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真相时代下反转新闻的传播探究

□黄月 张桂力 余英龙 粱照

2016年11月，牛津词典公布“2016年度英文词汇”为“后真相”（Post-truth），意指相对于情感及个人信念，客观事实对形成民意只有相对小的影响。换言之，即诉诸情感及个人信念比客观事实更能影响民意。反转新闻近年来层出不穷，为受众所熟知的有“上海女逃离江西农村”事件、“北京红黄蓝幼儿园”事件、“广州某学校教师体罚学生吐血”事件等，“情节转变”在这些事件中将“眼球效应”发挥到极致。

后真相时代下反转新闻的内涵

1992年，“后真相时代”就被应用在美国《国家》杂志一篇针对海湾战争的文章中，意为“情绪的影响力超过事实”。在英国脱欧和美国总统大选后，后真相的使用频率飙升了最高值。而反转新闻是指针对某一引发社会公众关注的新闻事件，最初矛头指向往往十分明确，而随着有关部门的深入调查和新闻报道的不断挖掘，事实真相呈现戏剧性反差，进而导致舆论风向急剧逆转，公众态度快速转变的新闻传播现象。

后真相时代下反转新闻的影响因素

1948年，美国学者拉斯韦尔在《传播在社会中的结构与功能》一书中提出“5W”模式，即Who、Says what、In which channel、To whom、With what effect。本文试图通过结合拉斯韦尔的“5W”模式对反转新闻产生的原因做进一步分析。

Who(谁)。网络新媒体的发展促使受众由单纯的新闻接受者变为新闻的参与者和生产者，使得假新闻的制作者可以是任何人而不仅仅是记者。

2016年春节，一篇帖子红遍了朋友圈，一名自称是上海女子发帖称自己回江西农村男朋友家共度春节，见到男友家第一顿饭就后悔了，决定和男朋友分手并立即返回了上海。这篇帖子点击量高达34万，评论高达1万多条。帖子一经发布，城乡差异、贫富歧视等话题迅速登上了热搜。事后经过调查，“上海女孩逃离江西农村”事件从头至尾均为虚假内容。此帖在朋友圈、论坛中迅速传播，舆论持续发酵，将公众的情绪引向极端，对社会产生了一定的负面影响。

Says what（说了什么）。李普曼在《舆论学》中提到刻板印象，是指人们对特定事物持有的固定化、简单化的观念和印象，它通常伴随着对该事物的价值评价和好恶的感情。

2017年8月，一个名为“小朋友的画”的H5页面迅速刷爆朋友圈，因为人们只需捐款1元钱就可以获得一幅自闭症患者的画当作手机桌面，每购买一幅，就相当于向背后的公益项目进行了捐赠。据统计，此次捐款人数超过580万人次。在这次公益募捐活动的文章中，情感层面词汇占据了文章的大部分，如孩子肖像、孩子病症、感谢语言、“一元助TA改变命运”等。人们头脑中产生的刻板印象就是通过转发，让更多的人参与到捐赠活动中来一起进行爱心传递。刷屏高潮结束后，也迎来了社交网络时代常见的剧情反转，不少网民质疑筹集资金的去向，是否存在利益集团分成等问题。一些网民质疑自闭症小朋友能画画么，是否涉及侵犯无民事行为或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的著作权。剧情反转后，还有不少网民居然发言称，就算是假的一元钱不多，也无所谓。

In which channel（通过什么渠道）。2021年2月，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CNNIC）发布的第47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显示，截至2020年12月，我国网民规模达9.89亿，互联网普及率达70.4%，其中手机网民规模达9.86亿。互联网普及率持续上升，给受众提供了随时随地发表观点的机会。也正是由于互联网的普及，自媒体的兴起使得网络谣言和假新闻的传播速度和传播范围都达到了最大值。

2019年11月，“果小云”淘宝店家在直播时因失误把4500克26元的脐橙写成了4500斤26元。名为“路人A-”的博主立马到店铺下了单并随即到处散发此信息，导致成千上万名粉丝到直播间下单购买。店主请求各位下单网民退单却遭到粉丝投诉。事后，“果小云”店铺倒闭。“路人A-”表示自己从未下单，但是自己愿意承担“果小云”的损失费用。“果小云”东山再起后粉丝数一夜暴增，但是很快又卷入到农民身份造假，故意制作悲情故事的质疑中。后来负责人表示确实存在利用悲情故事欺骗消费者的行为，店铺被迫关闭。

To whom（对谁说）。作为接收信息的主体，个体之间由于年龄、身份、受教育程度等不同对同一事物的理解就不同。公众的好奇心作祟和窥私欲膨胀致使新闻事件的主体随时面临着“人肉搜索”。

2017年，“深圳四胞胎”在参加上海卫视的某综艺节目迅速走红，更是获得了《人民日报》官微点赞，称其为“打虎亲兄弟，背诗四胞胎”。正当大家对这幸福家庭交口称赞时，马上就有群众提出了质疑，他们一家曾经参加过北京卫视的一档名为《暖暖的新家》装修改造节目，视姐姐为“不速之客”，而本不受家人待见的姐姐的卧室从储物间转移至厨房。四胞胎的父亲更是被爆出是一个重男轻女的人，还在微博发表了大量令人咋舌的言论，而当事人火速删光全部微博并消极回应也成为网民调侃的对象。

With what effect（产生了什么效果）。后真相时代，哪种观点被报道得越多，人们就会潜意识选择相信哪种观点。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难免会被媒体的报道带偏，以为自己所看到的就是新闻的全部。

2020年，一场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疫情打破了新春佳节的祥和气氛。当人们的生活被迫按下暂停键，媒体就成为公众了解社会的第一个窗口，疫情期间新闻报道的议题选择和内容导向等因素都会成为直接影响社会公众对疫情的判断和情绪走向。主流媒体对疫情的报道成为公众了解外界的唯一途径，但不乏有个别媒体出现了重大失误。如两家主流媒体通力合作在1月31日推出了一篇名为《上海药物所、武汉病毒所联合发现中成药双黄连口服液可抑制新型冠状病毒》的文章。随后一家中央级主流媒体网站也开始转载报道。消息一出，公众连夜排队到药店排队疯狂抢购，线上各大商店纷纷售罄。2月1日清晨，主流媒体官方微博发声：“抑制”并不完全等同于“预防和治疗”，并主持了“请勿抢购、自行服用双黄连口服液”的微博话题。微信公众号“腾讯医典”“丁香医生”也紧急辟谣。

后真相时代下反转新闻的应对措施

无论传播技术怎样改变，无论媒体如何转型，新闻还是要坚持以真实为生命。造成反转新闻的因素是非常复杂的，媒体和公众都应该进行深刻的反思。

媒体。一、坚守新闻专业主义，保证新闻的真实性。媒体担负着传播正能量、促进社会进步的重任，理应担当起社会责任感与道义感。媒体从业者要坚持新闻专业主义，保证新闻的客观性，避免主观情绪代入，避免给新闻主体贴上标签。情绪化词汇会激怒公众情绪，引发舆论之争，给个人和社会带来不可估量的影响。因此媒体需要抽丝剥茧继续跟进，挖掘真相呈现真相，平衡多元化声音。

二、加强“把关人”作用，及时发声引导舆论。加强“把关人”作用，对信息的真实性、准确性进行严格的核实，做到只发布真实可靠的信息，提高媒介公信力，同时应对舆论进行及时的监控和发声，维护社会稳定。

受众。一、加强媒介素养，理性发言。自媒体时代，四面八方的声音充斥着整个舆论圈。网民往往喜欢“路见不平一声吼”，很快给新闻人物贴上标签，直到真相大白后，才明白自己站错了队。女司机、城管、医生、老人等标签化词语加剧了受众的刻板印象，这其实是公众缺乏思考、不够理智的表现。在后真相时代，公众要加强媒介素养，提高自律意识，冷静客观看待热点新闻，理性发言，理性传播，自觉承担起监督其他网民言论的责任，发现有过激言论应及时制止，而不是参与到过激言论的推波助澜中来。

二、培养质疑精神，独立思考。受众面对纷繁复杂、良莠不齐的信息缺乏基本的判断力，甚至会被媒体的报道带偏。反转新闻事件中，“网络大V”的作用不容小觑，他们所发挥的意见领袖的效果相当强烈。受众要多积累新闻知识，提高对事物的认知度；要提高掌握新媒介的使用能力，加以辨别媒介内容，加强抵御不良信息的免疫能力；要遵循网络用语规范，秉承网络道德和责任，不让网络成为暴力和极端情绪的发泄口。

结语

反转新闻是网络时代的产物，是一种畸形的新闻传播现象，虽然在一定程度上能成为探寻真相的动力，却违背了新闻真实性的原则。要解决这个问题，媒体应坚持内容为王，保证新闻的真实性，做好“把关人”，把虚假内容扼杀在摇篮里；受众应该提升媒介素养，理性看待，理性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