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治理理念的西方困境与中国方案
——基于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的视角

2022-04-07 20:17张爱军
中共济南市委党校学报 2022年5期
关键词:命运共同体利益

张爱军

当今世界正处在一个挑战层出不穷、风险日益增多的时代,人类面临的不稳定性、不确定性日益突出。在这个时代,全球性问题数量之多、规模之大、程度之深,都前所未有。这充分暴露了西方传统治理理念的困境。2017年习近平总书记在联合国日内瓦总部发表题为《共同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主旨演讲,提出了著名的时代之问:“世界怎么了、我们怎么办?”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中国方案是: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1]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内涵丰富、博大精深,而其中蕴含的世界治理方面的智慧,是对西方主导的世界治理理念的全方位超越,是中国为世界治理作出的突出贡献,将有力引领世界治理走向健康、进步与发展。

一、陷入困境的西方传统治理理念

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来,主要由少数西方发达国家主导世界治理。发达国家凭借国际规则的制定权和话语权,构建了战后全球治理体系。这种世界治理体系,虽然在一定历史时期发挥了一些积极作用,但不尽公正、不尽合理。随着世界格局的变化,特别是包括中国在内的广大发展中国家的崛起,这种世界治理体系的不公正、不合理日益凸显。近些年来,在人类面临的越来越多的挑战面前,世界治理呈现出愈益失灵的特点,西方传统治理理念的困境日益凸显。具体体现在:

(一)工具理性难以实现标本兼治

德国社会学家马克斯·韦伯在反思西方资本主义理念时提出了价值理性和工具理性的范畴。其中,价值理性更多强调意义和价值,工具理性更多关注科学性、专业性、有效性。德国著名社会哲学家霍克海默则指出,工具理性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使人们只注重追求功用、效率、精于计算,而放弃了对人生意义和价值的追求。工具理性的扩张抽空了诸如正义、平等、幸福、宽容等价值,最终成为纯粹的、毫无感情的工具。

近些年来,有西方学者对工具理性进行反思,认为正是由于启蒙运动以来,西方发展得益于对理性、科技、效率的推崇,所以强化了这一理念。工具理性已经延展到西方社会的各个方面,包括社会治理和国际治理。但众所周知,国际社会各种问题纷繁复杂,各国利益与人类整体利益、当前利益与长远利益对立统一。如果世界治理单纯追求工具理性的效率、计算、功利,就会陷入“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困境,对全球错综复杂的各种疑难杂症就不能标本兼治,甚至顾此失彼。

(二)“主客之分”导致更多对立冲突

西方主客之分在人与自然的关系上体现为人类中心主义,认为自然的价值在于其对人类的有用性,而没有给予自然足够的人文关怀。西方文化中的基督教价值观被认为是人类中心主义的主要思想来源,强调人类对自然有着绝对的管理权和支配权。这样一来,自然界就成为人类无限索取的对象。

主客之分在国际关系上体现为西方中心主义。西方中心主义认为,西方文明是优越的,代表理性、民主、科学。西方中心主义还进一步导致了二元对立认知。在西方近代哲学所秉持的二元对立认知看来,任何一种结构中,正题与反题是两极,二者之间的关系是矛盾、冲突、对立。两种力量以冲突为基本取向,以消灭对方为发展前提。将冲突看作世界万物之间的关系本质和世界发展的唯一动力,一度成为西方思想界的一种基本思维方式。这种思维范式因过度强调矛盾双方的区别与斗争,而忽略了二者之间的辩证统一。这不仅不能有效治理世界,而且在国际治理中无法凝聚各国合力。

(三)社会达尔文主义致使公平缺失

社会达尔文主义指由达尔文生物进化理论派生出来的西方社会学流派,主张用达尔文的生存竞争与自然选择观点来解释社会的发展规律和民族之间关系,认为自然界优胜劣汰、适者生存的法则同样适用于人类社会。西方政治家将此引申到国际关系领域,信奉国与国之间弱肉强食、民族间优胜劣汰。正如古希腊历史学家修昔底德在《伯罗奔尼撒战争史》中揭示的西方式生存法则,即“正义的标准是以同等的强迫力量为基础,强者能够做他们有权力做的一切,弱者只能接受他们必须接受的一切”。[2]这样一来,国际社会对待全球问题时就坚持“实力优先于正义”,以单边主义为主要特征,强调以单边干涉的力量而不是依靠国际组织的方式,倾向于不协调、非协商地解决自身所界定的世界问题。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导致世界治理的很多领域缺失了公平和正义。

(四)极端国家主义加剧全球危机

当今世界,是以主权国家为基本行为主体的国际体系,主权国家高度珍视自己的国家利益。但是西方极端国家主义处理问题只从自身利益出发,自我利益优先于任何道德原则。把本国利益置于全人类利益之上,自我优先成为西方国家参与全球治理的重要准则。为了确保自身的绝对利益,以实用主义对待国际规则,在很多全球性问题上持双重标准。实际上,全球治理需要维护多边机构的权威性和有效性,尊重多边主义的基本框架。但近年来,一些西方国家从本国的短期利益出发,对国际规则合则用、不合则弃,削弱了国际规则和国际机制的应有效力。

极端国家主义单纯以自身利益为价值取向的治理目标与各国利益的深度融合已经越来越形成反差。长期以来,西方国家的世界治理理念既然是以国家利益为基点,其外交必然被当作维护自身国家利益的重要手段。但问题是,在当代经济全球化、全球信息化日益加深的背景下,各个国家的利益密切关联,共同的挑战日益增多。事实已经证明,一个国家参与世界治理,如果不顾他国诉求,只固守自身利益,不仅自身利益会受到损害,世界治理也不会成功。

同时,极端国家主义还导致了世界公共产品的供给下降与全球公共产品需求上升形成反差。一方面,全球性问题的增多需要更多世界治理的公共产品。另一方面,西方大国日益固守自身利益,不愿意向世界提供公共产品。这必然导致世界公共产品需求与供给的剪刀差,并最终体现为和平赤字、发展赤字、信任赤字、治理赤字。“四大赤字”叠加交织并存,世界面临的不稳定性、不确定性越来越突出。

二、推动世界治理创新的中国方案

近年来,新兴国家、发展中国家群体性迅速崛起,改变着国际力量对比。世界治理以西方占主导、国际关系理念以西方价值观为主要取向的“西方中心论”已经难以为继。针对世界治理的一系列乱象以及西方治理理念的失灵和困境,习近平总书记站在人类历史进程的高度,把握世界发展大势,总结世界治理的历史经验与教训,提出了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念,为世界治理提供了创新的中国方案。

(一)强调人类命运整体性

共同体指具有共同性、统一性和整体性的集体,它强调个体与整体之间紧密不可分离的联系。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人类命运共同体,顾名思义,就是每个民族、每个国家的前途命运都紧紧连在一起,应该风雨同舟、荣辱与共,努力把我们生于斯长于斯的这个星球建成一个和谐的大家庭,把世界各国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变成现实”。[3]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要义是,在当今世界已经成为“地球村”的前提下,强调各国利益和人类命运的整体性,在此基础上把不同民族、不同国家建成“大家庭”,以团结应对共同挑战,共同追求美好生活。

马克思、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中对随着世界历史的发展、国际社会呈现出的共生性关系作了精辟描述:“资产阶级,由于开拓了世界市场,使一切国家的生产和消费都成为世界性的了……物质的生产是如此,精神的生产也是如此。各民族的精神产品成了公共的财产。民族的片面性和局限性日益成为不可能”。[4]马克思、恩格斯当年关于“历史也就越是成为世界历史”的预言,现在已经成为现实。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正是基于历史日益成为世界历史的现实逻辑,强调全人类的共生性和整体性。当今世界,人类社会已经成为一个前所未有的利益密切交融、命运休戚相关、高度共生共存的整体,一系列全球性挑战也是世界各国面临的共同问题。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之下,各个国家和民族间的共存、共荣、共建、共赢,已经成为人类能够持续发展的唯一出路。只有以承认各国利益和人类命运的整体性为前提,才有可能有效推进世界治理并进而解决一系列全球性难题。

(二)凸显世界治理的协同性

既然世界已经成为一个地球村,各个国家和民族事实上已经成为命运与共的利益整体,所以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前所未有地强调世界治理的协同性。当今世界“没有哪个国家能够独自应对人类面临的各种挑战,也没有哪个国家能够退回到自我封闭的孤岛。”[5]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人类面临的所有全球性问题,必须开展全球行动、全球应对、全球合作。

(三)实现治理方案的完整性

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具体内涵,从不同视阈为世界治理提供了鲜明的创新理念,也构成全方位世界治理的完整方案。

1.坚持对话协商,建设持久和平的世界。纵观近代以来的历史,和平一直是人类孜孜以求的目标,但和平并没有真正实现。而随着人类武器装备的不断升级,战争的危害越来越大。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首先倡导建设一个没有战争、持久和平的世界。而实现和平的路径,则是对话协商。地球村里不可能没有利益摩擦和争议,但是必须找到最大公约数,努力通过平等对话和协商来解决,而不是以强凌弱、对立对抗,不能通过武力和战争来解决争议摩擦。这就超越了西方二元对立、弱肉强食的世界治理观,从而代表人类文明的真正方向。

2.坚持共建共享,建设普遍安全的世界。在国际政治的现实主义理论中,有一个困境叫“安全两难”,指一个国家为了保障自身安全而采取的措施,由于会降低其他国家的安全感,从而导致该国自身更加不安全。一国即使是出于防御目的增强军备,也可能会被其他国家视为需要做出反应的威胁,这样一种相互作用的过程是国与国难以摆脱的一种困境。“安全两难”困境的核心问题,是国家间的恐惧感和不信任。在这种情况下,双方都以为对方是有敌意的、无理性的,都不肯做出可使大家都获得安全的保证或承诺。

而在全球化时代,各国安全实质上互为前提、相互关联、彼此影响。而一国的安全如果建立在别国的动荡之上,他国的威胁更可能成为本国的挑战。普遍安全理念正是针对国与国之间的“安全困境”,倡导通过全体安全、综合安全、持续安全,实现国与国安全的辩证统一。普遍安全倡导各国互相信任,摒弃对立对抗的极端国家主义,强调不能把自身安全建立在别人不安全的基础上。各国携起手来,共建共享普遍安全的世界,这是国与国摆脱安全困境的唯一出口。

3.坚持合作共赢,建设共同繁荣的世界。发展是全世界的第一要务。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加强协调、完善治理,推动建设一个开放、包容、普惠、平衡、共赢的经济全球化,既要做大‘蛋糕’,更要分好‘蛋糕’,着力解决公平公正问题”。[6]世界各国也只有通过合作共赢,推动经济全球化再平衡,解决贫富两极分化,才能促进世界共同繁荣。在当前全球贸易保护主义和单边主义抬头的情势下,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有助于维护多边贸易体制、促进经济全球化深入发展、建设共同繁荣的世界。

4.坚持交流互鉴,建设开放包容的世界。西方学者亨廷顿在《文明的冲突与世界秩序的重建》中指出:“在这个新的世界里,最普遍的、重要的和危险的冲突不是社会阶级之间、富人和穷人之间,或其他以经济来划分的集团之间的冲突,而是属于不同文化实体的人民之间的冲突”。“文明的冲突”现象的出现,很大程度上源于“西方文化中心主义”观念。此观念必然会导致其他文明群体的不平与反抗,由此使得文明差异演变成文明的冲突,甚至演变成世界冲突。

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认为,文明差异不应成为世界冲突的根源,而应成为人类文明进步的动力。文化多样性是在多种复杂条件下,各国人民生产生活实践产生的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结果。不同文明没有高低之别,更没有优劣之分,尊重多样性,本质上是对人类自身的尊重。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说,和而不同是一切事物发生发展的规律。世界万物万事总是千差万别、异彩纷呈的,如果万物万事都清一色了,事物的发展、世界的进步也就停止了。每一个国家和民族的文明都扎根于本国本民族的土壤之中,都有自己的本色、长处、优点。我们应维护文明的多样性,加强相互交流、相互学习、相互借鉴,而不应该相互隔阂、相互排斥、相互取代,这样世界文明之园才能万紫千红、生机盎然。

因此,应该建构和而不同、兼收并蓄的全球新文明观,这样才能为解决全球性问题提供更多的答案和更多的可能性。习近平总书记强调,我们应该从不同文明中寻求智慧、汲取营养,为人们提供精神支撑和心灵慰藉,携手解决人类共同面临的各种挑战。这些思想是对“西方文化中心主义”和“文明的冲突”等理念的摒弃,从而为世界治理和人类和平提供重要基础和前提。

5.坚持绿色低碳,建设清洁美丽的世界。针对全球气候变化和世界生态危机,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宇宙只有一个地球,人类共有一个家园。霍金先生提出关于“平行宇宙”的猜想,希望在地球之外找到第二个人类得以安身立命的星球。这一愿望是否能实现还是个未知数。到目前为止,地球是人类唯一赖以生存的家园,珍爱和呵护地球是人类的唯一选择。

总之,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具体理念涵盖政治、安全、发展、文明和生态等各个方面,是互相密切关联的整体。其中,和平是前提,安全是保障,发展是关键,包容是纽带,清洁美丽是生态条件。这五个方面互为基础,以极强的时代性和现实针对性,构成解决世界治理理念难题的中国方案。

三、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对世界治理的引领作用

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指出的,世界上没有纯而又纯的哲学社会科学。世界上伟大的哲学社会科学成果都是在回答和解决人与社会面临的重大问题中创造出来的。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应答日益凸显的全球性问题,从各个角度全方位发挥对世界治理的引领作用。

(一)引领世界治理正确的价值目标

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和平、发展、公平、正义、民主、自由,是全人类的共同价值”。在共同价值目标的基础上,揭示世界各国相互依存和人类命运紧密相联的客观规律,顺应和平、发展、合作、共赢的时代潮流,倡导世界各国相互尊重与维护国家主权,在国际规则中寻找最大公约数。这既是对不平等国际关系的冲击和超越,更为世界治理提供了新的价值目标。尤其在一些大国极力推行利己主义、单边主义和强权政治的背景下,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价值目标,准确把握了世界和人类社会的发展趋势,为科学的世界治理指明前进方向,对处理全球治理过程中的矛盾和分歧,促进国际秩序走向公正化、合理化有着格外重要的指导意义。

(二)引领世界治理先进的政治伦理

当“人类怎么办”成为全球治理的核心问题之后,国际政治伦理的现实化程度大为提高。国际责任、国际伦理已经成为当代国际关系理论的关键词。新型的国际合作逻辑要求普遍性的国际责任体系建立起来,无论大国还是小国,发达国家还是发展中国家,都有义务约束其利益追求,承担“共同但有区别”的国际责任,为人类可持续发展作出贡献。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蕴涵着天下为公、共生共在、义利兼顾的政治伦理。习近平总书记在多个国际场合深刻诠释了中国以义为先、先义后利的传统理念,强调义利兼得、义利平衡、义利共赢。只有共生共在,各个国家和民族才能双赢、多赢。这些先进理念成为人类危机管理和世界治理的政治伦理建构支柱。

(三)引领世界治理的全球化路径

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强调以合作谋发展。英国前首相戈登·布朗在评价全球化时曾发表文章指出,我们面临着一个悖论,即对全球化的不满引发了新一轮保护主义和单边主义浪潮,但要解决不满的根源,却唯有通过合作。的确,由全球化浪潮所衍生出的复杂问题和严重后果,依靠个别国家无法解决,只有各国密切合作向世界提供切实可行的出路。针对全球化带来的一系列世界性的问题,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倡导通过各国更加紧密的合作来解决难题。从这个意义上讲,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提供了引领全球化进一步发展的路径,也是全球化困境下的一种理论突围。

(四)引领世界治理的具体模式

在迄今为止的资本主义历史进程中,世界治理一度朝向霸权主义的方向。这一方面导致了不平衡、不公正的浓重阴影,另一方面导致传统的扁平治理与国际格局深层次调整的不适应。在治理模式上,随着世界格局的调整,国际社会的治理观念发生了重大转变。世界各国,不论大小强弱,其国家主权意识、民族意识都在不断强化,国际关系民主化观念也已形成共识。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则强调,大家的事情大家办,世界命运应该由各国共同掌握,国际规则应该由各国共同书写,全球事务应该由各国共同治理,发展成果应该由各国共同分享。这种共治共享的治理模式可以最大限度地为全球问题提供公共产品,从而有效解决世界治理赤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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