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写出“高像素”的记叙文

2022-04-08 01:05王淦生
作文通讯·高中版 2022年3期
关键词:金表高像素剪纸

王淦生

拍照时,人们喜欢用高像素的相机,因为它能呈现更加清晰的人物和场景;读叙事类文学作品时,人们喜欢细腻入微的细节描写,因为它能展现更加真实的人物风貌和社会环境。

所谓细节描写,是指抓住生活中细微又具体的典型情节,进行生动细致的描绘。没有细节就没有艺术。同样,没有细节描写,就没有有血、有肉、有个性的人物形象。所以,细节描写成功与否,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一篇记叙文的优劣成败。

下面,我将结合近年高中生优秀习作中精彩、生动的细节描写,向中学生朋友介绍记叙文中细节描写的几种方法,供大家在今后的写作训练中学习借鉴。

俗话说,千人千面。我们之所以能记住每个熟悉的人的长相,是因为我们抓住了他们身上的某些特征。叙事类文章描写人物肖像,不仅要体现人物的外貌特征,还要借此突出人物的精神面貌,就像我们从孔乙己身上的长衫、别里科夫的雨伞和雨鞋、祥林嫂“间或一轮”的眼珠这些典型细节描写中,可以发现他们的社会属性。例如:

我本以为,出嫁后的乡间女子,就是将一辈子浸泡在了一坛酸水之中,随着时光静静流逝,逐渐膨胀、发福。可是第一眼看到她时,我惭愧了———身着喜庆的红衣的她,有的只是新娘的羞涩与甜蜜。她的眸,平静得如一潭春水;她柔和的目光,似一粒洁净的石子儿投进一汪清潭而泛起的涟漪。她浅浅地笑着,眉眼似月牙儿般微微弯曲,美丽而不显招摇,温婉却不失热情。她的装扮优雅精致,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馨香……

这是中学生习作《那景·那情·那人》中的一段人物肖像描寫。作者抓住女主人公的洋溢着喜庆的衣着、满带着喜气的眉眼、蕴含着温柔的神情,描摹出了一个美丽、温柔、正沉浸于幸福之中的农家少妇形象,文笔优美细腻,似一幅工笔画,人物形象呼之欲出。

具有个性特征的动作细节,往往是人物描写中最富有表现力的内容,它们对揭示人物性格、塑造人物形象具有特别重要的意义。例如水生嫂听丈夫说要奔赴前线打鬼子时编苇子的手指突然“震动”、康大叔从华老栓手中一把“抓”过洋钱还要“捏一捏”、奥楚蔑洛夫随狗主人的变化“穿”“脱”大衣……都表现了人物微妙的心理变化,凸显了人物性格。下面我们来看一篇江苏卷满分作文《澡堂滋味》中一段细腻入微的细节描写:

光顾澡堂的大老板,手腕上戴了块金表,沉甸甸的。褪下来,交到跑堂手里,暂时存于跑堂的手腕上———放进抽屉或箱子,不稳妥;跑堂戴上,人在手表在,几十万的表就飞不走。跑堂也曾对戴金表的成功人士有一点儿酸溜溜的艳羡,此刻却只剩下甜丝丝的享受。短暂的戴表时光里,跑堂神采奕奕、精神焕发,虽然一个小时后便会物归原主,但是此刻表是跑堂的表,跑堂是戴金表的跑堂。跑堂拎着茶壶替客人添茶,时不时抬起手腕看看时间,一路金表闪烁晃眼。最默契的应该是有人问几点———他便能名正言顺地看表,凝视片刻,略带迟疑,又斩钉截铁,告诉你几点几分,容不得你有半点儿怀疑。

考生以“时不时抬起手腕看看时间”和“一路金表闪烁晃眼”等细节,将跑堂无限享受的心理刻画得惟妙惟肖,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人物形象活灵活现地展现于读者面前。

俗话说,言为心声。不管是真话、假话、敷衍之话,都能从正面或侧面揭示人物性格的某些特征。阿Q近乎口头禅的“儿子打老子”已成为其精神胜利法的独特标签,祥林嫂的“我真傻,真的”已成为其内心孤独郁闷的宣泄出口,九斤老太从早到晚念叨的“一代不如一代”已成为其厌倦新生事物、盲目留恋过去的挡箭牌……人物个性化的语言有时不过是只言片语,却是其内心最真实、最自然的流露,颇耐咀嚼。请看这个作文片段:

“外婆,您这个鬈发不太好看。等我有空,带您去烫最时尚的小鬈发!”

“外婆,今天天气特好,天可蓝了!等我有钱了,带您坐飞机,看蓝天白云,行不行?”

“外婆,您这身衣服颜色也太老气啦!等我放假以后,带您去逛街,买件颜色亮一点儿的衣服,好不好?”

…………

外婆总是应承着:“好,好,好。”末了常常还会加上一句:“那我等你啊!”

可是外婆又“等”到什么了呢?每次一转身,忙碌的我很快就记不起曾经说过的话了。

这是中学生习作《那些年,我们说过的“以后”》中外婆和外孙女的对话片段。外孙女常说的句式“等我……”表现了她对老人的一种有意无意的敷衍,而这只能使每次都“当真”的外婆一次次希望落空。这似乎是今天很多年轻人的一种语言习惯,但对老人而言,往往是一张“空头支票”。所以在明白这一点之后,外孙女立刻改变了自己的语言习惯(实际上也是性格的改变):

“外婆,走,我带您买衣服去,我看中了一件,很适合您!”

“外婆,门口新开了一家小吃店挺不错的,我们撮一顿去!”

“外婆,对面公园里的菊花开了,我带您赏菊去!”

…………

她依旧是“好,好,好”,脸色却是前所未有的灿烂。眼中星星点点的,是幸福的泪!

瞧,外孙女对外婆说话再也不用“将来时”了,换得老人的好心情,亲情不断升级。

心理活动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尤其是中国传统小说,正面描写人物心理的内容比较少见,更多是通过人物的语言、动作、表情等折射人物心理。但是在外国作品和中国现代文学作品中,人物的心理描写在叙事类文学作品中占有不小的篇幅,这对塑造人物形象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就像《最后一课》中,小弗朗士遇到德国侵略者禁止法国人讲法语、要求他们学德语时,作者加入了这样一句心理描写:“他们该不会强迫这些鸽子也用德国话唱歌吧!”表现出小弗朗士对德国法西斯卑劣行径的轻蔑、憎恨和对母语的深厚感情。《背影》结尾处的描写:“我读到此处,在晶莹的泪光中,又看见那肥胖的、青布棉袍黑布马褂的背影。唉!我不知何时再能与他相见!”泪光中的父亲的背影、与父亲再次相见的愿望———这些心理上的细节描写表现了作者对父亲的思念之情。《社戏》的结尾部分也有两句心理描写:“真的,一直到现在,我实在再没有吃到那夜似的好豆,———也不再看到那夜似的好戏了。”作者以“再没有吃到”“不再看到”强调童年生活给人留下的美好记忆,三言两语,极为传神。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岁月能让许多我们看不见的东西褪色,而失去的东西就很难再找到它的替身。这是我在一件心爱的物件被毁,又辛辛苦苦找到了它的替代品后品咂出的一种难以言说的遗憾。许多东西一旦遗失,就只能在记忆里找寻。我们常常以为这些遗憾能够用努力来弥补,但很多时候,这种补救只是自欺欺人。

这是中学生习作《那一抹红》中的一段心理描写,写伴随母亲半生的一柄心爱的纸伞坏掉之后,“我”想重买一柄替代而始终未得时的瞬间感悟。“岁月能让许多我们看不见的东西褪色,而失去的东西就很难再找到它的替身”一句极富哲理,又满含失落与遗憾。

再冷漠的人,其内心变化也难免形之于色。就像闰土一直摇头、满脸悲戚,透出的是生活之艰难;胡屠户在范进中举后对他一改往日的凶横态度,“千恩万谢,低着头,笑迷迷的去了”,谢恩、低头、谄笑凸显的是势利者的丑陋;祥林嫂从悲哀到失神再到漠然,展现出她遭受一连串打击之后精神的崩溃与麻木。我们再来看一段学生习作:

转眼间,年意渐浓,我们领着祖母去商场购置衣物。她对外面的世界像孩童般好奇,走着走着,在文化用品柜台前停住了脚步。“这,这是剪纸吗?”她摩挲着货架上电脑刻制的铜版纸质的“剪纸”,讶异得合不上嘴,“这一色的图案,这呆板的刀工,这厚重的纸……这还是剪纸吗?”祖母的嘴唇轻轻地颤动着,那痛苦的神情就像谁将她精心收藏的一箱珍珠偷换成了一堆玻璃球。为了让她眼不见心不烦,也为了不影响人家的生意,我们生拉硬拽地将她拖走了。可人被拖走了,那颗伤痛的心却永远落在了那儿。

这是习作《祖母的剪纸》中祖母在商场看到“机械化”剪纸商品前后的一段描写。其中对老人家先是“好奇”、再是“讶异”、最后“痛苦”的细腻的表情变化描写很传神,精准地表现了一位剪纸老艺人對传统艺术被“机械化”“商品化”的不解与痛惜。

人物活动需要发生在某个环境中———不管是自然环境,还是社会环境。在对这些环境进行描写时,要用一些典型细节来揭示社会风貌和自然特征。例如《祝福》开篇的环境描写,社会风貌与自然特征兼顾,为祥林嫂的悲剧设置了一个合理的背景;《变色龙》开头的环境描写,重在呈现社会背景,烘托了冷清、凄凉、人情冷漠而势利的社会氛围,为奥楚蔑洛夫的出场做铺垫;《我的叔叔于勒》结尾处的景物描写“在我们面前,天边远处仿佛有一片紫色的阴影从海里钻出来。那就是哲尔赛岛了”,则折射出菲利普夫妇的发财梦破灭后内心的绝望与悲凉。下面我们来看习作《那一抹红》中的环境描写:

江南的石板路上覆满青苔,雨一落便吸足了岁月的沧桑古韵。走在这古韵犹存的石板路上,背景是天色的灰蒙。那一抹红,宛若明黄和深红精心调和出的太阳,明丽耀眼。

作者抓住“石板路”“青苔”“雨”“古韵”等细节,寥寥数笔勾勒出一幅古韵悠然的江南小镇特有的石板小径图,以其暗绿的底色来衬托“那一抹红”,极富美感。

细节描写是一门技术,更是一门艺术。它会为你笔下的人物、环境增色,使文章内容充实、人物形象丰满,给读者带来一帧帧高像素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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