郜舒竹
长期以来,数学课程内容表现出的特点是“高度的抽象性、严谨的逻辑性与准确性、广泛的应用性”,这使得数学成为枯燥、难学与难教的同义语。针对此,人们对数学课程与教学的认识逐渐出现了“生活化”的倾向。教科书与课堂教学中充满了与物质生活息息相关的内容,“为了生活”而学的说法愈发盛行。熟悉的生活情境对于学生的认知是必要的,但并非是充分的。在“素养导向、育人为本”理念的指导下,数学课程与教学还需要让学生体验并感悟精神生活的“人文性(Humanity)”。而對“美(Beauty)”的鉴赏与创造,是人文性的重要方面。
在数学发展的历史中,很多的研究及其成果并非为了满足物质生活的需求与应用,而是数学家对美的鉴赏与创造,是精神世界的追求与获得,是人心智中情感的力量。如果说数学的“逻辑(Logic)”强调概念、判断和推理,是对“真(Truth)”的追求,那么对美的鉴赏与创造则指向人“情感(Sensibility)”的愉悦。不仅如此,它还对数学研究过程与结果的选择、评价、生成具有导向作用,对唤起进一步研究的动机有促进作用。20世纪英国数学大师戈弗雷·哈罗德·哈代(Godfrey Harold Hardy,1877—1947)在《一位数学家的辩白》一书中说:“一个数学家,就像一个画家或诗人,是‘模式(Pattern)’的制造者。这样的模式之所以能够持久,因为它是由‘想法(Idea)’构成的模式……数学的模式,就像图画和诗歌,必须是美的。想法,就像图画中的颜色或诗歌中的文字,必须以和谐的方式‘契合(Fitting Together)’。”
哈代把数学的美视为“想法的契合”,这与苏格兰哲学之父弗兰西斯·哈奇森 (Francis Hutcheson,1694—1746)所描绘的美的标准相近,哈奇森认为一切的美都蕴含着“异中之同(Uniformity amidst Variety)”。繁杂中的一致、运动与变化中的不变等,都可以认为是“异中之同”,就像衣服穿在人身上如果很合适,那么身体与衣服二者就是和谐的契合,就显得美,因为身体与衣服的相关部分存在着诸多的异中之同。
当然,哈代所说的契合的对象是非物质的,是心智中已有或生成的想法。那么这样和谐的契合具体会表现为什么形式?大卫·威尔(David Well)对一些数学家的调查结果显示,普遍认同的数学美的表现形式是简单(Simplicity)、清晰(Brevity)和意外(Unexpected)。
比如,用加的想法计算“1+3+5”,得到的结果是“9”,而用乘的想法知道“9=[3×3]”。两个想法建立起联系,成为一个模式:1+3+5=[3×3]。这就是两个想法的契合。如果画出包含9个小方格的正方形,方格总数是[3×3](如图1)。自下而上看,方格总数是“1+3+5”,与[3×3]在一张图中完美地契合,给人带来简单、清晰和意外的感觉,同时人们还会产生进一步探究连续奇数求和的动机。关于数学美的表现形式的认识与表述存在着主观的差异性,比如还有“意外的简单和必然(Unexpected Simplicity and Inevitability)”,以及“最小的完备和最大的适用(Minimal completeness/Maximal applicability)”等说法。
总之,对数学之美的鉴赏不仅是视觉的感受,更是思维与情感相互作用的过程与结果,给人带来的是情感的体验、愉悦和满足,会进一步促进思维活动的发展。学数学不仅是为了掌握生活的技能,更是为了体验精神世界的人文性。将美的元素融入数学课程内容与教学,让学生有机会鉴赏、创造数学的美,努力实现数学教学过程中“智育”与“美育”的融合,这应成为新时代数学课程与教学的目标之一。
(首都师范大学初等教育学院 100048)