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开明
习近平总书记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 周年大会上的重要讲话中指出:“中国共产党为什么能,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为什么好,归拫到底是因为马克思主义行!”“以史为鉴、开创未来,必须继续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坚持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用马克思主义观察时代、把握时代、引领时代,继续发展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21 世纪马克思主义!”《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在第三条历史经验即坚持理论创新中明确指出:“党之所以能够领导人民在一次次求索、一次次挫折、一次次开拓中完成中国其他各种政治力量不可能完成的艰巨任务,根本在于坚持解放思想、实事求是、与时俱进、求真务实,坚持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坚持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坚持一切从实际出发,及时回答时代之问、人民之问,不断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那么,为什么要将“一个结合”变成“两个结合”?“两个结合”之间的关系和重大意义是什么?“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有何现实可能,各处于什么样的地位、发挥着什么样的作用呢?下面拟就这三个问题作些思考。
我们党自1938 年毛泽东同志正式提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新概念以来,一直坚持和发展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取得了一系列重大成就和基本经验。中国实践、中国历史和中国文化是中国具体实际的重要内容,为什么习近平总书记在此次“七一”重要讲话中,要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从原来的中国具体实际中单独提出来,作为一个并列项,变成“两个结合”呢?这是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基于国内和国际两个大局发展变化的新要求,根据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21 世纪马克思主义的紧迫需求,提出的一个重大新论断。这一新论断是一个原创性的重大贡献,它以浓厚的中国特色、中国风格、中国气派,科学地回答了新时代怎样坚持马克思主义、如何发展马克思主义这一重大课题,开创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新境界,丰富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科学内涵和实现路径,为新时代继续谱写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新篇章提供了理论指导和实践遵循,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和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提供巨大精神动力,促使我们提升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在综合国力竞争中的地位和作用的认识,对增强中国文化软实力,增强中国文化国际话语权、凝聚力、吸引力、影响力,具有重大的理论和实践意义。
提出这一重大新论断,从国际上看,是对当今世界处于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所提出新要求的新回应,也与20 世纪后半叶世界各国重视和提升文化在综合国力竞争中地位和作用的认识密切相关。20 世纪上半叶发生的两次世界大战,让更多人看到的是国家之间的军事比拼,似乎战争的成败输赢都是由各自所拥有的武器装备力量所决定的。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各国为了在战争废墟上恢复和繁荣经济、改善民生,迅速地掀起了科学技术的革命,突出了经济和科技等硬实力的比拼。20 世纪后期,世界发展的潮流和趋势逐步改变了人们对现代化的认识,文化变成国际竞争中的新焦点。理论界有人认为,19 世纪是靠军事改变世界,20 世纪是靠经济改变世界,21世纪则要靠文化改变世界。有人甚至断言,21 世纪将是文化的世纪,国家、地区之间10 年比的是经济,50 年比的是制度,100 年比的是文化。从一定意义上说,谁占领了文化发展的制高点,谁就能够在激烈的国际竞争中赢得主动。20 世纪末至21 世纪初,美国学者约瑟夫·奈等提出文化软实力的新概念,推动人们关注文化、价值观、影响力、道德准则、文化感召力等无形的软实力。
提出这一重大新论断,从国内来看,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的必然要求。一百年来,经过全党全国各族人民持续奋斗,我们已经实现了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第一个百年奋斗目标,在中华大地上全面建成了小康社会,历史性地解决了绝对贫困问题,正在意气风发地向着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迈进。2021 年起,我国进入了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新阶段,要求“社会文明程度达到新的高度,国家文化软实力显著增强,中华文化影响更加广泛深入”。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在擘画2035 年文化发展目标时,明确提出要“建成文化强国……,国民素质和社会文明程度达到新高度,国家文化软实力显著增强”。这既是在新时代提升国家文化软实力的重大举措,也是实现民族伟大复兴的重要步骤。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体现一个国家综合实力最核心的、最高层的,还是文化软实力,这事关一个民族精气神的凝聚。“提高国家文化软实力,不仅关系我国在世界文化格局的定位,而且关系我国国际地位和国际影响力,关系‘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的实现。”这就要求我们大力推进社会主义文化强国建设,充分发挥中华民族五千多年文明历史所孕育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作用。
源远流长、博大精深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自古以来就有重视以文化人、以文育人、以文培元的优秀传统。《易·贲·彖》中记载“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论语》则指出“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西汉刘向在《说苑》中有“文化不改,然后加诛”(加诛即武力征讨)的表述,这些都是中国古人将文化看成强大软实力的例证。在唯物史观看来,文化软实力是相对于物质硬实力而言的。物质硬实力是指一切看得见、摸得着,可以量化的,表现为物质性、实体性、可发挥刚性作用的力量,如经济产值、科技水平、军事装备等。文化软实力是指一切看不见、摸不着,难以计量的,表现为精神、情感、智慧、情操、品格,可以发挥柔性亲和作用的力量,如文化的先导力、创造力、吸引力、渗透力、和合力、协调力、破坏力、安全力、平衡力、永恒力,以及语言的说服力、理想的感召力、精神的鼓舞力、智慧的创造力、道德的规范力遵循力、思维的形象力概括力、舆论的引导力、艺术的感染征服力、心灵的震荡力等。“古往今来,任何一个大国的发展进程,既是经济总量、军事力量等硬实力提高的进程,也是价值观念、思想文化等软实力提高的进程。”在我国日益走近世界舞台中心,在国际秩序中的角色由被动的接受者逐步转变为积极参与者、建设者和引领者时,我们的确要增强文化的教化、育人、培元功能,增强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在综合国力竞争中地位和作用的认识,坚定文化自信,增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和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精神动力,增强中国人的志气、骨气、底气。
中华文明具有5000 多年文明发展史,且从未中断过,是世界文明发展史上的奇葩。著名科学家史贝尔纳深刻指出,中国在“许多世纪以来,一直是人类文明和科学的巨大中心之一”。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始终保持着独立的、一以贯之的发展系统,而且长期以来以高度的文化发展影响着周边的文化,辐射并主导着东亚各民族的物质文明和精神生活,深深地影响着东亚人的经济科技发展、价值观念、思维方式、行为方式和生活习惯,同时对欧洲、中东、中亚、拉美等地区的发展也产生过重大影响。对此,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作了多角度的阐述。他认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中华民族的根和魂。中华文化渗透到中国人的骨髓里,是文化的DNA。中华民族形成和发展过程中产生的各种思想文化,记载了中华民族在长期奋斗中开展的精神活动、进行的理性思维、创造的文化成果,反映了中华民族的精神追求,是中华民族和中国人民在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尊时守位、知常达变、开物成务、建功立业过程中逐步形成的有别于其他民族的独特标识。只有坚守中华文化立场,传承中华文化基因,我们才能在世界文化激荡中厚植根基、站稳脚跟。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也是涵养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重要源泉。“我们生而为中国人,最根本的是我们有中国人的独特精神,有百姓日用而不觉的价值观。”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的“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等思想理念、价值观念,不论在过去还是现在,都有其鲜明的民族特色,都有其永不褪色的时代价值。为了充分发挥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作用,我们在实现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新的赶考之路上,在牢记“中国共产党是什么、要干什么”这个根本问题上,确有必要将原来的“一个结合”变为“两个结合”,继续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发挥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软实力功能。
必须指出,毛泽东提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新概念时,就蕴含着“两个结合”的内容,只不过从当时实际出发,将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的内容包含在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的概念之中。为此,他作了充分的准备和深层次的思考。
土地革命失败后,以毛泽东同志为主要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吸取土地革命失败的教训,带领农民暴动失败后的武装,在井冈山等地创建了革命根据地,逐步探索出了在农村建立革命根据地然后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的中国革命新道路。可是,当时顽固坚持教条主义的党内主要领导人不仅不支持毛泽东的创新,还坚持认为“山沟沟里出不了马克思主义”,对毛泽东妄加责难并不断升级处分,导致在革命道路选择的原则问题上出现重大分歧。这种分歧实际上是主观主义(其表现是教条主义和经验主义)哲学与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之间的分歧。早在1930年,毛泽东就在《反对本本主义》中指出:“马克思主义的‘本本’是要学习的,但是必须同我国的实际情况相结合。我们需要‘本本’,但是一定要纠正脱离实际的本本主义。”与坚持本本主义相反,他认为“中国斗争的胜利要靠中国同志了解中国情况”,走中国自己的道路。遵义会议确立了毛泽东在军队和党内的实际领导地位,到达陕北后,毛泽东更是反复强调“马克思主义的最本质的东西,马克思主义的活的灵魂,就在于具体地分析具体的情况”。而教条主义者恰恰忘记了这一点,总是脱离具体实际抽象地谈论马克思主义,把马克思主义教条化,把苏联的经验神圣化,照抄照搬地套用于中国革命,造成了革命的严重损失。毛泽东在《中国革命战争的战略问题》中提出,研究中国革命战争“应该着眼其特点和着眼其发展”。在《矛盾论》中他指出,教条主义者“不了解矛盾的普遍性即寓于矛盾的特殊性之中”,正是“这一共性个性、绝对相对的道理,是关于事物矛盾问题的精髓,不懂得它,就等于抛了辩证法”。所有这些,都是毛泽东提出走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的中国革命道路的思想路线、政治路线和军事路线的基础,表明在农民占全国人口80%以上的中国,决不能走俄国那样的城市武装暴动的道路。在党的六届六中全会上,毛泽东号召全党学习研究马克思主义理论,学习研究我们民族的历史文化,学习研究当前运动的实际问题时,强调“马克思主义必须和我国的具体特点相结合并通过一定的民族形式才能实现”。这里所说的一整句话包含两层意思:前半句“马克思主义必须和我国的具体特点相结合”,指的是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随着实践的发展而不断地丰富和发展马克思主义;后半句“并通过一定的民族形式才能实现”,实质上指的是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文化相结合,用中国人民习惯了的语言文字形式来表达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这层意思,1943 年中共中央在《关于共产国际执委主席团提议解散共产国际的决定》中说得很清楚:“中国共产党人是我们民族一切文化、思想、道德的最优秀的继承者,把这一切优秀传统看成自己血肉相连的东西,而且将继续加以发扬光大。中国共产党人近年所进行的反主观主义、反宗派主义、反党八股的整风运动就是要使马克思列宁主义这一革命科学更进一步地和中国革命实践、中国历史、中国文化结合起来。”毛泽东在当时发表的很多名篇名著如《论持久战》《战争和战略问题》《新民主主义论》《实践论》《矛盾论》等,都实质上是运用“两个结合”的产物和体现。
邓小平在改革开放初期,提出“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主题和基本结论,提出“中国式现代化”,借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的“小康社会”作为中国式现代化的阶段性目标,也是坚持“两个结合”的产物和体现。江泽民、胡锦涛、习近平在坚持和发展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也都十分注重“两个结合”,成为我们党坚持和发展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典范。习近平在新时代明确提出“两个结合”的新论断,既是对我们党百年来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优秀传统的继承、弘扬和总结,也是在新时代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科学内涵和发展路径的重大丰富和拓展。“两个结合”科学地阐明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理论根源、实践根源、文化根源及其形成和发展的理论逻辑、实践逻辑、文化逻辑,从内容、方向、目标、任务上看,这“两个结合”是基本一致的,其不同在于考察的角度、立论的依据、发挥的功能。总体而言,两者是既有区别又相互联系、相互依存、相互渗透、相互转化、不可分割、不可偏废的对立统一体。
“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侧重于理论和实践的相互关联,是从总体上来定义的,是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思想实质的界定。这一结合体现了马克思主义发展的根本规律、彻底唯物主义立场和科学的知行关系,反映了马克思主义世界观和方法论的本质特征,强调的是马克思主义是实践的行动指南,不是教条,不能照抄照搬,而要从中国具体实际出发,运用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及其立场观点方法去分析解决现实实践中存在的重大问题,形成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三个代表”重要思想、科学发展观、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等马克思主义中国化重大成果,进而运用这些理论去指导新的实践,并在新的实践中检验、丰富和发展马克思主义。
“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侧重于思想文化的内在融通,坚持和遵循社会主义意识形态、人类文明发展新道路新形态的基本规律和内在机制,使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深深扎根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具有中国特色、中国风格、中国气派。这个结合既强调马克思主义的创新发展必须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汲取营养、获取理念补充、获得中国话语和中国形式,又强调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必须坚持马克思主义指导地位,从马克思主义中获得世界观和方法论的指导,运用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及其立场观点方法,去挖掘潜藏在深厚的中华民族传统文化中的优秀传统文化,区分传统文化中的精华和糟粕,去掉其受到当时人们认识水平、时代条件、社会制度的局限性和制约影响所造成的缺陷、弊端与不足,坚持去伪存真、去粗取精,古为今用、推陈出新,结合新的实践和时代要求作出正确取舍,实现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使之与现实文化、时代需求相融相通,共同服务于以文化人、以文育人、以文培元的时代任务,推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成为新鲜活泼的、为中国老百姓所喜闻乐见的、日用而不觉的思想指导、实践遵循、价值导向。
2021 年2 月20 日,习近平总书记在党史学习教育动员大会上的讲话中指出:“我们党的历史,就是一部不断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历史,就是一部不断推动理论创新、进行理论创新的历史。”“两个结合”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实质、核心和路径,可以说是决定党的一切努力与奋斗的最根本因素,是党领导革命、建设、改革事业从胜利不断走向胜利的最根本保证,其理论和实践意义重大,本文侧重对后一个结合的意义和作用再作说明。一方面是用马克思主义的真理力量去激活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活力,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在核心思想理念、价值观念、传统美德、人文精神、治国理政等方面的经典思想、格言名句,转化为具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特征的时代语言,实现中华文明从传统形态向现代文明形态的转变,成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鲜明特色,为当今人类文明发展和全球治理贡献中国智慧。另一方面是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深化和拓展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理解和运用,使马克思主义烙上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独特的气度、神韵,使之更接地气,更具中国文化基因,更易于在中国广大人民群众中表达运用、形成共识。经过这样双向转化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也就不仅仅是包括孔孟之道、老庄之说等的古代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而是已经融合为“源自于中华民族五千多年文明历史所孕育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熔铸于党领导人民在革命、建设、改革中创造的红色革命文化和社会主义先进文化”。这样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是“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坚守中华文化立场,立足当代中国现实,结合当今时代条件,发展面向现代化、面向世界、面向未来的,民族的科学的大众的社会主义文化”。这样的文化也必然是洋为中用、包容着国外一切优秀文化的借鉴、吸收和融合,是古今中外一切优秀文化整合的结晶。这也正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之所以能够在党成立百年中加速发展、繁荣兴盛,不仅得到中国广大人民群众的拥护和欢迎,而且得到世界人民特别是第三世界发展中国家人民的拥护和欢迎,形成巨大文化软实力的奥妙所在。
中国共产党长期领导中国亿万人民群众进行革命、建设、改革的全部实践表明,坚持马克思主义的指导地位,必须以继承和发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为文化基础;继承和发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必须以马克思主义为根本指导思想。只有继承和发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才能从文化上巩固马克思主义的指导地位;只有坚持马克思主义的指导地位,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才能获得现实性的品格,符合时代发展的趋势和要求。
自从马克思主义传入中国后,国内外一直有人认为,马克思主义产生形成于欧洲资本主义社会,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产生形成于中国封建农耕社会,两者风马牛不相及,很难结合。其实历史和现实的大量事实证明,这样看问题是片面的、唯心的、形而上学的,既不合乎历史事实,也不合乎文化交流中个性和共性的辩证法及其发展规律。文化发展的民族性和世界性辩证法表明,“文明因多样而交流,因交流而互鉴,因互鉴而发展”,只有交流互鉴,才能“夯实共建亚洲共同体、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人文基础”。在世界文化发展史上,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入亚洲周边国家和民族,在欧洲、美洲产生的影响和融合的效果,以及中国魏晋南北朝时期印度佛教传入中国,形成儒、玄、道、佛的相互激荡,进而做到包容共处、共同发展的事实,都充分证明国际文化交流不仅具有现实可能性,而且是过去、现在和未来发展的必然趋势。
在这里最为重要的,是看外来文化是否符合接受者的愿望和紧迫需求。如果像西方殖民主义者那样用文化作为侵略掠夺殖民地人民的手段,搞霸权欺凌那一套,就不但收不到好的效果,反而会激发仇恨、冲突甚至战争,最终既害了别人,也害了自己。如果外来文化符合接受者的愿望和紧迫需求,就会易于在交流中相互理解、相互包容、共同发展,促使外来文化和本土文化的结合,推动外来文化在本土扎拫、开花、结果。马克思列宁主义是在苏联十月革命的巨大影响下传入中国的,它的许多思想观念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有着内在的相通性、亲缘性、契合点,因而传入中国后易于受到国学涵养较深的先进人士的热忱欢迎,并将其引入到新文化运动中,变成人民革命的思想武器,进而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形成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指导中国人民在新的实践中取得一系列巨大的胜利和成就。
对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和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相通性、亲缘性,梁启超在《欧游心影录节录》的“社会主义商榷中”有过细致的阐述:“讲到国计民生上,社会主义自然是现代最有价值的学说。社会主义精神是绝对要采用的,这种精神不是外来,原是我所固有。孔子讲的‘均无贫,和无寡’,孟子讲的‘恒产恒心’,就是这主义最精要的论据。我并没有丝毫附会。”英国著名汉学家李约瑟也认为:“中国的知识分子之所以更愿意接受辩证唯物主义,是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说,这种哲学思想正是他们自己所产生的。”因而,“当马克思主义传入中国后,率先接受马克思主义的都是读过儒学的人,是儒家学说促使他们义无反顾地接受了马克思主义”。
马克思主义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究竟存在着哪些内在的相通性、亲缘性和契合点呢?对此,中共中央、国务院办公厅2017 年印发的《关于实施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发展工程的意见》作了科学的阐述,从核心思想理念、中华传统美德、中国人文精神三个方面进行了阐述。我国学者也作了广泛深入的研讨。有的认为这种亲缘性主要体现为八个方面:一是共产主义与大同理想,二是辩证思维与中庸之道,三是实践观和知行合一,四是人的本质与人伦观,五是唯物主义与多神崇拜,六是暴力革命与起义逻辑,七是群众史观与民本思想,八是解放世界与修齐治平。有的认为两者之间的“亲和性”表现为四个方面:一是“道”与唯物史观,二是“经世致用”与“改变世界”,三是“均贫富,等贵贱”与马克思主义平等观,四是大同理想与共产主义。著名哲学家张岱年、程宜山指出:“中国文化中本有悠久的唯物论、无神论、辩证法的传统,有民主主义、人道主义思想的传统,有许多历史唯物主义的思想因素,有大同的社会理想,如此等等,因而马克思主义很容易在中国土壤里生根。”这都表明马克思主义提出的共产主义、社会主义理想,与中华文明重民本、尚和合、求大同的理想相契合,与中国历代有志之士追求民富国强的梦想相适应,与近代以来中国先进分子救亡图存的愿望一致,具有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的历史和现实必然性。
既然马克思主义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是可能和必要的,那么两者在结合中各处于什么样的地位、起着什么样的作用呢?对此,习近平总书记作出了明确回答。
习近平总书记在此次“七一”重要讲话中指出:“马克思主义是我们立党立国的根本指导思想,是我们党的灵魂和旗帜。”“中国共产党为什么能,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为什么好,归根到底是因为马克思主义行。”在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结合中,马克思主义始终处于指导思想的地位,发挥着统领性的作用,因为“意识形态决定文化前进方向和发展道路”,“我们必须把意识形态工作的领导权、管理权、话语权牢牢掌握在手中,任何时候都不能旁落,否则就要犯无可挽回的历史性错误”。
习近平总书记在其他讲话中还强调,中国人民在漫长的历史进程中培育的优秀传统文化,是中华民族的“根”和“魂”,是中华民族的文化基因和精神家园,是治国理政的重要思想文化资源,是涵养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重要源泉,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植根的文化沃土,是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的重要精神支撑,是中华民族在世界文化激荡中站稳脚跟、坚定文化自信的坚实根基和突出优势,也是发展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的丰富滋养。
故而,“两个结合”从其在中国社会发展进步的地位和作用上看,是精彩纷呈的,谁也不可忽视谁、丢掉谁。忽视或者丢掉了马克思主义,我们就会丧失根本,就会走“改旗易帜”的邪路,甚至亡党亡国;忽视或者丢弃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我们就会失去中华文化基因,割断精神命脉,丧失文化沃土。如果人为地把马克思主义与中国传统文化割裂开来,其结果必定是既消解了马克思主义,也消解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必将在文化实践中招致灾难性的后果。只有将两者辩证地结合起来、融合起来,才能在党领导的广大人民社会实践中发挥出巨大的作用、无穷的智慧和力量,推动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21 世纪马克思主义继续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