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2022-04-09 22:31西门杏庵
南腔北调 2022年3期
关键词:王希孟青绿江山

西门杏庵

守正創新,出新出彩。在2022年央视“春晚”上,彰显中华文化底蕴和时代审美追求的融合创新类节目大放异彩,以北宋名画《千里江山图》为灵感创作的舞蹈诗剧《只此青绿》,激发了网友们的文化自信,一经推出便成“爆款”,火速“出圈”,美得简直让你挪不开眼。

《只此青绿》播出后没多久,就占据了热搜榜。有网友说:“当下就看哭了,像一幅流动的历史画卷徐徐展开,而你我皆是展卷人”“这是什么神仙舞台”“《只此青绿》全场最佳”“绝美舞台,梦回古代,文化底蕴丰富”。

《只此青绿》舞绘了《千里江山图》,让这幅古典长卷“流动”起来。舞成画,画和人浑然一体,人即是画,画便是人,正如南宋大词人辛弃疾的词 《贺新郎》中所言:“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我曾经等过你/因为我也相信/你说的万水千山、细水长流。”她们踩着乐曲的节奏,一静一动,步步生莲,把祖国的万水千山演活了。

导演为“青绿”设计了“静待” “望月” “落云”“垂思”“独步”“险峰”“卧石”等一系列唯美至极的造型动作。

“大方无隅,大器晚成。大音希声,大象无形。”一切皆是浑然天成。她们姿势各异地站立,最终融为了一片青绿色的山峦,生动还原了北宋名画《千里江山图》。网友们的反应是:“绝了!”“惊艳!”“美到热泪盈眶!宋代美学的极致之美展现在舞蹈中。”

人不负青山,青山定不负人。《只此青绿》展现的是古代文人的“慢生活”,是青绿山水间,晓看天色暮看云的惬意。这是一种“无声胜有声”的诗性表达。《只此青绿》是为《千里江山图》、也是为中华5000年灿烂文明而作,更彰显中华文化的历史光辉和创新活力。

《只此青绿》的演员们发髻高耸、身披青绿长衣,端庄、沉静,动作收放、呼吸吐纳间,配以《千里江山图》的背景,在这个全世界观众最多的舞台,带给观众的不仅是高难度的舞蹈、超越感官的视觉享受,更有人与自然的和谐和对于中国文化自信产生的共鸣。

《只此青绿》作为一个现象级的作品,不管是对舞蹈创作的发展,还是对整个社会传统文化的重新建构,都带来很多的启示。

《只此青绿》,体现了我们对传统文化的传承和内心的民族自豪感。

——题记

虎虎生威迎新春。2022年是农历壬寅虎年。在国人心目中,作为百兽之王的虎,历来是“平安兽”“守护神”,有雄视天下的气度和胸怀,更有“而今迈步从头越”的勇气和力量。所以,在民间,人们就习惯用“虎虎生威”“虎头虎脑”“初生牛犊不怕虎”“卧虎藏龙”“生龙活虎”“如虎添翼”“龙腾虎跃”“将门虎子”等成语来赞扬生活中的人物和事物。

“金牛昂首辞岁去,玉虎纳福迎春来。”唐代诗人储光羲在《猛虎词》中,这样描写虎的气势:“太室为我宅,孟门为我邻。百兽为我膳,五龙为我宾。”在我国,虎文化几乎与龙文化一样悠久且影响深远。古人眼中的动物,除了生物属性,还被赋予了丰富而深刻的象征意义。

时代昂首阔步,岁月无尽繁华。春节,是千百年来国人心中最为隆重的节俗。对大多数国人而言,春节前的奔波,总是过年记忆中逃不开的情节。《大河报》有个年末策划,大意是说:你是宅在当地就地过年,还是已经踏上归途回家过节?无论在哪儿,开心过年。我觉得这个策划真的非常棒。

“爆竹声中岁欲迁,家家此夕敞琼筵。”在那个没有相机和媒体的年代,除夕之夜,欢聚一堂,阖家团聚,备办佳肴,其乐融融。像这样庆祝春节的场面,那才是欢闹的春节画卷。

传统年夜饭的菜肴充满美好的寓意,饱含对未来幸福的期待。因地域文化不同,年夜饭也有所差异。在北方,除夕夜的年夜饭,少不了饺子。吃饺子,取“更岁交子”之意,“子”为“子时”,交与“饺”谐音,有“喜庆团圆”和“吉祥如意”的意思。饺子形状像元宝,包饺子意味着包住福运,吃饺子象征生活富裕,春节吃饺子取“招财进宝”之意;二是饺子有馅,便于人们把各种吉祥的东西包到馅里,以寄托人们对新的一年的祈望。与北方不同,南方的年夜饭通常有火锅和鱼。火锅沸煮,热气腾腾,温馨撩人,红红火火;“鱼”和“余”谐音,象征“吉庆有余”,也喻示着生活幸福,“年年有余”。南方还有一些地方过春节讲究吃年糕,年年高(糕),象征收成一年比一年高,境界一年比一年高。

春节牢固了家庭的伦理关系,也增进了亲人间的感情。父亲端坐厅堂,孩童们在院中嬉戏,点爆竹、度佳节。母亲在为年夜饭而忙碌着。那是一种单纯朴素的喜悦。时代变化快,科技的进步日新月异,如今“爆竹”已被电子烟花所取代,“桃符”则变为春联,可由AI自动生成。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从汉朝算起,春节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作为历史悠久的节日,春节自古都是中国人一年当中最重视的时光。人们习惯把春节叫过年或过大年,主要是基于“过”这一过程,因此,春节实际上不是一个固定的日子,而是一个连续的时间段,有人从小年开始计算,即过了腊月二十三就是年(北方),也有人从腊月开始的祭礼或庆贺活动就开始计算。

过年,那是让小孩子翘首以待的美好时光。童年关于过年的记忆,满满都是温馨又诱人的“年味”。在童年的记忆中,每当迈进腊月的门槛,孩子们就天天盼着过年了。儿时的乡村,物质虽然匮乏(在那样的年代,能变着法儿吃饱,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但过年时,每家都要准备些花生糖果等。俗话说得好,好日子就该红红火火,于平淡中多一些奢华。

童年的记忆里,别说是吃大鱼大肉,平常就连闻到油香,都是一件奢侈的事。往往,只有在临近过年时,我的鼻子,才有这个福气。

“闻到油香,都属奢侈”,这话可不是夸张。当年,只有走到油坊附近,才能闻到油香。油坊,那可是全村最重要的财产。油坊内,有圆圆的石碾盘和石碾槽,有炒锅,有大方木制作的油榨。油榨前是用一根铁链吊着的油夯,榨油声就是用油夯撞击油榨里的闩子发出来的。

蒸料、碾籽、制饼、榨油,这些程序完成后,香气就在全村飘散开了。

在每个人的记忆里,家乡的“春节”都有别样的民俗,不一样的年味儿。以我家为例,因为祖上是中医,家中供奉着“药王”孙思邈的神位,每到春节,上香、磕头,一家人都会焚香祭拜。直到今天,我一直都把“药王”孙思邈的绣像,恭敬地挂在我农村的书房内。这份虔诚,类似于作家张恨水每年除夕“接祖宗回家过年”。张恨水说这不是迷信,这是做让人心安的事,可以让人的思念得到慰藉。中国传统的年与传统的中医,天然亲近,对接得毫无间隙。

中医理论和书法一脉相承,都是老祖宗留下的宝贵财富。书法和中医,都是中华民族璀璨文化中的瑰丽奇葩,如同人的左手和右手,一个保障精神上的健康,一个保障身体上的健康,最能代表中国优秀传统文化,是中华民族的基因和精神命脉。中医是养命的,书法是养性的,书法与中医息息相通,中医养生哲学与书法艺术相互影响,互相渗透。中国传统医学中有一种理论叫“药食同源”,好比中国传统书画里所讲的“书画同源”。书法家王羲之《奉橘帖》为平安三帖之一,现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奉橘帖》为唐代根据东晋王羲之书法作品双钩廓填的摹本,行书,2行12个字:“奉橘三百枚,霜未降,未可多得。”《奉橘帖》寥寥几个字,是王羲之行书的主流风貌。橘,果实外皮肥厚,内藏瓤瓣,由汁泡和种子构成,多汁,味酸甜可食。种子、树叶、果皮均可入药。李时珍在《本草纲目·果部》中记载:“橘实小,其瓣味微醋(即酸),其皮薄而红,味辛而苦;柑大于橘,其瓣味酢,其皮稍厚而黄,叶辛而甘。”

书法家王献之有《地黄汤帖》,又名《新妇地黄汤帖》《新妇帖》,乃大令草书名帖。现存墨迹本是唐代人摹本,原珍藏于宋内府,高宗赵构题签。《淳化阁帖》卷第十收刻。经南宋贾似道,明代文徵明、王宠、文彭,清代孙承泽、吴荣光、罗振玉递藏后,于1911年12月3日,通过文求堂归中村不折(1866—1943)所有。文曰:“新妇服地黄汤来,似减。眠食尚未佳。忧悬不去心。君等前所论事,想必及。谢生未还,可尔。进退不可解,吾当书问也。”关于地黄汤,《圣济总录》卷一五一载,具有养血止血之功效。主治妇人气血虚损,月水不断,绵绵不已。及妇人经血不止,颜色不定。

五代时期的书法家杨凝式,有名帖《韭花帖》,被称为天下第五行书。帖文曰:“昼寝乍兴,朝饥正甚,忽蒙简翰,猥赐盘飧。当一叶报秋之初,乃韭花逞味之始,助其肥羜实谓珍馐。充腹之余,铭肌载切,谨修状陈谢伏惟,鉴察谨状,七月十一日(凝式)状。”叙述午睡醒来,恰逢有人馈赠韭花,非常可口,遂执笔以表示谢意。韭花又名韭菜花,初秋欲开未开时采摘,磨碎后腌制成酱食用,农家多称之为“韭菜花”。农家制韭花酱配料有:将开未开的韭菜花、鲜辣椒、生姜、食盐,放入石碾碾碎成末,入坛密封数日即可食用,而其乃保存经久不坏。韭花食之能生津开胃,增强食欲,促进消化。

唐代狂草大家张旭有《肚痛帖》,全帖6行30个字,似是张旭肚痛时自诊的一纸医案。文曰:“忽肚痛不可堪,不知是冷热所致,欲服大黄汤,冷热俱有益。如何为计,非□□(原文缺失)。”大黄汤,在《神农本草经》中记载:味苦,寒。主下瘀血,下闭,寒热,破症瘕积聚,留饮宿食,荡涤肠胃,推陈致新,通利水谷道,调中化食,安和五脏。中药大黄具有攻积滞、清湿热、泻火、凉血、祛瘀、解毒等功效。

宋代黄庭坚,有行楷书墨迹《苦笋赋》,文曰“余酷嗜苦笋”“甘脆惬当,小苦而及成味。温润缜密。多而不疾人”。由于寺庙多藏于高山或密林中,僧人多修禅,主静,故有“寺必有茶,僧必善茗”的说法。看来,黄庭坚不仅喜欢品茗,还喜欢吃苦笋。

中医自信而包容,各美其美,美美与共。这些有趣的书法和中医文化,同年俗、民俗一起,构成了中国人一脉相承的文化基因,散发出吉祥中国年的传统韵味。

临近春节,天越来越冷。童年记忆中的冬季,家里的男人被派去挖沟渠了,我们小孩子入夜就上床睡觉(那年头没有电,点灯看书太费油),我每晚都是枕着母亲的纳鞋底声入睡的。那个年代,我们一家人的棉鞋、单鞋还有棉衣全部是由母亲缝制的。纳鞋底费时费力,绑一双鞋底要用三层袼褙,一层袼褙要用三层布料,最外面的一层要用整块布料。母亲纳的鞋底,母亲手工做的“千层底”布鞋,穿着既合脚又舒服。我看到母亲点一根灯芯,伴着旮旯虫鸣,纳着总也纳不完的鞋底。有时,灯光渐渐暗下去,母亲看看油灯,便起身用手里纳鞋底的钢针,反复拨动几下已经燃花的油灯的捻子,油灯顿时明亮很多。有时候,母亲捏着细针在头皮上摩擦几下,继续轻松地穿针引线,然后,那“刺啦,刺啦”的声音又接着响起。看着,看着,我总会愣神,觉得母亲此时的姿态是如此优美,这声音是如此动听。这“刺啦,刺啦”的声音,一直陪伴了我好多年,好多年,好多年。响在我的心灵深处,依然是那么幽远那么动人。有人说:“风不懂云的漂泊,天不懂雨的落魄,眼不懂泪的懦弱”,许多感动都在多年以后,许多感激念念心中,最为遗憾不能为报。后来,一直爱听那首歌《妈妈纳的千层底》:“最爱喝的水呀永遠是黄河水/给咱一身太阳色能把那雪融化/最爱吃的菜是那小葱拌豆腐/一青二白清清白白做人不掺假/最爱穿的鞋是妈妈纳的千层底/站得稳走得正踏踏实实闯天下……”

岁月如梭,几十年的时光悄然而逝,“千层底”手工布鞋渐行渐远;也因其制作工艺繁琐,未被年轻一代传承下来,而逐渐退出我们的生活。世间最美妙的意境,也许就是汪曾祺先生所说的“家人闲坐,灯火可亲”吧。回忆中的这个画面,仿佛春天的风语,有着季节的纵深感。

每当雪花片片飘落,念你是我最深的痛:那静谧的夜晚,母亲的纳鞋底声,“刺啦,刺啦”,像轻松而又舒缓的轻音乐,是最美好的音符,是最悦耳的催眠曲,自在,悠长……间或夹杂着淡淡油香,让人有甜滋滋的感觉,带我走进香喷喷的梦境。

油香气的诱惑一点也不亚于上海的“大白兔”奶糖。闻到油香气,也就闻到年的味道了。那丝丝油香,竟成了童年记忆里的“年味”。

我有时在油瓶边用手蘸蘸边上遗留的香油,把手指放到嘴里,咂咂嘴,觉得有一股香气和一丝唾液快速滑进肚里,爽,太爽了。如果重感冒了,母亲还会给我买一个白面做的馒头,将香油倒出几滴在小碗里,放点盐,让我用馒头沾点香油吃,那感觉呀,唇齿留香啊,沁人心脾,重感冒竟也奇迹般地好了。当时,我甚至有一个大胆的梦想:什么时候,有钱了,我要喝上一大口香油。一想到这里,就有满满的幸福感。这个所谓“梦想”,在这个电子信息遍地、娱乐项目繁多、美食图片泛滥的时代,会觉得不可思议。现在形容一个人懒,往往说,这个人呀,油瓶倒了,都不会去扶。这个形容,估计是近些年生活水平提高了之后才有的,在我的童年时代,“油瓶倒了,都不会去扶”,是根本就不可能的事。

现如今啥好吃的东西都吃过了,以我生活的城市海口来说,无论是西海岸还是老海口的市中心,无论是海甸岛还是城郊的村镇,无论是各高校的食堂还是街边的大排档,各种风味的饭店差不多都吃遍了,就是吃不出小时候母亲做的饭菜味道,用两个字来形容,那就是:寡淡,或者说没味。世人眼中的所谓“好烟好酒好茶好菜”对于我都已不再有任何诱惑。无论哪个饭店的饭菜,无论什么菜系,无论什么酒水,吃过之后,皆索然无味,最后的感叹就剩下三个字:“没意思”。再也品不出当年的味道,也再闻不到那樣扑鼻的油香了,再也喝不到年轻时喝的那种“习水大曲”“平坝大曲”“泸州老窖二曲”“曹县老窖”的味道了。而那熟悉的油香“年味”也淡了,真的淡了。泥土、种子、尘埃、野花,这些我曾经习以为常的东西,如今都成了“抖音”的搞笑画面,没多少感觉了。大家都忙,没人有耐心倾听足下的沉吟和细碎。

春节是我国一个古老的节日,也是全年最重要的一个节日。春节,对中国人来说有着不可替代的记忆和期盼。这个绵延2000余年的传统“大节”里,许多优秀习俗、新风雅韵不断传承,使春节的味道在每个中国人的心中发酵回味。

什么才是年呢?一个假期,一碗饺子,一张年画,一副春联,一次上香,一席团圆……或许,应该是这一切的集合吧。在我的童年回忆中,一进入农历腊月,村里的人都开始忙年,舂糯米粉、磨小麦面、蒸馒头、腌咸肉(鱼)。

腊八是年节的起点,俗话说“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过了是小年。小年在北方是腊月二十三,南方是腊月二十四。腊八这一天要吃腊八粥,吃完腊八粥,便意味着进入年节阶段,因此腊八粥又有“报信儿的腊八粥”之说;腊月二十六是“感恩日”,各家各户都要买些猪肉,烧香燃鞭敬天地,把老人请过来吃一顿敬老饭,意思是上敬天地的赏赐,下敬父母的养育。

在我童年的记忆里,到了腊月二十八早上,妈妈就开始包过年吃的冻饺子了。每年这个时候,在我们老家,家家户户除了自己家人外,总会叫上左邻右舍,帮忙包冻饺子:擀皮的擀皮,包饺子的包饺子,摆饺子的摆饺子,抬饺子的抬饺子。饺子抬出去,就直接冻在摄氏零下十多度的室外,用不了两个小时就冻结实了,然后就可以“打”饺子了。“打”饺子,装到袋子里,再放到空缸里,封好。每家几乎都得包上一千多个饺子,这样过年就不用再现忙活了。每年这个时候,大家有说有笑,忙得不亦乐乎。想起上一次这样的经历,已经是30多年前的事了,很是怀念啊!什么时候才能再回家乡,再去看看这样的场面呢?大寒已至。岁月如流。想起一句歌词:没有人能挽回时间的狂流,没有人能让落花重返枝头。

文化不只是生活方式,更是一种精神理念。按照河南大学教授彭恒礼的说法,“人们通常认为,春节是与家和团圆有关的节日。但其本质是迎春。迎春之所以重要,是因为农历是按黄河流域的气候特征编订的。黄河流域冬季气温低,不适合农耕,整个冬季,人们靠储备的存粮生存。存粮有定数,如果冬季过于漫长,就会发生粮荒。立春节气温度回升,粮食生产得以恢复,这就是立春重要的原因。”

在年夜饭的“合家欢”餐桌上,有一道“美味佳肴”是绝对少不了的,那就是央视春节联欢晚会。吃着年夜饭,看“春晚”,这才叫有年味。年味,是具体的物质形式所营造的氛围,也是民族传统文化的象征与符码。看“春晚”,已经成为时代民俗,不仅仅是看一场晚会。40年了,年年看,感觉看“春晚”已经成为咱们家人的一种生活方式、一种生命记忆、一种深厚情怀。看“春晚”、聊“春晚”,中国人过年早已离不开这台晚会,离不开这个“老朋友”。绝大多数人家都是这样:一家人除夕之夜边吃饺子边看“春晚”,除夕守岁变成了守 “春晚”。

“春晚”,成了除夕夜的一个组成部分。

“有钱没钱回家过年”,春节作为中国最悠久的传统节日之一,凝结着中国人的伦理情感、认同情怀,展示着中华文明的博大精深与中华传统文化的深邃厚重。欢乐、平安、幸福是所有华人的共同心愿,“春晚”将这些心愿通过节目所承载的文化体现出来,满足了受众的需求。中央电视台选择除夕夜这一特别的日子,举办举国同庆的节日晚会,自然将“团结”“欢乐”“祥和”作为其主题。从某种层面来说,“春晚”更像是一面镜子,可以折射出很多时代的发展与变化,它用具有观赏性和艺术魅力的方式演绎着人间百态,记录着生活的苦辣酸甜,流传着百姓的关注与期待。我们早已习惯陪伴着“春晚”这个“老朋友”,在新年的钟声里祝福彼此,静候春天的到来。

“春晚”在,浓郁的年味儿也在。被中国老百姓视为与大年三十吃饺子、放鞭炮同等重要的“春晚”,它的意义不仅在于陪伴,更在于见证。这是一台晚会的变迁,更是整个国家文化、科技水平不断进步的缩影。外来妹唱着《我不想说》,闯天地的人们在《站台》上憧憬外面的世界,《我爱你,塞北的雪》《信天游》等唱出人们的欣喜与激情。回顾往昔,《难忘今宵》传唱至今,《爱的奉献》脍炙人口,《相约九八》余音绕梁,《常回家看看》感人肺腑……岁岁年年,晚会与祖国同呼吸、共命运,一起茁壮成长。

岁月流逝,过年的习俗在演变,但传承千年的家国情怀、亲情与乡情却始终如一。1978年—2018年,是怎样风云激荡的40年?改革开放40年,年货的内涵不断扩展,消费升级的路径清晰可见。20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庙会逐渐从过去封建迷信的概念中解脱出来。庙会上,人头攒动,摩肩接踵,说着方言,很有归属感。那个时候每逢举办庙会,街坊乡邻相约一起看大戏、逛摊位。一路上说说笑笑,高兴得不得了。记得1984年,我刚上大学,那个时候的庙会主要以出售各色小吃、衣服以及民间工艺品的小型摊位为主,基本属于个人行为。当时过年能穿上缎子面的花布棉袄,就特别高兴。那个年代,人们想穿新衣服都是扯布料自己做,不舍得买成衣,掏10元都觉得肉疼。而到了90年代,庙会上的小型摊位已经摇身变为从事城乡农贸商品交流的大型场所。

20世纪80年代,正值改革开放初期,商品逐渐丰富。那时的高档消费以“三转一响”为代表,“三转”指自行车、手表、缝纫机,“一响”是收音机。“万元户”备年货还可能是一台黑白电视機。到了90年代,物质生活进一步丰富,年夜饭渐渐丰盛,已有居民在餐馆订餐。鸡鸭鱼肉、拔丝苹果、糖莲子、花生瓜子、糖果饮料、服装鞋帽等作为年货已是常见。影碟机(VCD、DVD)、传呼机(BB机)、大哥大、小霸王游戏机等电子产品也流行起来。2005年,过年流行用短信拜年,那时候流行的手机是按键的诺基亚直板。2000年前后,汽车开始普及。那时候南方摩托车骑行大军让人很震撼,抢手的火车票让人印象深刻。到了2010年,汽车已经慢慢从身份和地位的象征变为代步工具。2010年后,网购迅速发展,点点鼠标,年货到家。

回顾岁月往事,真的是沧海桑田。

1983年除夕夜,中央电视台用一种新的方式向全国人民拜年,这就是春节联欢晚会。从此,一家人吃完饺子围在电视机前看“春晚”成为新年俗。1983年“春晚”,也凭借其特殊的历史意义让成长在那个年代的观众难以忘怀,成为中国电视节目的一座里程碑。《血疑》《敌营十八年》《猛龙过江》《大侠霍元甲》《红灯记》《人证》《红色娘子军》等堪比年代记忆的经典剧集频频出现,穿插其中,让人惊喜不已,深刻展现了电视对人们生活的影响与改变,引发了年轻观众的好奇与讨论。甚至有人因为看了《血疑》而怀疑自己的身世。“春晚”的出现,成为那个年代老百姓重要的娱乐手段,晚会上经典歌曲被传唱、经典台词则成为流行语。

新年伊始,万象更新。辞旧迎新的“零点倒计时”,增添了节日的喜庆氛围。1984年,“春晚”第一次开启正式的“零点倒计时”。那一年,马季的单口相声《宇宙牌香烟》大受欢迎。马季操着一口浓浓的唐山话,倍儿接地气,表演结束后,他一度被大众以为是河北唐山人,事实上,马季是一个典型的老北京人,现在再回头看,当年春晚舞台上的语言艺术类演员中,能把唐山话说得这么溜的,除了赵丽蓉也就是马季了;1988年,“春晚”首次设立广东、黑龙江、四川三个分会场,将新年祝福传送至所有观众;1996年,“春晚”采用三地互传直播的形式,突破了演播室的界限。世界屋脊青藏高原,也传来了中华儿女向祖国拜年的声音;2014年,“春晚”首次融入新媒体互动,观众能通过扫描二维码进行评论;2015年,利用先进的动作捕捉技术,“春晚”创造了其史上第一个吉祥物“阳阳”。

“家人闲坐,灯火可亲”,又是一年除夕。

2022年1月31日晚8时,中央广播电视总台2022年春节联欢晚会,在欢乐吉祥、喜气洋洋的新春氛围里,准时与观众见面。

2022年央视“春晚”,以“新征程上的迎春曲,中国年里的欢乐颂”为主旨,把心、情、思沉浸到多彩的生活中,力求从小切口着手,深情反映建党百年、乡村振兴、生态文明、冬奥盛会、中国航天等重大主题,描绘新时代新征程上的壮丽图景。

开场节目《欢乐吉祥年》洋溢着幸福团圆的年味,瞬间将晚会氛围推向高潮。“我的时代感是心中一团梦的火焰”,由邓超、李宇春、易烊千玺共同演绎的歌曲《时代感》,在高昂激越的律动中,唱出年轻人对未来的憧憬与希望。张也、吕继宏以一曲《我们的时代》歌咏“千年梦想正启航”“强国路上洒满希望”。殷秀梅、阎维文演唱的《春风十万里》深情质朴,唱出华夏大地春满人间的盎然生机。

楼高百尺,可摘星辰。屹立于中国高度,传递中国精神,凝聚中国力量。景观太极《行云流水》突破舞台空间限制,三位武术和太极冠军在上海、重庆、广州四座云端高楼闪转腾挪,一招一式划动城市的天际线,意发神传诠释“天、地、人合一”。

守正创新,出新出彩。在2022年央视“春晚”上,彰显中华文化底蕴和时代审美追求的融合创新类节目大放异彩,以北宋名画《千里江山图》为灵感创作的舞蹈诗剧《只此青绿》,激发了网友们的文化自信,一经推出便成“爆款”,火速“出圈”,美得简直让你挪不开眼,播出后没多久,就占据了热搜榜。有网友说,“当下就看哭了,像一幅流动的历史画卷徐徐展开,而你我皆是展卷人”“这是什么神仙舞台”“《只此青绿》全场最佳”“绝美舞台,梦回古代,文化底蕴丰富”。

“我曾经等过你/因为我也相信/你说的万水千山、细水长流。”她们踩着乐曲的节奏,一静一动,步步生莲,把祖国的万水千山演活了。《只此青绿》舞绘了《千里江山图》,让这幅古典长卷“流动”起来。舞成画,就此见到了古人写的“山川相缪,郁乎苍苍”,画和人浑然一体,人即是画,画便是人,正如南宋大词人辛弃疾的词 《贺新郎》中所言:“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舞者身姿如水、眉眼化波,一颦一笑,一举睫一回眸,动是风华绝代,静是高洁典雅,动静交错贯穿了整幅画的雄浑与纤巧;舞者以绚烂之身,勾勒出如诗如幻的无垠山河,将中国古典式传奇娓娓道来。许多网友刷屏,直呼:“美哭了!太震撼!”

导演为“青绿”设计了“静待” “望月” “落云”“垂思”“独步”“险峰”“卧石”等一系列唯美至极的造型动作。“大方无隅,大器晚成。大音希声,大象无形”,一切皆是浑然天成。

宋画里的女性瘦削而轻盈,肩膀窄,纤薄而柔弱。《只此青绿》中的舞者,正是这个形象,她们姿势各异地站立,最终融为一片青绿色的山峦,生动还原了北宋名画《千里江山图》。网友们的反应是:“绝了!”“惊艳!”“美到热泪盈眶!宋代美学的极致之美展现在舞蹈中。”

人不负青山,青山定不负人。《只此青绿》展现的是古代文人的“慢生活”,是青绿山水间,晓看天色暮看云的惬意。这是一种“无声胜有声”的诗性表达。《只此青绿》是为《千里江山图》、也是为中华5000年灿烂文明而作,更是彰显了中华文化的历史光辉和创新活力。

剧中有个非常抽象的角色“青绿”。

“在女子群舞‘青绿’这个段落中,通过静待、望月、垂思等一系列颇具禅意和丰富想象力的情景动作,展现千里江山。其中,领舞是来自河南周口的90后姑娘孟庆旸。

“孟庆旸说,‘青绿’是纯写意的,它是千年淬成的那种端庄、大气、沉静,也是代表着中国传统文化一种岁月的沉淀。这个舞蹈,大家看到的不仅是女人的柔美,更多的是一种大气磅礴。

“《只此青绿》出彩出圈原因何在?孟庆旸曾说,我们的血液里,流动着一种自信和尊严,那是文化带给你的。谈及收获,她表示:‘变得有能量了,你的步履变得沉稳而有力量,你的感知也扩大了,你的心境也更成熟了。’

“2021年一整年,孟庆旸都把自己完全给了《只此青绿》。去年《只此青绿》全国巡演的一站在郑州,演出票一推出就迅速售罄。2022年央视‘春晚’的演出结束后,2月1日凌晨,她在自己的微博上晒图,并写道:这一年把自己完全给了‘青绿’,而‘青绿’也赋予了我很多能量。”[1]

孟庆旸开篇第一个造型双袖下垂,像是山的纹理,也可以想像成山间瀑布。

长袖一甩,上半身后躺,与地面近乎平行……这个仿佛飘在半空中的高难度动作,既需要舞者有稳如磐石的脚力,更需要舞者有韧如蒲苇的腰功。

“你知道什么是‘青绿腰’吗?”

“青绿腰”火了之后,孟庆旸还专门拍了一个15秒的短视频,眼神利落如钩,下腰一气呵成,迅速横扫各大网站,收获无数点赞。

“邀月公主”,被惊艳和征服的网友给孟庆旸送上这样一个称号,直呼“姐姐的腰不是腰,是撩我心的一把钩子”。

“青绿腰”,惊艳了无数观众。

“青绿腰”的灵感其实来源于《千里江山图》里的意向“险锋”,模拟的是山峰险要、陡峭的那个部分。“练这个动作一开始还挺吃力,你可以做,但是坚持不了那么久,(所以)私下经常会做体能素质的训练。你需要腰和腹肌的能力去支撑这个动作,日积月累才能达到舞台上那样的效果。”孟庆旸说。

“青绿腰,是身体形成几何状态,如同山石,核心力量在腰部。右脚在前,左脚在后,整个人像山石一样,巍峨的山峰,用后脑的意识顺延下去,腰部慢慢向后……”传授动作要领时,孟庆旸曾经这样说道。

“青绿”在剧中勾连起两个维度,既是美的链接,又是展卷人和希孟的纽带。她是意象化的人物,月亮式的女子,高贵疏离却又古朴雅致,是对东方女性的美好想象,也带着古老文化的自信。舞蹈诗剧《只此青绿》演出后,曾有观众感叹,被宋代美学彻底征服。剧中,观众也能看到希孟背后,那些篆刻人、织绢人、磨石人、制笔人、制墨人的身影。

在女子群舞“青绿”这个段落中,通过静待、望月、独步、险峰、卧石等一系列颇具禅意和丰富想象力的情景动作,展現千里江山。松弛下来,静下来,才能用身体语言最好地展现《千里江山图》上的万壑争雄,江河交错。

“青绿千载,山河无限。”身穿青绿色曳地长裙,头梳高耸入云的发髻,舞者一出场,我们只有一个感觉——《千里江山图》活了!画中青峰叠嶂,绿水隐现;舞者眉眼锋利,绛唇高髻,利落甩袖,隐入画中。山是连绵的群山冈峦,水是浩淼的江河湖水,舞者婷婷袅袅,是数不尽的“婉约娉婷工语笑”。

《只此青绿》用舞蹈来呈现中国气派。它以古典文学的叙事方式、传统艺术的当代表达、意念的流动构建起全剧的精神世界,通过人物的虚实交错、情感的古今交融,将悠远绵长的传统文化意象,赋予了无限的生命力和想象力。有专家认为,《只此青绿》牢牢把握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宝贵价值,在文博、舞蹈、音乐、文学和非遗传承中探寻和提炼符合当代视角的审美精髓,打造出了精品力作。

或许就像网友评论那样,《千里江山图》壮丽的青山绿水,在900年后,又一次击中了世人的心灵。“青绿”,或许正是那把开启画家精神世界的钥匙。

总之,这个舞蹈不再是女人的柔美,更多的是大气磅礴,代表着中国传统文化沉淀的一种岁月,一种大气。

《千里江山图》,除了画作本身杰出的艺术价值,画作者天才少年王希孟的身世,也为此画增添了不少传奇色彩。

天才少年王希孟,人们只知他在18岁时用半年时间完成《千里江山图》,但历史上对他的记载很少。

画家陈丹青说,18岁干的事,多半其实是不自知的,好也好在不自知。大学、中学、小学、幼儿园,这是现代人的分法,古代没有现代这样的划分。古代很多孩子,到了十二三岁就开始学一门手艺。其中,有些优异的人,十五六岁时就能独当一面,就可以出来接工艺之类的活了。在古代,师傅带着徒弟,做一些工艺品。在一些特别精密的手艺中,师傅只招14岁以下的小徒弟。过了14岁就不要了,因为心不静,也不纯了,不再有精密感和神圣感。现代人往往觉得,18岁的孩子,还是个中学生,但在古代,18岁的孩子,本事已经很大了,他只要有技巧,差不多一半是在逞能,一半实在是因为他太年轻。他对眼前的世界好奇、动心、热爱,笔下有一股子少年的稚气、秀气、灵气和英气。

18岁的孩子,有多少梦想啊。写到这里,忽然想起一个朋友,他看了耿军导演的电影《东北虎》之后,感慨地说:平平淡淡絮絮叨叨地叙述,现实的琐碎,暗乏的色彩下,伤感逆流……很有意思,中年比青年更有趣。太有感触了,导演耿军是鹤岗的,我是虎林的,离鹤岗不远,比鹤岗还小的县城。东北人的故事,纯粹又朴实。“北漂”都有一个梦。“北京是我的房东,而故乡是我的乐园。”鹤岗、虎林,对于我来说,就是街上那些冻得有点“嘶嘶哈哈”的人,出门露出两只眼睛,摄氏零下三十几度只能动动眼珠。我努力走上一小时,暖意从脚底就往上涌,寒冷开始变得美好。晚上五六点钟开始喝酒,身体暖和起来,脚踩在地上,开始有点软,走在街上一看,冻僵的表情也活跃起来了,这一切挺美好的。在酒精的帮助下,我们跟这个世界和解。2001年大学毕业后,为了成为最好的广告人,和同学们一起去了北京。住地下室、跑各种招聘会、彻夜加班、经历非典……这么多年过去了,虽然人到中年,梦想也改变了,可“梦想”这个词却一直是让我活得有劲儿的源头。18岁那年,也想过:活到30岁、后面都是赚的。转眼40多了,却仍然像18岁一样地活着。我为梦想付出了整个青春。人生起起落落,无论身在何处,我自芬芳,理想不败!对热爱和喜欢的事业,要坚持再坚持,同时也要面对现实中的各种问题!活出自我!而此时的我,听到我妈正看的电视里,淌出一段旋律,好动人好熟悉,原来是柴科夫斯基的《四季钢琴套曲·船歌》。音乐、电影、文字里的那些“声色”“画语”,时刻存在于我们身边,不经意间,“惊扰”了平淡平静的日子,而我们记住的瞬间,不过就是生命中这些定格的永恒吧。有时,是你给予他人,有时是别人给予你。明天是“世界拥抱节”,记得拥抱的每一个刹那。

另一个朋友看了电影《东北虎》之后,则说,真的很佩服耿军导演这种有梦想的人,我好像没什么远大梦想。我的梦想,就是做个最普通的人,过最普通人的日子,自己努力买房买车,然后结婚,有个爱我的老公,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有一个或者两个孩子,就是很“咸鱼”的那种想法。很欣赏耿军导演身上的某些品质:无论周遭环境怎么变化,他都可以坚持做自己喜欢的事,不妥协,不气馁,不过分在乎结果,脚踏实地走好每一步。即使人过中年,依旧坚守梦想。这样的人是在闪闪发光,格外耀眼。虽然不是所有付出都能有理想的结果,但在努力的路上,本身就是别样的风景。最后用一句话共勉:何时努力都不晚,坚持下去,最坏的结局不过是大器晚成。坚持自己的热爱,管别人说什么呢,干就是了!

这两个朋友的“梦想”,在王希孟看来,都算不了什么,他的世界更开阔,视野更宽广。那么,王希孟究竟是个啥样的人呢?

王希孟,北宋画家,18岁那年他用半年时间,绘成气势恢宏、富丽堂皇的长卷《千里江山图》,充满了作者对美好生活境界的向往。《千里江山图》画卷,不仅代表着青绿山水画发展的里程碑,而且集北宋以来水墨山水画之大成,并将创作者的情感付诸创作之中。不同于黑白色调的水墨画,该画因用石绿色的矿物质颜料绘成而得名,绚丽的青绿色调,交织描绘着千里江山的锦绣恢宏。画作中的湖泊、河流均使用青色绘制,而并非使用蓝色。其实,这正是这幅画的清丽精细之处。古有言:“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在这样的背景下,青色比蓝色可以更好地表现出画面的水天一色、悠远恢弘。有学者评价:“它融合了唐代的亮蓝和湖蓝的绚丽色彩以及北宋的宽广空间和缜密设计。”亭台楼阁、茅居村舍、小桥流水……希孟以一位18岁少年的眼光将华夏山河的宏伟绘制于画卷中。

“无名无款,只此一卷;青绿千载,山河无垠。”王希孟是中国绘画史上仅有的以一张画而名垂千古的天才少年,而且其导师正是宋徽宗。在他之后,再无人能画出如此规模的杰作。惜年寿不永,20余岁即英年早逝,是一位天才而又不幸早亡的优秀青年画家。全画纵51.5厘米,横1191.5厘米,是现存宋代最长的画卷。《清明上河图》,其尺寸只有它的一半。有人说这两幅画,一个现实,一个理想。一幅是中国古代社会全盛时期的真实写照,一幅是中国文人理想世界的缩影。

在民间,北宋《千里江山图》的名气要远逊于同时期的《清明上河图》,但它在艺术造诣和美术史上的地位却堪称泰山北斗级,是存世青绿山水画中最具代表性和里程碑意义的作品,被列入“中国十大传世名画”排行榜。

我们看到的不只是美,还有让人钦佩的工匠精神。都说“纸保千年,绢保八百”,《千里江山图》是绢本设色画,九百多岁的画,按说早就过了“保质期”,却依然完好,甚至就连颜料色彩都保持着高纯度,画面鲜亮,气势恢宏。这说明当时绢织技术的高超,也体现了一代又一代“展卷人”的匠心。

“《千里江山图》将墨色勾皴与青绿重彩完美融合,所用石青、石绿都是特制颜料,先把绿松石等名贵矿石研磨成粉,再配合胶水搅拌融合而成。因此九百年过去了,《千里江山图》至今仍光彩夺目,可以想象,当年它初次展示给宋徽宗时会更加漂亮、绚烂。

“然而,这种颜料有个缺点:因为是粉末,时间长了,胶水挥发,粉末不可避免会有轻微脱落,画卷开合的时候尤为突出。另外,这幅画的载体是绢布,随着时间推移,这种有机物会越来越脆弱。从文物保护角度来说,《千里江山图》每展开一次,寿命都会缩短,需要老老实实在家‘静养’。因此,不仅是普通观众难以一睹名画风采,就是故宫的专家们,见到该画的机会也是屈指可数。”[2]

“提起中国古典山水画,有个著名的词叫‘水墨丹青’。不过,‘水墨’和‘丹青’是两种差别很大的艺术风格:水墨画属于‘小清新’,用浓淡相宜的墨色轻松勾勒,山山水水就显露出来了,充满了无尽诗意和想象;而丹青画就像彩色照片,花花绿绿,色彩纷呈,更加接近大自然的实景色彩效果,下笔时多了一份细腻严谨。

“起初,这两种艺术风格的流行度不相上下,元代以后,以意境著称的水墨画开始占上风,几乎成了中国画的代言。由于山水画自身的色彩特点,丹青风的山水画也叫青绿山水画,相比之下,绘制一幅同样规格的画作,设色复杂的青绿山水画显然要繁琐耗时得多,而《千里江山图》正是该派的巅峰之作。”[3]

这幅画实在是太辉煌,好得不得了,景物繁多,人物、飞鸟大多细如豆粒,但全图刻画工细,水面满勾峰头纹,无一笔懈怠,“一点一画均无败笔”。

《千里江山图》这幅画中的青绿色来自真实的自然山川,下过雨后的庐山,近处的山是绿色的,远处的山是青色的。远处的山呈现出青色是空气的缘故,所以越远的颜色越青,到近处则是翠绿的颜色。

《千里江山图》表现了绵亘山势,幽岩深谷,高峰平坡,流溪飞泉,水村野市,渔船游艇,桥梁水车,茅蓬楼阁,以及捕鱼、游赏、行旅、呼渡等人物的活动。整个画面雄浑壮阔,气势磅礴,充满着浓郁的生活气息,將自然山水描绘得如锦似绣,分外秀丽壮美,是中国传统山水画中少见的巨制。

构图上充分运用“平远”“高远”“深远”的结合,展现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仔细看,会发现水波因坡度不同而有变化,水面上不同船只的吃水量也有区别,甚至一棵树的叶子都有明暗变化,细腻生动,匠心独运。

王希孟在绘画史上没有被记载,唯一的资料是北宋奸臣蔡京在此画上的一段题跋。从题跋中可知:少年王希孟学画,被皇家画院录取了。献了几次作品,都不够好,但是皇上看他聪明,就亲自调教他。不到半年他就把《千里江山图》献给宫廷,皇上很高兴,夸奖了他。

我们可以拿《千里江山图》和南唐人物画精品《韩熙载夜宴图》做一个对比。你看《千里江山图》通篇贵气,清秀逼人,以完整的绢幅表现千里江山壮阔之景。是的,壮阔,非常壮阔,而且,壮阔得非常具体。如果把这幅画切割成无数个局部,每个局部都可以是一幅画,都是细节、动人的细节。宋徽宗主持编撰的《宣和画谱·山水叙论》里开宗明义地阐明“丰亨豫大”山水画的形态是“岳镇川灵,海涵地负,至于造化之神秀,阴阳之明晦,万里之远,可得之于咫尺间”,《千里江山图》无疑是最典型代表。当时的青绿山水画,也是一种歌功颂德的画,是主旋律作品。通常成年的老到的大师,喜欢做减法,也就是所谓取舍和概括,可18岁英年的王希孟呢,他是忙着做加法。《千里江山图》按照布局可以分为七段,画七组群山,长短不一。第一段,小丘陵;第二段,山峰慢慢地高耸起来;第三段,山峰越来越高;第四段是山外整体的气势;第五段是高耸着的山峰;第六段,慢慢地变得平缓;第七段,结尾处的小高峰。

而顾闳中的《韩熙载夜宴图》则是做减法,至少不能用“壮阔”来形容,只能用“放浪”或者“醉生梦死”来形容。图中的人物,除了一些朝廷官员外,还有当时的“网红”歌女、舞女。夜宴的气氛热闹,宾主觥筹交错,还有歌女唱歌、奏乐和舞女跳舞助兴。宾客们一个个陶醉于欢乐之中。《韩熙载夜宴图》严谨精妙,人物造型秀逸生动,线条遒劲流畅,色彩明丽典雅,在技巧和风格上比较完整地体现了五代人物画的风貌。

《韩熙载夜宴图》全卷以近似组画形式,采用了我国传统表现连续故事的手法,分五段描写夜宴中不同的情景。第一段“静听琵琶”;第二段“击鼓助兴”;第三段“夜宴小憩”;第四段“群箫合奏”;第五段“散宴相别”。韩熙载这种以沉湎声色来消磨时光的做法,实际上是力求自保,想借此来表明自己对权力没有兴趣,以达到免受皇帝怀疑和迫害的目的。整幅画卷的构思巧妙,以屏风为每段间隔,各段既能自成章节又可整体统一。画家运用高超的画技,将韩熙载因内心的痛苦而流露出来的闷闷不乐的神情,刻画得生动、细腻。顾闳中将此图送给后主李煜。李煜看了画以后,对韩熙载的戒心减少了许多,暂时放过了韩熙载等人,一幅传世精品却因此而流传下来。

顾闳中是南唐的宫廷画家,擅长人物画,关于他的生平资料很少,仅有传为他所画的《韩熙载夜宴图》流传于世。图中的主人公韩熙载,出身于北方望族,唐代末年登进士第,通音律,擅长诗文书画,而且极富政治才能,初到南唐,颇有统一中原之志,但因朝廷的猜忌和权臣的排挤,未获重用。南唐后主李煜即位之后,虽然想重用韩熙载,但对他心存戒虑(李煜对那些在南唐做官的北方人心有猜忌,生怕他们存有二心)。韩熙载看到当时的政治腐败,南唐小朝廷前途渺茫,为避免招引杀身之祸,故意过着一种放荡不羁的“荒唐、糜烂、堕落”生活。《韩熙载夜宴图》正是在这一背景下被绘制的。

在中国十大传世名画中,有两幅诞生于宋徽宗政宣年间,一幅为世俗繁华的史诗——《清明上河图》,另一幅为锦绣河山的颂唱——《千里江山图》。

与张择端一样,《千里江山图》作者王希孟的生平及相关资料在史籍中也无记载。有的研究人员声称,王希孟简直“就像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因为几乎没有关于他的任何史料记载。《千里江山图》是其存在的唯一凭证。唯一可靠的记载就是此画的第一位收藏者蔡京在卷后的一段题跋:“政和三年闰四月一日赐。希孟年十八岁,昔在画学为生徒,召入禁中文书库,数以画献,未甚工,上知其性可教,遂诲谕之,亲授其法。不逾半载乃以此图进,上嘉之,因以赐臣。京谓天下士在作之而已。”

大家知道,画学是北宋徽宗的一项绘画教育创举,旨在培养绘画人才。画学的门槛很高,招收的学生不过30人,王希孟就是其中之一。其入学时不过13岁左右。

在画学这个宫廷美术教育机构中,宋徽宗当然是最权威的导师,《千里江山图》可以说是徽宗师徒共同的“梦里江山”。在这之后的很长时间里,希孟有如神龙,见首不见尾,他一直隐藏在云雾里,没有任何资料传世。直到清代,收藏家宋荦在一首《论画绝句》中才提出希孟姓“王”,诗云:“宣和供奉王希孟,天子亲传笔法精。进得一图身便死,空教肠断太师京。”并自注云:“希孟天资高妙,得徽宗秘传,经年设色山水一卷进御。未几死,年二十余。”

王希孟究竟是怎么死的?一种说法是,他身体过于羸弱,又加上勤奋过度,在半年内,以一己之力画成了面积多达60多平方米的绝伦画作,这种工作量实在太大,完全是在透支体力,过劳死。第二种说法是,其后,他上呈《千里饿殍图》,徽宗大怒,遂赐死。

“有人怀疑他是画《千里江山图》累坏了身体。不过,清代的《北宋名画臻录》却指出:王希孟对当时的社会风气不满,又创作了一幅《千里饿殍图》。看名字,这应是一幅展示底层人民流离失所、生活破败的画作。宋徽宗看过之后勃然大怒,下令处死了王希孟。”[4]

根据《北宋名画臻录》(清善本)一书中记载:王希孟,北宋徽宗人,少时有异相,生时有瑞鹤东来,众人皆言有大贵。聪颖博学,善诗文,通音律,工书画,犹善剑术。十岁被召至宫中待驾,徽宗亲授画技,曰“其性可教”。艺精进,画遂超越矩度。工山水,作品罕见。徽宗政和三年,呈《千里江山图》,上大悦,此时年仅十八。后恶时风,多谏言,无果。奋而成画,曰《千里饿殍图》。上怒,遂赐死。死时年不足二十。此书还记载说,时下谕赐死王希孟,希孟恳求见《千里江山图》,上允。当夜,不见所踪。上甚惊疑之,遂锁此图与铁牢,不得见人,而封天下悠悠之口,此成千古谜踪,可叹世人不得而知也。

《北宋名画臻录》把王希孟之死講得像离奇小说的情节,宋徽宗下令赐死王希孟,希孟恳求临死前再看一眼《千里江山图》,皇帝答应了。而就在当天晚上,王希孟突然失踪了。徽宗也被彻底吓着了,赶紧下令将此图放进铁牢里,任何人不能看。

孔子说,“巧言令色,鲜矣仁。”意思是说,花言巧语没好人。那些讲起话来,察言观色、见机行事、八面玲珑的人,虽讨人喜欢,但这种行为带有一定的欺骗性。听信花言巧语的人往往容易上当受骗。《北宋名画臻录》的作者把王希孟之死讲得太形象,太生动,仿佛作者在现场一般。如此绘声绘色,依常理度之,反而有不真之嫌。

后人难免好奇:《千里江山图》画的是哪里?画是如何被传世的?王希孟是否真有其人?他是否真的成也徽宗、败也徽宗?王希孟真的姓王吗?他的身世之谜究竟是什么样的呢?

先说第一个困惑:《千里江山图》画的是哪里?它的画名有提示吗?故宫博物院研究馆员余辉说,“该卷是一幅写实山水画,画中的景物没有概念化的因素。以王希孟短暂的生活经历和当时的交通条件,他来不及游历许多名山大川,只能概括提炼出少数几处江山之胜。

“画中的大山大岭屹立在江湖沼泽之畔,在北宋统辖的疆域里,只有鄱阳湖畔的庐山有此特性,画中展现了开阔的水域,像是长条形的沼泽大湖,极类似鄱阳湖一带的湿地、沼泽地貌。画中出现的植物如竹林、樟树、桂树等和竹制品如竹篱笆、竹扉、蓑衣、笠帽等,还有用竹篙撑船、挖河泥等劳动场面,显然是江南湖区。画中群山和水泊的造型元素大多来自在鄱阳湖的湾流里眺望庐山各峰。

“画中最突出的是双瀑与四叠瀑同时出现,四叠瀑是极少有的自然景观,它与双瀑同时出现,具有相当的唯一性,这是只有在仙游(今属福建)的唐宋游览胜地九鲤湖才能相遇的自然景观,画家有可能接触到这种地域性很强的瀑布,汲取庐山三叠瀑的雄伟景象将它综合到画面里。

“《千里江山图》卷的建筑样式最为丰富,傅熹年先生曾经就图中各类建筑的类型、构造和用途进行了周详精到的研究,确定具备江南或江浙特色。其中在北宋具有唯一性的桥梁是木构长桥,桥的正中还建造了一个十字廊,以避风雨,上下两层,廊内有路人休憩,十字形建筑是唐宋时期流行的样式。傅熹年认为,该长桥的原型极可能取自江苏吴江(今属苏州吴江区)的长桥,始建于北宋庆历八年(1048),原为木桥。该桥在元代改为石桥,元代总长相当于230多米。

“因此,《千里江山图》卷并非庐山的写生图,它以庐山、鄱阳湖为主景,囊括了画家足迹所到达过的其他地域的景致。按地域划分《千里江山图》卷中的景物,最南端的景致是闽东南沿海的福建仙游的双瀑和四叠瀑等,再向西北则是到赣北庐山、鄱阳湖一带,取景庐山外廓和鄱阳湖湿地及湖船、民居等,在吴郡,取景苏州长桥,在北上的沿途,将所见的漕船、客船收入画中。”[5]

下面再谈谈关于希孟的其他困惑。画是如何传世的?王希孟是否真有其人?他是否真的成也徽宗、败也徽宗?王希孟真的姓王吗?他的身世之谜究竟是什么样的呢?

画作卷尾处那一段蔡京的跋文中,涉及三个人:导师宋徽宗、伯乐蔡京、画家希孟。蔡京题字时希孟18岁,即希孟生于哲宗朝绍圣三年(1096年)。该跋文最直接的信息是:希孟在开封就读于画学,结业后去文书库为小吏,之后获徽宗成为他的导师(亲手教导),他于1112年至1113年初绘成《千里江山图》卷。这时候希孟还只是希孟,他的姓氏无从知晓。而且,这幅图后来的名字也没有再被蔡京提及。

宋徽宗将《千里江山图》赐给了蔡京。从卷前宋理宗“缉熙殿宝”印可知后归南宋内府。元代被李溥光和尚收藏,卷后接纸有他在大德七年(1303年)的题跋:“予自志学之岁,获睹此卷,迄今已近百过。其功夫巧密处,心目尚有不能周遍者,所谓一回拈出一回新也。又其设色鲜明,布置宏远,使王晋卿、赵千里见之,亦当短气。在古今丹青小景中,自可独步千载,殆众星之孤月耳。具眼知音之士,必以予言为不妄云。”

李溥光大力点赞,说它“独步千载,殆众星之孤月耳”,但是,他没有提到作者,也没有提到画名。到了清初,此画为梁清标所得,“他自题了外签,又在本幅及前后隔水、接纸上盖有梁氏收藏印多方”。在这期间,很长一段时间,有据可查的文字资料当中均未提及“希孟”后来的绘画创作。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孙晓飞撰写的《引起“故宫跑”的“千里江山图”身世考》一文,以独特的视角分析这一旷世杰作的传世之谜,为观者提供另一种解读。

“令人疑惑的是,在蔡京的题跋上,并未指出‘希孟’姓王,史料也没有此人的任何记载,宋牧仲是从哪里考证出此‘希孟’姓王的,他自己并未明言,我们也无从猜测。

“也许宋牧仲知道人们会对他的诗产生若干疑问,因此自注云:‘希孟天资高妙,得徽宗秘传,经年设色山水一卷进御。未几死,年二十余。’显而易见,这条‘注’,也大体基于蔡京的题跋,并没有表明他的推断出处何在。

“宋牧仲,即宋荦(1634年—1714年),清代康乾年间重臣,官至吏部尚书。宋荦以能鉴古画为傲,曾经这样自评:我能在黑夜里通过摩挲书画、闻纸和墨的味道,就能知道画的真假。正是因为他的这首诗,《千里江山圖》才得以说服清人,进入皇家秘藏。

“《千里江山图》的传承谱系十分脆弱,卷后只有宋代蔡京、元代溥光和尚二跋。还有南宋内府的一方‘缉熙殿宝’印,然后就一直杳无踪迹。

“直到被宋牧仲鉴识才进入皇家收藏序列,善于在各种古画上题字盖印的乾隆,在此画上钤盖‘乾隆御览之宝’,后被《石渠宝笈初编》著录,才完成了此画的整个流传过程。

“从宋到明,没有任何关于画家王希孟的评论以及描述,更没有画谱以及名画收藏鉴识的书提到此画。就像画家和他的作品从不存在一样。这个流传谱系,是否经得起严格推敲呢?

“故宫在展出《千里江山图》时,曾介绍:‘青绿山水画在唐代李思训父子那里达到高峰后,其主流地位便逐渐被以水墨为主的画风所取代,而其发展也趋于停滞。青绿山水画自唐代李昭道以后,处于绝迹的边缘,不仅作品罕见,就连文字记载也只是星星点点,这个先前曾一统天下的山水画形式,竟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它的主流地位。因此在未见多少脉络的情况下,重彩青绿的《千里江山图》出现在饱浸着水墨情调的北宋山水画坛上也算是一个特例。’

“大约自魏晋起,中国画便色彩斑斓起来。南北朝时,产生了明确的绘画色彩理论。当时的色彩,并不像今天这样千变万化,主要是与五行理论相匹配的五种色彩。隋唐时,佛教绘画渐渐流行。佛教绘画以青绿为主的色彩样式,影响了当时的画家,中国绘画色彩从汉初的黑、红变为青、绿。青绿色彩的流行,也大体展现了唐代中期人们的审美趣味。青绿山水画是典型工笔重彩,画面青绿相映、富丽堂皇。其主要画法是‘勾线填色’。但蹊跷的是,在唐宋画史上,均没有‘青绿山水画’这样的称呼。

“晚唐绘画理论家张彦远在其著名《历代名画录》里,对唐代画家作了逐一品评,谈到李思训时,说他‘一家五人,并善丹青’。传为李思训所作的《江帆楼阁图》现藏于台北故宫,用精细匀称的铁线勾画出山石树木之形态,线条硬朗且疏密有别。画面设色浓厚,以石青、石绿为主,再用金粉提色。在技法上,把山石罩染数次,呈现出繁茂厚重、金碧辉煌的景象,极具装饰效果。‘青绿为质,金碧为纹’,是对李思训父子画作的理论描述。但到了唐末五代和宋初,‘青绿趣味’已被士大夫画家鄙夷,称之为‘匠俗之作’。

“正如《千里江山图》大展介绍中所言,其出现在强调水墨情调的北宋画坛是一个特例。既然是特例,那么《千里江山图》为什么会逆时代潮流而出现?在崇尚水墨的艺术世界里,突然出现复古的青绿,这样的存在有其合理性吗?

“早在唐末,张彦远就毫不客气地指出:如果一幅画作没有气韵,只有形似,一点儿也看不出画家的笔踪和笔力,只会往画上面涂抹颜色,这真不是什么佳品。或许是有意针对青绿山水画,张彦远对有色彩的画作提出了强烈的批评 :光有色彩,而没有笔法,这还叫画吗?他认为:一草一木,自有其本身动人的绿色,不需要丹青这些外在的色彩强加上来;云雪飘扬,那种寒冽和洁白,也不是铅粉所能描画出来的;山不需要施以人工的色彩而自然苍翠,凤凰不需要添加人为的描画,天然具有动人的色彩斑斓。因此,只要用墨来表现物象就可以了。如果过于强调颜色,那么物象就背离了本真。至于该收藏哪些画家的画作才是正确的,张彦远也给出了参考名单:一定要有顾恺之、陆探微、张僧繇、吴道子的画,才好意思说自己家里有名画收藏。

“到了宋代,审美趣味,已经从外在‘赋彩’回到大自然的原有旨趣上来。宋代画评家和收藏家重新定义了画作标准,‘笔迹’‘气韵’成了衡量画作优劣的尺子,而颜色花哨、金碧辉煌的青绿山水画,成了劣等画作。宋代的画评家和艺术家普遍认为,画作如果仅仅以形似为标准,工于谨细而失于自然、神妙,那实在不能算是优秀的画作。

“与欧阳修等倡导的古文运动相呼应,宋初的画坛也掀起了‘画以载道’的浪潮:绘画已经不只是寄托情致的小事,而要与家庭伦理、社会道德、自我操守联系在一起。古文运动反对雕琢华美的骈文,画坛新风反对追求奇巧炫目的艺术观。因此,强调‘用笔’,强调用笔墨来表现物象,‘山水既以探求天地之道为旨归,将其形式力求超乎赋彩的巧饰与干扰’,把青绿山水画视为不入流的‘术画’,到了宋代成为艺术主流。

“在这样一种整体的艺术潮流之中,宋徽宗指导一个‘画学生’画青绿山水画,完成后又赠送给他最倚重的权臣,而后者奉之若珍宝,以溢美之言题跋其上,这样的传承之事,似乎也缺乏严格的逻辑支持。

“朝廷置画院,几乎可以说是五代至宋的一种文化传统,不是宋代的独创。早在五代时期,西蜀(891—965)和南唐(937—975)就开始设立画院。宋统一中国,来自西蜀的黄筌、黄居寀、赵元长、高文进等以及来自南唐的曹仲玄、周文矩、顾闳中,都进入宋画院。

“对‘水墨境界’的追求,是宋代的艺术时尚,贵为天子的宋徽宗也概莫能外。徽宗的审美追求,也是排斥色彩的。在他的若干画作中,‘赋彩’的极少,一卷系于他名下的《雪江归棹图》,算是敷色山水,但颜色浅淡之极。

“宋徽宗时期,沿袭了宋神宗朝观察细致、摹写逼真的画院标准,只不过徽宗不但要求画作要有真实感,更要有诗意。皇帝会以诗句为题,让画工们凭借想象加以表现。比如,‘野渡无人舟自横’的考题,获胜者画一舟横斜,一人在船尾入睡,表现的是摆渡者的闲适。亦有画者,画一舟横斜,船上空无一人,即错误理解了诗意:野渡无人,指无人渡河,而不是船上没有摆渡人。

“‘深山藏古寺’的题目,有人画僧人在山溪中挑水,有人画重重峰峦之中,有殿阁露出一角,但优胜者却是别出心裁,不见楼台不见僧,而在山峦隐秘处,微微飘着一角经幡,有寺在此,不言自明。

“宋仁宗时,画院的编制是待诏三个人,艺学六个人,袛候四个人,画学生四十个人。为了方便管理,画学生还按不同的出身加以区别,凡士大夫出身者称‘士流’,而选自民间的工匠称‘杂流’。士流与杂流‘画学生’的学习和生活都不在一起。这个小规定表明,尽管同为‘画学生’,但出身不同,其地位也不相同。

“到了宋徽宗时期,画院不但打破了画家数量上的限制,还大大提高了画院画家的地位,‘许服绯紫官服’。后来又‘独许书画院出职人佩鱼’。

“画院畫家们的命运,也随皇帝的喜好而发生着变化。北派山水画大师郭熙,在神宗朝非常受重视,但到了哲宗朝却备受冷落,大量的郭熙画作被深锁禁中,有的还被用来当抹布。画评家邓椿的父亲发现后,向哲宗索求,哲宗把许多内廷收藏的郭熙画作尽赐予他。后世能够流传下来的郭熙画作,多得益于邓椿的父亲。

“按照蔡京题跋叙述的逻辑来分析,希孟在徽宗皇帝的指导之下,半年内画艺就精进如斯,应该可以直接获得画院的低级职位。但遗憾的是,徽宗皇帝并没有给希孟这个荣宠。这样的结果,与他极力栽培希孟的初衷是一致的吗?

“《千里江山图》的第二个收藏者是元代书法僧人李溥光。李溥光的名字,在正史上搜寻不到,只散见于元明笔记之中。最早在笔记中提及李溥光的,是明初的夏文彦。

“夏文彦字士良,号兰渚、兰渚生,不但是个画家,也是个画评家,著有《图绘宝鉴》五卷、补遗一卷。但明人的笔记,记载李溥光与赵孟頫交往的部分,互相矛盾,不能圆融其事。

“一种普遍的说法是,赵孟頫有一天在大街上行走,看到某酒家悬挂着一个大字楷书‘帘’字,审视良久,然后拜服,说:‘当今世上,此前我还没发现书法超过我的人,可这个人写的字,已经超过我了。’于是,赵孟頫向朝廷推荐了写作此字的人,即僧人李溥光。而且,有传闻说,皇宫中的匾额都是李溥光所写。

“其实,对元朝的选人制度以及赵孟頫的人生际遇稍有了解的人,就会知道这个故事几乎不成立。元世祖朝,‘南人’中有荐人权的,只有程钜夫。赵孟頫在大都时,从没推荐过他在吴兴的任何一个好友。不是他寡情,而是他的地位卑微,没有荐人权。元史学者都知道,蒙古人重‘根脚’,像赵孟頫这种位卑言轻的‘南人’后进,自顾不暇,不可能有机会去推荐别人。

“桑哥倒台被杀后,叶李和朝中的‘南人集团’也全部失势,赵孟頫去济南就职,被同僚弹劾,但放眼朝中,已经没有什么人可以救他,终日惶恐无地。另外,赵孟頫入仕元代,是以经学家、知名儒者的身份,而不是以书者的身份。而一向谦抑的赵孟頫,更不会自视为书法天下第一。

“他在《题伯机临鹅群帖》中说:我与伯机(鲜于枢)一起学习书艺,但伯机写得远比我好,我费尽心力也赶不上他。别人都说我的书艺尚可一看,那是因为没有跟伯机相比。

“直到1291年,赵孟頫才与书家鲜于枢,一起出现在一卷书法作品的题跋上:‘子昂(赵孟頫)篆、隶、正、行、草、颠草,俱为当代第一,小楷又为子昂诸书第一。’这样的评价,来自其他书者,而不是赵孟頫自己。

“1307年,南方文坛的重要人物牟巘和另一个书家黄仲圭共同肯定了赵孟頫的艺术成就,把他与王右军相比,最终确立了他在元代书坛的地位。儒家知识分子向来不愿意接受自己的画者身份,而对于书法艺术,认为是他们内在道德的外化,但也绝对不会替人书写牌匾。

“另外,元世祖的皇宫内廷,匾额是否用汉字书写,更缺乏有力的证据。世祖不认识汉字,仅能不太流利地说汉语,因此,请知名书家用汉字在蒙古人的皇宫里书写匾额的可能性存在吗?

“《千里江山图》的第二个收藏者李溥光只是一个元代的书法家和僧人,并不是非常知名的儒家知识分子或官员,更非知名的鉴赏家和收藏家。此画通过什么机缘流传到他的手里,而他得到如此高妙的画作,竟然从没跟任何人讲过,也没给任何人看过,这些都是一个谜。

“明代中期,江南富户竞相建造园林,然后购求名家书画充斥其间,这种搜求‘长物’的雅好,于嘉万年间达到极致。因为需求太大,名画供不应求,造假之风也一时兴盛。造假者手法高明,即便是知名收藏家,也常常被欺骗。著名书画家文徵明,非常喜欢沈启南的画,曾花800文买了一幅,十分珍爱。顾汝和看到以后,也非常喜欢,恳求文徵明出让给他。但文徵明说什么也不肯割舍,顾汝和到了售卖书画的专诸巷,发现有人在兜售同样的画作,只要700文。于是欣然买了一幅,细打听,原来文徵明所买的那幅,也是这商人卖出去的。由此可见,当时的制假水平之高,已经让专业画家都无从辨识。

“明代著名收藏家李开先,非常喜爱收藏,著有《中麓画品》一部,品评收藏的画作。可是当时的著名鉴赏家王世贞却说:他家收藏的几百幅明代画作,曾经全部拿出来让我看,可怕的是竟然没有一张是真迹。可是,他自己却不知道真假,还写在书里品评高下,这好像自己眼盲还要为别人指路,太让人无法容忍了。

“项元汴也是当时非常知名的收藏家和鉴赏家,但鉴赏家詹景凤却说:这个人为人小气,收藏的画作里虽然确有佳作,但其中假画赝品也占一半左右。

“董其昌曾经收藏了传为宋代画家李成的一幅《晴峦萧寺图》,非常珍爱,自己题跋其上,说收藏了20年都没敢拿出来让别人看,还把此画的流传谱系交代得非常清楚。后来,他的好友陈继儒告诉他,这是一幅假画。自知上当的董其昌马上想办法卖给了别人。还有一次,董其昌收藏了传为颜真卿所书的《朱巨川告身》,被沈德符点破是一幅临写之作后,也是匆忙转售给了一个不明就里的暴发户。

“严嵩得势之时,江南知名书画,过半被搜求入严府,有人知道他和其子都喜欢古画,就仿造《清明上河图》进献。严嵩父子也都是鉴赏家,同时聘请了当时著名的鉴赏家汤裱褙为其鉴定,却仍上了当。后来造假者内讧,有人说出此事,严嵩才知道手里的画是假的。在当时,几乎没有什么画是不能假造的。为了让假画的流传谱系逼真、没有瑕疵,造假者什么故事都编造得出来。有没有一种可能:《千里江山图》的流传故事和王希孟的生平,也是掺杂着后人附会的成分。一个聪明的造假者,如果想制造一幅假画,通常会选择一个成名画家,依照其成名画作的风格来仿画,有时,还会创造出这位画家从没画过的画作。比如有人假造李成的画卖给董其昌。

“由于中国画家一生中画了多少画,在什么时间画的,都缺乏档案文书,因此,托古人之名造假画很容易。造假者为了让假画看上去更像真的,有时还伪造流传谱系,甚至找寻当时那个时代收藏家的题跋。这一现象在后来的画坛依然存在。分析《千里江山图》的身世,结合其在流传过程中的诸多‘不同寻常’,是否也可以提出一个假设:《千里江山图》有没有可能是明代作伪者伪造出来的宋画,甚至更晚些,是清代初期伪造者们的杰作?这有待学界进一步考证和辨析。历史上的作伪者作伪的‘逻辑’一般是这样的:首先编造一个离奇故事,让画家在史料上无从查找,而存世画作也仅此一幅,更无从比对。‘谱系’中的第一个收藏者再选择一个大人物。唯有如此,题跋上的故事才会有相对合理性,而收藏者也从侧面佐证了画的年代。就《千里江山图》而言,蔡京的题跋、李溥光的题跋和南宋内府的藏印,在900多年的岁月中,也并非没有被仿冒的可能。

“从流传的角度,《千里江山图》在明代以来几百年里,没有让任何知名画家和鉴赏家鉴识过,从没出现在任何书画名录里,没有出现在任何画家或者鉴赏家的笔记里。这样的流传谱系,在中国画史上,几乎是惟一的。

“明代尽管古画生意非常好,喜欢古画的文人雅士、富商巨贾非常多,此画也没有从‘密室’走到阳光下。整个明代,是谁收藏了这幅画,根本无从考证,既无题识,更无卷跋,直到清代才横空出世。没有一幅伟大作品是在问世几百年后才显露真容的。此前几百年,一直寂然无声,恍若不存,这就不得不让人称奇。当然,就艺术价值而言,《千里江山图》无疑是一幅旷世杰作,即便它的身世传承仍未有更翔实的资料佐证,甚至作者希孟,也可能不姓王,但都不影响它在中国绘画史独特而崇高的地位。”[6]

咱们把话题拉回《只此青绿》。

舞蹈诗剧《只此青绿》关键词之一是“传承”。它也是向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创造者和传承者致敬。整部诗剧立足于名画的绘画过程,带领观众缓缓走进画家王希孟的世界。

《只此青绿》,“春晚”展现的只是其中一段,浓缩了精华,也表达了内涵。若是只看了“春晚”的版本,建议各位去看《国家宝藏·展演季》的版本。在完整版《只此青绿》中,将少年为何作画、如何作出画、最后喜极而泣全部表演出来。当看到王希孟最后哭泣,看到宏大音乐背景下,每位舞者定格,那一刻大家才真正了解这幅画的震撼之处。

舞美编排和服装配色,都是满满的宋代风。舞者的头饰像是《千里江山图》中的山石。《千里江山图》中那烟波浩渺的江河、层峦起伏的群山,构成了一幅江南山水图。渔村野市、水榭亭台、茅庵草舍、水磨长桥等静景穿插捕鱼、驶船、游玩、赶集等動景,动静结合恰到好处。

我们看,孟庆旸开篇第一个造型双袖下垂,像是山的纹理,也可以想象成山间瀑布。舞者们集体慢慢转身时,仿佛看到一座山峰迎面而来。她们缓慢出脚重心下移,仿佛山峦在动。舞者们呈现不同造型和体态变化时,是在模拟山峦的层峦叠嶂。

观众看《千里江山图》看的是画,但是《只此青绿》却将其内核展现出来。

相信很多观众都注意到了这个细节:演出快结尾时,在现代的时间线中,《千里江山图》展出,展卷人与王希孟终于相遇,他向画家招手,画家则作揖致意。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辛弃疾的词,让人感觉到一种强烈的人格色彩与人格魅力。“活起来”的青绿山水不失幽雅古韵,更添几分大气磅礴!《只此青绿》中的舞者,以独步、静待、垂思等舞蹈语汇将《千里江山图》这一经典传奇娓娓道来,用极富时代感、年轻态的语言创新表达中华优秀文化,观众在栩栩如生的画卷中品读经典,感受中华民族的文化精神。俯仰之间,定格青绿千载;动静相衬,聆听历史的跫音。

我始终相信,生活从不辜负热爱它的、努力的人。因为热爱,所以执着、用心、用情。《只此青绿》的编导之一韩真透露,自己在2017年曾经有幸亲眼领略了这幅画的神采,“真的有一眼万年的感觉”。韩真表示,《只此青绿》这部作品可以让观众在走进剧院的那一刻,内心慢下来、静下来,会生出很多感想,与以往对传统文化的理解一下子契合连贯起来。《只此青绿》的最大亮点是对传统文化的诚意。“当你消费传统文化的时候,它呈现出来的是一种状态;当你沉醉于传统文化的时候,它呈现出来的一定是另外一种状态。”

《只此青绿》的演员们发髻高耸、身披青绿长衣,端庄、沉静,动作收放、呼吸吐纳间,配以《千里江山图》的背景,在这个全世界观众最多的舞台,带给观众的不仅是高难度的舞蹈、超越感官的视觉享受,更有人与自然的和谐和对中国文化自信产生的共鸣。

《只此青绿》作为一个现象级的作品,不管是从舞蹈创作的发展,还是整个社会对传统文化的重新建构,都带来很多的启示。

末了,引用王润的话作为结尾:“如果说整个舞剧的视觉效果具有宋代美学的含蓄雅韵,留白意境,音乐则显得过于饱满抒情。也许是为了突出一人一生一画,两个人千年相望的极致情感;也许是为了表达面对文化传承‘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的庞大主题,激昂壮烈的交响配乐和喷薄而出的浓烈情感,常让人有欲哭之感。最后,当舞台上还原故宫展出《千里江山图》时,当代观众排队观看的盛景一幕,舞台上虽然不再有激情的音乐,但这幅没有留下希孟题款和匠人姓名的宝画,却在静默中唤起人们内心更为丰富的情感。”[7]

《只此青绿》,体现了我们对传统文化的传承和内心的民族自豪感。

参考文献 :

[1]温小娟.“‘青绿’赋予了我很多能量”[N].河南日报,2022-02-02.

[2][3][4] 張九龙.《千里江山图》:北宋少年眼里的色彩中国[N].齐鲁晚报,2017-10-01.

[5]潘玮倩.王希孟画完《千里江山图》后遭遇了什么[N].新快报,2017-10-01.

[6]孙晓飞.引起“故宫跑”的《千里江山图》身世考[N].北京晚报,2017-09-26.

[7]王润.《只此青绿》不止舞蹈不止青绿 [N].北京晚报,2021-0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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