术进步、资源禀赋、劳动力、规模经济、生产成本、汇率等因素变化影响。1992年以来,我国比较优势发生重大结构性变化,正在从劳动密集型比较优势向资本、技术密集型比较优势转变。基于主要影响因素的内在发展趋势判断,未来推动我国比较优势提升的内在动力趋于弱化。巩固提升我国比较优势,需重点加强自主创新能力,通过采取发展循环经济、延迟退休年龄、稳定人民币有效汇率等多方面综合措施,改善资源禀赋不足、劳动力供给规模下降、原材料成本上涨、有效汇率波动升值等因素带来的不利影响,在一定程度上稳定我国国际贸易中劳动密集型产品的比较优势。

一、我国比较优势的演变特点

美国经济学家贝拉·巴拉萨提出的显性比较优势(RCA)指数是国内外学者研究分析各国比较优势的基本方法。在全球化程度较低,各国产业分工相对独立的情况下,RCA指数能够较好地反映一个国家(地区)某类产业的国际竞争力及其比较优势。但随着经济全球化、一体化程度的不断提高,RCA指数没有考虑国际产业链分工对一国比较优势的影响,已难以准确反映各国比较优势。我国作为全球制造业生产基地,各类产业已与世界各国产业高度融合,为了更准确地分析我国制造业的比较优势,本文在传统产业分类和RCA指数基础上,以分类产业出口与进口比率作为反映该产业参与国际产业链分工的指标,重新构建了包含反映国际产业链分工因素的比较优势改进(IRCA)指数,反映不同产业比较优势相对变化情况的比较优势相对(RCAR)指数,以及反映各类产品比较优势综合发展态势的比较优势综合(CRCA)指数,作为分析我国国际贸易比较优势动态变化情况的分析指标。本文选取1992—2018年中国按海关商品名称及编码协调制度的两位编码(HS2)分类的进出口贸易数据,按照生产要素密集程度,进一步归类为资源密集型(前5类)、劳动密集型(第7类到第9类、第11类到13类和20类)、资本密集型(第6类、10类、14类和15类)和技术密集型(第16类到19类、21类、22类)等四种类型,分别计算其IRCA指数、RCAR指数和CRCA指数。

(一)我国资源密集型、劳动密集型、资本密集型、技术密集型产品比较优势的演变特点

我国资源密集型产品的比较优势改进指数自1992年以后呈持续下降态势,从1992年的2.03下降到1995年的1.07,1996年开始下降到1以下,到2018年降为0.05(见图1)。这一演变特点表明,我国资源密集型产品从1996年开始已不具有比较优势,且比较劣势的态势不断加重。我国资源类产品的净出口规模在1992年以后持续下降,从1992年的72.11亿美元下降到1999年的0.72亿美元。从2000年开始我国成为资源类产品净进口国,且净进口规模不断扩大,到2019年资源类产品净进口规模已扩大到5266.41亿美元(见图2)。

我国劳动密集型产品比较优势的改进指数呈明显的阶段性上升趋势,在从1992年的5.52提升到2015年的8.63后趋于下降,到2018年回调到7.51(见图1)。这一阶段性变化特征表明,我国劳动密集型产品的比较优势始终显著,但受劳动力供给规模下降、人口红利逐步弱化等因素影响,2015年以后劳动密集型产品的比较优势趋于弱化。与比较优勢的变化趋势相对应,我国劳动密集型产品的贸易顺差在2004年以后持续大幅度扩大,从2004年的1167.26亿美元扩大到2019年的5394.58亿美元(见图2)。

资本密集型产品多数是以资源类产品为原料的加工制造业产品。根据分类后收集的统计数据显示,我国资源密集型产品在国际贸易中一直处于比较劣势。1992年以后我国资本密集型产品的比较优势改进指数呈阶段性上升趋势,从1992年的0.40提高到2018年的0.69,但指数值始终低于1(见图1),显示我国资本密集型产品一直处于比较劣势状态,只是比较劣势的程度逐步好转。与此相对应,2005年之前我国资本密集型产品的进出口贸易一直处于逆差状态,2006—2018年改进指数有了较大幅度提高,多数年份转为顺差,但顺差规模较小,年均顺差额只有168.82亿美元(见图2)。

1992年之后,我国技术密集型产品比较优势改进指数持续快速提升,从1992年的0.20提高到2008年的1.73,小幅度回调至2014年的1.56,此后稳定在1.60左右(见图1)。改进指数在2004年提高到1以上,表明我国技术密集型产品已从比较劣势转变比较优势。2008年以后改进指数回调,但一直保持在1.56以上的较高水平,表明我国技术密集型产品比较优势的提升势头在2008年以后有所弱化,但仍然保持了较为显著的比较优势状态。与比较优势的快速提升相对应,我国技术密集型产品的进出口贸易2004年之后转为顺差,顺差规模从2005年的361.43亿美元扩大到2019年3922.77亿美元(见图2)。

(二)我国出口产品比较优势正在向技术密集型产品转换

从劳动密集型与资本密集型产品比较优势的相对指数(以下简称“劳动/资本相对指数”)看,虽然我国劳动密集型产品比较优势高度显著,但资本密集型产品改进指数的波动上升,使得我国劳动密集型产品与资本密集型产品的相对优势逐步弱化,劳动/资本相对指数从1993年的19.44倍阶段性下降到2018年的10.95倍(见图3)。

随着技术密集型产品比较优势的快速提升,劳动密集型产品与技术密集型产品的相对指数持续下降,从1993年的32.10倍逐年下降到2018年的4.68倍。同时,资本密集型产品与技术密集型产品的相对指数也呈不断下降趋势,从1992年的1.94倍下降到1998年的1.04倍,1998年以后下降到1倍以下,到2018年降为0.43倍(见图3)。我国技术密集型产品比较优势快速提高的同时,劳动密集型和资本密集型产品的比较优势都在相对弱化。

(三)我国出口产品的综合优势呈U型发展态势

根据我国资源密集型、劳动密集型、资本密集型和技术密集型等四类产品出口占比,计算得出出口产品的比较优势综合指数,如图4所示。1992年以来,我国出口产品的综合优势呈U型发展态势,综合指数从1994年3.71的高点降至2004年2.31的低点,此后恢复阶段性上升趋势,2015年提高到3.57,2018年回调到3.05。综合优势指数的U型走势表明,我国出口产品具有显著的比较优势,且在2004年以后趋于增强,但2015年以后出现了明显的下降趋势,需要高度关注。

二、我国比较优势的主要影响因素

基于比较优势理论和国内外的实证研究,本文重点分析资源禀赋、劳动力资源、技术进步、规模经济效应、原材料相对成本和人民币名义有效汇率等六方面因素对我国比较优势的影响。综合来看,劳动生产率、自主创新能力和技术领先程度是推动综合比较优势提升的关键要素,劳动力资源配置是推动综合比较优势提升贡献最大的因素,规模经济效应扩大也起到了重要促进作用,资源禀赋劣势加重是弱化综合比较优势最重要的因素,其他因素对不同产品比较优势作用方向不同,对综合比较优势的影响相对较小。

(一)资源密集型产品改进指数的影响因素分解

选择资源禀赋(NR,资源类产品的进出口比率)、劳动力规模增速[LS/LS(-1)]、劳动力资源配置(LM,非农产业就业人员与劳动力供给规模比率)、第二产业全员劳动生产率(IT)、规模经济增速[ES/ES(-1)],规模经济(ES,我国工业增加值占世界工业增加值比重)、原材料相对成本(RC,原材料燃料动力购进价格指数与工业品出厂价格指数的比率)和人民币名义有效汇率(NEER)等8个因素作为解释变量,对资源密集型产品比较优势改进指数进行对数回归分析。结果显示:资源禀赋、劳动力资源配置和劳动生产率等三个因素与资源密集型产品比较优势改进指数呈显著正相关;劳动力规模增速、规模经济增速、原材料相对成本和人民币名义有效汇率等4个因素与资源密集型产品比较优势改进指数呈负相关关系(方程1)。

方程1:LOG(IRCAN)=1.23*LOG(NR)-13.38*LOG[LS/LS(-1)]+1.16*LOG(LM)+0.28*LOG(IT)-0.9*LOG[ES/ES(-1)]-5.96*LOG(RC)-0.7*LOG[NEER(-1)]+1.63,R2=0.997

根据方程1确定的各影响因素弹性系数,计算得到1993—2018年各因素的贡献值(见图5),其中资源禀赋、原材料相对成本和人民币名义有效汇率等3个因素对资源密集型改进指数的贡献均呈持续下降状态,是导致改进指数持续下降的主要因素。3个因素的贡献分别从1993年的0.51、-0.9、-0.31下降到2018年的-1.92、-2.46、-0.33。

劳动力资源配置、劳动生产率、劳动力规模增速和规模经济增速等4个因素对资源密集型产品改进指数的贡献呈不断提升态势,是抑制资源密集型产品改进指数下降的主要因素,4个因素的贡献分别从1993年的-0.97、-0.15、-0.24和-0.099提高到2018年的0.36、0.43、0.024和-0.03。

(二)劳动密集型产品改进指数的影响因素分解

影响因素分解结果显示,资源禀赋(NR)、劳动力规模(LS)、劳动力资源配置(LM)、劳动生产率增速[IT/IT(-1)]和规模经济增速[ES/ES(-1)]等5个因素与劳动密集型产品改进指数正相关,自主创新能力(ZL)、技术领先程度(PCTR)、原材料相对成本增速[RC/RC(-1)]和人民币名义有效汇率增速[NEER/NEER(-1)]等4个因素与劳动密集型产品比较优势改进指数负相关(方程2)。

方程2:LOG(IRCAL)=0.03*LOG(NR)+1.9*LOG(LS)+1.25*LOG(LM)+1.08*LOG[IT/IT(-1)]-0.02*LOG(ZL)-0.06*LOG(PCTR)+0.33*LOG[ES/ES(-1)]-1.65*LOG[RC/RC(-1)]-0.23*LOG[NEER/NEER(-1)]+3.1,R2=0.87

從图6所示的各因素贡献看,1992年以后,劳动力资源配置和劳动力规模对劳动密集型产品比较优势的贡献不断提高,贡献值分别从1993年的-1.05和-0.75提高到2018年的-0.39和-0.46。劳动生产率和规模经济效应的贡献始终为正,但受劳动生产率增速下降和规模经济效应提升速度下降影响,其贡献趋于弱化,分别从1993年的0.15和0.04下降到2018年的0.08和0.01。

技术领先程度、自主创新能力和资源禀赋的贡献不断下降,是弱化劳动密集型产品出口比较优势的主要因素,其贡献值分别从1993年的0.3、0.05和0.01,下降到2018年的-0.18、-0.01、和-0.05。劳动生产率对提升劳动密集型产品比较优势具有重要促进作用,但技术领先程度的不断提高和自主创新能力的持续增强,在促进国内劳动生产率提高、间接提升劳动密集型产品比较优势的同时,也成为弱化劳动密集型产品比较优势的重要因素。深层次的原因应是技术创新会引致生产要素从劳动密集型产业向资本与技术密集型产业转移,间接抑制劳动密集型产业的发展。

人民币名义有效汇率和原材料相对成本的贡献呈波动下降趋势,二者1993—2018年的平均贡献值分别为-0.0003和-0.022,即人民币名义有效汇率的升值趋势和原材料相对成本的上升趋势,一直是弱化劳动密集型产品比较优势的重要因素。

(三)资本密集型产品改进指数的影响因素分解

从资本密集型产品改进指数的影响因素看,劳动力资源配置和劳动生产率增速与资本密集型产品比较优势改进指数正相关,资源禀赋、劳动力规模增速、规模经济、原材料相对成本增速、人民币名义有效汇率等5个因素与资本密集型产品比较优势改进指数负相关(方程3)。

方程3:LOG(IRCAC)=-0.22*LOG(NR)-14.36*LOG[LS/LS(-1)]+4.32*LOG(LM)+1.12*LOG[IT/IT(-1)]-0.93*LOG(ES)-1.68*LOG[RC/RC(-1)]-1.35*LOG[NEER(-1)]+4.27,R2=0.8

從图7的各因素贡献看,劳动力资源配置、资源禀赋、劳动力规模增速、原材料相对成本增速4个因素的贡献不断提高,是推动资本密集型产品比较优势改进指数阶段性提升的主要因素,其贡献分别从1993年的-3.61、-0.09、-0.25和-0.14,提高到2018年的-1.35、0.34、0.03和-0.01。规模经济、劳动生产率增速和人民币名义有效汇率的贡献不断下降,是抑制资本密集型产品改进指数提升的主要因素,其贡献分别从1993年的-0.91、0.16和-0.6下降到2018年的-2.93、0.08和-0.63。

(四)技术密集型产品改进指数的影响因素分解

回归分析结果显示(方程4),资源禀赋、劳动力规模、劳动力资源配置和人民币名义有效汇率等4个因素与技术密集型产品比较优势改进指数存在负相关关系,劳动生产率、自主创新能力增速、技术领先程度、规模经济和原材料相对成本等5个因素与技术密集型产品比较优势改进指数呈正相关关系。

方程4:LOG(IRCAT)=-0.13*LOG(NR)-13.53*LOG[LS/LS(-1)]-3.74*LOG(LM)+0.25*LOG(IT)+0.31*LOG[ZL/ZL(-1)]+0.12*LOG[PCTR(-1)]+0.72*LOG(ES)+2.39*LOG(RC)-0.62*LOG(NEER)-4.58,R2=0.98

从各影响因素贡献看,规模经济、技术领先程度、原材料相对成本、劳动生产率、劳动力规模增速、资源禀赋和自主创新能力增速等7个因素的贡献不断提高,是推动技术密集型产品比较优势不断提升的主要因素,其贡献分别从1993年的0.71、-0.66、0.36、-0.13、-0.24、-0.05和0.02,提高到2018年的2.28、0.36、0.99、0.38、0.02、0.2和0.09。劳动力资源配置的贡献始终为正,但逐年下降,从1993年的3.13降为2018年的1.17。人民币名义有效汇率的持续升值导致其贡献不断下降,从1993年的-0.25降为2018年的-0.3(见图8)。

(五)比较优势综合指数的影响因素分解

回归分析结果(方程5)显示,原材料相对成本增速与综合指数呈负相关关系,资源禀赋、劳动力规模增速、劳动力资源配置、劳动生产率增速、自主创新能力增速、技术领先程度增速、规模经济增速、人民币名义有效汇率均与比较优势综合指数正相关。比较优势综合指数呈现以2004年为转折点的U型演变特征,是各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各因素贡献并未出现明显的阶段性变化(见图9、图10)。

方程5:LOG(CRCA)=0.09*LOG(NR)+4.55*LOG[LS/LS(-1)]+0.94*LOG(LM)+1.01*LOG[IT/IT(-1)]+0.05*LOG[ZL/ZL(-1)]+0.08*LOG[PCTR/PCTR(-1)]+0.21*LOG[ES/ES(-1)]-1.93*LOG[RC/RC(-1)]+0.34*LOG[NEER/NEER(-1)]+1.55,R2=0.81

从各影响因素的贡献看,资源禀赋的贡献从1993年的0.04降为2018年的-0.14,是抑制比较优势综合指数提升最重要的因素。劳动力规模增速的不断下降,对比较优势综合指数的贡献也从1993年的0.08降为2016年的0.001,2017年以后劳动力规模下降,其贡献也由正转负,2018年降为-0.008。劳动力资源配置的贡献始终为负,但贡献不断提高,从1993年的-0.79提高到2018年的-0.29,是推动综合指数提升的最重要因素。

劳动生产率、自主创新能力和技术领先程度是推动综合比较优势提升的关键要素,但受增速不断下降影响,劳动生产率增速、自主创新能力增速、技术领先程度提升增速对综合指数的贡献不断下降,分别从1993年的0.14、0.02(1999年)、0.04降为2018年的0.08、0.015、0.004(见图9)。

规模经济增速的贡献呈波动下行走势,从1993年的0.023下降到2018年的0.006。原材料相对成本增速和人民币名义有效汇率增速的贡献呈较大波动态势,其中原材料相对成本增速的贡献平均为-0.02,有效汇率增速的平均贡献为0.007,即原材料成本的持续上涨总体上对综合指数产生了负面影响,而人民币名义有效汇率的升值趋势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比较优势综合指数的提升。

三、我国比较优势及其主要影响因素的内在发展趋势

从各因素内在发展趋势看,未来我国资源禀赋仍将保持平滑的下行趋势,劳动力供给规模将持续下降,劳动力资源会继续向非农产业集中,劳动生产率、自主创新能力和技术领先程度依然继续提升,但提升速度将不断下降。规模经济效应、原材料相对成本将呈增速递减的上升趋势,人民币名义有效汇率将保持相对平稳的小幅度升值走势。在各因素内在发展趋势的影响下,未来资源密集型产品仍将处于比较劣势状态,劳动密集型产品比较优势趋于下降,资本密集型和技术密集型产品比较优势趋于上升,各类产品比较优势的综合指数将呈小幅度先升后降走势。

(一)比较优势影响因素的内在发展趋势

我国资源禀赋自1992年以来一直呈下降走势,特别是2002年以后平滑下凹走势明显。根据资源禀赋的内在趋势(方程6)外推,资源禀赋仍将保持平滑下行趋势,预计2050年将下降到0.18(见图11)。

方程6:NR=1.1*NR(-1)-0.62*NR(-2)+0.29*NR(-3)+0.04,R2=0.97

我国劳动力供给规模从1992年的66078万人提高到2016年的78495万人峰值后趋于下降,到2019年降为78084万人。预计2025年为73905万人、2035年为66620万人、2050年为51328万人(见图11)。

劳动力资源持续从第一产业向第二产业和第三产业转移,是经济发展的基本规律,但随着农村可转移劳动力资源趋于枯竭,第一产业劳动生产率与二、三产业劳动生产率差距不断缩小,劳动力资源向非农产业集聚的趋势也会日渐弱化。根据劳动力资源配置的内在趋势(方程7)外推,预计2025年将达到0.78、2035年为0.81、2050年为0.83(见图11)。

方程7:LM=1.81*LM(-1)-1.02*LM(-2)2+0.39*LM(-3)3-0.19,R2=0.997

我国第二产业全员劳动生产率(IT)的内在规律性很强,1992年以后全员劳动生产率的倒数(ITR)呈平滑下行趋势,根据其内在趋势(方程8)外推,我国工业企业全员劳动生产率2025年将达到6.19亿元/万人、2035年为7.63亿元/万人、2050年为8.49亿元/万人(见图12)。

方程8:ITR=1.43*ITR(-1)-0.48*ITR(-2)+0.005,R2=0.999

以1999年到2019年期间的自主创新(国内专利申请授权量)数据为样本,运用广义自回归条件异方差(GARCH)模型进行回归分析(方程9),预计我国国内专利申请量2025年将达到371.4万件、2035年为586.1万件、2050年为863.2万件(见图12)。

方程9:LOG(ZL)=0.9*LOG[ZL(-1)]-0.19*LOG[ZL(-2)]+0.23*LOG[ZL(-3)]+0.15GARCH=0.006-0.66*RESID(-1)2+1.29*GARCH(-1),R2=0.987

2000年以后我国通过世界知识产权组织《专利合作协定》(PCT)提交的专利申请量占全球专利申请量的比重快速提升,2019年占比超过美国,成为全球PCT专利申请量最多的国家。以2005—2019年的数据为样本,运用GARCH模型进行回归分析(方程10),我国PCT专利占比(PCTR,技术领先程度)将保持持续上升趋势,预计2025年为28.04%、2035年为33.21%、2050年为35.66%(见图12)。

方程10:LOG(PCTR)=1.03*LOG[PCTR(-1)]-0.12*LOG[PCTR(-2)]+0.32,GARCH=0.004-0.21*RESID(-1)^2+0.6*GARCH(-1),R2=0.987

1992年以后,我国工业增加值占全球工业增加值比重(规模经济效应,ES)不断提高,但其倒数是一条平滑下凹的曲线,即我国规模经济效应不断提升,但提升幅度逐年递减。根据其内在发展趋势(方程11)进行趋势外推,预计我国规模经济效应2025年将提高到27.35%、2035年为29.62%、2050年为30.49%(见图13)。

方程11:ESR=1.78*ESR(-1)-1.19*ESR(-2)+0.35*ESR(-3)+0.002,R2=0.996

1992年以后,我国原材料相对成本的倒数(RCR)也呈明显平滑下凹走势,根据其2000年到2019年的内在发展趋势(方程12),预计2025年原材料相对成本将达到1.54倍、2035年达到1.56倍、2050年达到1.57倍(见图13)。

方程12:RCR=0.96*RCR(-1)-0.06*RCR(-2)+0.06,R2=0.96

1992年以来人民币名义有效汇率指数不断提高,关键因素是我国经济相对世界经济保持了持续快速增长。未来我国经济的潜在增长率下调是既定趋势(李建伟,2020),人民币名义有效汇率持续大幅度升值的经济基础日渐弱化。以2000年到2019年數据为样本,运用GARCH模型进行回归分析(方程13)的结果表明,人民币名义有效汇率仍将保持小幅度升值走势,预计2025年为1.60、2035年为1.618、2050年为1.62(见图13)。

方程13:LOG(NEER)=1.25*LOG[NEER(-1)]-0.44*LOG[NEER(-2)]+0.12*LOG[NEER(-3)]+0.04,GARCH=0.0004-0.23*RESID(-1)^2+0.92*GARCH(-1),R2=0.88

(二)我国比较优势改进指数和综合指数的未来发展趋势

根据比较优势改进指数和综合指数的影响因素的内在发展趋势进行估计,如图14所示,预计2050年我国资源密集型产品比较优势改进指数将缓慢提升到0.06。劳动密集型产品比较优势趋于下降,但仍将保持显著的比较优势状态,预计2025年降为7.25、2035年为6.02、2050年为3.69。资本密集型产品比较优势改进指数将不断提升,在2023年后转变为比较优势,达到1.01,2035年提高到1.12,2050年提高到1.44。技术密集型产品比较优势改进指数将持续提升,比较优势会日渐显著,预计2025年将提高到1.98、2035年为1.99、2050年为2.35。比较优势综合指数将保持相对稳定发展态势,预计2034年将缓慢提升到3.23之后,进入小幅度下降状态,到2050年降为3.06。

四、结论与政策建议

比较优势是一国生产要素优势的集中体现,是反映国际竞争力的重要指标,比较优势的强弱直接决定一国在国际贸易与全球经济格局中的地位。当前我国经济正处于从高速增长转向中高速高质量发展的关键时期,顺应经济社会发展的内在趋势,不断巩固提升我国出口产品的比较优势,是提升我国国际竞争力、稳定我国国际贸易大国地位、增强高质量发展可持续性的基础。

第一,大力促进自主创新,增強可持续发展能力。技术进步是决定各国未来比较优势、国际竞争力和国际地位的关键要素,自主创新是未来我国技术进步的根本道路。加强自主创新能力,需要加强技术创新的国际合作,破除少数国家技术封锁制约,更需要改革完善我国科技创新体制机制,为国内企业和科研机构自主创新提供优良的发展环境。优化财政科研资金支出结构,提高资金使用效率,重点加大基础研究财政支持力度。加强知识产权保护,鼓励支持企业与风险投资机构加大自主创新投资力度。建立重点领域、重大技术创新发展基金,鼓励国内企事业单位对重点领域、关键技术、核心技术进行联合攻关创新研究。

第二,加大支持循环经济发展力度,弱化资源禀赋不足对提升比较优势与经济发展的制约。资源禀赋不足是制约我国经济发展的长期问题。我国已进入废旧资源快速增加的发展时期,但废旧资源的再生利用率大幅度低于发达国家(张来明、李建伟,2019),建议修改完善《环境保护法》,把发展循环经济纳入法治范畴,不断提高废旧资源再生利用率。加强对国际资源类产品的投资力度,稳步推进资源供给渠道多元化、确保资源供给安全,加快以人民币定价的国内资源类产品期货市场建设,提高我国在国际市场初级产品价格的话语权,弱化国际市场初级产品价格大幅度波动对国内原材料生产成本和经济发展的冲击。

第三,调整生育政策、延迟退休年龄,延缓劳动力规模下降趋势。基于我国日益严峻的人口快速老龄化、劳动力规模下降和生育意愿降低的局势,应尽快调整生育政策,全面放开生育限制政策,实行鼓励生育政策。同时,应尽快落实延迟退休年龄政策,增加劳动力有效供给,延缓劳动力供给不足对经济发展和比较优势的不利影响。

第四,重视并支持劳动密集型产业发展,遏制劳动密集型产品比较优势过快下降趋势。劳动密集型产业是我国传统的比较优势产业,鉴于我国多层次的劳动力供给结构,发展劳动密集型产业依然是未来解决规模庞大的低素质劳动力和结构性失业群体就业问题的重要选择,也是确保产业链与供应链完整,维护国家经济安全的需要。同时,近年来我国企业发展的实践表明,不少生产传统劳动密集型产品的企业经过技术改造,已成功转型发展为资本与技术密集型企业,今后应继续支持和鼓励传统劳动密集型企业实施智能化、自动化技术改造,以缓解劳动力供给不足对劳动密集型产业比较优势的负面影响,遏止劳动密集型产品比较优势过快下降。

第五,保持人民币有效汇率稳定在合理均衡水平。人民币有效汇率波动对比较优势和经济发展是把双刃剑,汇率大幅度波动对稳定企业出口和保持比较优势都是不利的。经过多年的汇率形成机制改革和长达20余年的持续升值,人民币有效汇率已形成了以市场供求为基础的有管理的浮动汇率机制,保持人民币有效汇率稳定在合理均衡水平,避免大起大落,是维护我国比较优势稳定发展的基础。

参考文献:

1.〔瑞典〕贝蒂尔·奥林著,王继祖等译:《地区间贸易和国际贸易》,首都经济贸易大学出版社,2001年。

2.〔英〕大卫·李嘉图著,周洁译:《政治经济学及赋税原理》,华夏出版社,2005年。

3.李建伟、杨琳:《影响因素、管控机制与人民币汇率波动趋势》,《改革》,2017年第1期。

4.李建伟:《我国劳动力供求格局、劳动生产率与经济潜在增长率》,《管理世界》,2020年第4期。

5.秦嗣毅、胡根华:《中国与美国、日本基于经济安全的国家经济竞争优势比较研究》,《世界经济研究》,2012年第6期。

6.张清正:《基于比较和竞争优势的中国农产品竞争力路径选择》,《经济问题探索》,2014年第5期。

7.张来明、李建伟:《废旧资源再生利用产业的发展现状、问题与对策建议》,《中国经济报告》,2019年第4期。

责任编辑:郭 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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